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角枭陪著妹妹杰娅来到荷花塘赏花,与草原截然不同的秀丽景致,完全吸引了角枭,稍一分神,生性好动的杰娅便不知跑哪儿去了。
爆殿的浩大幽深,让角枭分外担心,望见不远处的临仙水榭内通明灯火,便不顾后果的闯入。
“啊?”屋内幽香四逸,摆设极尽奢华,可是让角枭惊讶得出声的,是安坐在一张金龙书案前,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
在珊瑚宫灯的晕染下,男人乌黑的长发好似春天雪山上奔流而下的瀑布,闪著莹亮的光辉。
比起这道“光辉”更令人目不转睛的,是男人那张华丽脸孔上,那一双比草原最为深蓝的苍穹更清澈,更水雾的眼眸。
那双狭长的美眸,明明只是微了,却透著深沉含威的情绪,与他正襟端坐的姿势相互交融,给人无比的尊贵迫人之感。
“大胆蛮人!”被角枭冲撞得直晕头的太监,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大喝道。
“唔?”角枭惊觉自己鲁莽的同时,也发现对方漂亮的蓝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自己,旋即低头,看著脚上的青布鞋。
“瞧你衣衫不整的丑陋样儿。”在皇上面前失了态的小太监,报复似地大力拽了拽角枭身上的无袖羊皮袄,又揪著他下半身及膝长的羊皮围裙不放。
“快拿开你的手!”这件杰娅精心制作的皮袄装束,可是奕族里最厉害的骑手才能穿的,角枭很气愤,但自己无礼在前,小麦色的脸颊上难以抑制地浮起两抹酡红。
“嗯……”在门扉处的青年深陷难堪境地时,郢仁却一反冷傲的秉性,臂肘撑在案面上,手托脸腮,娇美双唇因一抹浅笑而倏然绽开,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自从彻底打败无能的皇兄后,还真没什么事,能挑起他的兴致……
皮袄青年的身材健美匀称,打从他冲进来的瞬间,郢仁便不自觉地打量起来,那在外的手臂肌理不带一丝赘肉,肩膀够宽广,却不似练武过度的将军那样,高耸得过分。
宾著绒羊毛边的皮袄,紧裹在他的胸膛上,更为他美丽的肤色,增添了几许大自然舒爽气息。
最要命的还是那件紧系在腰身上的围裙,郢仁并非头次瞧见牧人的服饰,他知道这种裙装是为了方便上下马背,和做出种种高难度的马上射骑术。
可露出的坚实大腿,与紧贴布料而隐约可见的男人性体,好比一把热烈无比的火,汹涌地“烧灼”著郢仁的蓝眸。
先前的戏谑心态很快被烧空了,剩下的是猛窜而起地,让喉咙饥渴得能冒出烟来的无尽!
“小喜子,退下。”郢仁从来都是顺应自己的意愿,这次亦不例外。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接到皇上的旨意,倒像松了口气,他暗想:“瞧这蛮人的臂膀,倘若皇上不在这儿,他定会给我一拳,让我躺上个把月!”
太监磕头出去后,屋内宁静得几乎令人窒息,角枭略略咬唇,僵直著身体,虽然几次感到前方投来的视线,但他不认为这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达官显贵人会真的关注自己。
因为自恃高贵的宫里人,有一套繁复琐碎,级别深严的宫廷礼仪,在他们入宫的这十天里,每逃诩必须读上数十条,等太监总管考核满意后,方可晋见圣上!
可对那些咬文嚼字,似是而非的条目,角枭学了很久,仍不得要领,龙岭大草原到底归属何派,关系到全族五百口人的生计,被这样一耽搁,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想著想著,角枭竟神游起来。
“你便是维族送来的人?”柔磁的嗓音,好像龙案上那樽象牙香炉中飘出的,一烟缕,虚幻,却撩人心弦。
“呃?”角枭根本没听清对方的问话,暗叹道:“糟!扁想著族人,忘却了眼前的麻烦事!”
