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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真香 第三章 两房妯娌的交锋

作者:泠豹芝类别:言情小说

郑家的大厅里坐着大房二房的两个妯娌,正在谈话。

“弟妹怎可这样说,盛哥儿不能断药,大夫说过了,这药得连吃一年,现今才吃了几个月,正是不能断的时候。”

“我说嫂子呀,不当家不知米贵,这一家老小要吃要喝,偏偏妳又养了两个药罐子双姐儿与盛哥儿,今日要人参,明日要燕窝,说真的,妳这一房光是一个月的药银,就抵过我二房一个月开销了。”

张氏低头抹泪,“弟妹,想当初我丈夫也是留下不少金银给家里,也对二弟多有提拔,好不容易万岁免了罪,夫君却没等到回京这天,否则我们大房一家子怎会沦落至此?”

陈氏怪叫一声,“哎哟,嫂子啊,妳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有怨愤之意,是对皇上的不敬,怪就怪当初大伯站错了队,被抄家流放。

“是以往的宁王、现今的德隆帝皇恩浩荡,登基后大赦天下,免了大伯的罪,让他从流放地回京。只可惜大伯没有这个福气,想当初若是大伯站在德隆帝这边,咱们郑家早就飞黄腾达了。”

陈氏阴阳怪气的话让张氏一阵气苦,看来二房是打定主意不肯给银子了,所以才拿话刺她。

张氏用帕子掩住脸哭喊起来,“妳这是逼着盛哥儿死!我不管,若是不给盛哥儿调养身子的银钱,我就用白绫挂着死在门前,让街坊邻居评评理,这是二房要害死大房孤儿寡母啊!”

什么孤儿寡母什么死不死的,盛哥儿还有个姊姊双姐儿呢,更别说他们认的养子元哥儿了!

陈氏对张氏的胡搅蛮缠也头疼起来,不是她不给钱,是大房真的要得太多了。

“天地良心,从我手里出去的公中都是偏向嫂子妳的,但妳的开销实在太大,说句实话,嫂子也不是官太太了,大房又因为被抄家没有存银,更没有来钱的路子,开支都从公中出。若是母亲问起这些开支,我也回答不了,要不,妳自个儿去跟母亲哭穷吧,妳也知晓公中多少,母亲心里是有数的。”

张氏的哭声一时止了,婆母偏心得没边,哭到她面前哪讨得着好,恐怕还要被她唾得满面,拿话来训她。

她用帕子抹了抹泪,心里又恨又痛,以前夫君当官时陈氏对她说话多巴结,如今人走茶凉,才几年的光景,现在竟告诉她连盛哥儿调养的银钱都得减少。

他们郑家不是没有银两,不缺吃也不缺喝,银钱却是防得滴水不漏。婆母偏心,她夫君都走了,竟还不让她夫君的子嗣调养,哪个当祖母像她这般狠心?

盛哥儿可是她的命,她的心肝儿,可怜怀他时动了胎气,才会让盛哥儿先天不足,加上在流放地受苦,更是伤了他的身子。

“盛哥儿调养银钱不能断,但其余银钱可以节省些。”

张氏的话让陈氏颇感为难,这是要从哪儿节省啊?

“这元哥儿近来成为太子伴读,又要裁新衣,又得做出个体面样子,他前几日还对我说买书,不然跟不上御书房师傅说的—— ”

还未说完,张氏便打断她的话,眸子还隐隐约约浮现一点点憎恶,“反正元哥儿上不了台面,新衣不用裁了,再省下买书钱,买什么书,去借来抄就行了,这样双姐儿跟盛哥儿的药钱便有了。”

陈氏心中算盘拨得嗄崩响,书多贵啊,若是元哥儿省了买书钱,那的确能省下不少银两,只是毕竟是太子伴读,郑家出去的孩子没体面,不就是郑家没体面吗?

