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绵密的鹅毛雪落在金碧辉煌的华丽大宅中,将屋檐廊前妆点成一片纯白色的世界,厚厚的积雪在日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金光。
清晨的国舅府中,丫鬟奴仆们不敢贪睡,顶着严寒,各司其职地做着份内的工作,后院的小柴房里,却传出少女斥责抱怨的声音。
“我说小顺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会无缘无故摔断腿呢?”傅迎春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小顺子的额头数落着。她与小顺子感情一向很好,对于自己视若亲弟的小顺子受伤一事,她感到既心疼又着恼。
柄舅府家规甚严,小顺子受伤无法做事,微薄的薪俸自是减少了一大半,她不禁为他暗自焦急烦恼。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根本就没有生病受伤的权利。
“迎春姊,我又不是故意要受伤不做事的,这几日府里积雪深厚,夜里视线不佳,我脚下一滑,就这么跌跤了,我也没办法呀!”小顺子委屈地摊手。
暗迎春瞥了一眼小顺子那双残破不堪的草鞋,心口不禁为之一紧。
小顺子的爹死得早,家中弟妹又众多,全靠他一人挣钱养家,小小年纪就得负担家计,她实在不忍心再苛责他。
“算了、算了!你的腿断了已成事实,我再责备你也于事无补,这样吧!你的工作就由我来替你做。”她暗自思忖,改天有空时,一定要为小顺子做一双牢固一点的草鞋。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迎春姊自个儿的杂务不也挺多的?”小顺子苦恼地搔搔脸。
迎春姊的主子是国舅府的大小姐,生性骄纵难缠,幸好迎春姊心思玲珑,手脚勤快利落,才能应付自如,若是换了其它人,恐怕老早就被吓跑了。
其实,迎春姊也是个苦命人,爹爹是名穷秀才,因为怀才不遇,仕途不顺,抑郁而终,而迎春姊的娘亲,也在她爹生病时跟人跑了,以致于小小年纪的她,就得卖身葬父,在国舅府里当名供人使唤的丫鬟。
暗迎春不以为意地淡笑。“没关系啦!迎春姊应付得来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什么事情,你尽避交代我,迎春姊一定替你办好。”她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
“既然迎春姊都这么说了,小顺子休养的这几日,就请迎春姊替小弟分担工作了。今早,地牢里的早膳还没送,就麻烦迎春姊代劳了。”他抱拳一揖。
“要送早膳到地牢里啊?”她面有难色地咽了口口水。
这地牢里关的都是一些死刑犯,个个满脸横肉,如同凶神恶煞般,模样很是吓人。再者,地牢里又湿又暗,虫蚁满地爬行,她光是用想象的,就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见傅迎春有所迟疑,小顺子开口询问。“迎春姊不想办这项差事是不?不然,我再另外想办法吧!”
说实在的,地牢那种地方,实在不适合像迎春姊这种如花般娇美的女子进出,万一害迎春姊不小心受了伤,那他可就罪过了。
暗迎春为人向来讲义气,重然诺,当然不可能推托。
“小傻蛋,我若不帮你,谁来帮你啊?我这就代你送早膳去。”话毕,她轻盈的身子一转,便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小顺子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希望自己可别给迎春姊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暗迎春提着竹篮,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下地牢,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牢房深处彷佛带着死亡的气息,寻常人没事根本不会靠近地牢,若不是为了帮小顺子分担工作,她肯定连地牢附近都不敢踏近一步。
地牢里阴暗潮湿,白日里即使有日阳照射,仍然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小心翼翼地徐步往前走去,脚边却突然跑过一只老鼠,她惊慌害怕地摀住嘴巴,制止自己尖叫出声。
“镇定!一定要镇定。”她不停地大口吸气吐气,小手拍抚着心口。
平时,胆量不小的她,来到地牢居然也只有害怕发抖的份,连手脚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当她来到牢房时,罪犯正背对着她,盘腿坐在地上,她屏住气息,盯着罪犯的背影,声如蚊蚋地说:“大、大爷,给、给您送早膳来了。”
深怕惹火对方,她只好谦卑恭敬一点。
她不敢靠牢房太近,声音又中气不足,不太确定对方是否有听到她说的话?
