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皇上说今天想吃您亲手做的菜,请您准备午膳。”
孟德曦听完曹公公传来的口喻后,呆若木鸡。
要她……做菜?
好一会儿后,孟德曦呆滞的双眼才眯起,迸出怒意。
有没有搞错,上次是不合体统的要她陪他看奏折,这次是要她做菜给他吃,他是在整她吗?
孟德曦虽自小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但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三餐都有人帮她打理好,哪可能会做菜?!
她虽然气愤,还是遵照圣旨,随曹公公来到一间小厨房。
这里虽不如御膳房那么大,可也五脏俱全,食材相当齐全,有鱼有肉有青菜。
孟德曦不知该从何下手,感到苦恼不已。
“娘娘,让桃香来吧,桃香的厨艺虽称不上精湛,但炒几道家常菜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皇上没说娘娘不能找人帮忙呀。”桃香淘气地朝孟德曦眨眼。“咱们先来升火吧!”
桃香弯身看了看灶炉里的木柴,不太够,她卷起袖子,到另一侧搬木柴来用。
孟德曦看到桃香搬起木柴,脑海里浮现出厉阳嘲笑她的脸孔,瞬间涌起斗志。
“我也来!”
孟德曦虽想不透厉阳在玩什么把戏,但她可不想听他嘲讽地说“原来堂堂朝曦公主不会下厨”这种话。
孟德曦学起桃香把木柴放入灶内,这举动可吓着了桃香。
“打火石呢?”
“是、是!”看到皇后娘娘一脸认真,桃香回过神,四处张望,当她看到厉阳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差点叫出声,厉阳做了手势要她噤声,挥手让她出去。
“桃香,找到了吗?”
孟德曦不知桃香离开了,一转身,就见厉阳双手环胸的倚在一张桌边。
“我来吧。”他放下手,从腰间的暗袋里取出打火石。
“厉阳你……”她对他的举动大感疑惑,正想开口问,却在看到他半蹲在灶前点燃木柴时吓了一跳。
老天!他竟在升火!
“虽然我很想吃皇后亲手做的菜,但我想皇后应该不会煮食,就让朕做给你吃吧!”厉阳点燃火柴后,转向她道。
孟德曦脑中一团混乱,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说要做饭给她吃?!
“厉阳,你在搞什么名堂?”
厉阳没有回答她,只是站起身,看了看桌上准备的食材。“太多了,我明明吩咐不要准备太多菜的……找到了,就是这个,今天朕想吃点特别的食物,好久没吃了……”
“厉阳,你……”孟德曦依然无法相信,厉阳说要做饭给她吃是认真的。
“德曦,你知道真正的人间美味是什么吗?”厉阳抛了抛手中的东西。
“地瓜?”孟德曦认了出来。
“把地瓜丢进火里烤,可是人间美味呢。”
她听得张大美眸,“我吃过,真的很好吃!”
以前溜出王宫时,她常爱买民间的小点心来吃,烤地瓜便宜又好吃,轩儿也爱吃,反而自轩儿登基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吃到。
“我丢喽!”厉阳看她也喜欢吃,扬起唇,扔了几颗地瓜进去。
厉阳拿起夹木柴的长夹子,翻动起灶里的食物。“像这样多翻几次……等熟了就能吃了。”
孟德曦殷殷冀盼的盯着灶内的食物,忘了之前她还在气他。
一会儿,地瓜熟了,厉阳夹了出来,替她剥成两半。“烫,小心吃。”
孟德曦接过,手一阵烫,但还是忍着烫吃了一口。“好甜!好吃!”
厉阳不怕烫的大口吃着,很快便解决了两颗地瓜,看到孟德曦吃到嘴角都沾到了,他笑道:“这里都沾到了。”顺手帮她擦去。
孟德曦因他的举动瞬间回神,她在做什么?或许应该说,他们两个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贵为皇上皇后,竟蹲在灶炉前大啖地瓜,让底下的人看到可不得了!
孟德曦有种深深的无奈,这男人总是让她无法预料,无法保持冷静端庄。
“在雁国流浪时,有一阵子穷到身上没半毛钱,和属下偷偷去挖地瓜来吃,还真怀念那时候啊,那地瓜吃起来特别香甜。”
孟德曦流露出讶异,她知道他曾经离宫到民间生活,但没想到日子会过得那么拮据,得去偷地瓜……
厉阳看出她心里所想,云淡风轻的略过那段苦日子。“别对我训话,后来赚到银两,我有还给那户人家。”
孟德曦蹙眉,她都还没说话呢。
“拿好了!”
“什、什么?”
厉阳突然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飞出门口,再往上一纵来到宫内最高的屋顶上。
“哇啊——”孟德曦抱紧他,终于知道他是要她拿好手上的地瓜。
天呀,真是太高了!停在屋顶上时,她双腿直发抖,完全不敢睁眼看。
“厉阳,你疯了,这么高……吓死了!”
就算是差点摔下山谷还是马儿失控,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他真是太可恶!
“哈哈!”看到她怕得抱紧她,还紧闭着眼,厉阳笑得可乐了。“德曦,快睁刑艮,风景很美呢。”
“不要!”