“龙岭大草原,虽说水草肥沃,风景宜人,但更是靖国南面的要塞。”郢仁此时提及草原,绝对是出自探查对方的心态。
“我知道。”
丙然,那双静如墨石的眼睛中,顷刻放出耀眼的神采。
“咳。”清了清燥火的喉咙,郢仁觉得青年坦率的表情很是诱人。
“我可否……”角枭很小声地说道。
他想对方既知草原的事,定是王爷之类的贵族,杰娅常说见不到皇上,见到一位王爷也好,至少可以传达族人恳求与崇敬之心。
“你嘀嘀咕咕的,到底想说什么?”郢仁热欲难耐,轻拽华服衣袖,起身走向绘著怒放牡丹的屏风,透过朦胧的薄纱,可以瞧见一张摆有宫廷糕点的红木圆桌。
“请等一下!我想谈谈草原的事!”角枭以为“王爷”要走掉了,大吼一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上书机会啊!
情急之下,他索性一个箭步,疾冲向前!
“要你大点声说话,可没让你把朕的耳朵喊聋!”郢仁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回转身子,才要教训几句——
“啊!”角枭来不及收停脚步,硬生生地撞在“王爷”肩头上!
“呜!”这一撞可真让人眼前发黑,星花点点,角枭双手捂鼻,眉头紧拧。
“呼。”习武已久的郢仁,见青年鲁莽撞来,自然闭息运气,令肌如墙,所以除了惊讶外,倒不觉得胸疼。
“这下完了!”这念头充斥在角枭脑中,他顾不得发红的鼻梁,一味的想要找出一些合理的歉意话来。
“看你既木讷又粗鲁的,倒也挺主动。”郢仁回过神,邪气地一笑,御臂扣在青年的腰际。
“罪……该……”罪该什么来著?角枭原是记得的,但当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时,赫然发现“王爷”那张美丽的脸孔近在咫尺。
他定定地看著“王爷”那双绝色蓝眸,感觉整个人突然被吸进一个湛蓝色的漩涡中,久久无法自拔!
同时亦惊讶这看似单薄的美男子,却比自己的七尺身材更要高大,角枭高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你面色苍白,过来喝口酒,暖暖身子。”郢仁说著,一手仍按在青年的后腰上。
“唔……”没忘记对方是锦衣华服,喜怒无常的贵族,角枭下意识地别开头,避开他的温热鼻息。
“怎么,不喜欢中原的白玉酒?”郢仁没有放过他小小的抗拒动作。
“不是,我是说时间不早了……”角枭著急得憋红了脸,他好想认真地谈一谈奕族的事,可这“王爷”似无半点倾听之意。
“呵,你一会儿心急,一会儿扭捏,真叫朕模不透。”郢仁抬手捏住青年的下颌,看到他一脸的诧异。
“王……”角枭丰厚的嘴唇大张著,像是要叫却叫不出。
“罢了,朕也不想再等了。”言毕,郢仁忽地收紧手臂,低头覆上怀中人的诱人的唇……
“……”宛如凝脂的皓白肌肤,如一道光芒,射入角枭瞪大的眼内,过度震惊使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嗯……”虽然没有女人娇女敕,也不及少年水灵,但郢仁惊喜地品尝到一个完全新鲜,超乎他想象的味道。
懊像在正午烈日之下驰骋猎奇,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郢仁柔软的唇恣意地享受青年的麝香体味。
这双唇轻触的浅吻,却给人血脉贲张的快感,挑起他从未有过的渴求!
“不……”此时,在本能反应的驱使下,这草原汉子惊颤地抬起胳膊,抵住“王爷”硬实的胸膛,试图月兑开他的拥抱。
可郢仁不但无视角枭的反抗,更进一步扣紧他的后脑,迫使他仰起头来,迎合自己。
“可恶!你……呜!”嘴唇给压磨到发痛,那趁自己开口钻入的陌生红舌,以足让角枭羞耻到七窍生烟的方式,舌忝噬可碰触到的一切!
他想转身逃开,却被佞傲无比长腿勾住脚踝而无法动弹,像是五脏六腑被抽空般的窒息感,让角枭猝然地合上嘴巴。
“嗯?”正忘我享受“美味”的郢仁,忽感舌尖一阵尖锐的刺痛,眉头一拧,抓住角枭头发,一把将他拉离。
“呼、呼……”头皮被揪得生疼,但角枭的心情却爽快的很。
这下,看你这混蛋“王爷”还敢不敢随意侮辱人!
