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夫妻,夫唱妇随自是常理。
饼去,这对夫妻一进正厅,赛儿总是坐在居中的大位,皇甫斳则坐在侧位,然而此刻却相反了——他高高坐在了铺了软垫的大位上,她倒绷着一张俏脸坐在一旁,看来极像传统的妻子可又不完全像,因为寻常的妻子是不能管事物的。
只是,赛儿淩驾皇甫斳之上,管理皇甫家大小事,这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此时他们夫妻所坐位置不同,连气势也不同,这异常的景象令在座其他人不禁互相交换了疑问的眼光。
戴允皓冷冷的打量着这一室的人,他们全是皇甫家遍布各地的商行里的重要负责人,也全是皇甫家的亲戚,有些还是他已分走家产却仍霸占其他生意不放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某些人,他昏厥醒来时曾见过,但当时还处于自己身陷不同时空的震惊中,对他们的恶毒奚落也状况不明,因此他没开口反击。
但心念一转,他相信老天爷让他在这里借屍还魂理应有它的安排,也许是要他替这个身体的主人将该做的事做妥当,老天爷才让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既然对回现代的事一点头绪也无,他不如找事做打发时间,省得胡思乱想。
大夥都到了好一会,戴允皓也不说话,只是来回看着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的众人,气氛凝重而静默。
大厅里的两旁站了不少仆佣,他们都是戴允皓精挑细选后,带在身边做事的人。
这些人在这段日子里,都清楚的感觉到主子的改变,他变得冷静理智、才智过人,还多了果决的霸气,让跟着他做事的他们走起路来都有风,也逐渐心服。
事实上,当一个企业集团的掌舵者久了,言行举止自然就会有股尊贵狂妄的气质,即使成了别人的替身,那股由内而发的气势依然会存在。
但欺压皇甫斳早成习惯的那些人,这会儿看着他,则觉得他只是装装样子、唬唬人。
再怎么装也只是纸老虎,等会他们开个口、威吓一下,他马上就会卑微万分的跟他们打躬作揖了。底下亲戚们暗自嘲笑地想,神色倨傲。
气氛怎么这么凝滞?赛儿暗暗吐了口气,偷偷瞪着他们,老实说她很讨厌底下的这些“亲戚”。
他们脸上带着贪婪、狂妄、傲慢,怎么看都是面目可憎,相反的,坐在她身旁的丈夫……她偷偷一瞥,方才明明还觉得他可恶的,怎么心儿突然又怦怦狂跳起来?
唉,英俊脸庞再加上此刻唯我独尊的气势,他若要将一个女人迷去三魂七魄,该是轻而易举。
戴允皓突然开口,对坐在两侧的人连拱手请安也省了,直接切入主题,“不管过去的我如何,既然我是皇甫家的掌权者,我今后会将心思,心力全放在皇甫家的生意……”
“你能力不足,就不必勉强插手,由我们来做还不是一样?”一名中年男子蛮横打断他的话。
“没错,目前有几笔土地的大买卖要做,价钱谈得很不错了,你不必管。”有人接话。
接下来,更没人将他放在眼里,说话声此起彼落,谈的全是生意,但不管是哪一笔,从每个人口中吐出来的全是他们多么努力为了皇甫家的最大利益在做事,要分几杯羹也是理所当然,一些相关交集费用更是该加倍给付……
他们说得口沫横飞,但在戴允皓听来,眼前的亲戚要的就是钱,甚至有些人已要了一半利做为佣金了,却还像是施了什么天大恩惠地要来报答,根本就是吸血鬼!
再谈到船队出货到海外,一船的货,在出货明细上,仅有一半是出自皇甫家的纺织厂及陶瓷厂,但船行的资料却显示货是满载?
