“征信社的报告呢?”冷繁毅浑然天成的气势缌能慑煞一干人;当然,即使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朝夕相处了二十余年,冷琳就是无法自如地面对那张锐利无比的严肃面孔。
勉强一笑,她赶紧从公事包中抽出那份调查报告递给了他。“在这里!”
冷繁毅接过手,翻了几页之后,随即甚为不满地把资料往桌面上一丢。“这家征信社的调查报告完全没有重点可言,他们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的指示去做?”
“有!当然有!这两个多礼拜以来,冷夜的一举一动、他会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惫有他做过的每件事情,征信社的人都向我做了报告,而且都很详细地把过程清清
楚楚写在报告上面。”冷琳急急地道。
冷繁毅听而不答,默然许久!他这回不寻常的沉静,吓得冷琳惊极、骇至,就担心漏了口风、或是泄了实情,而毁了对冷夜的承诺。
她又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才能勉强地开口打破这一阵沉默:“爷爷,征信社的人没有查出冷夜有特别的举止或行动,这正表示他的活过得很正常。爷爷你应该开心才对,以后就可以不必再替他操心了。”
“你确定这家征信社的调查工作做得很详尽,没有遗漏掉什么?”他执意再问。
“我能确定,何况他们三天两头就跟我保持联络,所以绝对没有问题。”她不动声色地保证道。
冷繁毅一对如炬的目光冷冷地打量著她,冰凉得直透入她的骨髓。过了好半晌,他突然从书柜里头取出一叠相片来,猛地朝她脸上丢去,漫天飞舞的相纸瞬间冻结住了冷琳的表情。
“你自己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刷”地一下,冷琳颊上的红润全然尽褪,不安的眸光胶著在那二十来张落于地毯上的照片,一片愕然!
相同的主角,相片上的焦点全是冷夜和一名年轻女孩约合照,两人虽无亲匿举止,但从冷夜脸上所传送出来的温柔与爱怜,不须费心猜测,便可知晓他对这位清灵秀丽的女孩必然存有不寻常的情感。
然而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照片怎么会流落到冷繁毅手中?那是她从征信社手中特意抽走销毁的照片啊!
“你现在怎么解释?”他怒不可遏的火焰直直劈向她。
“爷爷,我……”惊慌失措下,她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教我痛恨!”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爷爷,您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那些搪塞我的理由?”冷繁毅的黯沉嗓音教人冷颤连连:“我叫你替我办事,而你居然掩灭掉我想要的事实真相,你好大的胆子!”
“不!爷爷,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我原意是不想让冷夜和您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这才这么做,我并非是故意要欺骗您的。”她委屈地解释著。
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只是一迳地责骂道:“你自认绝顶聪明,可以只手遮天了,还把我当作是个没用的老头随便骗骗就行。你厉害,翅膀硬了,现在可以毫无所惧地爬到我的头顶上去,私自替我决定一切了。”
“爷……”
“别喊我!”他铁青的面孔完全没有和缓的趋势。“这回要不是我心血来潮,还当真教你给瞒了!”
“爷……”
“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要是让冷夜再继续跟这个姓沈的女人胡搅乱搞下去,你让我冷氏机构如何壮大?又让我拿什么脸去跟华伦.特夫交代?”
冷琳闻言总算恍然大悟地明白到冷繁毅的真正用心,原来他是计画著用联姻手段来扩展冷氏财团的规模。一直以来,他拟向欧洲市场进军的决心从来不曾改变过,而他认为攻占欧洲市场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冷夜和德国著名的商业钜子华伦.特夫先生的独生女儿结婚,藉以达成双方合作的目的。
老天!冷繁毅这套如意算盘怎么可能拨得通?他凭什么理由以为冷夜会臣服于他的计画之下?
“爷爷,这绝对不可行的,冷夜根本不可能去顺从您这套荒唐计画。”情急之下,冷琳忘情地喊了出来。
他冷冷一笑,阴沉的嗓音无边无际地回荡在书房四周,慑人心魂。“你是全世界第一个敢骂我荒唐的人。”
虽然明知自己失言,但冷琳无空解释,她只是满心期望能劝服冷繁毅的一意孤行。“爷爷,您的独断独行只会加深冷夜对您的恨意与不满,您为什么要傻得增加彼此间的冲突呢?您的计画不会成功的,真的不能这样做。”
他锐利的眸光横扫著激动万分的冷琳,言辞犀利地回道:“谁说不会成功?只要我身边少几个像你这样专门吃里扒外的混帐,会有我做不到的事吗?”
