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让简嬷嬷帮苏琬熙重新梳了个发型,然后将自己年轻时十分珍爱、多年来一直细心收藏的一套首饰给她戴上,带着她一起回到宴会厅。
当她们祖孙一起出现在宴会厅时,李氏跟苏晚晴神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这苏晚希怎么不是按着她们的剧本来行事?依苏晚希的性子,一清醒定会马上冲到宴会厅来,不顾场合大闹一番才是,怎么反而是跟着老夫人一起到来?
“娘……妳说现在该怎么办?”苏晚晴靠到李氏身边小声问道。
李氏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妳别急,一会儿我们看情形找机会刺激她,就不相信苏晚希忍得住不跟妳闹。只要她在威勇侯面前撒泼,妳跟世子的亲事基本上就成了一半,妳先忍着。”
“好。”苏晚希没有按着她们的计划来,让苏晚晴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烦躁,“娘,她为什么会跟着祖母一起来?”
李氏也感到奇怪,招来贴身的心月复丫鬟翠红低声交代,“翠红,妳马上去打听打听,为何老夫人会突然改变主意,跟二房那臭丫头一起出席宴会,快去。”
苏晚希落水当时,九曲桥附近有不少受邀宾客经过,老夫人知道的当下可是气得拍桌怒骂那臭丫头一番,怎么这时候却带着苏晚希一起前来?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翠红领了命便匆匆离开。
“娘,妳不是说世子当时是跟大将军夫妻一起来,为何我到现在还没看到……啊!”苏晚晴突然一声低呼,两个眼睛瞪得非常大,“娘,妳看苏晚希身上的那套首饰,那不是……祖母珍藏的那套吗?祖母竟然把那套首饰给了她!”
她曾经多次向祖母明示暗示,希望祖母可以将那套首饰送给她,凭着她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她本以为祖母会在她今年及笄时当礼物,没有想到祖母竟然将那套首饰送给苏晚希!这贱人是怎么给祖母灌迷汤的?竟然会让祖母将那套首饰给她。
一想到这里,苏晚晴的妒火就直往上冒,怒瞪苏琬熙身上那套首饰两眼后,她压下所有的怒火。哼,暂时借苏晚希戴两天,之后看她怎么从那贱人手中把这套饰品拿回来!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翠红脸色沉重的回到李氏身边,摀着唇小声的将她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告知李氏。
李氏一听,脸色倏地大变,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老夫人竟然会亲自前往苏晚希落水的地方查看。以老夫人的精明,只要稍加联想,便能猜出整件事情都是她一手谋划的。
她紧捏手中的绣帕,忐忑不安地观察正在与秋夫人寒暄的苏老夫人,从苏老夫人还算和悦的神色来看,应该是明天才会跟她算这笔帐,如果是这样就好。
她就怕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命令她们母女离开,今天受邀的宾客哪一位不是精明得跟老狐狸一样,只要稍微联想便能猜出其中原委,更能清楚猜到她就是主谋,这样会坏了晚晴的名声,那晚晴就没有机会嫁进威勇侯府了。还好老夫人为了苏家的颜面,暂时不跟她算这笔帐。
要是晚晴与威勇侯世子亲事订下,她就不相信老夫人明天还敢骂她。
就在李氏忐忑不安的揣摩着苏老夫人的心思,和计划着怎么心想事成时,苏琬熙言笑晏晏,应对得体,乖顺的跟在苏老夫人身边认识受邀前来的贵客。
对于孙女一改常态的模样,苏老夫人感到十分惊喜,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这转变是好的,她也不多加纠结,领着苏琬熙认识更多的贵客。
在与这些贵客的谈话过程中,苏琬熙了解到这个时代叫大夏王朝,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这时代并不如她认知中的古代,对男女之防没有那般严苛,可男女同席,女人也可出门做生意,男女交际来往十分自由。虽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许多夫妻是因相互爱慕交往后才成亲的。
看来大夏王朝的风气很不错啊,虽然跟现代的自由生活模式不能相比,但也已经十分开放了。
正在招待宾客的苏哲煜看到一抹挺拔颀长的身影自外头走进,朝几位宾客致歉,便朝苏琬熙走去,小声提醒她,“晚希,来,为父跟妳介绍一人,他是妳的救命恩人,妳可得好好的跟人家道谢。”
“我的救命恩人?”
