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让我找个稳妥的地方让你养伤?!”万福难以置信的惊呼。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
赵天朔理所当然的神态便是有一就想双,双字去滚出个三,三、四是一家人,凑个五就有福了。
弥陀寺的法会只办三天,三天后便各自下山返家,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池塘的荷花开出粉紫、粉绿、红、白青各种颜色,姹紫嫣红,蝉声绵绵,盛夏到来。
万欢相看的人家姓夏,在众多的信众中两人居然有缘碰面,小儿小女都有点害羞,你看我、我看你,好像那织女牛郎相会,含情脉脉,彼此都有些小鹿乱撞,心花朵朵开。
成不成是一回事,但两家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不求高门大户,只求两心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王婆子急着把这桩喜事传回去,催着姑娘们回城,粉腮红艳的万欢低着头,羞中带笑的不敢抬头,怕人取笑。
可偏偏这个时候,万福遇到了无赖,救了人还得保他身后无追兵,有恩未报反招仇,她被老天爷坑了一把。
“小埃妹妹,人都走到桥头了,臭着脸多难看,人要随遇而安,心安则人安。”这丫头真会享受,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里头却摆设不少,有装甜点的暗柜,泡茶的红泥小火炉,塞了棉花的座垫,置冰的冰柜、被子、毯子、虎皮,甚至还有镶嵌在马车底部能烧炭取暖的设计。
最让赵天朔意想不到的是马车的车壁是双层的,最外面一层是铁,防刀剑弓弩,里面是实心的铁木,坚硬无比,任何武器也难以刺穿,铁板和木板间是紧实的棉花。
为减轻马车的重量,铁板并不厚,因此四石、五石的弓弩便能将其射穿,但是穿过铁后已减少一层冲力,再射入棉花层,根本是被卸了劲,不管劲力有多足,再射到铁木车壁已虚软无力,伤不到马车内的人。
人一有钱,总想做些什么以防不时之需,万福是个懒得动的人,但她却是闲不住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因此她叫了一群工匠来,依她给的图纸造了一辆随心所欲的马车,有备无患,好过被人追着跑。
而马车座垫也是双层的,一拉变床铺,可容四至五人合躺,底下有个藏身柜,挤一挤能藏两人。
此时的赵天朔便以身上有伤为由,大剌剌的横躺,一脚横跨软垫上,十分惬意地吃着秋天才有的甜柿,眼半眯的好似偕美出游的公子哥儿,风流倜傥地等人服侍。
为了他的伤,万福只好向姊姊谎称要去庄子几天,看田地作物的情况,万家二房都晓得她名下有地,而且还不少,光是大小庄子就有不下七、八座,因此不疑有他。
万福没带随身丫鬟窝儿或王婆子,她带的是乔语儿,以及两名体型壮硕的家丁和车夫一名。
“这地方不错。”
还用你说,我费了不少心思打理,规划出最完善的衣庄,连化粪池和生态池都弄出来了,庄子四周栽种四季花井,铺上碎石子小径,还让人搬来几颗太湖石做庭园摆设。
万福的几个庄子都各有特色,有的古朴,有的简素,有的弄成景观式,有的是一般农舍,有的纯粹让人来玩的,养上牛、羊、兔子等温驯动物,有的是疗愈系,使人心情放松。
她随兴得教人头大,稀奇古怪的主意一大堆,家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很能适应她突如其来的奇想,就算她指鹿为马,大家也会捧场的说:“这头鹿养得真壮实。”
“小埃妹妹,这些年你果真赚了不少。”见她抿着唇生闷气,心里发噱的赵天忍不住想逗弄她。
万福回头一瞪。“不许叫我小埃妹妹,我跟你不熟。”
“还不熟?你想跟我多熟?”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微扬。
“永不往来最熟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闻言,赵天朔不由得低笑。“好像很难,我们似乎挺有缘分的,每次我一有急难总会碰到你,你真是我命里的福星。”