她倒抽一口凉气!吃里扒外?他扣了她好重的一顶帽子。
她真是不懂冷繁毅为何要如此苛责她?难道他看不出来她是真心地想要为这对裂痕已深的祖孙重新弥补填平好伤口吗?她是这样子的尽心尽力……“冷琳,虽然我到现在仍然看不出你是打著哪条主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别以为替冷夜瞒了我,就可以让冷夜相信你,以为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他再道。
心凉了!这下真的无力去抗辩了。好累!懊累!冷琳突然觉得身心好疲惫。
***
外头的大风大雨是在嘲弄她的心情?还是在悲叹她的无奈?
依著悲哀情绪而流窜在脸颊的泪珠,随著这场骤来的狂风暴雨被打得四处飞散,无脉可寻。
深深觉得,现在的冷琳好比那散去的泪珠,没有归宿可躲,又不知何去何从……无根的她或许只能学那飘零的落花,永远游荡于天地穹苍之中,默默消失无踪。
“冷琳?”倪呜渊望著门外被风雨吹打成一身散乱的冷琳,不禁讶异!“你是怎么回事?出门也不带伞,你不晓得外头是大风大雨的吗?”
他连忙把她拉进屋,迅速为她张罗干衣服、干毛巾,先让她进房换上一身的清爽之后,随即又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放在她手上,即使现在是炎热的八月天,也难保被雨淋得一身狼狈的她不会因此而病著。
“快点,把茶喝了!”倪呜渊催促道。
可是从一进屋即不言不语的冷琳彷如雕塑般,苍白的面容七情不动,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怪异气息来……“冷琳,你说话呀!冷琳?”他再喊。她却是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地呆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
“冷琳!”在无计可施之下,倪呜渊只好放肆地掌掴了她冰凉无血色的脸颊,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与震惊之后,一串悲伤的泪水开始自她红透的双眼中快速滑落下来,低泣声也慢慢自紫唇间流泻出来。
“冷琳?你……噢!我打痛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他慌乱无措地猛道歉。
她抬手摇著,张口欲言,然而过分的打击与沮丧却也逼得她呜咽不止,无法成语,只能任凭泪水不断流出……不断流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了委屈了?”倪呜渊心急如焚地再追问。
这教她如何回答?又该怎么解释?毫无头绪的她一迳地直摇头、啜泣著。
“好了、好了,别哭了。”无奈中,他只好把她揽在臂弯里,任凭她发泄,待她哭声稍歇之时,他才又道:“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好吗?”
“不!”她彷被针刺扎似的猛然跃起,惊逃诏地地咆哮道;“我不要回冷家去,我不要、不要……”
“冷琳?”倪呜渊被她这突来的歇斯底里给骇得呆立在原地。“出了什么事?
你在害怕什么?”
冷琳的意识是一片的杂乱无章,整颗脑袋只是猛抓著倪呜渊先前说要送她回冷家的话语,忍不住抗拒大吼。
一会儿,她又突然冲上前,攫住了倪呜渊的手臂,泪流满腮地指责他:“是不是连你都要赶我走?你是不是把以前告诉我的话都志得一干二净了?难道说我就这样子惹你们嫌恶、让你们讨厌?”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嫌恶你、讨厌你呢?”倪呜渊急忙出言安抚。
仿如溺水者抓住了救命浮木一般,她混乱的心神在听见他的安抚之后,总算平静了许多。
她往前走了好几步,突兀地猛然抱住他,喃喃的口吻显得好脆弱:“既然你不讨厌我,那就拜托别赶我走,更不要教我回冷家,别……不要好吗?”
