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玥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响,她心头一惊,猛然坐起身,但紧跟着袭来的酸楚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门被推开,战君泽将手中的大碗放下,连忙上前,“别起来,我让人弄了饭,吃些再睡会儿。”
她局促的拉着被子挡在身前,看到他眼中的火光,更是连忙往里头缩了缩。
看到她的模样,他掩不住笑意,拿出月白色单衣,不顾她的挣扎,替她穿上,还偷了好几个吻。
她以前只觉得这人爱装模作样,人前威武,惜字如金,人后对着她就是个话唠,但从昨夜之后,她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可以简单两个来形容,就是色胚。
“该是饿了,快吃。”
她还在恼,他竟然拿过碗,舀了口饭菜,送到她的嘴边。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自个儿吃就成了。”
他也没跟她争,将碗和调羹递给她,静静的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
被盯得不自在,张沁玥便舀了口饭菜喂他吃。
战君泽浅浅一笑,将饭咽了下去后说道:“等会儿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去老宅一趟。若时捉紧些,三五日便可修缮成了。”
“我跟你去搭把手。”
“不用了,”战君泽直接拒绝,“这么多大男人,还缺你个女人家不成?”
她也没有坚持,只道:“等到完工后,毛毛和罗吉也得回嘉峪关吗?”
“我让他俩多留几日。”他模了模她的脸,“毛毛陪陪师父、师母,至于罗吉就负责安置原本住在老宅的流民和乞儿。”
有他安排,张沁玥没有事需要挂心,这对以往凡事都依靠自己的她来说,倒有些无所适从。
等他带着餐具离开,她听他的话又躺回炕上,再次睁眼,已经过午。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这个回笼觉可睡得够久了。
屋内屋外一片宁静,战君泽应该还未回来。
梳洗过后,她进了灶房,这才看到炉上有用余温热着的馒头,甜甜一笑,不用想也知道是战君泽留下的,担心她起来时肚子饿。
她泛甜的将馒头吃完,屋里屋外,昨天田忻已经带了人收拾干净,她也没什么可做,就到后院喂鸡、喂福来。
“姊姊、姊姊。”
听到前头的叫唤,张沁玥从后院走了出来,看着在竹篱外跳上跳下的韩至浩,她开了门,让人进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姊姊。”韩至浩露齿一笑,“让我瞧瞧,姊姊这气色,昨夜肯定过得挺好。”
她脸一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连忙举起手,一脸的无辜,“姊姊你可别生气,开个玩笑罢了。我方才才从老宅过来,姊夫说今晚会晚些回来,让你肚子饿了就先吃点,别等他。”
他像是明白了点什么,战君泽看人总是冷冷淡淡,但特别喜欢他叫姊夫,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眉目间的煞气彷佛也消退了几分,所以他现在叫得可欢了。
“你从老宅过来?”张沁玥笑着看他一派斯文书生的扮相,“瞧瞧这一身不沾一丝尘土的模样,怎么办到的?”
