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垠的沙漠,在一轮皓月的映照下,显得壮观而神秘,白日里炙热人的滚滚热浪,此刻已转变成截然不同的阴冷沙风。
棒噗!
斑大的骆驼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叩响这死寂之地的大门,一行大约有二十来人的队伍,从一座巨大的沙丘背后,艰难又缓慢地涉足而出。
在他们眼下一串串新月形的沙丘,一弯接著一弯,如链环般链接向远处天坏交接的地方……
路还很漫长。
“郢仁殿下,要不要歇息片刻?”一位头披红色纱巾,身裹绿色绸衣的西域妇人,恭敬地问候比邻骆驼背上的少年。
“嗯。”少年颔首应道。
一张水灵灵的秀美脸孔,因多日奔波,显出几分倦态,只见他一把抓起骆驼背上的皮水袋,咕隆隆地一阵猛饮。
“殿下,以后入住靖国皇城,可不能像在您母亲的都城里那样随心所欲,要知道那儿还有三位皇子,和您争夺太子名位呢。”这一路上,只要一有闲暇,妇人就不忘说教道。
“哼,不过是三个生活在金銮殿里的草包罢了。”少年擦了擦濡湿的红唇后,单手一撑驼峰,呼地一跃,稳稳地落在沙地上。
“殿下!”妇人慌忙张看四周,幸好所有的官员守卫,都退开到稍远的沙丘上。
“至于靖国嘛……”
少年不等妇人再次叨絮,便迈开步子走上一个小沙丘,他那比头顶上的苍穹更为深蓝的眼睛,凝视著遥远的沙海天际。
芭称天下第一大国的靖国,就在沙海的另一头,有横跨大陆与海洋的广阔疆域;有富饶矿藏和勤恳忠诚的子民,这些郢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打从他在古朴的西域呱呱坠地开始,母亲和一班国师、武将就不停地对他讲叙有关靖国的一切,好像认定他定会继承靖国的龙椅似的。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两个月前,郢仁的父亲——靖国的皇帝,特派宰相欧阳鹤千里迢迢赶到西域都城认亲,为的便是这位流有西域圣女血统的小王子。
他长得方额广颐,天姿聪颖,就像世人传说的,是天属的帝王之相。
暴!突然刮起的强烈沙风,噗噗地打在郢仁的脸蛋上,他伸手挡住眼睛,沙丘上的守卫们则是大叫“糟糕!”,急忙追赶被风吹下沙丘的行李。
“唔?那是什么东西?”透过手指缝,郢仁看到在那群高大的人影中间,有一个的娇小物体晃动,黄麻的布巾被吹开一个角时,露出了一颗黑色的脑袋。
“殿下,您在看什么?”妇人见小主子迎风而站,不由上前问道。
“为什么我的卫队里会有孩子出现?”郢仁指向那被麻布包裹著的小小身影,惊讶的感觉更大于不愉快。
“嗯……这位少年是宰相大人带来的,据说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影守。”妇人朝少年的方向望了一番后答道。
“影守?”
“就是当达官贵人的保镖,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口风很严紧。”妇人看著郢仁说。
“这么说来……”郢仁秀眉微皱,思忖著:“宰相确实有提到过,在靖国有那么一群很特殊的人,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却生活在黑暗之下,做著常人绝不愿碰的血腥事,说的就是“影守”吧。”
视线再度众集到用麻布紧里的少年身上,郢仁不禁怀疑地想,“但他看来……顶多是个会几下拳脚功夫的毛小子。”
“殿下?”妇人轻声叫唤。
“传令下去,到下个都邑,就让他离开守卫队。”郢仁转过身,拂了拂衣袖上的沙尘。
“是。”妇人倾身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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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一支数十人的骑队直奔这边来了!”就在此时,站在最远处的哨卫,挥舞著一面红色锦旗叫道。
“是刺客!”有人大喊道。
不一会儿,前方高耸的沙丘上,因为马蹄狂奔而卷起层层沙浪,排山倒海的朝沙丘下的守卫冲来!