“冷琳!”他的左手紧紧箍拥著她发颤的娇躯,尽其所能地给她满足的安全感,右手则抚著她的发顶,顺手轻巧滑弄著她乌溜的发丝:“放心吧!我不会赶你走的,你不想回冷家那就不要回去,待在我这里,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
“你说的是真的?”她怕听错似的再确定一次,心力交瘁的她不以为自己可以再次承受被人忽略的折磨。
“真的!”他极其慎重地点下了头,给了她不容置疑的承诺:“倪呜渊可以对天、对地、对著你发誓,我永远都不会骗你,永远……”
刹那间,两对相视的深眸盛载了彼此交错已久的情丝,真情流露的波光诉说著彼此真诚无悔的誓言。在此时此刻,冷琳的脑海彷如倒带的影片般,一幕接一幕地浮映出这五年多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无心、她的淡然、她那不置可否的冷漠;然而又对照出了他的细心、他的关怀、他那无所不在的诚心真意。
笑看自己的不懂把握,竟是白白浪费了多少青春光阴。
她火热的红唇不由自主地奉献了上去,仿如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晕眩瞬时爆发燃起,狂乱炙烈的唇瓣在四片交接的那一刹那开始一发不可收拾……那种由心灵散发出来的疼痛与渴望几乎同时淹没了两个人,心灵相系的他们再也控制不住地让一件又一件的衣物在热烈的渴望中飘然落地,性感激情的深爱让他们不停地辗转缠绵著,贴合的双唇同时也吸吮掉了对方贱存的理智……他抱起了虚弱无力的冷琳,大步走进了卧室,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子底下,袒裎相对的身体密密贴合住、交缠著、牵引著,他的大掌热烈地抚触她那细白光滑的背脊,而内心深处那股强烈的索求,更让他的大手深深地、放肆地、不顾一切地滑过她全身上下每一-娇女敕的肌肤。炽热的唇毫不放过地互相烙印在彼此的唇上,再慢慢地移往发上、脸上、身上、品尝著各种不同的滋味,体会著彼此放纵的灵魂……在结合的那一瞬间,周遭的声音景物、脑中所盘旋的现实问题全部离他们远去,火焰似的热潮让两人在心神俱醉的此时此刻,得到了双方想要的快感与安慰,任由痴恋狂爱猛烈-滥……直待两人从忘我的激情中恢复过来时,溶溶的月色也穿过厚厚的云层,透过玻璃窗洒落在两人光洁的躯体上。
“你还好吗?”倪呜渊轻喘轻问道,担心刚才的狂野粗鲁伤害了娇弱的她。
“后悔了?”她敛眉垂眼地敏感轻问。淡淡的红潮尚未自雪白的胴体中散去。
“傻瓜!我怎么会后悔?!我只不过是担心刚才的放肆伤害了你,还有……”他又翻身交叠在她上方,捧住了她的脸颊,怜惜地说:“我才害怕后悔的人会是你。”
“你才是傻瓜!”她仰起首来堵住了他的唇,真挚不悔地再次契合总算卸落了彼此间的疑虑。
又过了好半晌……“我是不是很笨?天真得以为只要尽我之力,或许就可以扭转爷爷和冷夜之间那层恶劣的关系,结果……夹在他们中间竟然是这样子困难,这样子难以做人,还要被双方误会指卖。”她神色黯然地道。
“我早就劝过你,夹心饼干绝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谁知道你竟然一意孤行地坚持下去。”倪呜渊环住她的腰,爱怜地经吻她的唇。
轻轻推开他的身子,她娇嗔道:“你笑话我?”
“不是笑话你,是在心疼你,早说你的善良会是冷繁毅操纵你人生的最大武器。”
“我原意是想报恩的,至少希望答谢冷家的养育之恩,没想到……”
“别人一旦不领情,你也只能徒叹奈何。”倪呜渊理解地说。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头不禁百感交集,思起往后,她又该如何面对?
“琳,冷繁毅的独断独行是应该得到众叛亲离的下场”倪呜渊若有他意地轻道。
“你……”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认为这种顽固的老头子是该被人教训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股冷冽的凉意爬上背脊,她忍不住轻颤。
他无谓地轻松说道:“你是冷家人,在血缘上,或许冷繁毅可以否认掉你的身分,但是在法律上,却不容许别人有置喙和反驳的余地。”
“我不懂!”她使劲地摇头,奋力地想摇掉那股油然而升的恐惧感,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泰然自若地搂得她好紧,清晰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入它的耳里:“别永远当弱者,老是让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窝窝囊囊地过这种日子有何乐趣可言。”
她惊惧地推开他:“所以你接近我根本是另有所图?”
“我所图的是得到你、保护你,让你一辈子不再受到伤害。”倪呜渊受辱般的朝她大吼!