“你竟敢咬朕?”郢仁语气很冷,射出的目光更是冷得可以瞬间冻结周围的空气。
他似乎难以置信地探出舌尖,轻舌忝了舌忝,上头的血腥把他美唇染成一片红艳。
“哼。”角枭非但不惧于他的震慑魄力,还想强行拉开禁锢他头发的手。
“既然你喜欢来硬的,朕就彻底满足你。”
猛烈燃烧的征服,郢仁烧掉了他最后一丝耐心,紧抓住角枭高高抬起的手腕,反剪在他身后,随后提起膝盖,毫不留情地踢向他的小肮。
“呜!”突然而来的冲击,让角枭痛得差点昏厥过去,在仰面倒地时,肩膀还狠狠地撞上红木桌角。桌上装盛著柳丁、葡萄等水果的拼盘,皆翻倒在桌面上,再一一滚落地面,发出咚咚地一连串闷响。
“放开我!”角枭羞恼地扭动身子,他这个在草原上斗得过一头公牛的壮汉,却怎么也挣月兑不了眼前这看似文雅柔弱的贵族的压制。
虽然郢仁用一招“借力使力”,把角枭的蛮力打压下去,可也忙得大汗涔涔,发结散乱,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才得以跪压在男人上方。
“哦!”在看到角枭左右分开的粗壮腿间,那羊皮裙遮掩不了的,由白麻布紧裹住的时,郢仁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暧昧不明的感叹。
“你给我滚开!”在意识到对方贪婪的眼神,全盯著那话儿时,角枭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很有精神嘛。”郢仁自言自语地说著,还将他白皙的手伸了进去……
“皇上,臣带来了维族献上的……哎唷!”为等待侍男打扮而姗姗来迟的宰相大人,一走进临仙水榭,就不幸踩到滚落至门边的柳丁,差点一摔倒。
“宰相大人!呀啊!”他身后衣著鲜艳的美少年,接连惊叫两声,一是看到水榭内犹如狂风过境,混乱不堪而震惊,二是看到……
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躺在青石板地上,牡丹屏风倒在前边,他们的脚下是踩烂了的水果和糕点,浆汁横流,惨不忍睹!
“皇、皇上!”角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美少年,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恶人竟是他和杰娅心急如焚想要晋见的人!
“你是谁?”意识到门边的少年才是侍男,郢仁遂低头询问角枭。
“刺客!有刺客!快来人护驾!”宰相大人见状大呼小叫地狂唤守卫。
“闭嘴!”郢仁相当不快地朝宰相吼道。
就算老眼昏花,也该看得清到底是谁取得优势吧!
“让开!”角枭又惊又乱,顾不得太监教过的什么君臣礼仪,干脆一脚揣上郢仁的大腿!
“呜!”没料到会被踢,郢仁吃痛地移开身子。
角枭借机一跃而起,在宰相和少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前,他就越过他们,夺路而逃!
“皇上!快传御医!”闻讯而来的太监总管瑞德,见乘龙之尊竟然蹲地不起,吓得煞白了脸,失声尖气地叫道。
一批训练有素,手持长矛的御林军,很快便把临仙水榭围个水泄不通。
郢仁缓缓起身,大腿肌肉传来一阵麻痛,用手掸了掸那印在金黄裤筒上的草鞋印,摊开手掌,那青年滚烫的体温仍遗留在掌心。
“御医来了。”瑞德上前几步通报,却看到皇上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手猛瞧。
“统统给朕退下!”华丽的长袖一甩,郢仁突然愠怒地喝道。
令一班官人震愕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因为皇上的旨意竟不是追凶,反倒摒退他们。
“老奴遵旨。”瑞德首先应道。他暗想,得快点告知太后——今晚临仙水榭里出了乱子啦。
“臣等告退。”老宰相鞠躬行礼,才转过身,皇上又命他留下。
“传朕旨意,明日早朝,朕要面见奕与维两大游牧部落。”郢仁稍舒缓了口气说道。
“这……外族人朝圣议事,按规矩需进宫六个月,让太监模清其秉性,并熟知宫廷礼教方可。”
“按朕的意思办,等六个月后,龙岭的草都枯光了。”郢仁又问道:“子鑫回京了吗?”