“别提了,我根本就没帮上忙,”韩至浩皱了皱鼻子,“我一大早被我娘亲拖着见了上门的媒婆,好不容易才月兑身,去了老宅本想帮个忙,可是我才叫了声姊夫,姊夫就要我别忙了,让我回来给你传个口信。姊姊,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战君泽这人向来公私分明,如今摆明了给他这个“小舅子”行方便,这变化实在太大,令他受宠若惊。
张沁玥忍不住笑了,“你真出息,把自己比成鸡跟狗。”
韩至浩倒不介意,哈哈一笑。
看着他爽朗的样子,张沁玥不由得想起了弟弟,两个人相差一岁,自小靶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如今……她摇了摇头,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如今你也到了嫁娶之年,见了媒婆,相看完后,早早定下也好。”
“我知道,”韩至浩打嘉峪关回来后,被这来来去去的几句话烦透了,“我今日听媒婆说,富林楼的温家也在给闺女相看,媒婆还想着让我们两家相看,我娘一听,就说这闺女我们韩家高攀不起。”
吕氏是聪明人,该也是看出了温湘的心思,想早日将亲事订下,以免闹出风波。
对于温湘,张沁玥称不上喜欢,却也说不上讨厌,不过就是个喜欢在嘴巴上争风头的小泵娘罢了。她这个性子若不改,嫁入夫家,跟婆母、妯娌可不会相处太好,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只要不要来打扰她的平静日子便好。
“添妆那日本要给姊姊送礼,但被姊夫打断,就搁下了,今天——给!”韩至浩连忙从怀里拿出两瓶瓷罐。
张沁玥的笑容微微敛起,瓷罐并不特别,不过就是简单的土色罐子,诱人的是里头的香脂。
她伸手打开,鼻间传来熟悉的桂花香气,她的心头一颤。
弟弟死了,再无人替她动手制作香脂,最后的一点已用尽,原以为此生无法再拥有,却没想到如今还能重新握在手中。
她颤抖着开口,“这是阿洛……”
“是我做的。”韩至浩不太好意思的眨了下眼,“也不知道成不成,姊姊就姑且用着。”
张沁玥心中的激动因为他的话而霎时平息,她在想些什么?她闭了下眼,掩去眼底的伤痛。
韩至浩见她脸色转白,不安了起来,“姊姊,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她将瓷罐紧握在手中,挤出一抹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姊姊喜欢便好。”韩至浩顿时松了口气,“姊姊可要一辈子都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
这句话阿洛常挂在嘴边,熟悉的桂花香令张沁玥思绪有些恍惚。
韩至浩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张沁玥留饭也拒绝,说要赶着回城。
张沁玥也没强留,送走他后,她简单用了晩膳,回到房里洗漱后,打开瓷罐,用指月复沾了点香脂抹在脸上,熟悉的桂花香气令她露岀笑容。
她躺到了床上,隐约听到喧哗声,嘴角带着笑,进入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东西在她脸上身上乱模,她申吟了声,贪困的伸手挥了挥,身子又往床里缩了缩,但战君泽可没打算放过她。
张沁玥微睁开惺忪的眼,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想要讨饶,但才开口,就被狠狠吻住,又被人霸道占有,她闷哼了声,任由他将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更深。
这一夜一直折腾到天色微亮,战君泽才放过她,拥着她,闭上了眼。
不过一夜,初雪下了,满地白霜,天气一下子冷了。
老宅修葺完成,士兵返回嘉峪关,战君泽就如同自己向轩辕澈所言,郡主在的一日,便不回嘉峪关。
他作主将东、西屋都交由罗吉安排处置,只留着堂厅和主屋,他与张沁玥会回到老宅安享晚年也说不定。
张沁玥送走了田忻,收拾着炕桌上的茶与小点,如今入冬,收完冬麦后就没什么农活,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生出些闲情四处串门子。
战君泽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在炕上,“嫂子走了?”
张沁玥点了点头,“李春花的大儿子从嘉峪关回来,前几日听说家里吵得凶,似乎是犯了事,不会回去了。”
看着她试探的小眼神,他嘴角一勾,伸出手揽过她,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想知道?给我点好处就告诉你。”
她脸一红,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脸,“又调戏我。”
他欺身过去,唇覆在她的唇上,两人身上的衣杉也渐渐滑落……
张沁玥睡得正沉,却被战君泽轻摇了下。
她不依的推了一把,翻身不想理会他。
战君泽轻笑了声,在她的耳际说道:“蛇已出洞,要去瞧瞧吗?”
张沁玥迷迷糊糊的微睁开眼看着他,见他一脸笑意,她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马上清醒过来。“李春花?”
他点了点头,他本就料定李春花这几日会有所行动,毕竟昨日她的么子可是被赌坊的人给押住了。
外头有些寒冷,战君泽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将张沁玥的身子紧紧的包好,才带她走出了屋子,黑夜之中隐约可闻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
“行鸡鸣狗盗之事,还如此明目张胆?”张沁玥忍不住本哝。
“一旦作威作福久了,有恃无恐。”
“大人,皆已安排妥当。”
听到身旁响起的声音,张沁玥着实吓了一跳。
战君泽顺手将她给搂入怀中,脸色一如过往的平静,目光清冷的看着出现在身旁的罗吉和田仁青。
接触到战君泽的眼神,两人立刻退下,张沁玥还未来得及反应,人便消失眼前。
她正想开口问,黑暗中却响起清脆的咔啦声响,然后砰的一声,伴随着尖叫划破宁静。
原本宁静的张家屯顿时热起来,原本暗下的百家灯火,一个个的点亮。
李春花从马车上被摔了下来,浑身疼痛,躺在地上申吟,“良哥儿,良哥儿……怎么回事?”