“哼。”郢仁嗖地拔出腰间的碧玉剑,锋利剑刀在月色下发出的隐隐冷光,做出开战最有力的号令。
“大皇子有令,凡是十三岁的少年格杀无论!”
一个满面刀疤,一看即知历经无数恶斗的大汉骑在马背上,他粗壮的手挥著一把铁柄大斧头,还不住地连连吼叫。
“大哥,你怎么把金主给说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相貌猥亵的高瘦男子。
“呸!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杀光他们不就保密了。”
大汉朝地上唾了口口水,扬起大得吓人的斧头,将第一个冲上来的守卫,像折断柳条般给拦腰砍断!血喷涌而出,溅在下一个守卫的脸上。
哀号、马嘶、刀光在这顷刻间,如同进发的雷鸣般,响彻在浩瀚缥缈的黄沙境地……
“嘿嘿,大伙瞧瞧小笔子藏在这儿哪。”一班人在混战中途,高瘦男子首先发现在护卫中间的少年,他兴奋得咆喝道:“快冲上去,围住他!”
“杀了他!炳哈!”
劲装束身的恶汉们,猛踢马肚,冲开在影守身旁的重重防卫层,一些来不及闪躲的守卫,不是丧命于上下横刺的钢刀下,便是被铁蹄凄惨地活活踏毙!
“小宝贝,看老子的夺命神鞭!”
斑瘦男子婬笑著挥开手中的长鞭,带著尖剌的长长鞭身直打向少年纤弱的身体!
啪!
皮鞭高高甩起,落地时却只扑了空,扬起满天黄沙,少年的身形犹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凭空消失了……
“咦?”高瘦男子细目大睁,一时间诧异得回不过神来。
“老二,小心后面!”手下的声音未落,高瘦男子只听得耳后呼呼地衣摆舞动声,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左胸笔直刺出!
“啊……”高瘦男子缓缓地低下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心脏上插著一把利剑。
嗤!
利剑又快速地抽回,高瘦男子白眼一翻,连哼气的时间都没有,便面朝沙丘,一头栽下马去,扬起的黄沙足有一丈多高。
“老、老二。”待沙尘散尽,众人才真切的看到高瘦男子胸口汨汩喷涌而出的殷红,染红了大片的沙土,甚至蔓延到了他们的马蹄下。
沙沙……
轻微的脚步移动声,少年原先裹身的黄麻披风已不见,一席简朴的青布衫,一头用同颜色布条扎起的黑色长发,随风轻轻舞动。额前修剪得整齐的刘海,亦左右摇曳,一双黑如墨石的眼睛,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你……你是什么人?”尽避是见惯杀戳场面的彪汉们,在看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致命攻击后,也不由口音发颤。
“影守。”少年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他是影守!”有人即刻低呼,因为近几年江湖上盛传著,凡和影守们打过“交道”的人,都必死无疑。
“俺们的目标是四皇子,你想活命的话,就快滚开。”
一个手握弯月刀的大汉仗著己方人多势众,咆哮了几句,还不忘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凶悍毒辣的他们是不可能留下任何活口的。
“小兄弟,出门千里只为钱。此趟买卖赏钱黄金五百两,你若把皇子交给俺们,分你一半都成。”另一个壮汉翻身下马,一把带毒匕首藏匿在袖口里,一步步地靠近黑发少年……
“要骗人也不捡些好听的。”响亮的嘲笑声从这圈人身后赫然响起。
“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来捣乱?”弯月刀大汉恼怒地喝道,只差一点点,他的同伙就能出其不意地刺到影守。
其它人闻言,立刻调转马儿退散一边,把兵器矛头整齐的对准发言者,可是等看清来人时,大伙不禁一怔。
“又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
这是一位美得无与伦比的男孩,黑如锦缎般的光亮长发,一丝不乱地梳拢在耳后,并由一个金雕细缕的簪环把住。他的脸孔如罂粟般散发致命的吸引力,先不谈那如饔陔眉,如雪白肤,光是红如樱桃般的嘴唇,都能引人一番遐想。
“杀我的行情不是黄金一万两吗,这种道上皆知的秘密,竟敢拿出来哄人?”少年不留情地讥讽,总算让众汉子由痴呆的表情回过神来。
“你就是靖国四皇子?”持弯月刀的男人看著少年月兑俗的相貌,华贵的装束,心中已有几分肯定,但是他没想到四皇子竟会王动送上门。
没有理睬对方的问话,郢仁的视线集中距他十步之遥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的杀气,犀利冷酷得就好像雪山的冰凌。岑寂清冷的眼睛,仿佛风吹不到的崖底深泉。一切禁止不动,意志坚决!