“回皇上,犬子已结束与邻国的丝绸买卖,回宰相府了。”
欧阳子鑫,年长皇上三岁,是宰相欧阳鹤的独生子,出生时,算命术士说他五行缺金,故名中带鑫字,是靖国数一数二的经商奇才。去年他以令人咋舌的低价,买下数百艘巨帆战船,作为皇上二十一岁的生日贺礼。
“明日午后,让子鑫来见朕。”
“臣遵旨。”欧阳鹤见皇上这般看得起小儿,时时召见会谈,心里自是高兴万分地跪安离去了,留下皇帝一人默立于凌乱的水榭内。
从荷花池送来的徐徐夜风,吹拂在郢仁血色红润的脸颊上,他突然啧地低叹一声,贴掌于额前,彷佛要平复那尚未退去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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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透,淡淡的光线射过窗棂,将高深广大的金銮殿,切割成明亮与阴暗的两块区域。
十数个身著藏红色官袍的议政大臣,与对面站立的十位武将的身形,全被拢入了霞光之中。他们或毕恭毕敬地向高坐于皇位上的男人呈递奏折,或情绪稍激地与其它朝臣辩论,但只要皇上金口一开,任何异议都会即刻得到解决,于是大殿重又回到庄重和肃穆的氛围中。
“杰娅,你快下来。”急急地压低嗓门,角枭朝踏在石柱墩上,对窥视殿内情况的奕族少女劝阻道。
“好可惜,帷幔挡住了皇上的脸。”杰娅张望许久,只听到令人陶醉的醇柔声音。
“别这么迫不及待,皇上……”说到这个尊贵称谓时,角枭的脸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
他没忘记昨晚的事——美丽的男人,足以让自己血液冻结的深吻,和……皇上的身份,最后甚至险遭御林军追杀!
昨晚当他跌跌撞撞地逃回居住的西宫厢房古春斋时,杰娅己等候在那儿,带著不可置信的告知他,她看到维族的供品竟是侍男。
虽然角枭听过一些有钱的官家,除妻妾成群外,还会养一些美男子为宠儿,但他不能理解的是,靖国皇帝居然也有这种癖好,更甚至把他误作侍男,而轻薄了一番。
意识到自己又咬又踢的对像是一国之君时,角枭心里不免惊慌。
倘若皇上生起气来,说上一句“你对朕出言不逊、举止不敬。”奕族可就要遭受灭门之灾了!
在他正不由寻思到自己是否该以死谢罪,以保全奕族时,太监传下一道皇帝口御,命奕族的两名使者今日早朝面圣,商讨龙岭草原一事。
“皇上怎么了?”杰娅从昨晚起就兴奋不已,她几乎梳洗打扮整个晚上,直到宫女大赞她貌若天仙,方肯罢休。
“皇上不正要召见我们吗?所以你不用著急。”收回心思,角枭看著杰娅。
族长赛普对他有救命之恩,抚养之义,角枭一向视十六岁的杰娅为亲妹妹,他握拳暗下决心:“无论皇上怎么发落,我绝不让他动杰娅一根头发!”
“皇上有旨,宣奕族使者进殿!”一声清脆响亮的召唤后,太监小喜子从殿里出来引领他们面圣。
“是您呀。”小喜子一瞧见这壮实的男人,连忙讨好道:“昨日是奴才有眼无珠,今日在皇上面前请您多担待。”
“角枭哥,你认识他?”杰娅第一次遇到会对他们如此恭维的太监。
“不认识。”角枭失口否认,心中却充满疑惑。
“这……”小喜子还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耽误皇上的接见,便点头哈腰的带他们进入大殿。
雕花的青石方砖,金龙盘旋的巨柱,琉璃镶嵌的逃讠,这只有在古书描绘的天庭里才有的富丽堂皇,如今真实地展现在角枭和杰娅面前。
大殿里还弥漫著一种介于桂花和兰花之间的淡然清香,杰娅本想抬头瞧瞧那金色豪华的王座,但两边的大臣、前后的侍卫,全都一动不动地紧盯著他们,简直让人无法透气。
角枭察觉到身旁杰娅的紧张,于是安慰地对她笑了笑,但他却没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这瞬间的笑脸,全都被收入在皇上的美眸之中。
“平身。”在他们双双跪地,恭请吾皇万岁后,皇上那抑扬顿挫,缥缈如烟的嗓音,让杰娅著实感动了好一会儿。
她忍受不住诱惑地抬起头来,却惊异得再地无法移开视线:“好美的男人!简直像冰山上的雪莲!”
