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
谁又是他的女朋友?
蒋孟生说的该不会是正在吃面的自己吧?开什么玩笑,她何时变成他的女朋友了?
“即使他是妳的表哥,妳也用不着跟他走得太近不是吗?”
早上的会议延迟结束,他回到办公室没看见江少仪,没想到在餐厅竟然又看见她和贺维伦有说有笑,这次贺维伦甚至在大庭广众下对她做出过分亲昵的动作,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部分。
“经理,他是我表哥,难道我还要跟他保持距离?”她不懂蒋孟生究竟在气什么。
“其他人并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那又如何?我们行得正坐得稳就好,别人要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情。”
她的表情依然冷淡,语助词统统撤掉,可以想见她仍在生气,既然会生气就表示她对自己还会在乎。
“少仪,只是小事一件,妳还要气多久?”他并不想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事,只是江少仪的问题已困扰他许久,再不解决,他会无心上班。
“经理,我并没有生气,您误会了。”客气生疏的语调。
“没有生气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经理,您应该清楚上班时间我本来就不爱说话,如果有一个很爱讲话的下属,相信您应该会很困扰。”她不苟言笑的态度和他相比毫不逊色。
江少仪直视前方,尽避和他有交集,也无波无涛,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蒋孟生终于打破凝重的气氛。
“好,我修正我的态度,我不该在还不认识妳朋友之前就胡乱评断,是我不对,我道歉,以后保证绝不再犯。”
蒋孟生就算是道歉,态度依然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他既然愿意低头就表示他有在反省才会退让,那么,她也不会太苛求了,咄咄逼人不是她的个性。
“好吧,既然你清楚自己有错,那就算了吧。”她清楚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个不让人碰触的底线,所以她不会强求蒋孟生必须改变,太强求只会两败俱伤。
她的语助词回来了,表示一切终于雨过天晴。蒋孟生总算放心。
“昨天……布袋戏发片,我有请店员留给我,今天要去我那里看吗?”他很庆幸不必哄太久,她大概是自己头一个费心去哄的女人,如无意外,应该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在释出善意,他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虽然不太像是电视上演的,有令人感动的大场面,不过也算是另类的和好方式。
“今天不行,小云的丈夫下个星期一才会出院,所以这个周末我要照顾容容。你先看吧,等我有空再去租来看。对了,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朋友?”没道理这种事情当事人是最后一个才知情吧?
“妳不是很喜欢我?”提起略占上风的这一点,他的心情随即转好,好整以暇反问。
“我、我没有啊。”她立刻否认。
蒋孟生笑了,笑得比杂志上的照片还要迷人,深邃的黑眸直直锁着她,彷佛眼底只能容下她一人,看得她脸红。
“是吗?“他真的很帅很有型……说话的时候严肃冷漠,好有个性,骂人的时候很带劲,损人不带脏字非常优雅,瞪人的时候会令我胸口小鹿乱撞,呼吸困难,心跳破百,只想匍匐在他腿边供他差遣”,那这段话肯定不是妳说的了。”虽然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像她所形容的那样。
江少仪瞪大眼,如果她现在有喝水,肯定会全喷出来。
“你偷听?!”居然还一字不漏背下来,他的脑袋究竟装什么啊?
“我正好坐在妳后面,需要偷听吗?既然妳喜欢我,我也不讨厌妳,成为男女朋友又有何不可?”因此他自作主张,将江少仪视为女朋友,免得让她继续扰乱自己的心情。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总该先问过我吧?”
看样子蒋孟生还不太清楚“总攻”的意思,不过……若是他晓得自己喜欢他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他很“总攻”,下场贬如何呢?
是哪一个会比较惨啊?
算了,还是别自投罗网。
“需要吗?除非妳有异议?”
