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眼楮雪亮地一眼就看見進門的連浚,她跳起來奔向他。「浚,你終于來找我了。」
連浚問于憂,「你爸爸呢?」
「他在辦公室里。」于憂告訴他方向。
連浚拉著于憂經過蘇紅面前,完全沒有理會她。
于友恆看見女兒回來,仍未消氣地吼道︰「你還來干嘛?美麗被你氣得差點流產,你還來氣她嗎?」
連浚開口,「是我要她來的。」
「你是……」于友恆認出了他後,驚叫︰「你是大名鼎鼎的連董。」
蘇美麗立刻以姐姐的姿態討好道︰「妹夫,你一定是來找紅紅的吧,她就在外面,我帶你去找她,她等你好久了。」
這時蘇紅走進了辦公室。
「抱歉,我是來找于先生的。」連浚點起煙,好振奮精神。「听你女兒說,你為了蘇美麗而拋棄她們母女?」
連浚看起來好累,她為什麼沒有發現到呢?于憂心中泛起強烈的心疼感。
「是這樣的……」于友恆被連浚不怒而威的威嚴震攝住,臉紅地主動解釋。「美麗為我懷了一個兒子,所以我才不得不娶她。」
蘇美麗補充一句,「也因為我美麗。」
連浚沒有理會她,逕自問向于友恆。「你確定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連浚,你憑什麼——」知道真相的蘇紅為姐妹辯解,卻被姐姐打斷。
見狀,連浚已經確定蘇美麗懷的不是于友恆的孩子,他嚴厲地質問蘇美麗,「于友恆給了你多少錢?」
蘇美麗的眼神有些異樣的保留。「這棟夜總會的產權。」
「不值一千萬,」連浚輕蔑地說。
兩人彼此交會算計的目光,蘇美麗在連浚老謀深算的老狐仙面前,還算是一只稚女敕的小包狸。
他們兩個在干嘛呀?于憂雖覺他們怪異,可是怎麼也猜不透兩人的心事。
蘇美麗露出狡猾的笑容,聰明的她知道,更好的財路就在眼前。「加上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生的教育費……」
連浚吐了口煙,爽快地問︰「多少?」
蘇美麗短肥的五指張開,打算獅子大開口。
蘇紅和姐姐一樣聰明,搶先一步代她回答,「一億兩千萬。」
「成交。」連浚大方地開了一張本票給蘇美麗,並用手勢示意蘇美麗應該做的。
蘇美麗挑起紋得精細的眉,狐疑地打量連浚。「是嗎?」
于憂這下懂了,她高興地對連浚說︰「你要給我的錢……」
連浚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搖頭問她︰「我是這麼小器的人嗎?」
「不行,這筆帳當然要算在我頭上。」于憂答道。
連浚笑了一聲,「總有一天我會被你逗死。」
于憂也不甘示弱。「你別逞強了,我知道生意難做。」
這時,蘇美麗開心地拿了本票轉向于友恆,嫌惡地說︰「于老頭,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我要走了。」
「什麼意思?」于友恆本質上和于憂一樣天真,過去完全是靠老婆的幫助,他才有今日的成就。
「我有那麼多的錢,養幾個年輕力壯的小白臉都不成問題,何必跟你這個無力的老頭每晚廝混到半夜。」蘇美麗翻臉不認人,漂亮的臉變得無比惡毒。
于憂听得好開心,連浚看她開心,心情跟著好起來。
于友恆則臉色蒼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你不愛我?」
「愛?」蘇美麗尖笑。「我愛你的錢。」
「你要走可以,但得把我的孩子留下。」于友恆把希望放在兒子身上。算命的說他會有一個兒子,他就要得到他。
