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周宁宁真的变了。
变得不再大声嘶吼、不再龇牙咧嘴、不再拳头相向。
因为她累到没有力气叫、没有力气扮鬼脸、没有力气举高她的手……
但是,她的改变与他并没有太大相关。
一切只因为她开始正式踏入娱乐圈,当起只有头衔光鲜亮丽的“造型师”。
初出茅庐的缘故,所以别人拍戏、拍照,她跟着日夜颠倒算是家常便饭。明星不美——造型师的错。借不到够美的衣服——造型师的错。写真集没引起回响——造型师的错……反正,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可以怪到造型师头上。
所以,她每天剩下一些微薄的力气爬到“酒窖”或狄家,赖到狄恒大哥身边唠叨每天发生的事。
能喊累吗?不能。
这个职业是她自己选择的,如果不努力闯出一番成绩,那么她当初和老爸争执到面河邡赤后,威胁要和闲杂人等发生一夜才获得入行许可证的苦心,岂不白费?
幸好,老爸怕她吃苦,当了她后盾,她的名气打开得极为快速。
幸好,她有狄恒大哥。她有他的爱心便当、他的特制补汤、他的耐心相待。
所以,当她入行几个月后,所创的唐朝点额妆已经引起时尚杂志的注意,而手边的案子又已经满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如果狄恒大哥能再把她当女人一点,她会更幸福。
再不然,如果眼前这位当红的偶像明星不要再像条虫一样地扭来动去,她也会很幸福的。
周宁宁翻了个白眼,把男明星因为讲电话而往右偏的小脸扳回原位。
“我当然去过“酒窖”碍…那里气氛超赞的,说是什么……后现代装潢,老板更是帅得不像话……”眉清目秀的男明星滔滔不绝地猛讲八卦。
周宁宁的唇笔一滑,差点把他的樱桃小嘴画成血盆大口。
“什么,你不知道吗?大家都在传,说他现在喜欢男人、不爱女人了。”男明星莫名其妙被她呆呆望着,只是得意一笑。人长得太帅,总是经常电到无辜女子。“对啊,大家都说狄恒很久没有女伴了,而“酒窖”里有八成又都是男客……”
那是因为新请的乐团女主唱很正点!周宁宁翻了个白眼。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的小造型师要抓狂了。”十七岁的少年朝她眨眨眼,挂断了电话。“这人真烦,扯着我直讲话。”
我听到的都是你在说话。周宁宁在心里嘀咕着。
“我待会儿会帮你配上一组简单的银耳环,你的耳朵很漂亮。”她说道。
“真的吗?”男明星欣赏了下耳朵,满意地点点头。“你好好做,要不是因为原来的造型师生孩子去了,她又大力推荐你,我是不找新人的。”
“我以为你一直都很给新人机会呢,我刚才遇到一个记者,我也这么告诉她。”周宁宁愈来愈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
“你不觉得这个造型太娘娘腔吗?”男明星侧着头,却不无兴奋地看着镜子里细致的东方杏眸。
“你很有少女漫画男主角的中性特质。”你本来就娘娘腔!周宁宁在心里送他一个白眼,手指却仍然专业地将长假发固定在他的头上。
“你也常去“酒窖”啊?”周宁宁闲聊似地说道,开始梳束他的长发为古装造型。
“对啊,圈内人常去。”男明星连忙补充道。“我指的是娱乐圈。”
“我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和朋友有时也去“酒窖”,可是不觉得老板是同志耶。”
“拜托,同志没有特定长相的。”男明星扯扯她的手,要她弯来。“传说他的爱人是韩文森。”
“哇,我的天!这真是太劲爆了。”周宁宁用一种足以得奥斯卡奖的惊讶表情低呼道。
她好想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狄恒大哥,然后跟他一块爆笑!
“真的。”男明星正经八百地说道。“而且我每次去,狄恒都会对我笑得很暧昧。”
“喔……你的魅力凡人无法挡嘛。”头壳坏去的人才会喜欢上你这种草包。
“很抱歉,为了造型好看,你忍耐一下喔。大家都说你最敬业了……”
周宁宁恶意地把他的长发束得又绷又紧,嘴里甜言蜜语的激励却又让他不敢吭半句苦。
懊不容易,熬到这个东方美人造型拍摄完毕,男明星因为头痛而提前回家休息。周宁宁迫不及待地收拾好家当,往摄影棚门口狂奔。
凌晨六点上班,下午三点下班,造型师真是份好工作啊!