驾车的张敬良手脚灵敏的在马车翻覆时跳开,逃过被甩下马车的命运。走过来一看,虽然是入冬,天气寒冷,但因为紧张出了大汗,“似乎是车轮断了。”
“良哥儿,快来扶着娘,我这腿……好似断了。”
张敬良才往前,听到四周响起吵杂声,心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全村的人都被吵醒了,放在马车上的白菜、萝卜、腊肉都散了一地,要收拾已经来不及。
若是被人瞧见,就捉了个现行,他这辈子就不用想做人了,他也顾不得因摔伤还在地上申吟的老娘,想也不想的就要逃。
他才跑了几步就被一把捉住,他吓了一跳,一个转头,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出一个高大的身形,他的心一颤,抬起脚就用力踢过去。
对方轻而易举的闪过,将他的手反剪,压倒在地,他痛得冷汗直冒。
“混帐东西,”张敬良被压在黄泥地上,愤愤的挣扎,“放开我!”
张业举着火把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村子里的汉子。
“这……”张业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着实愣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张沁玥一脸困惑的开口,“方才听到巨响,来时便看到婶子摔了,有个人要逃,被阿泽给压住了。”
李春花原本痛得申吟,现下看到一下子围上这么多人,一时也忘了痛,整个人都呆了。
“婶子”,张沁玥蹲在她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李春花咬着牙,一声不吭。
“怎么,婶子摔断了腿,连话也不会说了吗?”张沁玥嘴上说得关心,但背对着众人,只有李春花瞧见的脸,满是冷漠。
李春花看着火把的光亮在张玥的眼中跳动,她向来都不将这个孤女看在眼底,但现在对着她,没来由的打心底窜出惧意。
“这……”李春花知道这事若是捅破,在张家屯就别想再待下去,连忙寻了借口,“我这是要拿自家的粮食出去买卖。”
“婶子果然会持家,除了存了自家的吃食外,还有余粮,而且……为数还不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春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闪躲的目光看到大儿子被压制在地,她急切的大喊,“还不快把我家良哥儿给放了!”
战君泽没反应,像看着死物似的盯着张敬良。
原在挣扎的张敬良,如今是动都不敢动,在火把的照射下,他清楚的看到压着自己的男人是谁。
他是众人崇拜的英勇副将,夷人惧怕的杀神。他在嘉峪关不过是个小小的垦荒兵,能见到他还是因为张洛。当时他仗着自己跟张洛有同乡之谊,以为可以捞到好处,在张洛要去副将营帐给副将上药途中拦住了人,张洛却不当他是一回事,他在张家屯瞧不起张洛姊弟已是习惯,便咒骂了起来,不料正好遇上回营的战君泽。
战君泽也如同此时一般冷冷的看着自己,最后他被以扰乱军营为由,硬是打了五大板,自此他再也不敢去找张洛,在听到张洛的死讯时,他还着实的乐了好几日。
可是万万没料到,上次扰乱军营被打了五大板,这次他也不过偷懒被捉,就被赶出了军营,而他才回张家屯,竟然又遇到了战君泽。
“你娘不老实,你来说。”
战君泽这话说得轻飘飘,却让张敬良的身子抖得像落叶,“我弟弟赌输了大笔银两,家里需要用银子,所以我娘就生了心思,将公粮拿给李家村的舅舅家,要他们进城变卖。”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起哗然。
张业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立刻跟身旁的一个汉子交代一声,让他去村长家叫老村长过来。
李春花听了,立刻尖声嚷嚷道:“没——这是天大的误会——”看着众人鄙夷的眼神,她知道大势已去,随即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吗?我家兴哥儿犯了事,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就念在我一片慈母心,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
这是看准了张家屯大部分的人都心善,才演这场戏,张沁玥眼底过厌恶,站起身,退了一大步。“是不是第一次,咱们去查查就知道。”
李春花的哭声蓦然一停,接着又是更大声的哭声响起,“玥姊儿这是不信我?我不活了、不活了!”她打算用撒泼的方式混过去。
战君泽对她尖锐的声音感到不耐,直接抽出靴里的短刀。
注意到他的动作,张沁玥连忙轻唤一声,“夫君,不要。”
听到声音,战君泽的手微偏,刀狠狠划过李春花的脸,李春花尖叫了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四周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蓦然一静,做为始作俑者,战君泽只是淡淡的一句,“她想死,我成全她。”