他还是霸道强势的那么总攻。“没有。”
“既然没有就好。不过我实在看不出妳有哪里很喜欢我。”他始终想不透这点,江少仪的态度非常模糊不清,使他无法捉模。
“呃……这是暗恋,当然不能太招摇啊。”她解释。
“那妳承认是很喜欢我了?”这个才是重点。
“……是。”
虽然是个误会,不过只要她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更何况,她确实很喜欢蒋孟生,这个美丽的小错误还是别解开比较好。
蒋孟生又露出一抹“这样很好”的微笑,几乎电得江少仪神魂颠倒,他连笑起来也是很总攻的,会让对方心悦臣服任他为所欲为。
“妳手里拿什么?”打从带她回到办公室里,她就没有放开。
她低下头看了眼,“喔,是维伦塞给我的杂志,上面有刊登你带钢琴才女林婉欣去听钢琴演奏会的照片。”
蒋孟生朝她伸手,她乖乖交出去。
他迅速翻到报导的页数,愈看神情愈高兴。“没想到我只是个小角色也会引起媒体注意,现在我很高兴那天没带妳去。”他压根不希望她曝光。
“我看你跟这位林小姐互动良好,她又是钢琴才女,难道你对她没有心动吗?”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一点点的在意,毕竟他才刚对她说喜欢而已,能被一个如此优质的男人喜欢,多少都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她是我临时找不到人请尧东帮忙找的,要是盛家的八张贵宾席位子没坐满,记者不知道又会怎么写我们两家的关系,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到齐,至于上头坐的是谁也不那么重要了。”解释完毕,蒋孟生轻顿一下,随即正色道:“妳应该清楚我平常很忙,没空一天到晚对谁心动,希望这点妳要谨记。不过老实说……”他再顿了一下,又是一个令人招架不住的迷人笑容。“妳会在乎这种事情,我很高兴妳总算像个正常的女人了。”
他抱住她,大方亲吻她的颊,或许她有一点点怪,不过总地来说还是很可爱。
正常的女人……意思是说她不正常吗?
喂喂,她是哪里不正常啦?!
懊有的有,不该有的也没有,她从头到脚都很正常好不好?
可恶。
星期六,一个稍有凉意的假日早晨。
江少仪正在帮容容煎法式吐司当早餐,容容听见门铃声响起,跑进厨房拉她的衣服。
“干妈,有人按门铃。”
她关上瓦斯炉去开门,拉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令她有点意外的人。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过来?”蒋孟生视线放低,随即看见窝在江少仪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小身影。“我怕没过来,小阿会因为一直吃炒饭而营养不良。”
江少仪看见他提了一袋的东西,瞥了一眼,发现是食物,马上侧身让他进门。
蒋孟生直接走进厨房,她们一大一小也跟着他,小女孩始终躲在江少仪身后。
“容容,叔叔是干妈的男朋友,是来煮东西给我们吃的,不会伤害妳,不要怕喔!”
容容多看了蒋孟生几眼,眼底依然有明显的恐惧,她立刻逃离厨房。
“不好意思,容容看见高大陌生的男人,总会将对方当成她父亲,她的父亲一喝酒就会打她出气,所以她很怕男人。”
“既然她丈夫会打人,为什么不离开?”
“小云出生单亲家庭,因此她曾发誓一旦结婚就不会轻易离婚,说是要给小阿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劝过她好几回,她就说再看看情况。”
“妳最好告诉她,会打人的男人是不可能改变得了,这种人只会变本加厉绝不会收敛,若不想悲剧发生,最好尽速离婚。”他忍着脾气,只提供建议,并不掺杂他个人的情绪。察觉江少仪的目光,他淡淡地问:“干嘛一直看着我?”
她一脸为难地开口,“我知道你这次有收敛,不过我很怕你会憋出病,我想你要不要试试婉转地表达你个人的看法呢?”她特别强调婉转两个字。
两人交往或许要妥协,不过她希望不要妥协过头没了自己的意见。
蒋孟生停了几秒才说:“我根本一点都不想管这种女人的事情。”有稍微婉转一些了。
“……算了,你还是收敛比较好。”她一面说一面翻开袋子,里头除了食材还有六个布丁,她捧着布丁靠在他身上磨蹭,表达她的感谢。“有布丁耶!孟生,你对我真好,最爱你了!”她很好收买,一个布丁就能让她心花怒放。
不对她好要对谁好,可以说他确实栽在她手上了。
惫没听见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注意到她。
那时他刚接任财务经理的职务没多久,某一天,他正要进入办公室前,看见地上有一团小纸屑,公司有专门清扫的人,因此根本没人去管小纸屑,甚至还有人将它踹到角落去。他进进出出好几回,小纸屑依然躺在地上纳凉,直到他由洗走间走出来,看见正好将纸屑捡起来的江少仪。
一开始,当李姊推荐江少仪来接手,他只觉得她在工作上的表现确实还不错,然而经过这件事后,他对她逐渐有了好感。
她总是这个部门最早到的,这是他第一天上班就发现的事情,然后她会替放在窗边的植物浇水。
在公司里,她永远安静并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休息时间也不会制造噪音,默默坐在座位上吃便当,然后直盯着计算机屏幕,后来才晓得她是在看布袋戏,遇上要加班,从没听见她抱怨,身为上司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下属。
他对她一直维持好印象,不过没有心动的感觉,直到那回听见她的“告白”,才开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她,也没想到原来那么安静的她竟会对自己有如此澎湃的情意。
身为男人,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虚荣心。
蚌地,他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自眼前缓缓爬过去。
“我刚刚是不是看见有东西从我面前爬过去?”
