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CD拨放键——
“酒窖”的空气被TOMWAITS沙嗄的歌声所围绕,如同歌手恍若喝了过量烈酒而喑哑的嗓音,整间俱乐部亦沉浸在威士忌色的沉橙光线里。
一缕白雾从狄恒手间的香烟飘向吧台,吧台上那杯喝了一半的透明伏特加则显得有些孤单。
狄恒拈熄香烟,蹙了下眉。也许该把店收起来,到另一个地方走一走……
停驻在一个定点却又得不到心安时,那种近乎心慌的感觉——很糟。
狄恒按下CD的停止键,屋子里的空寂来得那么突然,让他错愕了一下。
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
今天是店休的日子,却有着出乎意外的清闲。没有老爸的工作时间表、没有老妈的企划案纠缠,家里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响起过,世界似乎在瞬间和他月兑了轨。
所以,他溜回了“酒窖”不见天日的地方,比较不容易感觉到时间……
他仰头把剩下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呛辣的感觉在刹那冲上脑门。
懊死的!他想念宁宁。
狄恒蓦地把脸埋入手掌间。
多久没看到宁宁了?半个月?
他连她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不清楚!
这段时间,他和她之间很“正常”——就像一般的兄妹。
宁宁不再谈及对他的情感,也不会再红着脸望着他,她甚至不再黏着他说东说西。一切正如他所希望的,她开始了她的新生活,而他却因为她的“正常”而烦乱。
偶尔“不小心”多弄了份料理,他也总像闹别扭似地放在她家门口,而不再进入。虽然他就算进去了,也很可能见不到她的人影。
她的约会行程“据说”很忙碌。
如果说当她的发丝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像是心脏病突然发作了一回。那么现在被她“习以为常”的他,该是得到了心律不整的慢性病吧。心痛发作时的难忍,连他自己都讶异,当真是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吗?
惫真是见鬼的正确!
“狄恒啊!”
周国伦还未入门,嗓门已经声传八方。
“周老大,怎么想到要过来?酒瘾发作了吗?”狄恒讶异地站起身,扶正眼镜,伸手拂整着额上那些颓废乱发,将之束在脑后。
“酒瘾发作的人是你吧?”周国伦看了一眼烟灰缸和空酒杯。这家伙埃“有事找你谈。”
“什么事这么严重?”狄恒走回吧台后,自行倒了杯消除疲劳、生津止渴的梅酒给周老大。
“我们宁宁又和别人分手了。”周国伦不胜唏嘘地说道,咕噜喝了半杯酒。
狄恒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猛拧了一下,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力道,所以不觉得很痛,只是还是有感觉罢了。
“你这个过来人有没有什么建议?”周国伦看着他憔悴痛苦的眼神,忍不住摇摇头。两个都在强颜欢笑,惨兮兮……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当年还讲究快餐爱情……”狄恒干笑了两声。
“不用把自己讲得老气横秋,更别想推诿责任。”周国伦突然坐直身子,不留情面地瞪着他。“宁宁这样游戏人间,你敢说与你无关?”
“她还年轻,玩得疯狂一些无妨。”狄恒这话说得有些心虚,连忙再送上一盘下酒香辣小鱼干。
“年轻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周国伦大口畅饮。
“宁宁不是会自暴自弃的人。”自己还比较像。
“是唷,我们宁宁不过是喜欢始乱终弃,乱交男朋友,然后再一脚把别人踢开而已。”周国伦愈说愈气,眼睛瞪着他,嘴里的丁香小鱼咬得吱嘎响。
“宁宁太善良了,不会伤害别人的。”她是那种即便危险,也会想到顾全别人的人。
那他干么傻得放走她呢?