在一阵静默之后,她原本想再开口询问,不料,对方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姑娘,在下乃是一名阶下囚,姑娘的称谓听起来实在不太妥当。”
在说话的同时,他缓慢地转过身来,背着光的他,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片刻后,傅迎春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身为一名罪犯,他没有蓬头垢面,邋遢落魄,更没有一般犯人狰狞的面孔,甚至长得十分俊美好看,双眸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双唇厚薄适中,双眉间带着一股英气,如果不是身形太过瘦削,她会以为他是京城里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独特,就像是……远离凡尘的世外仙人一般,带着一股特殊的仙气与灵气。
“姑娘,妳怎么发傻了?”见她呆愣了半晌,赵远泰然自若地揶揄着。
暗迎春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双颊悄悄染上红霞。“哼!叫你大爷的确是太抬举你了,应该叫你假道士才对。”
在来地牢送早膳前,小顺子有事先告诉她,地牢里关着一名道士。
惫有,最近京城附近出现许多假道士,佯装自己是得道高人,趁机在富商贵胄的府里骗吃骗喝,此人八成也是其中之一。
先前,国舅被一名道貌岸然的假道士骗走不少钱财,因此,府里的下人们才会对道士完全没有好感。
“假道士?”赵远不以为意地挑眉,脸上流露出兴味。
他随义父修道数年,习得一身的真才实学,不管是五行八卦,卜算命理,甚至是天文星象,他都有所涉猎。从未有人说他是一名假道士,这名姑娘倒是有趣,竟然敢单刀直入地喊他为假道士?
“对!最近京城里出现太多假道士骗吃骗喝,你肯定是那些人的狐群狗党。”她答得理所当然。
听闻此毁谤之言,赵远的脸上没有愠色,神情仍是一派闲适自然。“姑娘,在下虽然身陷囹圄,但自认为行事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任何偷抢拐骗之事。”
道士的戒律向来严格,他奉行清规戒条,自身修炼已有经年,甚至连都不近,苦己利人,过着僧道般的生活,实际上已与出家进宫观的道士无异。
“哼!扁凭你的片面之词,我是不可能会相信你的,你不必再多费唇舌,更别以为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我就会被你蒙骗了。”她别开脸,冷哼一声。
赵远不怒反笑,还是没有被她的言语激怒,她越是像张牙舞爪的小猛兽,他就越是气定神闲,两相比较之下,傅迎春反倒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了。
“看来,姑娘对在下的成见颇深,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他恭敬地抱拳一揖,看似相当有风度。
暗迎春愣了一下,涨红脸,双脚警觉地往后倒退一步。“你、你要我的姓名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施展茅山道术,陷害我吧?”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他看起来虽然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但人心难测,她还是提防一点比较好。
闻言,赵远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姑娘,妳未免想太多了,在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陷害妳?再说,在下也不会茅山道术。”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孔,她恼羞成怒地反驳。“这可难说,为了逃出地牢,说不定你会耍一些骗人的把戏。”在她的认知里,道士都有高妙仙术,会飞逃谳地。
赵远实在很想放声大笑,不过,为了对方的面子,他还是憋住了。
“姑娘,在下没有想逃的意思,如果我想逃,区区一间地牢是困不住我的。”他脸上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
“这么狂傲?一点都不懂得自谦,我就说你是一名假道士,你还想耍赖。”傅迎春嘀嘀咕咕,对他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现下,姑娘怎么说就怎么着,将来,等在下发达之时,姑娘必会对在下另眼相看。”他信誓旦旦地道。
“将来的事还远着呢,现在,先将你的肚皮填饱比较要紧。”她蹲,将竹篮里的小碟子从铁栅栏旁的小洞递进去。
其实,府里提供给他的膳食不差,菜色相当丰富,由此可见,国舅对他似乎特别礼遇。
“姑娘,请将这些饭菜收回吧!在下不吃东西,只行辟谷之法。”他将那些装着饭菜的小碟子一一往外递出去。
“你想断食?劝你别白费工夫,就算你滴水不进,我也不会同情你的。”竟然想用这招来骗取她的同情心?门儿都没有。她傅迎春可没这么容易受骗上当。
“姑娘,在下辟谷只是为了修炼,并没有任何其它目的。”他温声解释着。
事实上,他虽然多日未进食,但他有服用自己以茯苓、大枣、核桃、胡麻等制成的药丸维持生命,短时间内还不会有危险。
“你已经身在地牢,还想着修炼之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堪虞?”她不敢置信地抚额喳呼。
柄舅爷生性狂傲自大,性情喜怒无常,高兴砍人就砍人,这名假道士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以断食这法子来违抗国舅?