江少仪吓得全身警戒。
“是小强吗?”她回头看,竟看见正在地上爬行的小婴儿。“湘湘?!妳怎么会爬出来了?”她连忙将趴在地上爬得不亦乐乎的湘湘抱起来,不过显然还不太会抱,纠缠了好久,还差一点让小婴儿滑下去。
蒋孟生看不过去,紧急接手,三两下就让小婴儿安稳偎在他胸口。“怎么没告诉我是两只?”一只已经够麻烦,现在又多出一个更大的麻烦。
“咦?我没说吗?”她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说,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你上次只有看见容容,我就忘记介绍湘湘了。湘湘是容容的妹妹,快满一岁了。”
“哇哇哇!”不知何故,湘湘突然哭了。
“怎么回事?”他不慌不忙地问。
“应该是肚子饿了。”经过这几天的照顾,她心底已经有个底。“你先抱一下,我去泡牛女乃。”
容容听见妹妹的哭声,从房间跑了出来,看见抱着妹妹的是他,便躲在客厅的角落,不敢走过来。蒋孟生也没打算对她示好,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径自在客厅来回踱步,不时轻拍婴儿的背部安抚,还得观察厨房的进展。
“牛女乃好了没?”
“快好了,再等一下。”
每次都是母亲泡牛女乃,这次是她头一次泡牛女乃,她紧张得很,稍微试试温度,应该可以,江少仪火速冲至客厅要喂饱小湘湘。
蒋孟生望着她递过来的女乃瓶,视线与她交会了几秒后,彼此推来推去,最后他放弃,二话不说接过女乃瓶,坐下来调整好姿势开始喂嚎啕大哭的小婴儿。
架势十足,专业满分。
江少仪蹲在一旁负责看,内心钦佩极了,眼底盛着满满的信赖。“你看起来好有父亲的感觉,将来必定会是个好爸爸。”
蒋孟生赏她一记白眼。“不用灌我迷汤。原本交代妳照顾,怎么变成我要接手?”他确实不太高兴,他负责过来煮饭没想过还要带小阿。
“因为你比较厉害嘛!像我就笨手笨脚,很怕会让湘湘噎到,所以都是我妈喂她,好险你今天有过来,要不然我真怕会出差错!”没错,她的确是灌他迷汤,只要他肯帮忙,让他念个几句也无关痛痒。
也不知迷汤有没有灌成,反正蒋孟生不说话了,默默喂女乃。
小婴儿显然饿了,喝得很快,等女乃瓶空了,他小心且熟练地将婴儿直抱起来,让她趴在肩膀上,拍她的背部试图让她打嗝。
“你怎么知道要让湘湘打嗝?”
“我曾经帮亲戚带过孩子。”听见打嗝声,他再把婴儿反转过来让她面对江少仪。
看来蒋孟生也不是真的很讨厌小阿嘛!“她叫做湘湘,是个女生喔。”拉拉小婴儿的手,看见她一笑,心情就变得很好。“容容,快点来看看妹妹啊!容容?”