说话间,苏哲煜已经将她领到那人的眼前,“晚希,是颢远从水里将妳救起来的,赶紧向他道谢,要不是他,妳这条小命就没了。”
她睁着一双莹亮水眸看着面前这名穿着月白色丝绸长衫,五官俊逸,身形挺拔,年约十八岁的少年。
见她没说话,苏哲煜再次催促女儿,“还不赶紧谢过世子爷。”
她连忙屈膝低声道谢,“世子爷,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有你,小女子这条命就没了……”
秋颢远望着漾着甜美浅笑的苏琬熙,心下惊艳不已。从未婚妻百日宴后,他就未曾再见过她,没有想到自己救起的人,竟然是与自己相差六岁的未婚妻。
当年那粉女敕的小婴儿,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标致,脸蛋白皙,琼鼻挺翘,樱唇粉女敕,一双灵动发亮的眸子流露着灵动聪颖的光芒。年纪尚轻就已有勾人心神的美貌,想必来日必是倾城丽人。
秋颢远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把他的小未婚妻藏起来。
这念头一冒出,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将这想法甩出脑外。
秋颢远敛下所有惊艳,故作淡然抬手请她起身,“不要客气,二姑娘请起。我不过是刚好经过,没有什么,妳不要放在心上。”
苏琬熙起身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他那对黑曜石般黝黑晶亮的眸,像是会吸人心魂似的,她不由得一瞬不瞬的睁着大眼与他对望。
一旁的苏哲煜看到女儿像个木头人似的呆愣看着秋颢远,连忙扯了下她的衣袖将她心魂唤回,压低声音小声提醒她,“晚希,妳是姑娘家,怎么可以这样直勾勾盯着世子爷看,很失礼。”
被苏哲煜这么一扯,她猛然回神,连忙用力吞了下口水,暗忖,天啊,方才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自己整个心魂都被秋颢远那双彷佛带着魔力的眼眸给吸引,好似要就此沉沦。
“抱歉,世子爷,我失礼了。不过这不能怪我,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尤其是你的那一双眼睛。”她赶忙压下眼底的惊艳,一脸无辜的说着。
“妳、妳胡扯什么!说话也不看场合,我让妳向世子爷道谢,妳竟然……”苏哲煜当下很想把她拉回书房好好训斥,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而且世子爷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说他长得好看。
“本来就是啊……”苏琬熙忍不住又嘀咕了声,一个小男生怎么能有这么吸引人心的眼眸,她这躯壳下的灵魂可已是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了,竟然还会被这小鲜肉吸引,实在太丢脸。
他这个小未婚妻不仅长得娇俏甜美,连性子也是这般坦白直率。秋颢远笑看着这对父女的互动,忍不住替她解围,“苏二爷,二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您别责怪她,我不会介意的。”
看着她毫无心机的笑容,他怎么也无法将她跟外头那些不好的传言联想在一起,有着一双明净眼眸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愚蠢骄纵的人。
忽地,他想起一事。他回京后曾经让手下调查过苏府,撇开其他的不说,苏府那两位姑娘在外的名声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美名在外,可以说是毫无缺点的完人;一个则是劣迹斑斑,声名狼藉。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人为的手笔,他可不相信。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人刻意破坏他这小未婚妻的名声?
苏琬熙望向他,瞬间被他纯净如泉水的笑容给迷住,看得痴了,心下不由得感叹,上天太不公平了,怎么会有连笑容这么好看的男人!
一旁的苏哲煜看到女儿又呆住了,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皱着眉头,低声喊道:“晚希,晚希,妳又发什么呆!”