“宁宁,今天晚上有空吗?”摄影师陈明从转角走出,跟在她后面跑。
“没空,我和周公有约。”
她回头指着自己眼睛上的两圈“黑轮”,脚步未停。
“你哪一天会睡饱?”陈明追问,脚步已经跟上她。
“不知道耶,睡饱后再找你吃饭。”她现在要回家跟狄恒大哥八卦一番。
“那我待会儿打电话给你?”陈明期待地问道。
她胡乱点头,钻进棚外那台老爸付费、品管之后,送给她的芥末色小车。
☆☆☆
三十分钟后,周宁宁抵达“观云”社区。
周宁宁笑嘻嘻地停好了车,一想到要见到狄恒,突然间精神百倍了起来,脚步跳跃似地往自家门口走去。
不知道狄恒大哥听到他被列在同志名单里,会有什么反应?怪不得近来“酒窖”都是男客。
不过,他最近倒挺安分地没有交女朋友哩,她可以自作多情地以为那是因为她吗?她用手戳着自己的小梨涡,心里暗暗窃喜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要我……”
女人激动的声音让周宁宁停住了脚步。
“抱歉。”
是狄恒大哥的声音。
周宁宁身子一缩,立刻化身为间谍姿态,偷偷模模地在街角的一排矮榕边探出头!
狄恒和一名女子站在他家门口,状似谈判。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知道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女子执着地说道。
“感情的事不可能有一丝的勉强。”狄恒冷静有礼地说道。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女子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什么传言?”狄恒不甚认真地问道。
“你喜欢男人。”
狄恒眉头一皱,沉默地看着女子眼中的认真。对一个被拒绝的女人来说,对方喜欢同性,是比较容易接受的真相吧。
“对,我喜欢男人。”他直截了当地承认。
“不……”女子低泣出声。
周宁宁脑中一阵晕眩,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坐在地上。
天,他从以前就喜欢男人吗?她为什么一点端倪都没发现?她在日本的这两年多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女子揪着他的手臂问道。
“有些情感是没法子用常理去解释的。”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转角外的周宁宁捧着头,千思万想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种结果。如果他的情感性向可以改变,那么他可以再改变一次吗?
“可是你很喜欢宁宁。”女人的声音带着质疑。
“宁宁是我的哥儿们。”狄恒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哥”儿们?周宁宁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是,你对她真的特别好。”女人坚持道。
“我从她六岁就看着她长大,我怎么可能对她不好?”狄恒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他已经尽可能地拒绝她的求爱了,怎么她就不能像其它女人一样识相地离去,或者干脆哭着落荒而逃呢?
“你和周宁宁就只是那样?”
“当然是那样。”
周宁宁捂着自己的嘴,害怕自己会尖叫出声,可是她没有勇气尖叫,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地击着胸口。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把我当成女人?
她没勇气站出来质问他,像个打败仗的士兵从后门溜回自己家里,坐在客厅里发呆。
半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响起。
“宁宁,你在忙吗?”狄恒的声音听来有些疲累。
“我在家。”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他微抬高了音量。
“我很早就回来偷偷睡觉了……”尾音拉成长长地,因为没有力气把句子痛快地结束。
“我三分钟后到你家。”
周宁宁恍神地看着手机,把头埋到曲起的膝盖间,低低闷叫了一声。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来。
她鸵鸟地用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间看着他大跨步而来。
“怎么了?”狄恒拉开她的手,顺势把她整个人往上一拉——
一个面容憔悴、头发像稻草的周宁宁瞪着他。
“你是作了噩梦是不是?睡觉居然可以睡成这副鬼德行。”他好气又好笑地把她的长发揉成正常一些。
“谢谢你的赞美,睡不饱的颓废风是下一季我所要创造的流行。”她抓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她现在对他生气、对自己生气、对一切事情生气!