“她躲进妳房间了。”
“容容可能还不能适应你吧。老实说,小阿子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呢?”近来看了太多虐待小阿的新闻,看了都会心寒,她认为小阿子是全天下最不该被欺负的对象。
“因为没钱。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其他因素,不过最大的原因就是钱,贫贱夫妻百事哀,再如何美的爱情,没有金钱为后盾,也会变成变调的童话故事。”
蒋孟生说得很对,她反驳不了。
“唉,你说得这么现实,会让人对爱情绝望,不过我相信还是有很多感人的爱情,只是你刚好没看见。”
“那还真是不幸,什么悲惨的事情都被我看见。”他冷讽。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做人应该要乐观一点,乐观进取是最好的人生态度,你真的要积极一点。”
“我已经够积极上进了。”蒋孟生脸色忽变。“咦,有一股湿湿热热的感觉……”
“什么?”她立刻低头,声音卡在喉咙,脸色大变。“湘湘尿尿了。”
“妳没有帮她包尿布吗?”
“我想包啊,可是她一直乱动,我怕太用力会抓伤她,所以……”
“不要再解释了。”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立刻抱起湘湘起身。纵使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声音依然不愠不火,只是脸色有点难看。
一团乱的结果是,蒋孟生进厕所月兑下长裤,江少仪翻找她哥哥的裤子给他换,等他换好进入她的房间看见她仍在和尿布大战,他又接手她的工作,三两下便换好尿布,江少仪看得直拍手称赞。
“蒋孟生,我觉得湘湘好像很喜欢你耶。这样好了,待会儿我负责煮饭,你负责帮我照顾湘湘好不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喔。”她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就逃走。
蒋孟生叹口气,抱着湘湘步出她的房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又闪过他的眼前。
等他坐定在客厅里,容容才慢慢一小步一小步靠近,不过是走一步,微退半步,闪闪躲躲。
蒋孟生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试图要让湘湘入睡,可是湘湘不是他的下属,没有办法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不肯睡就是不肯睡,又开始哇哇大哭。
他完全没辙,可是他并未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只是不停哄着,一会儿后,他察觉有人拉扯他的裤子,他低头看,是容容,她手里还拿着女乃嘴。
“妹妹要吃女乃嘴。”
他接过女乃嘴,塞进婴儿的嘴里,果然换来她的安静。于是他对容容说了一声谢,容容显然吓了一跳,低了头。
“怎么了?”
“叔叔,你不会打湘湘吧?”容容怯生生地问。
“我为什么要打湘湘?”事实上他从不打人。
容容抬起头,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因为、因为湘湘哭,爸爸就会打她。”
“我不是妳爸爸,不会打湘湘,就算是其他人也不会乱打人,只有妳爸爸才会,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容容似懂非懂,还是用力点头。
吧妈对她们很好很好,这个叔叔是干妈的男朋友,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男朋友,不过应该也是好人,至少湘湘刚才哭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打湘湘。
“妳喜欢爸爸吗?”
非常不喜欢。容容用力摇头。
“是不是很怕妳爸爸?”
容容拚命点头,看得出她那双眼睛里盛满极大的惧怕。
“那叔叔教妳,如果有一天,妳爸爸又打妳们的话,妳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起电话,按一一○报案,跟警察说妳爸爸打妳,警察就会派人过来带走妳爸爸。不过,如果妳不想妳爸爸被抓的话,可能就会继续被打,妳自己想想看吧。”
在一旁偷听的江少仪差点昏倒。蒋孟生竟然将容容当作一般人在教,甚至还用近乎威胁的口吻要她自己想想看,这样算是教吗?
“爸爸被带走,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容容嘴角稍稍扬了扬。
“如果妳希望他不要回来,当警察来带走妳爸爸的时候,妳就要哭得很大声、哭得很用力,将妳曾经被打的伤给警察看,懂吗?”小阿子应该是最怕热了,可是容容依然穿着七分袖的衣服,还穿着长裤,紧紧包住自己,事实一清二楚,连猜也不必。
容容扁了扁嘴,“可是……爸爸比较常打妈咪,他要打我的时候,妈咪也会保护我,是妈咪比较可怜,有一次爸爸还抓妈咪的头去撞墙壁……”说到印象深刻的事情,容容又低低哭泣。
江少仪背抵着墙壁,捂着嘴,眼眶也泛红。
蒋孟生叹了口气,轻轻将容容拉近,搂着她哄道:“乖,别哭。如果不想再看见爸爸,叔叔教给妳的方法就要记住,这样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知道吗?”
容容趴在他腿上啜泣好一会儿后抬头,“叔叔,你好好喔,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
“因为我喜欢的是妳干妈不是妳妈咪。”
“可是妈咪很漂亮啊,妈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咪。”
“妳干妈不漂亮吗?”