她有些迟疑道:“这样行吗?元哥儿可是太子伴读,若是出去与一众公子相比,也不能在打扮上失了面子。”

张氏却不以为然,“说是太子伴读,不过是自己往脸上贴金,我们郑家又无高官厚爵,多少高门子弟要攀太子都攀不上,哪轮得到咱们这小门小户,这名头就是说得好听,不过就是给老臣的补偿,是要安我们的心。

“而先夫那个老友说费了许多劲儿,才匀出一个太子伴读的位置给我们家,这不是笑话吗?先夫在世时他未曾伸出援手,现今看我们家被赦免回京,加上知道盛哥儿天赋奇高,这才来巴结。这位置本来就有我们家一份,若不是盛哥儿太小了,哪轮得到元哥儿?等盛哥儿再长几年,就换他过去当太子伴读。”

反正“元哥儿”不过是个假身分,就是让双姐儿先去替盛哥儿占住位置。

陈氏听她一说才知道来龙去脉,怪不得平日那郑无元静悄悄的,在家就似幽灵一般,见了人都是垂下眼神低声问好。

她若多问他几句,他就像要被黑白无常索了老命似的,话回得没头没尾,还一副深受煎熬的模样,好像她这二婶是妖魔鬼怪,恨不得当场逃跑,张氏说他上不了台面还真没瞎说。

当初这太子伴读砸到头上时,最懵的不是郑无元,而是郑家其他人,就郑无元那德性也能当太子伴读,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现今她才知这“太子伴读”只是名头响亮,其实是滥竽充数,要不然这大好机会也不会落在郑无元头上,况且其他伴读也多是些斗鸡走狗的高门公子哥,看起来的确是皇上拿来安抚老臣心的。

“那暂且这样,就是委屈元哥儿了。”

“没什么好委屈,他当哥哥的,自然要让让弟弟的。”

刚说到一半,郑无元就抱了只白色的狗进门,那狗远看像团雪,近看更是洁白娇小,眼也不睁的窝在郑无元怀里,乖巧极了,让人更添一股怜意。

“我饿了。”无双觉得自己饿就说了。

张氏嫌恶的看她一眼,“回来就喊饿像什么德性,先下去,没看见娘跟二婶在说话?”

无双没理这没好气的责骂,她进了内室,桌上早就备好一桌饭菜,五菜一汤,有鸡有鱼有菜,可说是丰盛至极。

闻到食物香味,余子奇也幽幽转醒,他与仆役大战三百回合,现在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除了过去带着余庆余逃亡时有挨饿过,其余时间都金尊玉贵,哪有这么饿过。

他汪的一声想挣扎跳下地,无双也没拘着他,等他完美落地后,兴冲冲的跑到椅子边,但是再怎么伸长自己的双手也构不着椅面。

他傻了,举起一只手,看着自己毛茸茸的毛毛爪,再低下头,费力的看看自己毛茸茸的毛毛脚,他的手跟脚都好短呀……他忘了自己变成狗,还是一只废柴无比的狗。

正生无可恋时,被人长手一捞,无双已坐在椅上,把他也抱上另一张椅子就疯狂大吃大喝起来,还不忘捞了根鸡腿给他。

太瘦了,得养肥点,下次吃时才好吃!无双心中盘算。

余子奇终于给了无双一个好脸色,这小泵娘挺上道的,知道孝敬王爷,还不算太笨。

两人都不知对方真心话,但吃起东西来一模一样,都是风卷残云、饿狗抢食,直吃得肚子圆滚,才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

无双双手伸过去,放在圆滚滚自带香气的狗肚子上,手指略动了动。

余子奇本想大声斥责她无礼,身体却很老实的翻身露出肚皮,任凭灵巧的手给他轻轻揉弄吃得太多的肚子。

舒服,再用点劲,对,就是那儿!

无双揉弄这软绵绵、热腾腾、饱乎乎的肚皮,一股香气散发得更浓更香。

这块香香肉吃了肉才增加那么一点点肚子,得快点消化,然后再多喂点,再变肥点,增点油脂,大家都知道,有点油花的肉比较好吃啊!

余子奇觉得这小泵娘手上功夫倒也不错,若想找个会揉手捏脚的小婢女,她倒是挺合适的。

一人一狗在吃饱喝足的好心情下相对一笑,笑意融融,各自活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

突然一声尖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闯进来,见桌上的饭菜被吃得七七八八,怒火中烧的对着无双怒骂起来——

“妳这贱蹄子也敢先偷吃我的饭,妳是不是不想活了?我要跟娘说妳偷吃我的饭,妳看娘要怎么罚妳,到时候可没妳好果子吃!”