张业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才道:“阿泽,这事儿等村长来了定会有个处理。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你先带玥姊儿回去,不然玥姊儿病了就不好了。”
张业对张沁玥使了个眼色,知道只有张沁玥是战君泽的软肋。
张沁玥意会,立刻假装咳了一声。
战君泽看了张沁玥一眼,怎会不晓得自家娘子的心思,这是怕他动手杀人。他走过去,弯腰捡回短刀,上头带着血迹,他不客气的抹回李春花的衣服上,这才大步转身离去。
张沁玥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就如此轻放?”对他而言,这种做法太妇人之仁。
张沁玥摇头,“不!村长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个公私不分之人,这次李春花肯定得被扭送进官府,就连良哥儿也难逃罪责,高傲的活了大半辈子,如此是活着比死了更痛,只是可怜了村长,以后将难以在村里立足。”
战君泽不以为然,不过这是张家屯自家人的事,他不予置评,只在乎——
“如此一来,事情已了,你可以放心了。”
她拍头对他一笑,“是!我的好夫君。”
他不说,她也不问他在后头使了什么手段,她知道自己狠绝不了,宁可什么都不知,也不要过于仁善令他为难,也害了自己。
这夜对张家屯的许多人来说,是不平静又难以入眠的一夜,但对战君泽和张沁玥而言,却是了却心事、安稳的一夜。
天才刚亮,战君泽正在起火,隐隐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他微眯起眼,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堂屋时,正好看到翻身下马的田仁青和王汉宇。
“大人,将军有令,派汉宇来报。”
战君泽挑了下眉。
王汉宇立刻上前接话,“郡主已启程返京,将军有令,请大人即刻返回嘉峪关。”
看王汉宇的神情,似乎是边情况有变,战君泽的眼神微冷,这个轩辕澈就是个废物。
他冷着脸,转身进入屋内。
躺在炕上的张沁玥睡得正安稳,他的眸光一柔,坐在床沿,轻推了推她。
张沁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我要即刻返回嘉峪关。”
一听,她立刻清醒过来,猛然坐起身,“怎么如此突然?”
“该是边关有变,”战君泽模了下她的头,“你收拾东西,等我回来,再带你前往嘉峪关。”
“你不用顾虑我,我会照顾自己。”张沁玥忙不迭的要起来。
“你别起,”他阻止了她,“继续睡,我立刻得走。”
张沁玥彷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仍起身将衣物给穿戴好,瞥了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她手脚利落的打开炕头上的柜子,将这几日做的鞋子全给塞进包袱里。还有腌好的腊肉、酱菜,收拾了满满的一大包袱。
看她忙碌的模样,他嘴角微扬,脚都要迈不开,不舍的轻声说道:“我得空便回来。”
正将布巾打包的她,手的动作一顿,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他将她搂进怀里,力道之大,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有事找师父或罗吉传讯。”
她伸出手反抱住他,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他松手,拿了包袱转身离去。
离别时,就是分开的这一刻最折磨人,他人才离开,她的心就觉得空落落的。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天气越来越冷,张沁玥越发不想岀门,烧了炕就在屋内拿着针线绣鞋面。
她早已收拾妥当,就等着战君泽回来接她,若非他离开前交代过,她早就自己上路了。
隐约间听到马蹄声,她的眼睛一亮,随手将针线往旁边一放,也顾不得外头寒冷,没多披件衣袍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远远看到的是辆马车,四周还有数名骑着马匹的护卫,她眼底的亮光微暗,战君泽不可能坐着马车回来,尤其是辆漂亮马车。
朱红的车轮,翠绿车帷,拉车的两头高头大马身上还披着闪亮亮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轻脆声,在一片雪茫中,别有一番景致。
她有些看呆了,直到马车停到自家门前——
“可是张宅?”领着马车前行的护卫翻身下马,直接开口问道。
张沁玥浅浅一笑,“这里是张家屯,十户里头有九户人家姓张,不知公子寻的是哪户张宅?”