“发呆?没有啊……”她回神,瞧见秋颢远嘴角那抹不经意的笑容,连忙随便掰了个借口,“我没有发呆,我只是突然发现世子爷的声音很耳熟……对,耳熟……”
这么一说,她猛然想起,苏晚希落水,她刚好穿越来的当下,隐约间听到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告诉她,“有我在,不要害怕,我会救妳的”。
那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可以很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而这嗓音跟秋颢远的声音很像,他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想来她在意识朦胧之中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当下对秋颢远的印象又更好了。
苏家大房老爷苏哲昌在宴席举行期间,一直陪在秋朝恩身旁,与他们夫妻俩聊天,时不时地将话题带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并要李氏跟苏晚晴先抛下其他宾客,到秋夫人身边陪伴她,让威勇侯夫妻对她留下好印象,想着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可是宴会眼看就要到尾声,受邀的宾客看时间不早,开始准备离去,威勇侯夫妻俩什么表示或是暗示都没有,可把苏哲昌夫妻急坏了。
就在威勇侯夫妻起身,准备跟着其他宾客一起离去时,看到自己儿子那张向来跟冰雕一样不苟言笑的脸,竟然对苏家二姑娘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可令他们惊喜极了。
他们本还以为儿子迟迟不出现,是因方才从水中将苏家二姑娘救起,导致他无法拒绝婚事,只能以失踪表示抗议,不过看来并不是。
宴席上,苏二爷绝口不提当年口头婚约这事,他们心想两家结亲这事可能就此不了了之,没料到儿子竟然跟跟苏家二姑娘好像很有话聊似的,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颢远,宴会都要结束了,你怎么这才出现?”秋夫人与秋朝恩朝他们走来,笑意盈盈地问道。
“爹,娘,孩儿到苏二爷的书房换下湿衣物时,在他那里看到几幅从未见过的商路地图,便留在苏二爷的书房里研究。”
“原来是这样,可有什么发现?”听儿子这么说,秋朝恩满意的点着下颚问道。
“自然是有,回府后孩儿再与父亲仔细研究。”
“苏老弟,既然咱们儿女都在,他们小两口的亲事也该订下,待二姑娘及笄过后再正式下聘迎娶,你看如何?”秋朝恩本就是直爽之人,又是军人,行事不拖泥带水,不像文人会迂回一大圈,直接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提到女儿的亲事,苏哲煜眉头不由得微皱,“这……”
“莫非苏老弟你不愿意与我威勇侯府结为亲家?或是看不上世子?”苏哲煜的模样让秋朝恩顿时有些不悦。
他这儿子可是人中龙凤,多少名门贵女抢着嫁给他,要不是他们与苏家二房有口头婚约,早就替儿子娶亲了,怎么这苏哲煜一脸嫌弃他儿子的模样?
“不是这样子的,侯爷,世子可是当朝不可多得的少年将军,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女婿,女儿能嫁给世子,我这做父亲的自然是一百个乐意。”苏哲煜抱拳,“只是,侯爷,晚希是在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在下更希望她能嫁给与她心意相通、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的丈夫,因此在下想让晚希决定自己的婚事……”
苏琬熙诧异地看着苏哲煜,没想到这便宜爹竟然这么宠爱苏晚希这个唯一的女儿,不会将女儿的婚姻当成筹码交换利益,只希望她能嫁得幸福。
苏哲煜话才刚说完,后面便传来苏老爷子一声怒喝——
“胡涂!”苏老爷子顾不得还有部分宾客未离去,冲过来大声道:“你说这什么浑话,怎么能让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父亲,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夫妻间自然要有情感才能维持得长久,如若没有感情,很快便会貌合神离,我可舍不得晚希遭这罪。”
“舍不得也得舍得,你可别忘了,今天是世子从水中将二丫头救上来的,他们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说难听点,二丫头的名声已经受损,你还想把她嫁给谁?是想让我们苏家被人戳脊梁骨吗?你难道想因为自己的不舍,而影响府里其他未婚配的小辈们的名声吗?”
与威勇侯府攀上关系,好处可是多得数不清,他人是巴不得与威勇侯府结为亲家,他这二儿子倒好,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将到手的婚事推出去,是存心想气死他这个老头吗!
“好了,别说了,这门亲事我允了,你如果还认我这个爹,就把嘴给我闭上。”苏老爷子拿出当家者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有其他意见。
今天的宴会,他心里清楚得很,方才宴席上威勇侯绝口不提结亲的事情,就算老大在一旁替晚晴说尽了好话,只差没捧上天,威勇侯夫妻依旧不为所动,连一点改与大房方结亲的心思都没有,这明摆着是看不上晚晴。
可二丫头一出现便入了威勇侯夫妻的眼,不用他人暗示,自己主动提出这门亲事该确定,那意思还不明显吗?他们夫妻就只要二房的丫头当媳妇。
“爹!”苏哲煜皱眉喊道,希望他父亲能多加考虑。
苏老爷子这话一出,皱眉的可不是只有二房的人,连大房的人也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反对。
“爹,晚希才十二岁,实在不急……”苏哲昌担心这桩婚事最后真的落在苏晚希身上,那他所做的一切就打水漂,还有眼下他最焦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那件秘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爹应下这门亲,如果对象是他女儿就另当别论。
李氏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爹,晚希才十二岁不急,不急。”
秋颢远瞇起锐利的黑眸,瞧着苏家大房夫妻那焦急的表情,想起他们一家围着自己父母打转的情形,恍然明白,他的小未婚妻名声会毁得如此彻底,里头恐怕有不少苏家大房的手笔。
“闭嘴,这事就这么定了,谁敢反对,就给我滚出苏家!”