“哼!我叫万福,有千千万万的福气,谁碰到我都沾福。”万福大言不惭的自夸,还告诉他不用太得意,福气不是只给他一人,她天生带福,身边的人,人人有福。
“那我是不是该带着你走,好确保我福运亨通。”看到她气鼓鼓的小脸,赵天朔的笑意更甚。
在弥陀寺休养了两日,原本至少得卧床半个月养伤的他,已能行走自如,从外表看来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其实他也非常讶异伤势好得如此迅速,他归功于人参娃根须,连喝了数次后气血充沛,元气十足,体内好似有股暖流流窜,他觉得他的功力亦增进了几分。
殊不知是灵潭的水起了作用,人参娃的根须也功不可没,两者相辅相成才让他的伤口快速复原。
但是几乎致命的剑伤还是造成不小的伤害,剑尖擦着心窝边缘而入,看来面色平和的他,短时间内还是不能有太大的情波动,大笑和气愤都不允许,即使轻轻一笑也会牵动正在愈合的伤口,让他有被撕扯开的抽痛。
所以他尽避是自己走着,但额头可见一层淡淡的薄汗,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天热出汗,实则他并没有表面上的舒心,从下了马车起就不让人搀扶,徐步而行故作自在。
“你想得美,最好别动这个念头。”她不是一动也不动的死物,由着他撺掇。
“福妹妹,我倒是挺想的,一遇到你就化险为夷,你说谁不想把你这个吉样物带在身侧。”若是她,他可以忍受,即使她嘴上不饶人,句句刺心但轻软的嗓音像和情郎打情骂俏。
万福两颊一鼓,气呼呼的瞪眼。“去你的吉祥物,你恩将仇报,我救了你,你还以怨报德。”
他轻佻一笑。“我无以为报,要不,以身相许?”
些话一出,两人的神情都有点玄妙,气氛莫名地暧昧起来,却又有些扑迷离,瞬间还有股冷风低掠。
也许一盏茶,也许一息,场面又恢复寻常。
“景王世子在说笑吗,以身相许是让我当妾不成?别忘了我的身分是民女,高攀不起天家贵胄。”她才不会自找麻烦,一头栽进那个天底下最肮脏的漩涡里翻搅。
万福的神情凶恶,彷佛他敢点头就咬死他,管他神仙戒杀生,万物皆有轮回,她助他解月兑。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了,看来我的人变节了。”卖主卖得很欢,同时也失去了该有的本分。
走在两人身后的乔语儿突然打了个冷颤,双腿微微打颤,因为跪得太久了,没人叫她起身,两膝跪得发肿,行走不便。
从暗卫营出来时她才八岁,虽然师父贺迟仍带着她练武,可毕竟渐渐松驰了,少了伙伴的相互砌磋竞争、紧凑的训练,以及规律而严格的搏斗,她失了一开始的自律和严肃,心绪变得放松,把自己融入万家的生活,心思上也有了转变。
她看着长房、三房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又和婢仆婆子中有少许的交流,环境造就一个人的心性,加上别人有意无意的提起,她一点一点的听进耳朵,最后进入心里。
在没见到赵天湖之前,她还能心如水,二房的两位少爷年纪还小让人起不了心思,而二爷太老,又是宠妻如命,根本不作他想,唯有容貌出众、气势凛然的世子爷能勾动潜在心底的情思。
她才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惯了万家姨娘们的作态,免不了意动,想一偿宿愿入了富贵门。
可是赵天朔狠狠打了她一记闷棍,她高攀不上他,身为暗卫的职责是执行好主子所指派的每一个任务,没有主子的吩咐自作主张,多做他想,这名暗卫也等于废了。
今日一跪,跪出她的警觉心,冷汗涔涔地想起初入暗卫营的艰辛,那时为了一颗馒头和人大打出手,头破血流才吃了个半饱,这些年的安逸让她忘了当初的饥饿,她有些贪心了,开始有了奢望。
万福轻哼道:“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何来变节一说,就是搞不清主子是谁,要再鞭策鞭策。”
“小埃妹妹说的是,朔哥哥受教了。”赵天朔虚行了个礼,很不诚心地勾唇一笑。
“说了别再叫我妹妹,你听不懂人话呀!”万福气恼的瞪着他,她真讨厌他那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嘴脸。