郢仁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老三,管他是不是皇子,宁可错杀,也不可不杀!”有人冲弯月刀男人喊道,气氛又变得一触即发。
“那也要杀得了我才行。”回过神来,郢仁手中的碧玉剑刷地扬起,剑气在沙地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印佰。
“你、你杀了俺们老大!”
顺著剑峰所指向的方面,有人眼尖地看到沙丘下倒卧的粗壮大汉,沉重的金斧头就斜插在他动也不动的脚边。
“他就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老大?难怪和其它人比起来,有一丁点儿棘手。”郢仁轻佻的话语,立即招致所有恶汉怒气,踢马杀过来。
“斩……”在黄沙腾腾间,黑发少年手握的三尺长剑发出了阴冷无比的白光。
“立……”少年身形一动,随彪汉们挥起的错落刀光,飘忽前进,不出片刻,便追上马蹄。
“诀!”突然凌厉的剑峰青光激荡,黑发少年一一挑开本该劈向郢仁的无数刀刃,又如雄鹰的利嘴般,无情地劈开马匹上的强壮身躯,鲜红的腥血刹那四下绽放!
“呃……”这场面竟让郢仁惊愕到不知动弹,他看著对方劲捷俐落的剑法,回旋于众人间,根本不给剽悍的匪徒们一丝靠近自己的机会!
尽避少年的内功剑气皆深湛,但敢拿下大皇子悬赏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有人向少年致命的穴位一连发出十枚飞镖。
“小心!”郢仁猛然惊醒似地大喝。
叮叮!
长剑快速地变招往前一挥,飞镖被回旋的剑刀挡回,反刺入恶汉月复中。
这场恶斗至此为止,匪徒死得死,伤得伤,马儿惊恐嘶叫各奔四方,徒留一地惨不忍睹的尸体与血沙。
“呼……”黑发少年轻轻地吐纳一口真气,将利剑收回眼前,剑身上的血顺著剑刀,缓缓地流淌下来,弄脏了少年带著半截指套的手。
剑上的血映在少年乌黑的眸子里,透出火一般热情色泽,令郢仁无法转移目光,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到底是剑上的血流下来,还是少年的眼睛里,正流著血之泪。
“这就是影守。”郢仁呐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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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对任何事,包括太子位都可以信手拈来的他,从没有什么可以震撼得了他。然而,这一句自言自语的“影守”,却在他的体内掀起了一种无法遏止的波澜。
罢开始,他心想他不过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少年,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波浪罢了。然而这小波浪,在不知不觉之间,却变得汹涌澎湃起来,这样下去的话……势必会变成一股滔天巨浪!
最糟糕的是,郢仁不知道事态最后会发展成怎样的局面?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少年,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吧。可是他不怕,他只觉得束手无策,但这种难以驾驭的感觉,却燃烧起另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强烈的征服。
巴刚才的杀气腾腾截然不同,黑发少年举止柔和地擦拭手中的剑,就像对待充满灵性的生物一样。也许是感觉到皇子灼热的注视,他停下来,看著不远处与他年龄相仿的郢仁。
“老子没那么容易死!臭小表!”忽然而起咆哮,打断了他们相互的凝望。
“是你!”郢仁回转过身。
没想到那持金斧头的恶汉,竟“活”了过来,看样子是没刺中他的要害。
逼沙飞舞,郢仁眼睁睁地看著金斧头的寒光从他的头顶直劈而下,但在千钧一发地时刻,一双温暖的臂膀揽住了他,几分略显急促的喘息,喷吐在他的脸上,身体便被猛地往旁边一推!