粗犷的侍卫看着张沁玥的笑容,顿时忘了问话。
“吴广,你这没出息的。”从马车上下来的小泵娘,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一看到护卫的样子,没好气的啐了一声。
吴广一愣,脸上有些不自在,低头轻唤了一声,“红绣姑娘。”
“走开。”红绣挥了下手,一脸不快,目光一看到张沁玥,眼底过惊艳,没想到这山沟还能生出这样的美人,她挑了挑眉,“姑娘,该不会你就是张沁玥吧?”
张沁玥看着对方,眼前这位名唤红绣的姑娘,虽然是一身青衣的丫鬟打扮,但衣料用得极好,看得出是出自大户人家,主子不单富且贵。
她缓缓的走上前,拉开了木栓,打开了篱笆门,“是。”
红绣闻言不见意外,毕竟若是长相不出挑,也不会让战副将看中。
她上下打量着靠近的张沁玥,还以为人人口中高高在上的战副将是不看重外表这等俗物的英雄,如今见到张沁玥……呿,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
马车内的人一听到来人便是张沁玥,这可坐不住了,立刻伸出手,轻唤了声,“红绣。”
张沁玥听着声音,看向马车伸出来的手,这双手极为好看,十指涂上艳红蔻丹,更衬得一双手白晳赛雪。
红绣立刻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马车上的人扶下来。
这个女子不单美而媚,一双丹凤眼轻轻一扫,直勾人心魂,饶是张沁玥都不免被这样的容貌给迷了眼。
“你——”女子轻声一哼,满是不屑,“便是张沁玥?战君泽的心上人?”
不客气的质问,破坏了这份魅惑天成的美感,张沁玥不免在心中叹了声可惜,“是!我便是张沁玥,战君泽的妻子。”
“妻子?”女子上前,低头打量她,长得挺好,就是娇小了些,没想到高大的战君泽竟然喜欢这样的身子板,而且身上有股味道……她细细闻了下,桂花香气,她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你们这门亲事未经父母首肯,说到底你与他不过是无媒苟合。”
“姑娘这句话重了,”张沁玥没被惹火,反而还能轻轻一笑,“我与夫君皆无父无母。”
看着她的笑,李洪妍一瞪眼,“张沁玥,你还真是不要脸面。战君泽偷偷模模迎娶你,你不生气也就罢了,竟还笑得出来。”
“我在张家屯成亲拜堂,百来双眼睛看着,怎么会是偷偷模模?”
李洪妍不客气的指着她,“但是他把你藏起来,甚至不愿告诉旁人他娶了个张家屯的姑娘。”
张沁玥笑得更欢,“夫君凡事有其思量,他并非将我藏起来,只是怕有心人伤了我,多留几分心眼罢了。”
“你说谎。”李洪妍压根不相信总是冷漠待人的战君泽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她尖锐的声音令张沁玥眉头皱了下,“姑娘口口声声直呼我夫君名讳,不知姑娘是谁?”
李洪妍扬起下巴,一派高傲。“本郡主乃瑶华郡主。”
张沁玥并不是太惊讶,光是看对方高傲的模样,又直呼战君泽名讳,她便知道来人身分肯定不低,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可是战君泽进京时惹来的风流债。
但她知晓礼数,动作虽然生疏,却依然规矩的行了礼。
李洪妍见她行礼如仪,挑了下眉,不敢相信眼前这丫头是山沟出来的土姑娘。因着战君泽对自己无礼无视,她本想来张家屯刁难他的心上人,却发现这个女人进退得体,让人无法讨厌……
想到这里,她更心烦了,嗤了一声,“本郡主累了。”
张沁玥实在觉得好笑又莫名其妙,但也只能将人迎进屋里,“小地方,委屈郡主。”
“是委屈,但也只能凑合。”
李洪妍进了屋,不客气的坐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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