蘇美麗大笑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握在大大的肚子上。
不要!」于憂比父親還緊張,如果父親真愛兒子,她也要愛未來的弟弟。于友恆父女倆尖叫。
結果,砰地一聲,汽球破掉了。于友恆的兒子夢醒了,他腿軟地坐在地上。
蘇美麗被嚇得半死。「要死了!你這麼無情。」
連浚把刀子放在蘇美麗手上,警告地說︰「把于友桓的所有財產還給他,否則你就像這顆汽球一樣,爆得粉身碎骨。」
蘇美麗懾嚅道︰「是,是。」
「滾出去。」連浚低喊。
「浚……」蘇紅推開于憂,撲了過去。
「滾!」連浚甩開她。
「是是,我們立刻滾。」蘇美麗連連應道,拿著本票拉著妹妹,就夾著尾巴快逃。
「爸,您還好吧?」于憂跪在地上安慰父親。
于友恆軟弱地大哭。「憂憂,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于憂的淚水跟著流下,她抱緊父親。「您沒有,是蘇美麗太壞。」
是他太傻,連浚不帶感情地看著這對哭成一團的父女。于憂該不會也這麼傻吧?他其實不用懷疑,因為低劣的血統是惡性循環的結果。
「我真的是為了兒子和你媽媽的,你要相信我。」于友恆抓住女兒的手,哭看解釋。
表才相信。連浚不耐地看著手表,已經六點了。
「我相信,我相信。」于憂直點頭。「您趕快去找媽媽吧。」
「我對你媽媽太絕情,她一定不會原諒我。」于友恆懺悔不已。
「不會的,媽媽愛您,她一定會原諒您。」于憂不斷鼓勵他。
「對,你媽最有感情,她一定會原諒我。」于友恆重新充滿力量地站起來,走向連浚,突然跪在他面前。
「連大董事長,謝謝您的大恩大德。」
「爸,您這是干嘛?」于憂想要拉起父親卻拉不動,其實這些錢都是她負擔的。
「不客氣。」連浚嘲諷地看他們父女倆。
于友恆磕了一個大響頭後才站起來,興奮的紅光閃耀在他油光滿面的臉上。「憂憂,我要去找你媽咪,你一個人在台北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于憂擁抱了一下父親後,含著淚光看著他興匆匆地離去。
「我們也走吧。」連浚摟住她。
「嗯。」她幸福地靠在他溫暖、安全的懷里。
他把她交給司機。「送小姐回家。」
「是。」司機說著,敢怨不敢怒地把行動電話交給董事長。「連老夫人從法國的來電、柯漠先生從公司的來電、閻君先生和喬喻先生從中東的來電,幾乎每隔一分鐘都輪流打一次電話來。」
「我知道了。」連浚為于憂開車門,他溫柔地對她說︰「趕快回家睡覺。」
「你呢?」于憂抬起臉,迎著朝陽問。
他微笑。「我直接到公司。」說完,他走向另一部車。
司機上了車。在連家當了那麼久的司機,還沒見過小少爺為哪個女人連整棟旅館快化成灰了都不管,可是以前有個女人,為他殉情而死,他連人家的葬禮都沒去參加。
白痴都曉得這個女人對小少爺的重要性。司機回過頭來拍馬屁地說︰「小姐,我很榮幸為您服務。現在我立刻送小姐回去。」
「等等。」于憂開了車門下車,一口氣沖到連浚的車前。
連浚打開車窗。
于憂溫柔地捧住他的俊臉,主動湊上唇,深情地攫住他的舌頭。兩人就在金光四射的朝陽下,纏綿悱惻地深情擁吻。
司機睜大了眼,目不轉隨地看著眼前美麗耀眼的一對,他終于見識到了什麼是「金童玉女」。
當連浚和于憂相交的唇舌分開時,她張著天使般的明眸問︰「連浚,你為什麼幫我?」
連浚戴起墨境,很酷地回答︰「我拒絕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