苏老爷子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决定,让李氏差点两眼一黑晕厥。
苏晚晴也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要不是贴身丫鬟拉住她,她差点就要冲向前去一把掐死苏晚希,该死的贱蹄子,命怎么就这么大,竟然淹不死!
一旁的苏琬熙冷笑看着未经她同意就私自替她允婚的苏老爷子,他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她能不知吗?还不就是想巴着威勇侯府这条大船,为苏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连赶出家门这话都说出来了,苏哲煜只能心疼又无奈的看着女儿。
苏老爷子这话让威勇侯听了就很不爽,这意思是他们威勇侯府利用落水名誉有损这一事逼婚不成?他们一家才刚从边关回到京城,不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媒婆都快把他们侯府的门坎给踩断,全是冲着儿子来的,何须逼婚。
“苏老爷子,我们威勇侯府是很有诚意与苏老弟家结亲的,绝不会用落水一事要挟。这亲事一切要以苏老弟夫妻还有苏二姑娘的意愿为主,他们不愿意,我威勇侯府也绝对不勉强。”秋朝恩语气严肃地提醒苏老爷子。
这话无疑是当众“啪啪啪”甩了苏老爷子红通通几巴掌,可他不能对着秋朝恩发怒,气得鼻子直喷气,最后却只能把所有怒气往肚子里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腆着老脸赔笑说:“是,是,自然是这样。侯爷,老朽也是一时心急说错话了,即使老二夫妻反对,我也不会将他们赶出家门,侯爷您千万别当真,婚事也是要小两口同意,才能成就一对佳偶,要是闹得不愉快,成为一对怨偶,这都不是我们当长辈的乐意见到的。”
秋朝恩冷哼了声,不给苏老爷子脸面,讽刺道:“你这话说的还有点像人话。”
被人如此打脸,苏老爷子也不敢吭声,赶紧看向苏琬熙,和颜悦色的提醒她,“二丫头,这妳倒是说句话。虽然侯爷的意思是要二丫头妳自己决定,但世子爷的救命之恩妳可不能忘……”
苏琬熙挑了挑秀眉,言下之意是救命之恩要她以身相许啰?虽然她对古代这种父母之命很是反感,可她再怎么反感也不可能去便宜了李氏母女,况且她对秋颢远第一印象可是好得很。
“我愿意,我答应。”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
苏哲煜见女儿一口答应这门亲事,担心她是被苏老爷子恐吓才点头答应的,忙道:“晚希,妳自己决定,不要因为任何人或任何话而做出……”
“爹,没有人逼我,我同意这门亲事,我相信世子爷会对我很好的。”
苏哲煜见女儿神情坚定,没有任何一丝勉强与为难,这下才放心,“为父尊重妳的任何决定。”
亲眼见到苏琬熙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一旁一直没有任何意见的秋夫人笑得如朵灿烂开放的花儿,马上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下,套到她的手腕上。
“好,好,好孩子,这玉镯子是当年我与侯爷订亲时,老夫人亲自戴到我手上的,现在戴到妳手腕上,妳可得好好收着。”
“是的夫人,晚希定会珍惜,不辜负夫人一番心意。”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秋颢远,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交给苏哲煜,“苏二爷,这玉佩是皇上所赐,颢远随身携带多年,请您转交晚希姑娘,这是颢远的心意。”
当这块玉佩交到苏哲煜手中时,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他这块玉佩可是大有来头。
多年前,皇帝曾经御驾亲征,被困龙虎关,当时只有十岁的秋颢远,领着他所训练的一队十来岁的少年小兵们,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进入龙虎关救出皇帝。
不久后大夏军大胜,论功行赏时,皇帝直夸秋朝恩虎父无犬子,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墨玉赐给秋颢远。
此后这块墨玉就代表秋颢远的身分,他会将这御赐的玉佩当成信物,表示他对苏琬熙十分满意。