“嗯,干妈也很漂亮。那叔叔会和干妈结婚吗?你们结婚以后,你也是我的干爸了耶!”为了这样的小事,容容开心不已。
蒋孟生模模她柔软的头发,“这种事,妳就要去问妳干妈了。”
“干妈!”容容立刻冲进厨房。“干妈!妳和叔叔结婚好不好?”
“好好,以后好不好?”江少仪假装忙碌还是不敌从背后抱住她的容容。
“以后是多久?”容容追问,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就是……啊!水烧开了,干妈去关瓦斯炉,妳先去找叔叔。”她很快又将烫手山芋扔掉,她不喜欢骗小阿,因为骗那么单纯的小阿,她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容容很听话,乖乖离开厨房。
江少仪在厨房又忙了一阵子才走出来,沙发上躺平了两个,蒋孟生则是静静注视着她们。
“睡了啊?”
“嗯,都很乖。”蒋孟生朝她伸手,她毫不迟疑走近,立刻被他抱在怀里。
“你真的很厉害。”
“有吗?”
“容容第一次看见我爸的时候,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能习惯我爸的存在呢。”
“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伤痛吧,她能感受到,所以才愿意亲近我。”
“每当容容问我她爸爸何时不会再打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劝过小云好几次,她总是说丈夫一定会改变,所以我只能告诉容容,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可是等了好久,她依然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比起我这种几乎是说谎的方式,你的实际建议就好得太多了,我希望她们姊妹俩能尽快离开那种混账!”
“会打人的人绝对是累犯,妳同学不肯离婚,绝对会出事的。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打我的继父可从来没在乎我只是个才五岁的小阿,当他不高兴的时候,任何物品都能变成他想要打我的武器,甚至连书本也能砸到我头上,他想打就打,完全不将人当人看。”蒋孟生淡淡陈述,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也能用这种带有自嘲的口吻说起这件陈年往事。
“你妈都没有保护你吗?”江少仪虽然有猜过他的过往,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痛苦。
“她只为她自己而活,换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垃圾,最后一个甚至有动手打人的习惯。她自己躲都来不及哪可能会保护我,为了逃走,她很干脆也不带我离开,将我丢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任我自生自灭,当时我才五岁,根本逃不了,如果不是有一次我被他打得脑震荡昏迷送进医院,事情终于爆发开来,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陪妳了。”
江少仪禁不住牢牢抱住他,眼眶也泛红。
“我跟妳说这些不是要妳为我感到难过,而是要当作妳的一个借镜,会打人的人永远都不知悔改,他们会有一百个道歉的理由,更会有一千个打人的借口,永远都别相信这种混账!”蒋孟生没有咬牙切齿,只是冷静地陈述。
“后来呢?他有再打你吗?”
“没有,我母亲那边的亲人一直在找我,后来我大舅发现我在医院后,随即将我带回家,那个男人也被送进监狱,之后下落不明。我的母亲总是坐享其成,喜欢不劳而获,也不爱工作,所以和亲人离得很远,因此等到有她的消息,也是在她去世以后……她是出车祸死的,跟一个毒贩死在一起。”察觉她的泪水淌在他脸上,他轻声浅笑。“放心,我已经不会再感到难过,反正这是我的命,我只要现在过得好就好了,而且坦白说,我对过去的事情甚至也想不太起来了,唯一记得的是她扔下我的背影。”
冷漠毫不在乎的身影。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唯一能依靠的母亲竟然狠心将他扔下,完全听不见他声嘶力竭的喊叫,最令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此。
江少仪不再说话,心痛他曾经受过的痛苦,只是静静搂着他。
“我算很幸运了,有的小阿在遭受这种凌虐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也会人格扭曲,因为舅舅、阿姨都很照顾我,才慢慢导正我的性格,只是我还是有部分无法改变的偏激存在,我……”他始终隐藏得很好,就怕有一天会不小心曝光。
“你很温柔,是个好人!”她抢口道。
“是吗?”凝视她为自己感到伤心的容颜,他温柔得不可思议。
“当然是,要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
“妳啊,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变化。”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可是变化就一定是坏的吗?你不喜欢我这个变化吗?”她大胆地问。
“如果不爱妳,我怎么会那么伤脑筋。”
庆幸这个变化已经逐渐掌握中,才没让他的计划添更多变量,虽然偶尔有变化增添生活情绪,不过他仍习惯掌握全局。
“喔,那我问你喔,你是喜欢我哪里啊?”