“你……”她混乱了。
“冷琳,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唯独不许怀疑我对你的这一片真心。”
“可是你刚才……”
他阻断她的话:“我刚才只是想告诉你,属于你的东西我必须帮你拿回来!冷氏财阀能够有今天,你也居功甚多,冷繁毅没有理由将你完全抹煞掉。”
她不禁沉默了;以往,她提醍自己别去怨、别去在乎,就泰然地接受周遭人对她的安排;而今,她的世界已然变了样,又起了这等重大转折,她能继续无所谓下去吗?
“再说冷夜既然那么不想回去接掌冷家,那为何不顺遂他的愿望,干嘛要逼他?”
冷琳苍白的脸孔更加苍白了,她巍颤颤地间:“你……你该不会是想……”
“不!我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说,而你……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
白色跑车停在小巷边,冷夜坐在驾驶座上,俊脸突然一个侧苜直望住了身旁的沉魅影,一对闪著狂热的眸子直直勾射向她,眼帘更是连眨都不眨一下,眨也不眨的……他又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些什么?难道他还嫌不够热闹啊?自出院以后,她的脑袋就呈现哄乱状态,做事晕头转向抓不住重点,整个人好像变得傻呼呼的;会发生这种前所末有的昏乱情况,完全是拜他所赐。
对!全是他的错。要怪他无缘无故老对她嘘寒问暖做什么?这下可好,全天下的人都已经“误会”他是爱上她了。
“误会”?!正是误会。全世界的人现在都多长了一颗心,胡思乱想的。其实只要一想,凭冷夜的身价,他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种平凡无奇的女人?这怎么可能呢?
况且他们才认识多久……“小影!”冷夜的轻唤声拉回了正在思索的她,而他放在方向盘的手,已有一只越过排档杆,竟然轻轻贴在她腿上!老实说,他的碰触令她不自在地微微蠕动了子,然而却完全没有挥开那只大掌的,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她有喜欢被人吃豆腐的变态习惯?!
哇!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怕。
“小影,我有几个问题搁在心里头好久了,我可不可以现在问问你?”抚贴住她腿上的手举了起来,却改变方向进攻她的下颚,轻轻抬起她的苹果脸蛋,温柔地摩挲著她形状姣好的下巴,摩得她心都酥了。
“当……然……可……以,只要把你的手……手拿开。”她温吞地吐道。
笑了笑,冷夜按照她的意思不再挑逗她,端了端身子,又变得正经严肃。
“小影,你觉得我的外貌如何?”冷夜挑了挑左边眉毛,潇洒不羁的模样好俊挺、好帅、好好看,好……好不好意思。她连忙俯下了头,手指头不断地扭转著衬衫衣角。
“你的外貌是有目共睹的。”她细若蚊吟地回答了他第一个疑问。
“那内在呢?”他显然其乐无穷,面对它的娇态,更加深把她一辈子都绑在身边的决定。
“也……也不错啦!”她再度小小声地答道。
他意犹未尽地凑近她耳旁,柔声柔气地问著最后一道题目。
“既然你对我的评价都很好,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她的俏脸开始慢慢发热。
“喜不喜欢?”他不放过地追问。
突地,她一双睁著又圆又亮的跟眸缓缓抬起望著他,迎上了他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这又忽然忆起先前他们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可是对话结果竟换来他在训练演技的答案,所以有智慧的人这回肯定绝对不可以再上当了;因此,她必须很义正辞严地、毫不犹豫地、更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不……不知道。”呃!她的嘴巴怎么迸出这种答案出来?
“你不知道是吗?”得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话,冷夜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无穷地呵呵笑,这个对爱情感受力显然慢半拍的女孩,他并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来教导她,等她开窍。虽说话是如此,其实他还有一条不得不对自己良心招供的理由──那就是他实在爱死了她自我挣扎时所流露出的娇憨与媚态,这才不愿太早向她招供,承认他最真实的感情。
哇!他突然觉得自己有虐待情人的倾向,好可怕。
他又轻轻地敲拍她的脑门,用一种教导学生似的老师口吻慢条斯理说道:“你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慢慢地来体会,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开释你,所以你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不让沉魅影有开口询问或反驳的机会,他兀自下了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迎出了她。“来,我送你上楼去。”
“不用、不用,你快去片场演你的电影吧!不然傅鑫又要摆臭脸了。”她死命地推他上车,急急赶他走。如此急躁的原因是她得让混沌不堪的脑子好好静一静,仔细想想自从遇见他之后,辗转到今日,他们之间到底被套上了哪种诡异的环扣?