也就是说相关船务费用,某些人是搭便车了。
“总之,外头的生意我们处理,你继续当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即可。”
终于,有人用轻蔑的口吻下了结论。
“没错,你就好生的伺候公主即可。”嘲弄的附和声再起。
赛儿憋着一肚子火看向一直没开口的丈夫,对这些恃强淩弱的平辈及长辈,他还是没辙吧,正想开口,他就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
她一愣,低头看着他握住自己小手的温厚大掌,复又抬头看他。
同时,他放开手,一点也不想躲在妻子的背后被护卫,尤其不想被眼前这些狗眼看人低、只顾自身利益的垃圾看轻!
她仍不明白的看着他,但他只是轻扯嘴角,眼中透露的讯息是要她稍安勿躁。
埃外贸易他可是强中手,这些吃人不吐骨头很超过的家伙,今日可要踢到铁板了!
他目光转为严峻,俊美的脸上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萧杀之气。
这股不寻常的寂静令亲戚们面面相觑,不由得皆感到一股寒气由脚底窜起……
这软弱的驸马爷怎么变了样?
若他先前的气势是装出来的,被他们一阵炮轰也该恢复懦弱、答应要求了,怎么还如此冷静?
难道,近日在外流传的传言是真?
他们的手下说,皇甫斳的脑袋在受伤后不但没糊了,反而更精明,皇甫家的生意五花八门,帐册叠得像座山,但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工作个一整日,抓出一大堆的问题帐,让每个帐房被刮得差点没跪地求饶。
而在皇甫斳掌握中的商行,所有人的职务也都被重新分配,从最底层的小厮到最上层的管事,敢偷懒或阳奉阴违的人个个都被削到灰头土脸……
“各位能力卓绝,对皇甫家的丰功伟绩贡献良多,若与我皇甫斳的无能相比,确实是功高震主,难怪……”他冷肃黑眸——扫向在座的每人后,突然冷笑,“你们能对我这名“大当家”如此明目张胆的藐视又放肆!”
闻言,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暗吞了口口水,心里直发毛,自己方才的气势早不知去了哪里。
瞧瞧皇甫斳如今的样子,两道斜飞入鬓的浓眉、阴鹫黑幽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这是他们过去眼中怎么看都觉得没用的男人吗?不!长相是没差多少,可现在他完全冷峻刚正又有魄力,与从前截然不同。
“因为皇甫斳的无能,各位辛苦了,但今后情形将有改变,我会指派数名能力颇佳的助手,前往各位所管理的生意场子,他们将以代理人身份进驻了解所有情况,再回报由我统筹管理。”他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充满霸气,但听者可慌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把我们踢出去吗?”
众人脸色大变,着急的压低声音互问旁人。
对此变化,赛儿也只有瞪目结舌的份。
“我能力不足,自然得栽培多一点人才来帮我,免得我的四周被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私下霸占大笔利益兼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给包围了,然后……”他刻意停顿,再继续道:“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心一惊面面相觑,这话可说越说越难听了。
“我相信大家会对我的改变感到很开心,毕竟有个不长进的大当家,也让你们没面子,日后,皇甫斳定当专心于皇甫家的生意,而你们就暂时放下担子,清闲的过日子吧。”
这一席话够猛、够呛,让在场的人均呐呐无言。
赛儿很怔愕,但也好崇拜,她痴痴的看着此刻的丈夫,他桀骜不驯、似笑非笑的神态甚为魅惑,令一份懵懂的情愫在她心中悄悄发芽……
蓝蓝天空下,微风拂过,开满桃花的桃树顿时飞落一地缤纷,好不美丽。
在东苑的院落中,同样是花影扶疏,赛儿就坐在精雕细琢的亭合里,有些恍神的望着丫鬟们为她采撷来的几枝桃花。
“驸马这一摔好像开窍了,过去那群蝗虫来,他总是被生吞活剥好几回,不仅被刁难,还会被挖一大堆金子、白请一顿大餐,最后更得谦卑的送他们走人……”
“是啊,这次他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嘻,我从来没看过那些眼睛长在头上的人脸色有这么精彩过……”
两个丫鬟在赛儿身后叽叽喳喳,眼里流露的、嘴里说的都是对驸马爷的崇拜。
虽然是昨天的事了,但赛儿想起仍是忍不住的勾起嘴角——她的感觉更痛快!