“喜欢妳哪里……大概是因为妳是我认识的女性中最怪的一个吧。”
江少仪的表情瞬变。“我哪里怪?”要是说得不好,她可要抗议了。
“不喜欢装扮、不爱逛街、不看流行杂志,喜欢看BL小说、看布袋戏,爱玩COSPLAY,而且最诡异的是还有一只SD娃的儿子,这样不怪吗?”他认识的女性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充满独特的魅力。
嗯……听起来似乎很与众不同,可是还是不算怪啊。
“不是怪,这叫做不同凡响!”她不满地瞪着他。
谤本是特立独行的“大怪咖”。
“是是,妳说了算。说正经的,我喜欢妳是因为……原来妳的身材还满有料的。”这是他前一阵子的发现。
江少仪假日待在他家的时候,会穿得比较贴身,她姣好的身材曲线就无法隐藏,他也吃了不少冰淇淋。
“蒋孟生!”
因为这点而喜欢就更可恶了。
当天晚上,江少仪临时接到小云的电话,请她把小阿送回去,当时蒋孟生也在,便开车送她们过去。
到了小云住处楼下,她带孩子上楼,蒋孟生在楼下等候,十几分钟过去不见她下楼,他心生不安,于是冲上五楼,可无论他按门铃或是敲门都不见有人开门,只隐约听见木门后面断断续续的小阿哭声。
蒋孟生拧了眉,随即转而寻求隔壁的帮助,隔壁的年轻小姐听完他的说明,立刻带他到阳台,他请对方报警后立刻跳过相距一个手臂宽的阳台。
阳台落地窗紧闭,透过落地窗的玻璃,他清楚看见一个男人拿着皮带在打江少仪,顿时他气炸了,拿起花盆敲碎玻璃,然后开窗冲进屋内。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男人愣住几秒,趁这几秒的时间,动作迅速利落的蒋孟生已经冲入狠狠给他一拳,将他击倒在地,然后再重重踹了好几脚。
他挥出一拳又一拳,对方反击,蒋孟生还以更重的拳头,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是专心痛殴眼前的混账,因为男人的身影和他的继父重迭了,他更不敢停手,就怕又轮到自己受到伤害。
他必须反击。
不反击唯有死路一条。
小云的丈夫被揍得几乎昏厥了,江少仪看情形不对,连忙自蒋孟生的身后抱住他,使出最大的力气将他往后拖。
“孟生、孟生!他已经昏过去了,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这种人渣根本不用活!妳哭什么?难道妳心疼他这种人?”
“我才不在乎这种人的死活,可是你打死他会被判刑,我难道不该哭吗?”
终于,江少仪的话点醒了蒋孟生。
为这种人被判刑,一点都不值得。
他的将来无可限量,不必为了这种人牺牲。
蒋孟生冷静下来,注意到江少仪身后有个女人昏厥倒地,待在她身边的是吓到已经哭不出来的容容,而湘湘的哭声依旧宏亮。
他慢慢记起自己身在何处,想起自己是谁,想起他已经不是五岁的孩子,待心绪稳定后,他开口问:“少仪,妳没事吧?”
他没忘记自己刚才有多凶狠,连容容都不敢看他了,因此他小心翼翼地问,就怕也让江少仪讨厌自己。
“我没事……幸好你有来,要不然我真的对付不了他!”隐约瞥见他藏在眼底的害怕,江少仪张开双臂抱住他。“刚刚我真的好怕!”
第一次面对这种混账,她自己都吓得动不了,更遑论年纪还这么小的孩子们,因此她更能体会蒋孟生心底的伤痛,应该是痛到连作梦也忘不了吧?
蒋孟生牢牢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不停安抚。
随着警车的鸣笛由远而近,这一夜的不平静总算结束。
在医院做完笔录,小云坚持出院要回家照顾小阿,这次她终于死心决定要离婚,蒋孟生也帮忙提供一个不错的律师人选。
就在江少仪以为事情应该算是结束后,星期一早上竟没看见蒋孟生,之后的一个星期也没看见他。
●楚月不负责任大辞典──
本章并无任何词汇需要解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