她的气怒一点威胁性也没有,看在他眼里,反倒显得可爱,让人心头发软,但他仍故意摇头,啧啧两声道:“真难伺候。”
“你才难伺候,不回景王府,偏要窝在我这个小庄子,你不难受我难受。”像她这么懒的人只适合抬头望云,低眉闻花香的风雅事,做不来照顾人。
“太远了。”前路险阻。
景王府位于京城皇都内,景平县离京城约五日的车程,以他的伤势无法独自上京,除非有人来接。
身为皇上的亲弟弟,景王也有他自个儿的封地,可是皇上迟迟不放他出京,一来是手足情深,皇上想留景王帮着对付依然活得康健的太后,二来也有牵制的意味在里面。
世上无不多疑的帝王,尤其是晋王自毁长城,从他手里抢来的,皇上一直觉得得位不正,再加上上头还有一个太后压着,不时提醒他帝位原是晋王的,即便是一母同出的亲兄弟,他也实在难以安心。
所以皇上将景王扣在京里,妻妾家眷同在一处,他不想世上再有第二个晋王,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万无一失。
不过也因为祖父坐镇景王府,赵天朔这个小辈能搞出什么事儿,皇上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他去,他才能不时的出京,做他想做的事。
“再远不会比黄泉还远。”万福假笑的扯动脸皮。
她还是小埃神时去过地府,她给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苦萨送过蟠桃,祂得守着地府入口,没法参加蟠桃大会。
赵天朔讪笑一声,心想这丫头的嘴真毒,见不得他好。“你认为我的身子能支撑那么久?”
回过头,见他面上已有汗,万福难得心软的伸指一比。“去那里吧,凉快些,免得你倒下了我抬不动。”
她所比的地方是一座草亭子,远看很小,近了才知满大的,以蔺草铺顶,四根粗大的木头顶住,草顶下方是卷起来的草帘子,风大或下雨就放下来,可挡风遮雨。
亭内的厚土上摆了几张竹椅和藤编桌子,椅子有靠背,人一累了就能往后靠,舒缓一下。
“朔哥哥,你偷了谁家的闺女被追杀,这么狼狈的躲入寺庙避灾?”她开口没好话,尽是调侃、
赵天朔目光微冷。“我在追查我父亲的死因,刚出京不久就遭到狙杀,我身边的人或死或残,各自散落。”
“谁想杀你……啊!别告诉我,当我没问,我才不要卷进你们乱七八糟的事儿里。”明哲保身最重要。
见她很慎重的摇头,看出她胸有丘壑的聪慧,他不由得莞尔。“很多人都想杀我,我挡了不少人的路。”
他说得含糊,却不难听出身为景王世子的难处,上有皇上时不时的试探,让景王府在京中身处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内有三位成年的叔叔觊觎世子之位,他们的子女也想着无“嫡”立庶,想办法要除掉他。
皇上年事已高,底下的皇子皇孙们蠢蠢欲动,纷纷拉拢对他们有利的人马,朝廷中已有党派出现。
景王府立场超然,谁也不偏帮,只忠于皇上,皇上让谁接位就由谁接位,登基大典后便拥新皇为帝。
但是也因为这份超然而引来多方猜测,小人总是以己心度人,多疑是皇家人的传统,没人相信他们什么人也不挺,真的置身事外,谁晓得暗中是谁的人,只是藏得深未暴露出来而已。
不能为己所用便是敌人,为免被对手抢先一步反过来为敌,那就先发制人,斩草除根,再加上晋王狼子野心的想拔掉皇上的左右手,首当其冲的景王府便是箭靶,他第一个要灭的便是景王和嫡系子孙。
所以景王世子的身分不是荣光,反而是一种负累,多方人马都想杀他,他的处境堪虑。
“不当景王世子不就得了。”烦恼多半都是自个儿找来的,抛开了,四大皆空,人生自有风流处。
瞧她说得轻巧,他却心情沉重,若是不当世子,他一身血仇向谁索讨?“世上之人皆身不由己。”
“是放不开、放不下吧!执念太深,成不了佛。”她看过太多孤魂野鬼因留恋阳世而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成佛?”赵天朔骤地射出阴狠眸光。“我只想成魔,杀尽害我爹娘的人,让他们血祭我爹娘。”
“等等,那株人参娃没救活你亲娘吗?”不可能呀!都五百年了,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一息尚存,大多能救得回来。
他神色悲愤的捂着脸。“她两年前死了。”
那就表示人参娃确实把他娘给救活了,怎么又死了?