“你没必要赶流行。”
“对啦,反正我流不流行,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木不在乎她。
周宁宁火冒三丈地原地跺着步,踢了沙发一脚,痛到唉唉叫。
“你吃了炸药吗?火气这么大。”
狄恒皱起眉,拎小鸡似地把她押到沙发里,一直提在他手里的保温壶则被塞到她的手里。
“红枣枸杞茶,喝掉。”他命令地说道。
“我不要喝掉,我想死掉。”
周宁宁赌气地把保温壶塞回他的手里。
狄恒放声大笑,她的手指则不客气地拧住他的手臂,拧到他的笑声停止。
“把我拧成瘀青,心情好一点了没?”他把手臂横到她面前,温柔的眼眸中却不见任何谴责。
“没啦。”周宁宁别开头,眼眶不争气地悬着一颗泪珠。
“工作不顺利?”狄恒救回她差点又惨遭牙齿凌虐的手指头,把保温壶送到她手里,“喝完,我们再讨论。”
她眼里的那滴泪掉到保温杯里,喝起来是甜的。为什么他不可恶一点呢?这样她就可以一脚把他踹到外层空间。
狄恒静静地看着她捧着杯子,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着养生茶。
案母亲的例子让他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他不相信有哪种婚姻关系能得到真正的圆满。他看似在爱情中来来去去,其实却是在逃避圆满的结局。
宁宁,是他生命中的一段例外。他可以无条件地宠她爱她,因为他是她的狄恒大哥。
他只是没料到宁宁会喜欢上他,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也对宁宁动心。
她的直爽、她的开朗、她的陪伴,早就成了他生活中的习惯。正因为在乎,所以不想破坏这样的感情。
所以,他把试炼交给时间,试炼她、也试炼自己。
“我喝完了。”周宁宁把杯口往下一翻,一滴不剩。
“想谈谈吗?”狄恒接过保温杯往旁边一搁,让她的脸庞侧靠在他的肩上。
这就是哥儿们的动作吗?周宁宁呼吸他身上的气息,身子不由自主地栗直着。
对她或他而言,她是哥儿们好过她是一个女人吗?
“狄恒大哥,我把头发剪短好不好?”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造型师,哪种造型适合你,你就去做。”撩起她长及背部的发,将之编成了两条长辫。
“像不像你国小的发型?”他低笑着抓起她的马尾巴,拂动她的下巴。
“我才不要又回到小学时代哩!”她抓着发痒的下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盯住他的眼。“我把头发剪得像小男生一样,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之后,眼镜下的双眼闪着怜爱的光芒。
“那样一定很可爱。”他笑着说道,揉散她的发辫。
丙然有问题——男人不都有恋发情结吗?周宁宁的脸色像吃了一斤苦瓜。
“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干涩地问道。
狄恒挑眉看着她满脸的苦恼,这丫头八成也听到什么流言了。
谁规定他一年到头都要好胃口地到处品尝各种爱情?或许他现在只想专注某种类型的家常菜哪。
“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他不客气地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是非不分,该罚。
“认真的问题。”
靠在他肩上的她,只能看得到他镜框的下缘,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我喜欢我喜欢的人——男女都一样。”他故意把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让她根本无从看出他眼神中的恶作剧企图。
“那你喜欢我吗?”
周宁宁倏地坐直身子,十指揪住自己的衬衫衣领,惊慌的水眸飞快看了他一眼。
“喜欢埃”他的食指画过她泛红的脸颊,深邃黑眸瞅着她。
“那这样子的我,你会动心吗?”
她不敢让自己思考,双手飞快地扯开身上的钮扣。
“周宁宁!”
狄恒飞快地拉住她的衣襟,却无法拂去方才的惊鸿一瞥|她看似娇软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年轻的曲线清纯得诱人……
周宁宁咬着唇,忽而将整个人的重心全都倾压到他的身上,狄恒没预料到她的突如其来之举,两个人便姿势暧昧地沈入沙发里息……
这样煽情的画面,让周宁宁不自觉地闭上双眼。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抬高她的下颚。
她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地睁开氤氲的水眸看向他。
狄恒的手触上她的衣服前襟,在她咬住了樱唇之际——
他帮她扣好了钮扣。
“请尊重一下你自己,身体不是拿来试探感情的武器。”狄恒严厉地盯着她的脸说道。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碰触你,这样也有错吗?”周宁宁的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小脸难堪地胀红成一片。
他好过分!