人家都把御赐的玉佩当成信物送给她了,她也不能随便拿个东西交换,只好取下颈子上带着的金锁,当成信物送给秋颢远。
这金锁也是苏晚希戴在身上多年的,坠子就是一个小金锁。
她将金锁交给苏哲煜,“这也是我自小从不离身的平安锁,爹,请将这金锁转交给世子爷。”
苏哲煜看着金锁,脸色明显变了变,挣扎了下,最后还是将这条金锁交到秋颢远手中,并且嘱咐他一定要保管好上头的小金锁,这金锁,锁的可是她女儿的小命,是她的命锁,不可有任何闪失。
秋颢远直接将金锁戴到自己的颈上,郑重承诺从今以后苏晚希的生命就由他来守护,这一番承诺让苏哲煜放心将女儿的未来交给他。
见苏哲煜慎重其事地交代,甚至差点让秋颢远发誓了,苏琬熙才想起为何她将这小金锁当成信物时,苏哲煜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原来这小金锁是苏晚希的命锁,从三岁起就一直戴在身上,可以说几乎从未取下过。
据说那锁是一名大师所赠与的,当年苏哲煜押货至边关,在中途救了一名和尚,这名和尚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帮他们二房一家卜卦,算出苏晚希命中有一大劫数,于是送了苏哲煜一个小金锁,说这小金锁能够锁住她的魂,保住她的命,躲过这劫数。
苏哲煜回到家后便将这小金锁给苏晚希戴上,并严厉交代她任何时候都不能拿下不能遗失,任何人要都不许给。
当年有个坏心丫鬟趁着她睡着时偷了这小金锁,准备拿到当铺死当,被苏哲煜抓到,他让人当众将那丫鬟活活打死,并警告下人谁敢打她小金锁的主意,都没好下场。
眼睁睁看着两家交换信物,自己却没有办法没有能力阻止,李氏跟苏晚晴恨得一口心血梗在喉间吐不出,转头看到苏老夫人瞪着她们的眼神,像是两把削肉片的利刃一样,锐利得让两人直打哆嗦,李氏那两片丰厚的脸颊更是一颤一颤的。
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为人作嫁,现在还要承受老夫人的怒火,母女两只想直接昏死过去。
待宴会结束,送走最后一位宾客,苏哲昌转身的同时,脸上那笑容倏地变得阴沉无比,让一旁的下人一时间无法适应。
大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笑容满面,怎么才一眨眼时间而已,那张脸已臭得跟粪坑一样?
早已经习惯看主子脸色的下人们开始纷纷走避,就怕一不小心被迁怒。
苏哲昌回到大房院落,一进到书房,心头压抑一整天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瞬间爆发,将桌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扫到地上,昂贵的文房四宝、笔筒、镇纸等等,全散落一地,破碎不堪。
他依旧未解气,最后连上好的紫檀木书案也掀了,这时才感觉到火气稍微小了些。
苏哲昌的心月复高升站在书房门外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见到不长眼的小厮端着刚泡好的香茗要进入,连忙伸手制止,径自拿过小厮手中端的托盘,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先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没有再传来动静,高升将耳朵贴在门扉上仔细听着,确定已经没有声音,苏哲昌的火气应该灭了不少,这才敲了敲门扉,端着已经微凉的香茗进入。
“大爷,瞧你火气这么大,是谁惹你了?”高升将茶端到他面前,“喝喝茶,消消火。大爷,摔了一屋子的物品,不心疼?大爷这些东西可都是千金难买的。”
苏哲昌一边灌着茶,一边给他两记眼刀,“你知道个屁!”
高升拱了拱手,“大爷性子这么好,能让你生气的,不就是与威勇侯府的亲事落到了二房的手中嘛。”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把握将这门亲事抢过来?”苏哲昌将最后一口茶灌下,没好气地再瞪他一眼。
“大爷,想抢这门亲事还不简单。”高升沉笑两声。
苏哲昌怒甩衣袖,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有屁你就快放,别给大爷我卖关子!”
“大爷,这门亲事虽然被二房拿去,不过成亲得等到二姑娘及笄后。”高升连忙来到他身边,小声的说着,“距离二姑娘及笄还有两三年,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不是吗?”