狄恒再帮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懊恼地一饮而荆
“她怎么不会伤害别人?她同意和别人交往,但无法释放她的情感,对方感受不到她的投入,自然会受到伤害。”周国伦双臂交握在胸前,严厉地看着他,完全是一副摊牌的姿态。
“她痛苦吗?”狄恒低声问道。
“那些人还没达到让她痛苦的地步,她只是昨天突然打电话来问我,如果有一天她没办法再爱人时,我会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
狄恒扶住调理台边缘,沉重地闭上眼。周国伦的话像一记狠拳击上他的太阳穴,让他头痛到只能频频深呼吸。
“周老大,你想揍我哪里,我都不反对。”狄恒拔下眼镜,轮廓明显的五官溢满着痛苦。
“你倒是告诉我,揍你哪里,你会比较清醒?为了年龄问题就把我们宁宁拒于门外,那样很可笑。”这些时候,看着宁宁在感情里来来去去,他不可能不为女儿的傻劲感到心疼。他当然知道他的小宁宁总归还是要谈恋爱的,但是如何能让她少受一点伤,关键似乎就在狄恒这家伙身上了。
“我以为对于宁宁还年轻一事,我们达成了共识。”三十四岁的男子说话声音有些干涩。
“那是因为我错估宁宁的伤害及对你感情的投入程度。”五十六岁的爸爸不情愿地承认道。
他何尝不是错估了自己在乎宁宁的程度?狄恒苦笑着。
“你现在是要我和宁宁交往吗?”
“不,我是在要求你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
“来不及了,我伤她伤得很重。”狄恒想起她握着剪刀剪发的决绝,心又是一疼。“我们现在的关系像家人一样,反倒比较自在。”
“你们现在算哪门子家人?客客气气的客人还差不多。”外人眼中,或许他们两人仍然有说有笑,但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俩笑得多像僵尸!
狄恒没接话,脑子里的思绪千迥百转。后悔将她拒绝于心门外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他真的能给她最适合她的幸福吗?他仍然存疑。也许宁宁适合的是另一种比较不多心的单纯包容。
“我让你再考虑十分钟。”周国伦好心宣布道。“在十分钟内,我有件事要说。你爸爸要我告诉你一件事,他害羞到不敢开口告诉你。”
“他要再婚了。”狄恒唇边的笑总算有点精神了。
“唉呀,你知道了嘛。”周国伦和狄恒用力干杯。
“他今年去健康检查碰到初恋情人的事,回来至少讲了一百遍。然后,这几天又老是故意问我结婚钻戒哪一家比较好……”
“很多事绕了一圈,总又会回到原点,不是吗?知道你爸爸为什么急着要结婚吗?”周国伦闲聊的表面下,藏着老奸巨滑的想法。
“不清楚,只知道他这回陷入不可救药的热恋,对着洋葱都会傻笑……”狄恒笑着回答,心情轻松了些。
“你未来的继母左“恒”玲,二十岁时和你爸爸因为赌气而各奔东西,她一直没结婚,而你老爸从没忘记过她。你老爸在医院碰到她时,她正好检查出是癌症初期,你那位痴心汉老爸想名正言顺地用丈夫的身分陪伴她走过复原的路。所以啦,这件事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生天天有意外,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周国伦意有所指地瞄他一眼,沉重地说道。“否则如果以后某某某发生了意外,那岂不后悔终生……”
“不要诅咒宁宁。”狄恒直觉反应道。
“呸!我诅咒的是你!”周国伦啐了他一声。“我这个当老爸都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这个猪脑袋就不能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吗?你知不知道宁宁……她……她……”
周国伦的身子猛然一震,脸部扭曲地弯,全身颤抖得像在隐忍哭泣。
“宁宁怎么了?”
狄恒神色大变地冲出吧台,激动地抓住周国伦的肩膀。“她怎么了?”
终于,周国伦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他。
狄恒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流失——宁宁这些时日的脸色憔悴,难道是另有原因?
“宁宁前些时候不是出国半个月吗?”周国伦慢慢地说道。
“她不是陪一个女明星去法国出外景吗?”狄恒屏着气问道。
“她在医院开刀。”
周国伦双手垂在身侧,话才说完,身子又是一震。
“她开刀?开什么刀?要不要紧?她为什么什么事都没告诉我?!”
狄恒像野兽一样地咆哮着,整个人陷入失控的情绪之中。
他的双眸透出锐光,鼻粱上的眼镜不但和缓不了他脸上的暴乱神情,反倒让他像个不顾一切的狂汉。
周国伦头皮发麻地咽了口唾液,安抚地拍拍狄恒的肩。
“宁宁怎么可能告诉你,她开刀拿掉一个有问题的卵巢,以后要自然怀孕的机率很小这种事呢?她是绝对不会希望你因为同情她而和她在一起的。”周国伦极力保持着镇定,又喝了一口酒壮胆。
“我对她怎么可能只是同情!”还有更多伴随着时间酝酿的爱与怜惜埃
狄恒一拳用力捶向吧台,控制不住的低吼不停地自口中唁唁啸出。
“她才几岁,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她应该是喜欢小阿的人碍…”狄恒抓住他的手臂,情绪仍然不稳定。“她……她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了。医生建议她可以早点怀孕,免得以后年纪稍长,自然受孕可能更不容易。你不会因此而嫌弃她吧?”