那些人中有不少人会以老卖老,她虽贵为公主,但大家族的繁文缛节多少给了她很大的束缚,她真要他们不得放肆,他们还不见得会听呢。
“驸马爷变得好吸引人啊,是不是,公主?”
她粉脸一红,嗔瞪两个吱吱喳喳又笑得好贼的丫鬟,“别胡说。”
“是是是,可公主……你脸好红喔。”两人窃笑道。
她又羞又窘的瞪她们一眼,“我、我口渴了。”
两个丫鬟连忙福身告退,“是,我们去备茶点。”接着转身欲去膳房。
其实,她们敢对主子没大没小,全是因为这主子脾气好,不像宫里其他公主,趾高气扬的,动不动就打骂丫鬟。
咦?怎么才想到那些难伺候的公主,大门那就一阵骚动啊?
她们不安的互看一眼,快步的跑过去。
两人一到和丰园的宅第大门,就见一辆又一辆既豪华又舒适的马车来到,随行的丫鬟、侍从之多让人侧目,不过,两名府内小厮一看这排场,便反应极快的急往里面跑,一边不忘大声嚷嚷,“来了!那些公主们又来了!”
惨了!她们眼睛瞪大,也急着转身往赛儿公主的方向跑回去。
这群闲闲没事干的公主们每回来到和丰园,总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就像怕没人知道他们大驾光临似的。
金总管闻讯急急前往,恭敬迎接,几名仆佣还七手八脚的铺上红地毯,好让这些珠翠环绕的娇贵公主大摇大摆的进入大厅。
只见公主们一入内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纤纤玉手一伸,旁边的丫鬟就连忙急急端来上等好茶放到她们的手上。
她们的确是来找碴的,因为听到了外头的流言,都将皇甫斳传成一个魄力十足的男子汉,最新出炉的消息是,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皇甫家亲戚们,甚至被他训到说不出话来,联手上的生意都丢了!
但谣言止于智者,他们才不信过去唯唯诺诺的驸马,敢在她们这些金枝玉叶面前大逞威风。
稍早前,两名小厮跑步的速度显然快于公主的两个丫鬟,因为戴允皓早一步进到了大厅,看到在他前些日子受伤躺在床上时,也曾来过的同一群穿得人模人样的——
“大小麻雀”。
不同的是,这回她们开始下指令——
“驸马,坑谒杯茶来,我杯子空了!”
“驸马,我手酸得很,小丫鬟没劲,你小心揉揉啊。”
“驸马,我心闷得紧,你跳个舞,娱乐娱乐我。”
“等等啊,众皇姐们让让我,我家娃儿好想念过去拿驸马当马骑的日子,孩子最大,你就先当马吧。”
“我们不如让驸马一件一件的做,我已备妥皇宫里的上等好酒,这等琼浆玉液驸马不识货,就别浪费了,我们边喝边看。”
戴允皓望着那只麻雀端出来的酒,色白如玉,有些像牛女乃,他的确不识。
“喔?这不是黄桂稠酒?这是咱们这些老弱妇孺不爱饮酒者的饮品,男人原是不适,可驸马爷应该是适合的嘛。”其中一名公主说完这话中带刺的语句后,众公主们全拿手中丝帕捂嘴笑起来。
他哪适合?他一向喜好酷烈的威士卡,不过好久不见了,他也想念他的红酒、德国啤酒、日本清酒……但眼前,他更想做的是将这些不停喳呼的公主们轰出去!
“哎呀,赛儿皇妹,你是怎么教的?驸马越来越没礼貌,见到我们这些皇姐连躬身屈膝都没有?进来这么久了,吭也不吭一声?”