这男童眼睛上吊,举止蛮横,更是口里不干不净,骂不够竟然过来想动手打人。

无双吃完饭,心情非常好,人类的身体真不错,以前不论她吃再多,饥饿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消退过,现今才吃了点以前绝对不够她塞牙缝的分量,竟然肚子饱得好幸福。

这种胀,就是饱足的感觉吧?

所以对这个一脸“我要打死妳”的小孩,她也忍不住露出“慈爱”的表情。

瞧,这么弱也敢对她这个大神动手动脚,她一脚就能踹断他全身的骨头,用点劲就能把他拧成肉泥,这还真是个自找死路的小屁孩。

脑袋里浮出原主的记忆,这就是她的亲弟弟郑宗盛,他吃肉,原主连汤也喝不上。平日这些饭菜都是为他准备的,他吃剩的才是郑无双的分。

但是本大神都是吃人家上供的上品珍品,哪有可能吃剩食?她对喊打喊杀的郑宗盛咧嘴一笑,一只手伸出,就把扑过来的他给挡在一臂之外。

见她竟敢仗着年纪大,手又长,把他的头顶着,自己用尽吃女乃的力气,双手在空中乱挥,就是不能往前,郑宗盛口里骂得更难听,这臭娘们郑无双,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而且还用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他,真是找死!

“妳这破家的灾星,凶煞倒霉催的白虎星下凡,就是个败家的臭娘们,克死爹后又想克死我是不是?竟敢吃我的饭菜,妳是不是存心想饿死我?”

无双轻轻松松一手挡着他的头,又拿了一根鸡脖子啃起来。

余子奇闻到味儿,他平日也没这么贪嘴,但看她吃得香就又觉得饿了,探爪拍了拍她的衣角,于是一块鸡肉被放到他身前。

余子奇大喜,这姑娘真的挺上道的。

一人一狗再度悠闲啃肉,然后看这熊孩子颠来倒去骂一样的辞句。

啧,连辞也不知道改一下,听久了真无聊。余子奇心道,好没变化,衬出这孩子脑子真的很不行。

此时一阵卡啦卡啦的脆响,郑宗盛像见了鬼似的停下动作,这声音是从无双的嘴里传出来的,她把鸡脖子的骨头全都嚼碎吞下去,那卡啦卡啦的声响,听得人浑身不对劲。

郑宗盛见她脸色如常,但这么吃东西明显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刚才顾着骂还没感觉,现今注意才发现,她把鸡脖子吃进嘴里后,就没看她吐出点渣渣,还边嚼边瞧着他笑,像是把他当吃鸡脖子时的乐子看待。

他心里一寒,只觉得平日畏缩不起眼的姊姊,忽然气势很强,他不知道这是弱者对强者威压的折服,他有些怕,便也不敢骂了。

他不骂就听见外头传来声响,一个宏亮的声音对后头的仆役大吼道:“快,把东西抬进来,还有不知谁是郑家主事者?”

陈氏急忙叫仆役去唤二爷郑世雄回来,来人穿着锦袍,虎背熊腰、昂藏七尺,脸上胡子根根像刺一般,实是个威风八面的男子汉,他带着一群面相跟他差不多凶恶的仆役闯上门来。

郑家此时无男人在家,最大的就是郑无元,却顶不了事,陈氏硬着头皮出来招待,那人听了她的身分便口称郑家二嫂,又让她叫张氏出来见面,言语虽然客套,却颇有说一不二之势。

“我大嫂守寡,不好见外男。”哪有男子闯进门来就指定要见女眷的,这也太无礼了。

“什么外男?我素来敬佩世经兄的学识,若不是世经兄短命,大家早已同朝为官、称兄道弟了,郑家大嫂就像我亲嫂子一样。

“更何况我儿子与世经兄的儿子皆是太子伴读,可说是亲如兄弟,我儿子就等于是郑家大嫂的世侄,世侄来拜见,郑家大嫂怎会推却?还不快快把人请出来。”

他一说完,就把身边畏畏缩缩的少年推了出来。

这男人眼大如铜铃,说话声又大,像在骂大街似的,内容也挺不得体的。什么郑世经短命,又强要张氏出来见面,这流氓般行径闻所未闻,即便自称是个官,她看他根本不像官,倒像个土匪头子,这该不会是张氏哪儿惹来的风流债吧,要不然怎么偏偏指定要见她?