“笨蛋才会嫌弃她,我现在就去找她。”狄恒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周国伦只比女儿高一些的身躯威权地挡在狄恒面前。“除非你有心要和宁宁发展男女之问的感情,否则用不着费事再去伤她一回。”
“我想太多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拒绝她的。至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狄恒坚定地说道,眼里有着守护她的承诺。
“很高兴你终于下了决心。不过,记得别主动问她这个问题,她如果调适好了,自然会主动告诉你的……”
“狄恒大哥!”
狄恒身子一震,飞快地回过头,周宁宁正从门口飞奔而入。
周国伦扁了下嘴,老大不愿意却又戒慎戒惧地监控着事情的发展。
周宁宁神情激动地冲到狄恒的面前,脸色惨白而眼眶泛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狄恒毫不迟疑地把她纳入怀里,抬起她的下颚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庞——果真是瘦了哪……
“我没事……”周宁宁看着他脸上的关心,眼眶更红了。
“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没事。”他低声斥责着,揽着她的身子走入吧台里。
死小子!周国伦脸色难看瞪着狄恒着实太亲密的举动。
周宁宁抱着狄恒的手臂,把重心全倚在他身上,虽然明知道不该这样对他撒娇的,可是在心里真的难受到不行时,她想到的人就是他。
“喝点热的。”狄恒冲泡了些许的酒酿,让她保暖身子却又不至于对酒精过敏。
周宁宁被安置在他的椅子上,捧着她的专属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啜了大半杯的酒酿后,她抬起泪湿的眸子看向狄恒及老爸。
“采薇出事了。”她哽咽地说道。
惫好!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内心皆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良心不安地开口。
“她怎么了?”异口同声。
“采薇从小是被阿姨、姨丈养大的,你们还记得吧?”看两人都点头,周宁宁握着保温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前阵子采薇阿姨因为肺癌而住院。昨天,她姨丈骑车去市场买鱼要煮汤给阿姨喝,结果……他在路上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宣布脑死……死亡机率很大……”
卑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不成声。
狄恒无言地取走她手里的保温杯,温柔地将她的头脸全拥入胸前。
周宁宁紧紧抱着他的腰,泪脸一股脑儿地全埋入他的衣襟里。他的体温融化了眼泪的最后一道防线,豆大的泪水于是侵入他的胸口,流向他的心脏。
狄恒胸口一阵紧缩,感激地看向周老大!世事太多变,人能够掌握的永远只有眼前的一刻哪。
“乖,一定会有法子解决采薇的问题的。”他的大掌上下抚挲着她的后背,神情肃然。
“我……在采薇面前不敢哭,怕她更难过……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好想哭碍…”她抽抽噎噎地说道,闭着眼睛。
“想哭就哭,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他的下颚抵住她的发旋,不让她觉得孤单。
“哇!”
周宁宁毫不掩饰地大哭了起来,不是梨花带泪的哭,而是掏心挖肺一样地惊逃诏地。
“为什么?他们都是好人碍…”她揪着他的手,泪眼婆娑的年轻眼眸里有着许多的不解。“采薇才开始上班,他们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点了,为什么灾难还要接二连三地来……他们都是好人碍…”
周老大此时也不计较狄恒的手是摆在女儿的哪个地方了,他也只能一语不发地叹了口气。唉……
“对方要采薇他们赔七百万,采薇连七十万都没有碍…”周宁宁喃喃自语着。
“采薇的债务我可以帮忙一半。”周国伦立刻接口说道。采薇是个乖孩子埃“至于另外的三百五十万都放在股市,我无能为力。”
“另一半让我帮忙吧。”狄恒拧了条冷毛巾,捧起她的脸轻拭着她疲惫不堪的小脸。
“采薇不会愿意无故接受你们帮助的。况且,她的人生才刚要开始,就要以负债度过终身了吗?那样的一辈子,想起来好恐怖……”周宁宁打了个冷颤,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直瞅着狄恒。
“你有什么法子?”狄恒问道,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端倪。
“股市现在又不景气,不然好歹还可以进去厮杀一番。”周国伦发表看法。
“爸,关于采薇的事,我想跟狄恒大哥私下谈谈。”周宁宁乞求地看着老爸。
要是让老爸知道她和采薇打算做的事,老爸不把她劈成四段才怪!