一名公主话语乍歇,戴允皓就见赛儿走到自己的身边。
他抿紧薄唇,看着这些对自家姐妹冷嘲热讽的三姑六婆。心下微有不快。再怎么说他也是她丈夫,可没理由眼睁睁看妻子受委屈。
赛儿深吸一口气,心里对丈夫是抱歉的,毕竟她们是因为她才连带找他碴。
于是她刻意走到他身前,回头跟他说:“你可以不必理会她们,真的,你回房吧。”
瞧她悍然的挡在前面,戴允皓简直难以相信,难道在过去,拥有这昂藏躯体的老兄还要她这个小女人保护?
包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他摇了摇头,开始相信仆佣们说的话,赛儿做的某些事也许真是在训练原驸马的胆子,要他更有勇气面对她这些养尊处优、无法无天的姐妹们。
“你先回房……我说赛儿皇妹啊,这可是男人对女人说的话喔。”又有人讪笑了。
戴允皓俊脸一沉,想也没想的将挡在他身前的女人拉到身后,低头看她,并未放低音量的问:“她们经常把我当奴才使唤?”
赛儿一愣,傻傻的盯着他。
她回了神,轻轻点头,声量放轻,“我在时,还不会太过分,但如果只有驸马在,她们便颐指气使。偏偏你又不敢说不,所以在长期姑息下,皇姐们的要求越来越多,最后没了分寸、目中无人。”
堂堂七尺男儿伺候那些女人跟孩子?他抬头看着那些明明听到他们夫妻交谈,但却一副没事人样的公主,就觉得令人作呕。
他忍耐地吐了一口气,冷峻黑眸看着她们,话却是对金总管说的,“送客!”
鲍主们个个脸色一变,不少人更是倏地起身,提高音量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这主人不欢迎你们这群目无亲情、狂妄烦人的泼妇!”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冰的说。
此话一出,公主们又惊又怒,气到脸发白、嘴角抽搐。
赛儿则是怔愕住。虽然知道他变得不一样了,但她这些娇蛮的姐妹们可是所谓的大炮,连她也难以招架的呀。
大厅上的仆佣们却有不少人听了噗哧的笑出来,又赶紧咬唇忍住笑意。
这些公主们本来就凶悍泼辣,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做作地展现公主风范,他们在和丰园可看多了她们丑陋的一面。
金总管见主子身上的气势凛然到让人无法抗拒,当然是乖乖遵命,但一拱手,转身再看到那些横眉竖目的公主们,他又急得抓耳挠腮,求救的目光不禁看向主子。
戴允皓没让他失望。“我都说不欢迎了,你们还不走?是脸皮跟铜墙铁壁一样厚吗?”
鲍主们猛地倒抽一口气,身子也摇蔽了下,吓得她们的贴身丫鬟们赶紧上前扶住。
神情惨白的众公主们迅速交换目光,过去一行人过来,总任凭她们使唤且一向唯唯诺诺的男人,怎么真的转性了?
难道是这个从小就有一副天仙美貌,害她们的婚事一直乏人问津,还得有劳父皇先替她指婚,自己才能有个丈夫的妹妹刻意指使的?
懊啊,她们联手促成她跟皇甫斳成亲,就是要她难看,没想到她驯夫能力如此佳?
戴允皓注意到公主中有不少人突然将目光移向赛儿,几名公主更怒气冲冲的越过他走到她面前,以刻意刺耳的声音道:“是你吧?刻意训练他来让我们难看?哈!你以为他丢几句狠话,我们就怕他了吗?”