她都快吓死了,还要她看风景?!孟德曦真想动手打他。
“快看,我会抱紧你,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孟德曦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本来以为往下看会腿软,当她看到优美的远山景色,还有屋宇下小小的侍卫宫女,她忽然觉得奇异又奇妙。
她虽生在皇宫,却从不知道皇宫之上会有这样的景色。
“你说得没错,真的很美。”
“登上王位以后,只要我感到疲倦,就会来这里坐着,心情就会变得轻松,德曦,我也想让你看看这样的风景。”
厉阳其实是因为心情烦闷而来的,早朝时宣布废奴人制后,就听到臣子一句句皇上三思,又听到朱丞相那席话,他心情哪会好。
朱丞相竟敢暗指他的皇后干政!就算她真的干政,那又如何?她虽是女子,可是聪慧有见解,他们应该以有这个皇后和他共商国事为傲才对,真是一群迂腐又只活在世俗规范下的家伙!
可他只能暗自生气,不能大胆地对臣子说出他的想法,不然肯定会把他们吓坏,然后怪罪他的皇后对他进谗言,这样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他也不能向她吐露这件事,跟她说了,往后她必定会变得小心慎言,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希望她在黎国,仍能不受束缚的做她自己。
他会用尽所能去保护她,让她活得像在雁国时那般自由自在。
“德曦,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她抬高头觑着他。“是什么呢?”他是黎王,有什么是他无法实现的?
“我想跟你做对平凡夫妻。”厉阳道,望着她的目光很柔,看得孟德曦心一紧,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德曦,没有人时,我们就忘了自己的身分吧,我不是黎王,你也不是皇后,只是一对平凡淳朴的夫妻,饿了我烤地瓜给你吃,累了你就陪我上这屋顶看景色,你说好不好?”
孟德曦听得心底一痛,想起他是为何离开黎国,又是如何坚决抛弃皇子的身分,他的生命历经太多苦痛煎熬,他要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日子。
要不是他被亲兄弟暗杀,被她所救,他也不会回到皇宫为她夺得王位。
要不是她是个公主,他也不会……
他为她而受到束缚,却心甘情愿。
孟德曦哽咽出声,“好,当然好了……”
厉阳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将她按入怀里,冷不防又说:“吃饱了我就想睡,我们躺下来睡午觉吧。”
孟德曦都还没落泪,就又被吓得花容失色了。“什么,躺在这里睡午觉?!”
“再过一刻,你就会看到侍卫在下面四处乱窜的找我,可有趣了。”厉阳十足恶劣的道。
孟德曦又感觉到那股对他的无可奈何了,但她更知道,她动摇了,有比受到他的感动更深、更深的东西,冲击着她的心。
下一刻,她看到厉阳想拉下她的手躺下,她抛弃了身为皇后的端庄矜持,放纵自己躺在他身边,和他看着同一片风景。
废奴人制一事在皇宫里掀起一阵喧腾,众臣们敢怒不敢言,传到民间也引发反对的声浪,对某些爱用奴人的富人来说根本是剥夺他们的利益,但也不敢明目张瞻的抗议,很快地这件事便沉寂下来了,只剩下人们私下的怨言。
没多久,皇宫兴起一股节约风气,据说是皇后生性勤俭,简省了朝曦宫里的一切用度,不铺张浪费,厉阳受到影响,亦删了宫内某些奢侈用度,也删减原本拨给官吏的一笔应急费用。
这件事在宫里的评价很两极,在朝曦宫里服侍孟德曦的宫女眼中,有人认为皇后娘娘拥有难能可贵的勤俭美德,且对她们态度一直很亲切,不会随便谩骂惩罚,慢慢地,她们对她也感到衷心的信服。
而愤怒不满的是那些享受惯了底下人奉承的高阶奴仆,以及被删了费用的臣子们,尤其臣子们见到皇上夜夜留宿朝曦宫,且时不时听到宫女说两人窝在小厨房弄吃食,或飞上屋宇闹失踪,个个都忧心忡忡,生怕皇上再受皇后影响,或受到皇后唆使,做出错误判断,终于,他们隐忍不下,由朱丞相领着众臣在早朝上谏言。
“请皇上纳妃,不能独宠皇后啊!皇上有为黎国绵延后嗣的重责,必须充盈后宫,得立即着手举办选秀才行!”
朱丞相说了一句后,众臣们跟着你二日我一语的殷殷恳盼着。“请皇上一定要纳妃啊!”
厉阳瞪着他们,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废奴人制让他们不安,最近他删减用度,也让他们认为是皇后所害,也不想想前不久有人将私用的钱虚报入那笔应急费用被他逮到,居然不好好自省,只会怪罪。
他们这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他有绵延后嗣的重责,事实上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藉着选妃将自己的女儿或亲人送入后宫,以巩固朝野势力。
他知道只要他妥协,这些人以后就不会再抨击皇后,他耳根子也不会不得清净。
可是,他为何要妥协?他为何必须接受这一切?!他明明只爱孟德曦,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伤害她?
他本就没有充实后宫的打算,先前不表明,是伯这些臣子反对,无法顺利迎娶孟德曦,没想到他才新婚一个月,这些人就联合起来逼他纳妃,他只能提前公布这个决定。
当然,他知道一旦表明想法,孟德曦肯定首当其冲遭到责骂,但他会保护她的,用他九五之尊的力量保护她。
他相信那些臣子现在不接受,总有一天还是会妥协的,要是他为了短暂的平静纳妃,为孟德曦带来的可是永无止境的痛苦,女人要起心机可不输给男人,他不愿她受这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