“我……”周国伦拚命咽下插嘴的冲动,看了女儿一眼,又意有所指地望了狄恒一眼。
“好吧,你们慢慢谈。”他是个多么伟大的爸爸埃“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再打电话告诉我。”
“谢谢爸。”周宁宁半个身子探出吧台,紧握住老爸的手。“你是最棒的老爸了。”
“我不反对你去掉那个“老”字。”周国伦往门口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问道:“你这里生意怎么这么差?一个人都没有。”
这可关系到他女儿未来的幸福。
“今天店休,当然没有人。”狄恒镇定地说道。
“今天店休!”
案女二人同时大叫出声,显然压根儿就不记得这回事。
狄恒失笑出声,揉了揉周宁宁的头发,看来他今天的忧郁发作得还正是时喉。
“好了,我先走了。宁宁,你的车待会儿就摆这里,让狄恒送你回家。”周国伦交代完毕,一拐一拐地拖着步伐。要命,刚才述说宁宁的病症时,演戏演得太逼真,大腿拧得太用力了。
随着周国伦的离开,室内的声音突然也一扫而空,偌大的空间内只听到她带着鼻音的呼吸声。
周宁宁咬住唇,微有不安地瞥了他一眼。“我的酒酿还没喝完。”
她乖乖地捧着杯子喝得一滴不剩。
“说吧,采薇的事,你有什么主意?”狄恒挑眉问道,拉了下她的耳朵。八成又有诡计,才会这么合作。
周宁宁眨眨眼睛,看了他一眼,陪了一个笑脸。
“身为一个有钱的单身男人,你愿不愿意包养采薇?”她小声地问道。
“你说什么?!”狄恒抬高了音量,瞪着她装无辜的脸。
周宁宁连忙低下头,局促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噼哩啪啦地快速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意见碍…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而且我看你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凡是成熟男人一定有生理需要嘛……唉呀,你也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他眯起眼睛,眼里有一簇怒火。
周宁宁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要溜。
狄恒二话不说,长臂一拦,就把她揪回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瞪着像小虫子一样蠕动的她,搁在她腰间的手愈勒愈紧。
周宁宁皱着鼻子,本来想扮个鬼脸来抒解紧张气氛,却被他的脸庞骇到不敢动弹。
“谁告诉你成熟男人一定会有生理需要的?!”凶神恶煞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恶貌。“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干么那么生气……”周宁宁才挤一个笑脸,立刻又不爽快地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还对人家这么凶……”
“乖,告诉狄恒大哥,哪个男人告诉你他有生理需要的?”狄恒口气立刻转为“温柔”地问道——他打算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我年满二十了,当然会有管道知道。”她骄傲地抬高下巴说道。
“你有性经验了。”狄恒额上的青筋暴突,瞬间被史前时代的暴龙附身。
周宁宁张大嘴,双唇像鱼一样地又张又合,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的话从齿缝间迸出,整齐的白牙突然变得阴森森。
“什么都没有发生啦。神经病!”周宁宁胀红了脸,猛然用力地推开他。
狄恒不防此举,头颅“叩”地一声撞上墙壁。他闷哼了一声,反射动作地扶住墙上的置物架。
“你没事吧?”周宁宁踮起脚尖,模着他的后脑勺。
“没事。”狄恒咧嘴一笑,心情大好且配合度极高地低下头来。
“没事才怪。哪有人撞到头还笑那么开心的?”周宁宁的手轻轻掬动着。“这里会痛吗?”