陈氏被他吼得惊魂未定,又不知眼前土匪似的莽汉到底是何人,只好快步入内去请张氏。

张氏在室内早已听着外头闹哄哄的,一听陈氏入内说的话,同样六神无主。她也曾往外偷觑一眼,这人身后仆役一个个长相凶恶,虽说认识亡夫,她却从没听亡夫说过这一号人物。

陈氏劝她出去相见,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见这个来路不明的汉子,毁了自己的名声?自是百般推托,死也不出去。

陈氏气得嘴歪,这祸事是妳惹来的,人家找上门妳倒一推二五六,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妳这是消遣谁呢?

张氏心中慌张,甚至暗中怀疑这是陈氏作的局,要不然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有个莫名汉子指名见自己?

两人正猜疑间,外头的大汉早就耐不住性子,他使了个眼色,几名五大三粗的仆妇闯进内间,将两人强行请出去。

被强行请出,张氏面色如土,那锦袍大汉又几步上前,将她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那大汉却揪了个孩子往前推,压着他的头道:“还不叫伯母。”

赵祥被爹的大手压着头,百般不愿的唤了声伯母。

这大汉开始滔滔不绝,“嫂子的元哥儿与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口角了几句,我家都是粗鲁人,就动手推搡上了,元哥儿瘦弱,被推了一把,撞到石头,不知严不严重?”

赵重政外表粗糙,内心一点也不糙,德隆帝才刚上位,自己虽为护国将军,但没从龙之功,再加上“那位”昏迷不醒,德隆帝就算抢到帝位也心情不顺。

那是火里来水里去的主,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整肃余孽毫不留情,朝廷这几波清洗看得他胆颤心惊。

当初参与尹县追捕的全没好下场,自己奉了戾王诏却没去蹚浑水,但也没帮德隆帝,顶多算是袖手旁观吧,所以现今夹着尾巴做人,唯恐太过招摇惹出祸事。

德隆帝不全然只是清洗旧臣,不然朝政也不会渐渐稳定,他恩威并济,也有些安抚老臣的举措。

郑世经官声不错,因此也被德隆帝从流放地召回,哪知文人体弱,禁不住流放辛苦,人早早就去了,因此德隆帝便给了郑家大房一个太子伴读的名额。

与太子年纪差不多的官宦子弟可成为太子伴读一起读书,受名师熏陶,这也是德隆帝安抚老臣们的方法之一。自己当初可绞尽脑汁把家里这小霸王给加入太子伴读的名额,想不到竟出事了。

“元哥儿撞到石头?”

见张氏浑然不知,赵重政大喜过望,看来元哥儿没事,要不然张氏应该不会这么冷静。

赵祥今日回来脸色不对,深恐儿子在宫里闹出大事,他就把他叫来询问,听儿子说是与同窗起口角且动手打了人,甚至连人是死是活都讲得不清不楚。

赵重政最怕遇到这种寡妇死了儿子的情况,那是绝对要拚老命告他们将军府的,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再惹上这种人命官司的大祸事,被德隆帝厌弃怎么办?那些新上任的御史可都睁着眼找他们这些老臣碴呢。

这倒霉孩子尽傍家里惹祸,但张氏无知茫然的样子让他心安一大半,看来就算受伤,应该也不严重,要不然张氏不会是这种神情,不过还是得亲眼见见才能真正安心。

“小孩子间打闹没有分寸,我素来敬佩世经兄学识渊博,备了些薄礼来见嫂子,都是些用得上的药材,强身健体,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不管前面的汉子说了什么,光听到药材两个字,张氏就眼睛发光,她的心肝小儿子身子不好,很需要药材调养,二房却吝啬钱财,现今这汉子送了药材来,刚好送到她的心坎上。

张氏自是对对方的要求无一不遵,马上要人去唤郑无元出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