他还有几餐饭可吃都还是个未知数,居然玩起花样来了。
“姑娘是在担心在下吗?”赵远双眼为之一亮,身子往前倾,俊容往铁栅栏处挪近,与傅迎春的距离只有咫尺之远。
暗迎春被他突然靠近的举动吓了一跳,再加上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直接窜进她的鼻端,让她的心口猛然多跳了几下,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跟男人靠得如此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两人的气息互相交缠着。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讨厌,却又莫名地困窘,她不知道视线该飘向何处?双手该怎么摆放?
咬了咬下唇,她恼怒地开口反驳。“你少臭美了,谁要关心你啊?你我非亲非故,我才不可能会担心你,倒是你自己,不如尽早向国舅爷低头认错,说不准,国舅爷会对你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放了你。”她虽然讨厌他狂妄自大的态度,但她却不希望他死在国舅府,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希望他遭到任何不测。
包何况,他若死在国舅府,对国舅的名声也不太好。国舅及大小姐待她如同家人一般,她老早就打定主意,要待在国舅府侍候主子一辈子,直到终老。
“在下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也不打算为任何人卖命,就算皇帝要请我当他的国师,我也得考虑考虑。”他仰高下巴,全身散发着一股霸气。他这招苦肉计才刚实施没多久,绝对不能让一名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丫头给坏了事。
柄舅府只是踏脚石罢了,他真正的目标是宫廷。他若太快臣服,国舅爷不可能会重用他,而且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多跟这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斗嘴了。
原本枯燥无聊的囚禁日子,今日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生动有趣。
“好,你有本事,你想断食,这些我通通都不管了,等到哪一天你饿死了,你再来指望皇帝前来吊祭你好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求三餐温饱就好,其它的不敢要求太多,而他这个囚犯竟然口口声声说他在修炼?这教那些有一餐没一餐的穷苦百姓及灾民们情何以堪?
她气怒地将小碟子全都装回竹篮里。
“姑娘,妳要走了?”见她气呼呼地站起身,他突然感到有点失望。
她这一走,这间地牢又会变得冷清乏味。
“没错,本姑娘要走了,再继续跟你说下去,我气都被你气饱了。”她可是还没吃早膳,顶着严寒的天气,先送饭菜来地牢给他吃,没想到他却一点都不领情。
她心中除了愤慨之外,还有一点点惆怅的感觉。
暗迎春气呼呼地转身想走,赵远却突然唤住她。“姑娘!”
“还有什么事?”她没好气地问道:“如果你现在想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向本姑娘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她柳眉微挑,子邬微噘,看起来风情万种。
只可惜,赵远不似寻常男人,他有着惊人的自制力,他的唇边噙着莫测高深的淡笑,声音平板而不带感情。
“姑娘,在下的午膳,就有劳妳多费点心思了。”他根本就是存心刁难她。
卑毕,就见她涨红脸,气鼓双颊,眼一瞪,脚一跺,头也不回的离开地牢。
长这么大,她还没遇见过哪个囚犯像他这么嚣张的。不但我行我素,还挑剔得很,她可没那等闲工夫侍候他。就算他真的饿死了,她也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忿忿不平地将竹篮里的饭菜端回厨房后,她来到小顺子的房里,气呼呼地坐在方桌前,劈头就是一句。“小顺子,迎春姊以后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你另外想办法吧!”她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
她还真希望这杯水能够冰凉一点,好让她降降火气。
“迎春姊,是谁惹到您啦?”小顺子登时苦着一张脸。
“还不就是那名假道士!”她说得咬牙切齿,接着又倒了一杯水灌进肚子里。
“假道士?”小顺子搔搔头,一脸不解。
暗迎春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很爽快地给他答案。“就是关在地牢里那名囚犯啦!”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有气。
“妳是说九阳真人?”他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直瞅着她瞧。他想不出怎么一名道士也能惹得她直跳脚?