“会。”狄恒胡乱点头,脸庞顺势就靠在周宁宁的肩上。
“猪头,长这么大还站不稳。”颈子痒痒的。周宁宁轻打了个哆嗦,手指胡乱地在他发上乱拨一通。
“我以为你年纪轻就开始和别人这样、那样,我担心受怕之馀,定力自然不足。”
狄恒恢复他温文儒雅的说话方式,说话的气息于是轻轻拂过她的颈子,过她的肌肤。
周宁宁倒抽了一口气,一把抓起他的马尾扯开他。
“你管那么多,你是我老爸喔?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我不会看电影、看电视、看爱情小说喔?”她倒退一步,伸手搓去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阁下就是因为电影、电视和爱情小说看太多,所以才建议我包养采薇吗?”狄恒逼近一步问道。
“问一问又不会少块肉。”正好还可以试探一下他8我们采薇人美、个性好、厨艺一流,我缺乏的美德她都有,此女只应天上有,你该感恩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你。”
“你希望我包养她?”狄恒认真地勾起她的下颚,锁住她的眸子。
周宁宁扁扁嘴,飞快侧过脸,不予置评。
“好,我答应包养她。”他爽快地答应。
周宁宁马上回过头,用杀人的目光瞪着他唇边的笑。
“乘人之危的不要脸……”她把话含在嘴里嘀咕成一串,手指握成拳置于身侧,笨蛋才会再因为他而心痛。
“但是我有出价的底限。”他假装没听见她骂人的话,却无法不看见她揪着双眉的痛苦表情。这傻丫……
“底限在哪里?有屁快放啦!”周宁宁望着他眼中闪亮的笑意,只想踹他两脚泄愤。“喂!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怎样?”狄恒的手掌啪地贴上她脸颊两旁的墙壁,脸孔无节制地往她的脸孔逼近。“非礼我吗?”
“我对老牛没兴趣!”她的手倏地伸向他的脸庞两端,粗鲁地抓住他的脸皮。
“我警告你,你如果再靠近,我就不让你包养采薇。”
“无所谓,反正我只愿意出一块钱包养采薇。”他忍痛说道。
“一块钱!”
狄恒趁着她目瞪口呆时扯下她的手,以免脸皮不保。
周宁宁眨了两下眼,确定他不像是一头说谎的猪之后,她吐出一口大气,在他揶揄的眼光下勉强挤出一丝愤怒的笑容。
“一块钱!你当我猪头啊!”唇边梨涡闪了一下。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他的指尖陷入她醉人的梨涡里,像寄居蟹找到最适合的壳。“但是如果开价码的人是周宁宁的话,要我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你无聊。”她想也不想地便回嘴说道,还附赠一个白眼。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他的声音低醇地足以迷醉酒量不好的人。
周宁宁深吸了口气,头昏目眩且觉得浑身不对劲。他喝醉了?否则干么对她打情骂俏?
她很想相信,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其实还很脆弱,脆弱得无法忍受那些喜欢她的人被她的漫不经心所伤害、脆弱到无法忍受狄恒大哥把一些她会当真的甜言蜜语当成玩笑话、脆弱到暂时还没有勇气投入……
周宁宁拍拍他的肩,暗示他低下头。罗曼蒂克这种事,她做不来,但是,从事破坏,她还算在行。
“我没空跟你扯那种五四三的无聊话题啦!我要谈的是采薇的问题!”
周宁宁震天大吼一番,身子一弯,迅速从他的手臂下月兑身。
狄恒反应更快,长腿一抬搁在料理台上挡去她的去路。除非她想效法韩信演上一段“胯下之辱”,否则绝对无法轻易月兑身。
“你信不信,我可以踩扁你金鸡独立的这只脚!”她挑衅道。
“我相信你如果那样做了,采薇的问题到下辈子都解决不了。”狄恒故意缓缓地放下长腿,双臂交插在胸前,冷静地睨着她。
看她逃到哪里!
周宁宁唇角扯动了下,扮了个猪鼻子鬼脸。
“要不是还要你帮忙,我不但会踩下去,而且会踩得很用力。”谁让他先前伤害了她的纯纯少女心。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除了叫我包养采薇这个馊主意之外,我相信你会有其它月复案的。”他挑眉问道。
“韩文森——他是采薇的最佳男主角!”周宁宁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百瓦那么亮,彷佛韩文森的钞票正在她眼前打转。“那家伙有钱到可以吓昏人,而且也不介意在女人身上花钱!”