否则为何总是处处显露出怪异气氛来?
再说,她若是让他送上楼,她那个宝贝妈妈保证又会拉著他东问西扯,还硬是把她当成特价品一般,重复来段跳楼大拍卖的推销演说。
“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乖乖上楼去,我明天再来接你。”
“没问题!你快走吧。”
“拜拜!”冷夜从车窗抛出一记飞吻,沉魅影不由自主地一面接收,一面目送著闪亮跑车消失在巷口外。
棒!吁了一口气,现在总算可以静下心来了。
“请问你是沉魅影小姐吗?”
正当她好不容易才逮到呼吸自由空气的机会时,背后蓦然响起一道沉沉的问话声。拧眉转身,这才发现有三个高头大马的壮汉几乎遮住了大半天空,阴暗的感觉害她仿佛落人一轮黑深漩涡中,浑身的不自在。
“我是,请问……”她疑惑这些人会是谁?
“跟我们一道走,一切的问题自然有人会回答你。”
这算不算是被绑架?
坐在高级大房车内的沉魅影一直思索著这个问题。为什么怀疑呢?因为有一半原因是出自大汉在无心之中所说溜嘴的三个字──冷繁毅。
冷繁毅?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属于冷氏财阀的总裁所拥有的,只是她与这位老先生素未谋面,更是远无仇、近无冤的,他无缘无故找她干什么?
惫派出这三名壮硕如牛的铁汉用半邀请半威胁的方式请她上车,这实在是……大房车平稳且快速地往台北近郊方向驶去,可以想见最后的目的地必然是有钱人家的聚居处。果不其然,车子弯进了一处铺有碎石子的私人道路上,而阳光则自两边路旁的巨大榕树叶隙中钻落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小扁点细细密密洒落在小路上,老实说,这种浓郁林浴的感觉实在很舒畅。
车子穿过了碎石子路,镶花的大铁门随著房车的愈靠愈近而自动开启,当车子驶进前方空旷庭院处时,从挡风玻璃处望出,可见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彷如雕堡一般,静静有序且是巧妙地排列著,而纯白的外墙在阳光照射之下显得特别闪耀,再加上晶莹剔透的落地玻璃窗助阵,反射出来的吉田丽堂皇是挺吓人的。
沉魅影在车子停妥之后立即跳下车,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随即迎面绕鼻袭来,拢了拢飘扬的发,微微侧首一望──哦!原来是左方有一大片百花争鸣的花圃,在轻风微拂之下,万千朵花蕊如波浪般前后鼓动,甚是美丽壮观。
想想,要成就构筑出这一大片令人咋舌的殿堂,想必是要花上大笔金钱才能堆砌而成吧?!住这种房子,实在有些个浪费。沉魅影在心中暗想。
“沈小姐,这边请!”原先的三名大汉已然消失无踪,现在新登场的是另一位脸颊瘦削的中年男人。他一身褐色西装的老式装扮,又长著一只惹人注目的鹰勾鼻,而脸庞则是七情不动的僵硬线条,从说话到细微的举手投足,一看便知他肯定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不过他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却让沉魅影不禁联想起童话故事里头恶魔管家的一买形象,真的与他好类似。
噗哧一笑!她为自己乍然而现的滑稽念头偷笑出声。
这位小姐在笑些什么?管家不禁暗忖。年轻小丫头难道不知即将面对被人称为冷面修罗的冷繁毅吗?奇也?怪哉?打从他进冷家这四十多个年头以来,他可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用怡然自得的姿态来见冷繁毅的。
“小姐,你请坐。我家老爷待会儿就会下来见你。”管家严肃正经地交代完毕之后,随即又消失。
大约过了一分钟,又有一名妇人端著十来盘各式精致点心,一五一十地摆在客厅茶几上头。
“小姐,你请用!”妇人摆好琳琅满目的点心之后,也随后欲走。
“这位伯母,讲等一下!”沉魅影出声唤住熬人,食指比了比桌上那十多馆点心,疑惑地问:“这些全是要请我吃的?”