噗!
因分心而没做任何保护动作的郢仁,倒卧在沙地上,满口满鼻都是沙上,甚是难受。
“殿下!”西域妇人随同六七名护卫,从另一边急奔过来。
铛!铛铛!
在另一边的陡峭沙丘顶端,黑发少年和恶汉打得不可开交,少年的背部似乎被斧头砍伤了,血流了一地。
“殿下,您没事吧?”妇人扶起郢仁,忙著帮他拂去尘土。
“咳、他……咳咳。”郢仁想说,去把他救下来。
可是大漠上的风沙变化莫测,时疾时缓,突来的一阵疾风刮来,把少年和恶汉双双扇下数百丈深的沙崖下!
“郢仁殿下,先行的宰相大人已经收到飞鸽传书,正派大批边疆军队赶来。”妇人掏出了对方回传的纸条,可郢仁不但没看,反而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地爬上沙坡。
“殿下!您这是在作什么?”妇人敢紧跟上。
“明明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从沙崖上可以眺望到远处滚滚众拢的乌云,混沌的月光下,郢仁看不清崖下的情况。
而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漫漫四野,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您说的是刚才的少年影守?”妇人问道。
郢仁没有答话,因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愈来愈强烈的沙漠风暴般,压在郢仁年少的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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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岭大草原,是一片被高耸入云连绵起伏的山峦所包围的肥沃土地,此时正是新绿抽芽,万物复苏的初舂时节。
一群群如珍珠般耀眼的鬈毛羊儿,悠然地漫步在辽阔的南面草坡上,享受著春天最美味的恩赐。
放眼望向更远的西面,是层层迭迭,约莫百座的白色帐篷,帐篷顶端扎著一面鲜艳的红色布巾。
一列骆驼商队的商人,远远地望见了帐篷,笑道:“哟,是最善骑射的奕族!”
突然间,帐篷那儿传来隆隆响声,一群膘满肉肥牛群,犹如月兑弦之箭,气势汹汹的奔涌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十来匹的健马,当先的一匹马浑身枣红,长长的鬣鬃在明媚春光下,像是许多飘曳的锦旗。
鞍上的是一个皮袄劲装青年,肩上挂著粗皮绳,腰上悬著短刀,背负长弓,纵马疾驰,他身后的青年们,吆喝著,尽力赶上。
待马群冲入牛群后,皮袄劲装青年双腿用力一夹,竟站立于马鞍上,枣红马四蹄翻腾,直抢在前,把其它的骑手抛在后面老远的地方。
“阿玛,看样子,这次比试又是角枭哥赢。”一位盛装打扮的奕族少女,笑脸吟吟地坐在牛圈栏上,眺望著前方激烈的战况。
“这孩子就是身手敏捷。”回话的是年过半百的奕族族长赛普,他一脸得意地说:“想当初在大漠里救下他时,每个人都说他没救了。”
“是啊,记得角枭哥那时因为背后的刀伤,高烧得厉害,一个劲的说胡话,等后来清醒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女说话时,角枭骑著枣红马,拦截住了一头公牛,并利索地用绳索飞套上公牛。
“好样的!”赛普大声称赞道,然后转而对女儿说道:“杰娅,长老们提议赢了这比赛的人,就随你一同上京面圣。”
“这是真的吗?有角枭哥相伴,我也不会胆怯了。”杰娅姣好的脸上浮现著两朵红云。
“嗯,这次进京很重要,除了表达对靖国皇帝无上的尊崇外,还有就是希望圣上能恩准奕族人长期居住在这片土地上。”赛普似乎对往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感到厌倦了。
“孩儿知道山那边的维族也向皇上进贡了许多宝贝,以求得到这龙岭大草原。”
“我们靠的是诚意,族里汉子剪修的羊毛,和妇人们巧手缝制的靖国疆域丰皮图,一定更能打动皇帝……”
“阿玛,他回来了!”不等赛普说完话,杰娅便兴奋得冲骑队挥了挥手。
“族长!杰娅!”