狄恒好整以暇地摘下眼镜拭去上头的微尘,再慢慢地把眼镜挂回原处,心中已有了月复案。
“我不帮人算计我的朋友。”他现在只有兴趣算计她。
“我哪有在算计他,我是在帮他寻找未来可能的伴侣耶!”周宁宁强词夺理地说道,双手激动地在空中飞舞,彷佛必须借着这些大动作来确定自己的作法真是正确的。“文森大哥能遇到这么好心的采薇,是他赚到了。”
“需要钱就出卖自己,你们想的这是什么鬼主意?”狄恒敲了一下她的头。
“最快解救采薇燃眉之急的鬼主意。”周宁宁闷哑地说道,小脸低垂地看着地板上的马赛克瓷砖。
他的大掌伸到她的面前,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她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他把她的手举到唇边,疼惜地轻吻着。
周宁宁咬住自己的唇,不许自己红眼眶。
“采薇自己考虑清楚了吗?”他问。
“如果能有一个让她度过这个难关,而且又不负债的方法,她还需要考虑什么?而且如果能想出其它方法,我会让我自己最好的朋友做这种事吗?文森大哥少买一辆跑车,就可以帮助她一辈子。而他除了花心之外,也没听你和爸爸说过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所以,我才会第一个想到他……”她喃喃自语着,高昂不起来的音调有着她的自责与对采薇的不舍。“采薇才几岁,真要让负债压垮她一辈子吗……”
狄恒凝视着她垂下的肩膀,只想把她拉到怀里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真的怀疑自己脑袋的结构,如果他连看到她伤心都觉得心痛不已,那么他当初怎能硬生生地把她推拒在心门外?
是因为不忍心见到她受苦?还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能够给她最好的那种幸福?
现在想想,不管是哪种方式,都只证明了一件事——他对她的爱怜高于一切!这样的付出,有资格拥有她一辈子吧。
“你想怎么做?”不想再见到她无精打彩,他揉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把(缺半句,扫描不清晰)送到文森面前,然后逼文森接受这个礼物?”
“拜托,你几岁啊?“欲擒故纵”这个成语,听过没有?”她抬头对他翻了个白眼,骂人的时候精神倒是全都又回来了。“那家伙一看就是爱刺激的人。他一年回台湾度假三个月的时问快到了,不是吗?采薇会变魔术,让她在你的俱乐部表演,我保证他会对采薇惊为天人!”
“你根本就是胸有成竹地在算计文森。”他含笑地看着她元气十足的模样。
“对。”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那么请问一下,如果我同意让采薇在我的俱乐部表演,因为算计朋友而成了帮凶的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狄恒挑眉,投射灯在镜片上闪动了下,颇有几分奸商架式。
“咳……”周宁宁被来不及咽下的口水呛到,眼睛睁得奇大。“你要什么好处,帮采薇就是帮我。”
“我是商人,不做赔本生意。帮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狄恒压低声音,望着她的眼神泛出诱惑的光芒。
周宁宁心跳蓦地加速,耳根子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气。
“什么条件?要采薇分钱给你吗?”她故意恶声恶气地说道,以掩饰自己不好意思的事实。
“我是那种市侩的人吗?再猜,我的条件跟你有关。”指尖沿着她的鼻梁滑下,停在她微张的唇上。
“你现在吃饱撑着,所以想跟我玩猜猜看游戏?”她不客气地抓住他手指甩到一旁。
“不对,因为我失眠了。”他天外飞来一笔。
“你失眠关我什么事!”她头上飞过一只乌鸦。
“心理医师说我失眠的原因是因为烦恼太多。”他皱起眉头,摘下眼镜当成发圈似地挂在她的发上。“别乱动。”
“我们俩有代沟,对不对?我不知道你要开出的条件和你的失眠有什么关系。”周宁宁颈部以上像座雕像,一动也不动。
她伸手想拿下眼镜,却被他的话分散了注意力……
“我最近的烦恼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狄恒的额头猝然低下抵着她的,周宁宁倒抽了一口气,头上的眼镜锵地一声掉落到地上。
“眼镜……掉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嘴唇因为他的气息轻拂而感到刺麻。
“眼镜不会逃走。”
他控住她的后颈,没让她有闪躲的机会。
“可以吗?”他的唇轻轻扫滑她的唇。
周宁宁脑子一片空白,水汪汪的眸子不知所措地凝睇着他,不胜柔弱的双唇轻启着想说话,却只是徒然以一种亲密的姿态与他的唇瓣厮磨着。
于是,雪白的小脸绯红了一片,便又急又乱地想别开头……
“不许逃。”
狄恒扣住她的颈子,加重了唇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