熬人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这些点心还是老爷特地请大陆名厨师来制作的,所以不单聘请人手的费用不少,材料上更是选择最昂贵的,这一桌可比得上满汉全席的点心呢!得花上不少钱,你快请用吧!”说到这,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这名年轻小姐,思量著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老爷这般大费周章地款待她。
“可是这么多盘我吃不完。”她面有难色,这冷繁毅是不是存心要胀死她?
“吃不完就摆著,待会我会来收拾。”
“你会拿去倒掉?”她大胆地猜测道。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吐了吐小舌头,咋舌地道:“你们应该知道,凭我一个人的食量是绝对吃不下这些,你们怎么会弄这么多?”她不敢苟同地摇摇头,这般浪费食物,不怕遭到天打雷劈?!“这实在太浪费了,伯母,这么好了,我留下一盘,其余的你帮我分送给带我来的那三位先生,还有领我进门的……管家是吧?!男人的食量比较大,应该可以把这些点心全部解决掉。”
熬人一楞一楞地看著她毫不造作的小脸蛋,有点迷惑不解地暗忖道:这是哪来的小敝胎?
“伯母,麻烦你!”她拜托的恳求态度倒教人难以抗拒,在舍不得拒绝的情况之下,妇人只好撤走桌面上大部分的餐点美食,依她的交代,分给其他人食用──以免造成浪费。
在妇人走后,就没有其他人再出现招呼她,沉魅影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这间比她住家大上四倍之多的客厅,这一细看,真被这一屋的金碧辉煌给震慑住。
可怕呀,可怕!有钱人家果然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看看,壁上所挂的是名画真迹,桌上摆的是古董瓷瓶,而地上铺的则是昂贵地毯,就连她此刻所坐的沙发大概位要花上她半-子所赚的薪水才购买得起吧?!爱摆阔是人的天性,但如此夸张地炫耀自己的财富,这也未免太不可取了吧!
狈视完四周环境,再照整个冷家彷若城堡的外观来判断,这地方住上百余人肯定不成问题。但是,从她进入冷家到此刻,除去带她来就消失了的保镳以外,她所见到的人也仅仅适才那两位而已,这么大的屋子似乎没有多少人在走动,难怪显得毫无生气,空荡得有如鬼城一般。
看看表,从她进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钟头了,然而邀请她来的主人仍未现身。清灵的双眼在百般无聊的等待中,只好回头又细细参观客厅里直追博物馆的各类古物,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等到她回过神再度查看腕上表面时,又是经过了一个多钟头。
娥眉不禁轻皱起。奇怪?这种完全没有时间观念的商人如何做到权倾一时的实力?太教人费疑猜了!算了!不管了,既然他老人家不愿现身,那她在此地继续蘑菇等待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可言,那就告辞吧!主意一定,在我不到可以留言的“活人”之下,她只好留下字条,大包包一背起,往大门走去──“沈小姐,请留步!”
她吓了一大跳,止住了步伐,张著大眼儿上下四处搜望,东看西找半天也不见有人在四周。可是她的举止行动人家却了如指掌,难不成这客厅里头装有监视器?
不舒服的感觉包围心房,她一点也不以为这种毫无礼教的对待,她有忍受的必要,背包挂在身后,她执意向大门走去──“一点为客之礼都不懂,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野丫头?!”威严斥责的沉喝声自楼梯间传来。
沉魅影侧首望去,一位霸气十足的老人正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也不认为冷家的待客之道合情合理。”不在乎他沉硬的面孔,沉魅影凭自己的感受反击回去。
一小丫头口无遮拦,强词夺理,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只是就事论事。”
冷繁毅手上的拐杖重重击地,那一向是他发怒时的前奏,对这个吃了态心狗胆顶撞他的小妮子,他打从心坎发出气愤之火来。
“沉魅影,你不先思量自己是什么出身,还敢自抬身价地教训我来。”他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父亲在生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建筑工人,你的母亲也是个不管事的家庭主妇,而你……你也只是个专校毕业的心丫头,做著三流杂志社的小记者,平凡无奇的你到底拿什么本事去迷惑他的?”冷繁毅不屑地道著。
他?哪个他?不过沉魅影此时根本无心去追究他口中所指的人是谁,她所在乎的是冷繁毅查它的出身是什么意思?