“你这样的举动,会造成我的困扰。”他说得正气凛然,却没有把两人的距离分开成安全范围。
“你为什幺不明说,我对你的喜欢让你感到困扰呢?你没有对我说狠话,纯粹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纯粹是因为你当我是哥儿们!”说出最后几句话,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大喊。
“我为我的偷听道歉,但我只想知道哪些是实话。你喜欢男人是实话,还是你把我当成哥儿们是实话?”
“半真半假。”他板着脸说道。
他火大了。她若是真心喜欢他,“相信”不该是最基本的元素吗?居然还敢问他,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当她是哥儿们又如何?他也当她是女人啊!
“你混蛋。”
周宁宁的左拳飞击上他的肩头,右拳痛殴上他的胸口,一阵乱拳飞舞之后,她从沙发中坐起了身,重获自由。
不过,她的拳头还不想离开他。
“你们这些女人脑子都有问题吗?一旦你们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一个男人,男人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回报吗?”因为刚刚那个女人而在门口罚站了一下午,狄恒一肚子的火气朝着她疾射而出。
大掌牢牢扣住她暴戾的双手,对着她大吼一番道:“还有,你以为你自己是花拳绣掌吗?”很痛哩。
“你的话伤害我的程度,远比你痛殴我还让人难受。”周宁宁睁着大眼,紧抿着唇瓣。
知道他不敢拒绝她,只是因为同情她,这样的事实,比什么都伤人。
“我们现在可以停止互相伤害了吗?”狄恒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道,因为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从来只有你伤害我的分,在乎对方多一点的人,总是要吃亏的,不是吗?”她低下头,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笑得落寞。
狄恒的心一拧,目光不曾移开她的脸孔。
这世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碍…
“我如果不在乎你,我何必坐在这里安慰你。”他尝试着想解释。
“你闭嘴!”
周宁宁揪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他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把她的心情嘶吼出来。“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喜欢我就和我交往啊!讨厌我就赶走我!不要用那么模棱两可的句子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狄恒牙根一咬,内心不安的怪兽再度蠢蠢欲动。他早知道爱情是最无法长久的情感……
“如果这段感情不值得你用耐心去付出,那你根本没资格觉得烦。”他冽声冷语道。
“两年的耐心还不够吗?”她摇摇头,深深长长地凝视他完美的五官,专注得像是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头。“你的好脾气只是面具,不是吗?你比我爸爸还固执,你认定我该在感情世界里闯一闯,所以无论我怎么样迎合你,你都不会认同我,对吗?凡事都要照着你的方式去做,你才放心吗?你是不相信我的感情?还是不相(缺半句,扫描不清晰)根本就不相信感情?”
狄恒从沙发上跳起身,下颚的青筋危险地跳动了一下,他不允许谁刺探他的内心深处。
“不要因为我没有爱上你,就为我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这样的你,和其它女人有什么不同?”他言语如刀不留情刺向她的胸口。
周宁宁的脸色惨白一片,在他残忍的眼神及不屑的表情之中,她缩着身子,痛到连呼吸都会心痛。
这下好了。她亲耳证实了他不喜欢她这件事实了,她满意了吧?她不自觉地咬住手指头,齿痕落得又深又狠。
铃铃——铃铃——铃铃——
“你的手机响了。”他怒声说道,不准自己上前阻止她自虐的举动。
“不接……”
周宁宁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但旋即又掀起她的袋子翻出银色手机,确定了那组号码是她希望的人所打来的之后,她马上接起电话。
她想对狄恒死心,而且要让他亲手砍断情丝。
“喂……我就是……我请我的经纪人跟你联络,他说可以就可以。”她故作镇定地抿出一个微笑,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狄恒“大哥”,请接电话!”
狄恒眼眸一敛,看着她没有任何酒窝的笑容。她又在伪装欢乐了……
“喂,我是狄恒,你是……陈明碍…”狄恒盯着她的小脸,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你要和宁宁谈工作的事吗?”