“你们要怎么想随你们,但若是要来奴役使唤我的夫婿,我也是真的不欢迎。”赛儿勇敢驳斥道,虽然以人数来说她是单薄了些。
“我说皇妹,你这么说就错了,没有几个女人像你这么好命可以嫁给皇城内公认的懦夫,将丈夫一脚踩到底!你昔日也被他伺候着,偶尔咱们使唤一下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们的丈夫虽然也个个听话,但他们多是阳奉阴违,充其量忍气吞声而已,可不像你的驸马,全身上下找不到半丝骨气啊……”
赛儿看着说话阴狠的八皇姐、九皇姐,气得全身发抖,蓦地,一个伟岸身影贴靠在她背后,一双温厚大手则放在她肩上,她错愕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丈夫竟来到她身后。
莫名的,她突然安心了,仿佛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害怕。
“你们全身上下也找不到半点气质,不像公主,比较像河东狮!”他觉得这场闹剧应该要尽快落幕,和她们相处根本是浪费生命,“你们该去照照镜子,外貌已俗不可耐,从一张张血盆大口里说出来的话更是臭气冲天。人丑心也丑,还是赶快回家少出来吓人的好。”
这席放肆的粗话一出,众公主们脸上血色尽失,但还不及开口反应,他又说话了——
“再不走,我放狗咬人。”
“啊!”众公主们尖叫出声,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做鸟兽散。
但府里每个人都听糊涂了,他们哪儿有养狗?
不过是恫吓这些讨厌鬼的话,戴允皓根本懒得解释,他撇撇嘴,“全下去忙自己的事。”
“是。”每个人突然精神百倍,笑颜逐开的退下去。
他们越来越喜欢这个爷,因为这些难缠的公主每回来到时,不只整驸马爷而已,连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放过,赛儿公主虽想力挽狂澜,却总是寡不敌众,最后只能气愤回房。
现在不同了,驸马不过三两下工夫,那群公主全跑得无影无踪。
对这么戏剧性的变化,赛儿目瞪口呆,身后两个丫鬟也是呆若木鸡。
他挑眉看着呆住的她好一会,她才傻愣愣的回神,“那个……咳、咳,你说话太……”
“野蛮?她们的等级就在那里,我只是配合的降低水准。”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何时这么会骂人,而且还是骂女人,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是见不得她被人欺侮才挺身而出,至于为什么见不得……只是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吧?
摇摇头,他转身差了总管备车,他还得外出办事,不是细想的时候。
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主子,“公主,什么叫等级、水准?”
赛儿也很困惑。只是,如此有魄力的丈夫虽然陌生,但……她美眸迷迷蒙蒙,双颊染上红霞,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改变的。
不过,她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接下来的时间,赛儿就发现自己很不对劲了。
不管是看书、画画、吃饭、陪老太君老太君聊天,甚至是去数她的宝贝银子,她的脑海里都不时浮现皇甫斳的容颜,也可以说一想到他,她脸上就不禁漾出甜笑。
两个丫鬟伺候公主已有多年,可不曾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就笑,但随便猜出也知道公主心里在想谁。
“晚膳都凉了,可公主都没吃几口。”
“是驸马爷还没回来,吃不下吧?”
听见丫鬟们打趣的话,一整天几乎魂不守舍的赛儿粉脸又是红通通。
“哎呀,该准备沐浴了,不然公主再不去洗,晚一会驸马爷回府后,极可能跟他洗一场鸳鸯浴。”
这一说,赛儿脸上的酡红更深了,“你们再贫嘴,小心我罚你们。”
“不敢了。”
丫鬟们虽这么说,但脸上笑得很暧昧,偏偏赛儿没架子,也不是无理之人,只能任由她们取笑。
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她明白皇甫斳不管在外面多忙,一定会在二更天前回府,沐浴后即上床睡觉,除非还有未完成的事,他才会转往书房。
而她真是被今天的事给弄得恍恍惚惚,不知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她连忙进入卧房,前往后方相通的浴池。
两个丫鬟在笑嘻嘻的伺候主子入浴后,见她在散满花瓣的池里又笑着发呆,眼睛一亮,互使眼色后悄悄退了出去。
“依公主今日的状况,咱们没喊她,她绝对又会发呆好久。”
“就是,我们守在外面,等驸马爷回来之后……嘻……”
两个丫鬟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笑得好开心。
她们天天伺候主子,自然知道过去的驸马爷有多么没用,连公主的一根寒毛也不敢碰,让她们都替主子叫屈。
年轻貌美、善良可人的赛儿公主居然得为丈夫守活寡,这还有天理吗?