在众骑手的簇拥下,一位有著古铜色肌肤,结实肌肉的高大青年,极为漂亮的跃下马鞍,矫健的身姿犹如草原上翱翔雄鹰般,吸引住众人惊羡的目光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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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靖国皇宫。
月光皎洁的清辉,碧波荡漾的湖水,一阵阵凉爽的微风,在这座临仙水榭上无一或缺,一条让宫灯照得透亮的宽敞的九曲长廊,连接著水榭和雄伟的金色大殿。
为遮挡雾气,廊上长长地薄纱帘被放下来,曳在水面上,随著湖水的波纹而向前蜿蜒地披散著,远处是大片浅粉色的荷花丛。
突然,一曲悠悠地笛鸣,划破了这清幽的氛围,两条鲤鱼从荷花下飞快地游过,引得荷叶瑟瑟摇曳,别有情致。
“皇上,宫女们现在演奏的是奕族的竹管笛,听说它的音调可以吸引大漠孤鹰。”两鬓斑白,却仍神采奕奕的靖国宰相欧阳鹤,恭敬地朝坐在龙案前的男人介绍道。
“唔。”连抬眼看一下都没,男人绝美的嘴唇只是似答非答地抿了抿,他的注意力全在案头的烫金奏折上。
“那您觉得这长达百尺的羊皮地图怎样?据说动用了一百名工匠……”欧阳鹤见皇上丝毫不感兴趣,挥手摒退了宫女,又让太监呈上绘工精致的羊皮卷。
“够了,弄得水榭里一股羊骚味。”男人不耐烦地合上奏折,吩咐道:“这些礼贡的东西,交给太后处理即可。”
“臣遵旨。”宰相大人作揖道,在他转身小心地收拢羊皮卷时,心里却涌起了另一番感慨。
必想十年前,先帝突然驾崩,且未立下遗嘱,一时掀起夺位狂潮,朝野内风声鹤唳,一片腥风血雨,谁能料到,最后竟是回宫不久、毫无贵族靠山的四皇子郢仁当上了皇帝。
“还有事吗?”郢仁见他迟迟不动,于是问道。
“啊……对,臣确有一事启奏。”欧阳鹤这才想起另一件“礼贡”来:“以“美”著名的维族送来美女侍男各三名,是否也交予太后?”
“侍男?呵。”郢仁美眉一挑,露出一抹暧昧的浅笑:“没想到他连这汉人才有的娈童也都考虑到了。”
“您的意思是……”皇上并非第一次宠幸同性,但宰相的脸上仍带著几分尴尬。
“朕要一名侍男来临仙水榭陪寝。”
郢仁只对两种人感兴趣,一是身材丰腴的后宫美女,二是肤白清纯的少年,男人?他可谢敬不敏。
“臣先告退。”欧阳鹤施礼退出。
“或许能从他口中,了解到奕与维两大部落的事。”郢仁圆弧优美的指尖,轻捏著案头上的碧玉酒杯,若有所思地转动著。
“杰娅,你在哪里?”爽亮的异族口音,从九曲回廊里轰然传来。
“嗯?”郢仁放下杯子,思绪被扰,心生不快。
“定是刚进宫不知规矩的蛮人,奴才这就去喝退他。”守候在门内侧的小太监,见俊美慑人的皇上眉头略拧,立刻慌张起来。
“杰娅,是你在里面吗?”可未等太监前去开门,红漆金缕的大门便忽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