“真人?我看是骗吃骗喝的神棍吧!”她有点嗤之以鼻地撇嘴。
“迎春姊,我看妳应该是误会真人了,真人其实挺随和好相处的,先前,他还曾经教我观星象,并且告诉我,“辰”是指天上日阳及月亮交会的标志点呢。”小顺子捧着下巴,一脸向往的表情。
暗迎春大为光火地驳斥。“他哪点好了?嚣张跋扈不说,还会玩花样,难怪会成为阶下囚,活该被关在地牢里活受罪。”
“迎春姊,虽然妳对真人的行事作风不满,不过,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听说他救过不少深受水灾及旱灾之苦的百姓,国舅爷很想将他招为谋士,只可惜他的个性桀骜不驯,想劝服他归顺实在很困难。”小顺子的语气带着些微的惋惜。他的口才不好,也没本事说动真人留下来。
“你说……国舅爷很赏识他?”这点倒是令她感到挺意外的。
“没错!柄舅爷对他很容忍,虽然将他关在地牢里,但吃的喝的从没少过,还会不时前去地牢里探视他,由此可见,国舅爷真的很希望能够将他留在府里。”小顺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暗迎春是个聪明人,听小顺子这么一说,她马上明白赵远对国舅爷的重要性。
柄舅爷寻求方士已有多年,始终无法寻到真正会修道弘道之人,再者,他也希望能够寻到延年益寿及长生不死的丹药。
思及国舅爷待她如同家人一般,她是不是该帮助国舅爷劝劝赵远?
“小顺子,你知不知道那名假道士喜欢吃什么样的菜肴?”她突然提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迎春姊,妳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他不解地挠着腮。
“别管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假道士喜欢吃什么菜肴就好。”她可没闲工夫解释自己的心思给小顺子听,她只想替国舅爷做点事情。
那名假道士挑嘴得很,想说服他效忠国舅爷,就得先满足他的胃口。
“我想想……对了,他好像嗜吃点心类的食物。”小顺子给他送过几次饭,对他的饮食习惯稍微了解一点。
“我知道了,我先走啦!”她像阵风一样的消失在小顺子的房里。
趁着厨房里还没人使用的空档,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点心,即使大灶散发出的热气让她热得满身大汗,她也不在乎,一心只想煮出让赵远满意的食物来。
未到午时,她俏丽的身影就出现在地牢里。
“姑娘,妳好像早到了。”赵远依然盘腿而坐,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到来。
他的语气带着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愉悦。
“少废话!快吃饭吧!”她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看。她将竹篮里的七宝素粥、五味粥、粟米粥、蒸饼、糖饼、春饼、包子及茶水等,通通递到他的面前。
“这些点心……”赵远看着小碟子里不同于以往的丰富菜色,双眼为之一亮。
“我亲自下厨做的啦!爱吃不吃随便你。”她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然后落坐在一旁的小桌边,支着下颚,视线四处飘移,为的是掩饰自己的窘迫。
明明口口声声说,他饿死了她也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但为了帮国舅爷说服他留下来,她只好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她偷瞄了他一眼,在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想,她一定是被他下符咒了,否则,他肯吃她煮的东西,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吃完所有的食物后,赵远打了个饱嗝。“姑娘真是好手艺,在下衷心佩服。”幸好她准备的点心量都不多,要不然,他若吃不完,岂不是辜负了姑娘的好意。
“假道士,我可是特地为你下厨,忙了一整个早上,才做出这些点心来的,看在本姑娘如此用心的份上,你就不要再赌气,答应国舅爷留下来吧!”她心想,他已经吃饱喝足了,总没得挑剔了吧?
赵远的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笑,声音却带点淡漠。“丫头,妳想用一餐饭打动我,未免太天真了点?我赵远是何等人物,怎会甘于留在国舅府,劝妳还是别白费工夫了。”
听到他淡然的嘲讽,她握紧小手,气怒得几乎要头顶冒烟了。
“假道士,你太可恶了!我傅迎春要是再踏进这间地牢,我就是一只小狈!”
她愤怒地将空碟子收进竹篮里,火速离开地牢。
真心被人践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她竟然气愤得飙出眼泪来了。
一路上,她不停地咒骂赵远,碎念个不停。
而地牢里的赵远,则气定神闲地莞尔一笑。
以他的估算,他很快就能再见着她了。
他继续盘腿打坐,规律的吐吶着。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绪,似乎有一点轻微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