常言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何差点进了鬼门关的人又难逃死劫,难道是命中注定?
“马车翻覆,我娘她……”一想起此事,赵天朔就十分自责自己的掉以轻心,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在用人参娃救回母亲后,他自觉能力不足,无法护全家人,便自请入军营磨练,在京城三百里外的京畿营操练,由六品校尉做起,直到拼出四品的宣武将军,领一万名京军。
可是正当他得意之时,二叔的生母张侧妃说她近日怪梦不断,要他母亲同到五台山上个香,求个心安。
张侧妃为庶母,王妃逝世后便以她为大,府中的事务也大多由她掌理,他母亲虽有不安,但也不好拒绝,最终还是去了,毕竟一个孝字就足以压死人。
殊不知这是别人挖好的坑,他母亲的车驾行至险峻的山道,拉车的马忽然狂性大发往前奔驰,遇弯不转的直接撞上山壁,马儿头破血流当场死亡,马车则翻覆在断崖旁。
他母亲被救起时已奄奄一息,等他接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府,母亲只来得及同他说“好好活下去,找个真心相待的人在一起,不要负了她”,而后便断气了。
赵天朔哭得不能自已,一再悔恨为何不陪在母亲身边,他痛失至亲,悲伤不已,世上再也没有他想护的人。
但是他不相信母亲的死有这么单纯,他停灵不出棺,全力追查马车翻覆的背后真相,最后得知是张侧妃所为,他二话不说冲到张侧妃的院子,用拖的将人拖到灵堂,一剑砍下她的头祭拜母亲。
庶母虽是庶,也占了个母字,侧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赵天朔此举无疑是大逆不道,朝廷大为震动,不少落井下石的官员纷纷上奏谴责,要他以命抵命,以偿孝悌。
这时候不踩他更待何时,早想扳倒景王府的各路人马磨刀霍霍,包括死了娘的二叔都想他死。
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景王的嫡系子孙就仅剩赵天朔一人了,长房子嗣怎么可能让他就此断绝,因此皇上下令仗责五十,禁足一年,抄写佛经以为赎过,这件事就此轻轻揭过。
为杀害母亲的凶手回向经文?想当然耳是不可能的事,赵天朔除了不出王府,府里任何角落他照样畅行无阻,早起晩睡的勤练武艺,勤看兵书,并从二叔手中接过王府外院的财务,交由心月复打理。
一年很短,但也能做不少事,景王府是他的,他不容许已封郡王的叔叔伸手,意图夺走他父亲的位置。
何况他爹娘的死他们都有嫌疑,他再怎么不肖,也不会任凭弑亲死仇得偿所愿,让九泉之下的双亲死得冤屈。
一年后,他走出景王底,重新布署在外的人马,启动潜伏的暗线,偷偷调查父亲的死因,为人子者唯有查出真凶才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百年之后他也才有脸再见爹娘。
只是他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前脚才带人出京后脚就被人堵上,一路上的截杀,刀剑无情的挥落,那银晃晃的刀光剑影之下,他多次险象环生,看着侍卫一个个的倒下,他有着不可言喻的痛,他们曾经伴随他多年。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一次的教训教会他人不可心存仁慈,该动手时就要动手,敌人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赵天朔将手紧握成拳,暗下决心,终此一生他必将护住身边所有他重视的人,不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蓦地,他冷绝的视线落在万福莹亮的小脸上,心头一阵轻荡,泛起了柔软,一丝一丝牵绊缠绕着……
爷爷,我要在人界待几年?