“皇上,这是我们奕族呈上的奏折,请您过目。”角枭把奏折递给太监总管瑞德。
“关于把龙岭大草原借给奕族,或维族作为长久居住之地,众爱卿有何见地?”翻看完奏折后,郢仁发话道。
“皇上,龙岭自古以来是靖国南疆要塞,怎么可以随意借人放牧?臣以为,哪族都不可!”一位白发苍苍的官员高声发言道。
“上官大人,所谓富国之道在于节用裕民,既然有重兵严守,那给百姓一块安身之处,有何不可?皇上,臣以为应该借给维族,他们年年进贡毛皮礼品,却居无定所,饱受毒日风沙之苦,实在可怜!”一文官立即上前反驳道。
“哼,孙大人从未离开过皇城,怎么知道实情?皇上,老臣倒是去过一回维族,维族的生活,绝非像孙大人口中那般不堪!”遭到晚辈驳斥,上官大人直感颜面过不去,扔下话道:“若是要借,也该给奕族!”
“不,该给维族!诗圣上明鉴!”孙大人上前一步奏道。
“给奕族才是造福牧民后代,恳请陛下三思!”上官大人毫不示弱。
争辩一旦开始,便似永无完结,双方分成两大阵营,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就连以往毫不相干的政绩得失都被一一搬出台面。整个朝堂吵得轰轰烈烈!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唯一还面带微笑的,恐怕只有坐在龙椅里的郢仁了。
他双眼炯炯地盯著角枭,看他用憨厚无惧的眼神,木调生涩的谈吐,击退群臣们的出口成章。
“皇、皇上……”太监总管瑞德擦了擦前额地冷汗,方寸大乱地看著圣上,转而又向下张望:“您看这……”
“差不多了。”郢仁薄唇一抿,泰然地说。
“什么差不多?”瑞德正纳闷著,赫然传来一阵咆哮。
“我们奕族人,无论男女,自幼骁勇善骑,且热情善良,经常帮助落难的商人,打退强盗,决非你们口中的懦弱无能之辈!”
言毕,如响雷轰彻而过的余音,缭绕在金色大殿,久久不散。
“大、大胆!朝堂圣地,皇上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瑞德愕然,随即喝斥,但因为被惊吓,声音还在发颤。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们不吵了是吗?”突然开口的皇帝,把众臣都骇得纷纷跪地,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冒失。
“皇上的意思是?”责怪地看台下一眼,瑞德小心翼翼地问。
“传朕旨意,维族乃沙漠生意人家,贩卖骆驼、丝绸,因此定不定居影响不大;而奕族生计,全靠畜牧自给自足,人口又过千,故朕借龙岭草原予奕族。至于出借之条件为,奕族骑士需收编入护疆军队,保护靖国边境过往商旅,并每年进贡牛羊等牲畜各五百,以充国库。”
“此乃宜国宜民,一举两得之法,皇上圣明!”大臣们纷纷磕头,异口同声道。
“啊……”还以为会争执数月,没想到皇上如此俐落地下了圣旨,角枭有些难以置信地呆立不动。
牛羊不算什么,有了大草原,多少也献得出,而且,将男人编入军队,意味著奕族的家庭可以享有丰厚的军饷,实在是好事呀!
“朕非常喜欢你们进贡的羊皮疆域图,制作可谓巧夺天功。”郢仁起身离坐,缓缓踱步下木阶。
角枭仍沉浸在愉悦的心境里,心中暗想:“要是族长在这,该多高兴啊!”
杰娅本想说些感恩的话,慑于皇上威严,及他夺人心魄的俊美,红著脸,连头也不敢抬。
“可惜朕昨晚在临仙水榭观赏羊皮卷时,不小心被火烛熏黑了一块,所以希冀两位在宫中多逗留数日,直到宫廷艺人恢复羊皮卷为止。”郢仁驻足角枭跟前,娓娓说道。
“呃!”听到临仙水榭四字,角枭的心猛地抽紧,加上皇上明显的挽留之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羊皮卷不是在太后那儿吗?”一旁的宰相大人心生纳闷,但却不敢多语。
“还不快跪地谢恩!”瑞德催促道。
“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角枭跪地谢道,杰娅也连忙跪倒。
“平身吧。”郢仁浅浅一笑,伸手示意。
“嗯!”谁也没有看到那华丽的金色衣袖,与角枭擦身而过时,皇上的手竟握上角枭的手掌,那微凉的指头,还从厚实的手心里一划而过!
“退朝。”转过身,郢仁美眸里透著笑意。
当郢仁的手指划过角枭汗湿的手心时,传来的猛然一颤,似仍在他指尖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