“您为什么要调查我?”她问:“我们根本就互不相识,您查我家世有什么用意?”她生气地质问。被人无端侵犯隐私,任谁都不会好过。
冷繁毅对她的质问表现出极端不解的反常态度来:“你不晓得我是谁?”
“知道!”这老人很喜欢恶人先告状;沉魅影讽刺地说:“大名鼎鼎的势利跟先生──冷繁毅是吗?”
“除了这个名字以外呢?”他再逼问。
“我不像您,喜欢调查陌生人的祖宗八代。”
“冷夜没告诉过你,我是谁吗?”他花白的眉头打著大结,嘴角更是隐隐抽动著。
“冷夜认识您吗?”她不解,这事与冷夜何干?为什么要把他扯进去。“我不曾听他提起过您的名字。”咦?等等!冷繁毅、冷夜,他们同姓冷?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应该不会……同名同姓的都大有人在了,何况只是同姓氏,不足为……“我是冷夜的亲祖父!”他丢下了个惊逃诏地的巨炮。
冷繁毅罟淋是冷夜的爷爷?!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什……什么?您是他的祖父?”这个突如其来的答案把她吓得一呆一呆的。
“你怕了吗?”冷繁毅冷笑出声。他兀自以为,沉魅影在后悔她刚才的口不择言。
她望了他半晌,这才道:“我不是怕,我只是在想,冷夜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对啊!如果他真有个冷繁毅这种家财万真的爷爷,那不愁吃穿的他干嘛要让自己累个半死,这是什么道理?过了会,她耸了耸肩,又恢愎了自若的神色,从容地对冷繁毅道:“其实就算您真的是冷夜的爷爷,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这样吗?”冷繁毅斜跟睨她,冷冷说道:“只要你紧紧抓住冷夜,往后人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对你来说,当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她困惑地说道:“您的金钱与我何干?又和冷夜扯上什么关系?我不以为冷夜是那种视钱如命的人。”
是的!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以她对冷夜的了解,她可以深刻体会到冷夜只会凭自身之力去营生,去赚取他该得到的报酬。正因如此,所以即使他和那个吸血僵尸冰人为了合约赔偿金而闹得不可开交,也不愿向家人伸手拿钱。
“丫头,那小子现在只是跟我斗气而已,用不了多久,他会回心转意,冷家在商场的半壁江山,你以为他不会心动。”
“别人或许会沉溺在金钱的诱惑之中,但我深信冷夜绝对会是例外,他只会成为驾驭金钱的主人,绝不去做-钱奴役的奴隶。”她大声为他抗辩。
“听你替他辩解得头头是道,难道说你跟他之间已经进展到知情知心的程度了?”他老奸巨猾地探著她的口风。
“当然!”哇!她怎么可以回答得如此肯定,这好像会造成暧昧关系耶!不过她真的是可以了解他的思想。
“你这意思是表示你爱上他了?”
“这……”这是哪门子莫名其妙的题目,害她小鹿乱撞般的心脏差点碰跳出来。
“好像没有!”她细细地道。
“没有?”他闷哼雨声,瞪起锐眼对她说道:“小丫头,我郑重警告你,如果你对冷夜无心,那一切好办。但你若是不先掂掂自己的出身,自以为是地爱上他,那你最好立刻给我收回感情,离他远远的!你必须知道,你沉魅影高攀不上我冷家的人。”
“您这是什么思想?您……”
冷繁毅不耐烦地打断她,继续出言警告:“与我冷家门当户对的媳妇我已经选择妥当,你最好别从中作怪。”
“您问过冷夜的想法了吗?否则您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替他私定终身?!”老天,这都二十世纪末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迂腐的脑袋瓜子?
“我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决定,他没有反对的权利;而你,你就更不必替他操心了,你只须认清自己的斤两,想想你不配待在冷家,这样就足够。”
冷夜好可怜!撇开这个顽固老人对她的羞辱不谈,会有这种长辈,他的人生注定是磨难重重。
“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最好别把我们今天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冷夜。”他冷峻地威胁道。
“为什么?您见不得人吗?”其实沉魅影并无讥讽之意,纯粹只是反射性的对话,然而她的大而化之却把古板的冷繁毅气得脑门充血,差点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