挂在夜空的星子不回答,只是一闪一闪的。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百无聊赖的万福数了数,她都十日没见到福神爷爷了,他忒是狠心,一点也不想她,好歹也来看看她嘛。
入夜,庄子里十分安静,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的万福双手托着腮,想着过几天要怎么捉弄大堂姊万真,她定了门好亲事就得意洋洋,带着万娘来炫耀,话里多有嘲笑她大姊命不好之意,不过是一件婚事,还得经历这么多波折。
模了模血玉手镯,她闪身进入空间。
外面是黑夜,里面是白昼,一个扎着冲天炮辫,发间垂着白花和红色小丙的孩子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哈哈大笑的追逐着粉的、白的、五彩蝴蝶,自得其乐,不亦悦乎。
突地,他看见“多出来”的人影,红嘴唇一噘,不高兴的来赶人,他觉得这地方他占了,谁也不能来分一杯羹。
“你又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快走……”人参娃记恨着他的参须被取走,虽然只痛了一下,但也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哟!鸠占鹊巢了,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里是谁的地盘,啊!我忘了,人参没脑。”万福手指虚挥,不远处的人参娃像被人往头一戳,头重脚轻的朝后一倒,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身上参须乱挥。
“什么鸠占鹊巢,听不懂,你走开,不许进来,我已经是这儿的主人了,哈哈哈——”说完,他仰天大笑,笑声猖狂而充满……女乃味,小参王的小鸟参展露无遗。
此时的人参娃约是人类的两、三岁,他的智力也只有小孩子,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天生天养的他哪知道要着衣,胸前的红肚兜是看见别的孩子这么穿,他才跟着穿的,但红肚兜只遮得住他的小肚腩。
他不识字,不懂诗文词句,更不知什么是道理、是非对错,他只知此地的灵气浓郁,有助他快快长大,他要像以前一样把灵地占了,让环绕的灵气和灵水滋润周身。
“哈什么,小屁孩,是我把你种下的,敢不听话就把你连根拔起,将你种回原来的坑。”万福朝他额头一点,摘下一朵人参花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微苦的涩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不要呀!姊姊,我乖。”他很孬的抱住她的大腿,眼眶含泪,头上两根冲天炮巍巍颤动。
“哼!以后我没空来的时候,这些你看得到的作物都交给你打理,种植、收割、采果、晒鱼什么的都得给我做好,不可有一丝马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当她白养他不成?