懊在老天有眼,驸马爷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两人仍没有更进一步,但或许只是驸马因失忆觉得陌生,所以才不便碰公主。今天主子挺爷,爷又为主子出头,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她们只要适时的推一把就好。
两人贼兮兮的笑着,很快的走到卧室门口。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虫鸣唧唧,不一会儿,果真见到驸马爷回来。
两人微微腼腆,推开房门,一面提醒道:“驸马爷的衣物,我们都已备妥在浴池了。”
见他点头,一进房后,两个丫鬟随即将门关上,又笑嘻嘻的离开。
戴允皓月兑去外袍,随意丢在外室的椅子上,一面宽衣解带一面往浴池走去。
一拉开门,嫋嫋的温泉热气立即扑面而来。
虽是古代,但天然温泉早已存在,工匠们运用巧思,以夜明珠当照明,造了这座一年四季都能泡汤的浴池,可见古人也很懂得享受……
瞟一眼不就有一个?
他蹙眉停下脚步,望着玉石砌成的浴池内,赛儿正阖着眼,舒服泡汤。
她美丽纤细的胴体泛着诱人的绯红,丰润的胸,粉色蓓蕾、小蛮腰、匀称雪白的美人腿,在水面下皆清楚可见。
他从不是柳下惠,何况眼前是个倾国倾城的果女,自是令他血脉贲张,即使没有碰触,光用目视,他也可以料想她肌肤的触感必定轻滑柔腻,像最上等的丝绸……
他有如被催眠似的,不由自主缓步靠近,尽情的贪看此刻的美色。
靶觉两道炽烈的目光,赛儿突然惊慌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竟是仅着单衣的他!
在他灼灼黑眸凝睇下,她急急抓来放在池旁的布巾,慌乱的将布巾移到锁骨,却见得他的视线往下。
她慌忙又将布巾往下欲遮住圆润坚挺的双峰,羞得动作太大,令不少水珠飞溅,可没想到,他的视线竟然大胆的又往下。
她羞赧不已,倒抽了口凉气,着急地又将布巾再往双腿移。
这、这男人摔坏脑子,也打开色胆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此刻过于亲密的煽情氛围,但他的眼神太专注、太具侵略性,她竟感到喉头乾涩,不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身体还像被点燃了好几把火,越来越燥热……
他靠得更近了,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男人体味,莫名的觉得寒毛直立、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她没穿衣服啊……她手揪着布巾,心儿怦怦狂跳。
望着她窘迫羞涩的娇艳,那身露出水面的雪白玉肤,仿佛全都催促着他再向前,皇甫斳黑眸霎时深浓,于是,他倾身——
“皇甫斳……”她下意识低低的唤了他的名。
殊不知她这一声、这个名字,让戴允皓消失的理智现了身,想到自己不过是个依附在另一个陌生男子体内的魂魄,他的火焰就在瞬间熄灭。
没错,他只是个替身驸马,她实际上是别人的妻子,他不能跟她有太多亲密接触。
事实很可笑,但即便如此,他对她的仍然轻易就如此高涨。
若在现在,他大可外出找个一夜物件消消欲火,但在这个古代,驸马爷出轨被知道实在很难听,下场肯定也会很惨……看来,他只能禁欲当和尚了,在心中调侃了下自己后,他心情稍微舒坦了些。
赛儿咬着下唇,怔怔的看着他又直起了腰杆。
“你慢慢洗。”丢下这句话后,他努力目不斜视的快步离开。
她一愣。就、就这样?
莫名的,她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