“什么!”狄恒的声音升高八度,眉头凶恶地拧了起来。
陈明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这关“他”什么事?
他不是滋味地瞪着她不驯的眼,脸庞的表情愈绷愈紧。
“她目前没有……我不知道、不清楚……决定权在她不在我……”话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再见!”
若不是她紧盯着他,他会把电话摔到垃圾桶里。
“陈明问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你明知故问。他喜欢你,希望能和你交往。”压低了音量,却仍然火药味十足。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老用模棱两可的句子来回答他的问题?”就像她刚才告诉他的,在乎对方多一点注定是要吃亏的。所以,她的心里总不免要“妄想”碍…
“你希望我回答他“可以”吗?”狄恒弯,拾起他的眼镜戴上,遮住他眼里呼之欲出的……
嫉妒。
“有何不可?”她用尽全身力气,做出一个耸肩的不在意姿态。“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尝试新经验的话,我干么排斥陈明呢?”
“你高兴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他拿起保温杯,平静得像是所有事都不曾发生。
就算他拿着保温杯的手掌,几乎把不锈钢材质捏碎,那又如何?他原本就是要放她自由的。
她还年轻!
“你不在乎我和陈明在一起。”她咬着手指,以为自己会因为心碎而死去。
“我乐得轻松。”
狄恒在门边回过头,没敢让自己的情绪浮上脸孔。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爱情冲动有多白痴。你不许开口,让我一次说完!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的面无表情,掏心挖肺地低语道。“你知道当一个人看到美食,就只会先想到卡路里热量表是多痛苦的事吗?你知道每天强迫自己运动,是件多让人讨厌的事吗?你知道偷偷回到台湾,却只能贴着墙壁想你的心情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不给任何回应的虚空感觉吗?那很——痛——苦——很痛苦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十足地抬头看他的反应。
“恭喜你的痛苦结束了。”如果他让她不快乐,那么她是该月兑身离开。
周宁宁猛打了个冷颤。眼前那双疏离的目光是狄恒大哥吗?
懊陌生呵。
“你等我一下。”她冲向她的大造型箱,从内袋拿出一把剪刀。
“帮我剪头发。”
在他错愕的防备眼神中,她将剪刀刀柄递到他手里。
“剪头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我是要你帮我剪头发,因为我的头发是为你留的。”
周宁宁背过身,让一头褐亮的发丝呈现在他眼前。她的伤口被他抹上了盐,痛到最极点后,便不再有感觉了。
“我希望为你变得很有女人味。但是,我忘了一件事——头发长短可以任意改变,你喜不喜欢我,却不是我能勉强的事。所以,我要回复成原来那个心无旁骛的宁宁!”她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幽幽地说道。
狄恒捏住手中的大剪,看着她发丝之下停不住战栗的身躯。
为什么他会心痛至此?难道他对她的在乎,早就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害怕改变,是故想尽法子推开她吗?
只要她此时转身投入他的怀里,他会无条件投降的……
“我不剪。”他听见自己软弱的声音说道。
“那就看着我剪去这一把三千烦恼丝吧!”
周宁宁蓦然回头,夺回剪刀,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剪下一把十公分长的发丝。
“没有负担的感情,很凉快。”她甩甩发微笑地说道,唇角的梨涡闪耀着。
“是吗?”
狄恒扬唇一笑,却落寞得像在哭泣——还来不及选择她,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哪。
他走出大门,颀长的背影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垂暮老人。
周宁宁跌坐在地板上,没有哭喊,只有一种全身力气被抽走的虚月兑。
对他的心情,她从没告诉过谁,连最好的朋友采薇她都没说过。因为那样的情感太私密、因为不想让心软的采薇担心。
幸好没说呵!现在也不用费心解释什么了……
她不会费心避开他,他还是她的狄恒大哥!那是她为自己的真心所保留的一片小小天堂。
只是,她不会让他知道这样的心情,因为他只是她的狄恒大哥。
所以,在未来的半年内,周宁宁换了三个男朋友。
而狄恒却依然跌破他人眼镜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