参娃一听脸色大变,双脚用力跺地哇哇大叫,“欺负参,欺负参,我是一根小人参,这么大的地方我哪顾得来,我要玩,要追蝶蝶,不做事,牛才耕田,农人种庄稼。”
“小参,你有两百年了吧!”她上打量着他,站在不足两尺高的小参王面前,她显得特别高大。
他的心狠狠一颤,慢慢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把你卖给药铺,应该也值个一、两千两银子,虽然我不缺钱。”全然寻他开心,有参奴不用是傻子。
参娃直接哭了,而且哭得好不伤心。“不要卖我,我还小,不能卖,我不要当草药……”
“不想被卖就得干活,你以为满满的灵气是白来的吗?我每年至少做一百件善事才有源源不绝的灵气,要不然这个空间早就枯萎了。”她开义诊容易吗?还要施粥,造桥铺路,默默行善不欲人知,全为保她的福地洞天。
“要做善事呀……”他红着眼眶,抽抽噎噎的。
“当然,不然有不劳而获的事吗?你也要一天天的长大,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大参王。”
要她一个一个去行善她还不累死了,索性开间药铺,反正她有地种药草,每个月十五请个大去来坐诊,诊费、药费全免,不用钱的众人趋之若鹫,不管真病还是假病,有施便是善,一次来个四、五百名,她便等于做了四百件以上的善事。
加上几大桶粥,桥呀路的搭建修补,便人于行也是善举,减少无谓的伤亡。
人参娃哭丧着脸。“可是我只有一个,做不来。”
“好了,别哭了,我一个月会进来一次,你没做完我帮你。”酿酒的活儿太复杂,心性单纯的人参娃没法应付,他只能做简单的事。
“真的?”哭过的双眼一亮。
她点点头,但不忘警告道:“不过你不准偷懒,只顾着玩,否则我打你的小**,让它红得像你头上的果子。”
“不打屁屁。”他惊慌地双手往后一捂,只是手短指肥,捂不住。
“干活就不打。”万福和他讲条件。
“好。”他眼泪汪汪的答应。
“嗯!好好干,我在外面多行善好维持里面的灵气不减,你主要的工作是把这片药田弄好,要救人的,你种得越好,灵气越多,很快地你就能长成大参王。”若以空间的灵气来说,他待个三、五十年说不定真能长成千年参王。
芥子空间的生长速度是外界的几十倍,在丰沛的灵气下长得更水灵,比吸收了日月精华更有利于修为,所以她说的不无可能,毕竟人参本就是有灵性之物,长期浸润在灵气之中,不化人也成精。
“嗯!我是好参,我要当大参王。”他有着不可一世的雄心壮志,他要成为最英挺壮硕的大参,万参见到他都要磕头跪拜。
“好,先去玩吧,我采几根参……”
万福刚说要采参,尖锐叫声便穿破耳膜传来。
“什么,你要采参?!”
她笑得很扎人的一扬指头。“这些参到了年分就要采收,要不种着占位置吗?”她可没打算等它们成精。
“姊姊,它们是我的孩子……”他的参子参孙啊!
人参娃头上的人参果是十年结一次果,有时更长时间才结果,但到了福地洞天后,成了一年一结。
不想浪费的万福便取其果子剥出子,再将其撒在田里,不到三天就长出小人参,又过了半年便有一指粗了。
正好空间扩大了,她每年能够收成几百株小人参,再拿出一些成株的小参到外面的田地种植,两边都种参,以防有人问她成参哪里来,她说不出出处。
因此十亩左右的人参药里分布粗细不一的人参,从二十年到一百年不等,有的开始长出精魄了,不趁精元未齐前采收,再过一段时日便是满地的小娃儿到处爬、到处破坏,她的作物也完了。
“它们是药。”药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可是……”他又想哭了。
“站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万福双眸清明的盯着想逃走的百年人参,口中念道:“起。”
一株株小孩手臂粗的人参凌空拔起,左摇右晃的,根上的泥土被甩掉,露出洁净的参根。
五、六十株的人参堆叠在一起,一只凭空出现的花剪这边剪剪,那边修修,完整的人形参出炉。
参枝、参叶也别浪费了,万福打算拿到外面晒干,一包一包的赠于贫苦人家,让他们泡着当茶喝。
瞧!这也是做善事。
只要有心,无处不为善。
“姊姊,你要把我的孩子拿到哪里?”它们还那么小,再过几个月就能化出人形了。
“泡酒,送人,卖。”她直言不讳。
“噢?!”好可怜……呜……
“再哭就拿你来泡酒,更补。”两百年的人参可增加不少修为,修道人见了肯定欢喜。
人参娃一滞,紧咬着唇死忍着,不敢再哭了,他不要当人参酒。
“还有,化人就要学人的样子,不要老光着**,你要穿上人的衣服……算了,我给你做几件,你穿上就好,反正几年内你也长得不高。”人参生长缓慢,即使有灵气空间,成长也是有限,那是参的天性。
“坏。”他怒视。
小参王最渴望的是“长大”,最少要和万福一样高,他讨厌个头小小的,细胳臂,粗大腿,脑袋比肚子大。
不过看到几块颜色鲜亮的布匹从木屋里飘出来,很快地穿针引线,针线在截好的布上一上一下的穿梭,渐成衣服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斑兴的直拍手,笑得阖不拢嘴,早忘了在气什么。
他就像小孩子,忘性大,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遇到好玩的就不管不顾了。
“姊姊,我还要养一头小狼。”他在山里的时有很多狼陪他玩,他看着它们出生、长大,变成凶狠的大狼。
“小狼?”她上哪儿弄狼?这不是为难她吗?