苏哲昌惊骇了下转头看着他,“你是说……”手刀往脖子一横。
高升摇头,“不不不,大爷,要破坏这门亲事的方法很多,你这是最容易有破绽的法子。现在距离二姑娘及笄,最快也还有两年,多的是时间可以谋划,你就先将心放到肚子里。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解决那笔被你从金库里偷偷移走的钱。眼看一眨眼又要到年底了,到时候老太爷可是要开金库盘点银子的。”
一提到这事,苏哲昌就气得怒拍案桌,“说到这点我就一把火,我那老子的心简直是偏到没边了,要不是他把所有货物进出、买卖船只等船务交由老二负责,害我一点油水都捞不到,我才不会动金库银子的脑筋。”
他不过是出了几次错误,老爷子竟然就将原本由他负责的港务权力收回,全部交给老二,只让他负责不重要的货物或上下船核对等事务,有关银子和买卖的事都不再让他插手。
“大爷,火气别这么大。现在先把五万两银子的缺补齐比较重要,大爷你有没有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本打算只要晚晴跟威勇侯府订下亲事,我就能打着威勇侯府的名号在外头周转,那些商家看在侯爷的面子上,让我调个五千、一万两不是难事,先把这个坑补了。现在这个美事被我二弟给搅黄了,你让我想什么办法?”苏哲昌直指着二房院子的方向,愤怒咆哮。
高升染着算计的眼珠子转了转,在苏哲昌耳边小声说道,“大爷,小的知道有个法子可以让你马上解决眼前的困境,把金库里短缺的五万两补上,不过就是要冒点风险。”
苏哲昌一听,两眼瞬间瞪大,急切地催促,“你快说,是什么法子可以补上?”
“这法子油水很多,进银子的速度很快,可相对的风险高啊,大爷。”高升一脸犹豫地看着苏哲昌。
“这时候还管什么风险,你快说!”
“大爷,就是……走私……”高升左右瞄了瞄,更小声的在他耳边告知。
“什么,走私?!”苏哲昌惊呼。
高升连忙摀住他的嘴,食指抵在自己唇间,压低嗓子,“小声点,小声点。大爷,这两个字不能挂在嘴边,也不能被听到,要是被人告发,抓到牢里把牢底坐穿了也出不来啊!”
“你有门路?”苏哲昌压下心下的震惊,微瞇着眼直瞅着高升。
高升用力点了点头,“大爷,小的认识了个掮客,他有门路。他说有个客户有一笔禁止出口的货物,想走私到暹罗国。只要能够顺利将这批货运送到暹逻国交给接头的人,不仅能够得到一笔风险费用,货物卖出后还能分得三分红利,核算下来可是约有数十万两的大收入。”
“什么,数十万两?!”听到这个数目,苏哲昌眼睛都亮了,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接触到这么大一笔银子了,瞬间心动万分。
“是的,数十万两。要是大爷你愿意,对方可以先支付你一半的酬劳,剩余的待货物出清后再结算。”这笔生意要是谈成,高升自己也可以得到一笔为数不少的佣金,因此他十分卖力地鼓吹着苏哲昌。
苏哲昌虽然是个好高骛远又贪心的人,但他更是胆小怕死,想着利润这么高的买卖风险肯定大,别银子没赚到,命反而先没了。他瞇起眸子睨着高升,“这风险不少吧,高升,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朝廷禁止出口的货物走私被抓到,不管情节轻重,先关五年以上的牢房,所有货物充公,更要缴交一笔天价罚金,家底薄点的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见得能将人捞出来。
“大爷,小的当然是想帮你。你可别忘了,船务的事现在不是你负责,你只负责货物上下船调度核对,这工作正好最方便安排那批货物。况且就算被官府抓到,抓的人也不是你,是负责船务的二爷,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银子早已经入了你的口袋。”高升连忙提醒他,“大爷,你可别忘了,你可以先收一半的酬劳。”
苏哲昌一阵恍然,沉笑两声,“说的也是,在这之前我早就荷包满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大爷,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就算火烧起来,怎么也烧不到你身上,你就安心吧。”
苏哲昌心道:就是啊,货物上下船是他负责安排调度,其他人要安排走私货上船难度可能高了些,可由他来安排是绝对稳妥,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货物运上船。若要稳妥些,为了避人耳目,也可以利用夜晚,等船只出港前一晚再偷偷运上船。
“好,你马上安排我跟对方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