“没人陪我很寂寞……”他想有个跟他说话的对象。
看他寂寞的神情,万福十分不忍,福地洞天里的确是寂寞了些,要不她弄头牛、几头小羊进来陪他好了。
应允了人参娃的要求后,带着还想钻回泥土里的人参出了空间,一失去朝气勃勃的灵气,原本很有活力的人参变得蔫蔫的,彷佛失去生气,和一般的人没两样。
殊不知,万福的脚刚一落地,便传来敲门声,她有些慌乱的把大半人参藏在枕头底下,只留下十根在桌上。
“小埃妹妹,你睡了吗?”
又叫她小埃妹妹,真叫上瘾了不成!有些恼意的万福一翻白眼,故意走得很慢的去开门。“朔哥哥,你都不睡觉吗?你是不是属猫的,晚上要出来捉老鼠裹月复,鼠肉好不好吃啊?”
猫活跃在夜里,如同他,又穿上一身黑衣……
等等,黑衣?
万福讶然地睁太眼,心中浮起臆测。
“我要走了,来知会你一声。”看到她吃惊的神情,心里微涩的赵天朔有些许的欣慰。
“你要走了?”未免太急了。
“是的,马上就得离开。”他也想多待几日,但……
“为什么?”她不解。
以他的伤势还是别随便移动为妙,虽然他每天都喝用灵水熬煮的参汤,但他受伤时失血太多,元气尚未补足,若是不小心扯到伤口,恐怕刚生新肉的伤处又会裂开,更加不易愈合。
“京里传来消息,我祖父出了一点事,我得赶回去看看情况如何。”他的亲人就只剩祖父一个了。
什么叔父、什么堂兄弟姊妹,他一概不认,他们既然无情,他何须有义,只不过端着表面和睦罢了。
“可是你的伤……”他真的撑得住吗?
“不打紧,有你的福气加持,我恢复得比想象中快,连我都十分意外。”他以为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得了床,没想到三天就能行动自如,五天已见伤口结痂。
有些痛,但已无大碍,宫里的太医都办不到,但只要靠近她,伤好得特别快,亦无后遗症。
“你祖父出了什么事,严重吗?”看他似乎很急。
赵天朔神色一暗。“还不确定,所以才要回去看一看,祖父不年轻了,难免有病痛。”
如果是二叔、三叔他们下的手,就别怪他不客气。
以为他不在就能夺权吗?先弄倒全力支持他的祖父,再将府中的大权抢到手,不论他能不能活着回府,把偌大的景王府掏空了,他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有权无银。
“喏!这个给你。”万福一股脑地把十株人参都塞给他。
“这是……”他讶异不已,居然是百年人参!而且居然有十株,她是怎么取得的?
“当零嘴儿吃,有空放在嘴里嚼一嚼,至少在你回京前把身子养好些。”有了这些人参补身子,他还不健壮如牛。
“小埃妹妹……这份恩情如何能还?
“本来要给我爷女乃、姥姥姥爷、爹娘的,现在全给了你,你要知恩图报,景王府的珍宝不少吧,记得你欠我的恩呀!用实物回报我……”
闻言,赵天朔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