他很少有不知道的事,但這次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紅著臉,臉上有著驕傲,仿佛愛上他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果然你是傻的。」他敲敲她的頭,並把她的頭推出車窗外,接著轉動鑰匙,把車子開走。
于憂杵在原地,甜蜜地喃喃低語︰「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要愛你。」
他是真心對她好,否則他不會這樣對她……
晚餐前,連浚通知會回家吃晚餐。李嬤嬤原本要幫于憂上的社交禮儀課暫停,開心地親自下廚。
「李嬤嬤,我來幫你。」于憂主動湊上前幫忙。
「你不怕我罵你、打你?」李嬤嬤有點驚訝,以前小少爺的情婦都避她唯恐不及,而這個小女孩是被她打罵得最慘的一個,光今天一天就被她用軟鞭打了五次,幾乎全身上下都被打了,卻主動接近她。
于憂皺皺鼻子,俏皮地答道︰「我的廚藝精湛,打賭你罵不到我,打不到我。」
「好大的口氣,」李嬤嬤不服氣他說,「你知不知道,在老夫人宅邱里的法國第一名廚師都對我的廚藝甘拜下風。」
「你確定人家不是巴結你嗎?」才問完,于憂搖搖頭,實在地又說︰「不過不可能,人家干嘛巴結你。」
「因為我是一個佣人。」
「對呀。」于憂坦率地說。「就像我是一個情婦,晚上就得任勞任怨呀。」
李嬤嬤大笑。
「對不起,我不是歧視你。」于憂驚覺說錯話,臉紅地道歉,「我的意思是說,當一個人不能改變事實的時候就要認分。」
李嬤嬤突生一股難得的溫情。「連浚太粗魯了嗎?」
于憂的臉更紅了。「不是……只是……」
這小姐說話真有趣,還會賣關子惹得她耳朵癢癢。
「有什麼話就講,沒有什麼不好意思,我這個老太婆還幫連浚包過尿布呢。」
這種事很難啟口,但于憂對李嬤嬤卻有一種親切感。或許如她所說,她年紀很大了吧,而她也想解惑,所以勇敢地說了出來,「我覺得他不太正常。」
「哦!」李嬤嬤很驚訝,「說清楚點。」
「他太愛做那種事了。」
李嬤嬤又大笑了。
于憂天真地問︰「那算正常嗎?」
「正常,正常,你放心好了,」李嬤嬤笑出了眼淚,她打從心底開始喜歡這個心地善良,心無城府的女孩。
于憂害羞他說︰「請你不要把那些話告訴別人好馮?因為我覺得這屬于個人的隱私。」
「我答應你,我不會說出去。」李嬤嬤答應得很爽快。才怪!下次老夫人回來,她一定要跟她說這件好玩極了的事。
「謝謝。」于憂進一步要求,「讓我做今天的晚餐好嗎?」
「為什麼?」李嬤嬤好奇地問。
于憂羞答答地回答,「我想讓他高興。」
「沒問題。」李嬤嬤看出她愛上連浚了,立刻丟下手中的鏟子,讓她接手。不過她還是留在廚房,看著于憂俐落的手腳。她意味深長地開口,「佣人和情婦也未必是弱勢的一方。」
于憂挑起眉,不解地以眼神詢問。
「一個被男人嬌寵的情婦可以有很多權利。」
「被烙印情婦兩個字的女人,有權利也不能改變曾經賣婬的事實。」于憂有些落寞地說。「如果是我,我寧可選擇為愛而性,而不是為錢而性。」
她真的戀愛了,「孩子……」李嬤嬤不忍心告訴她,她是不可能和連浚有結果的,因為身分,地位,生活相差太懸殊。
嘆了口氣,她走出了廚房。
當于憂把五菜一湯擺上桌,並從花園采了一束鮮花布置好餐桌時,門鈴響了。她沖出去開門,「連浚,你回來了。」
「嗯。」連浚親親她,一見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樣,一天的疲憊不翼而飛。
于憂轉個圈給他看,「我這套衣服好不好看?」
「很美。」鵝黃色的無袖洋裝很適合她,不過……「怎麼好像看過?」
李嬤嬤走過來說︰「是二小姐的衣服,于憂沒有別的衣服,所以我叫人到主宅拿二小姐留下的衣服過來。」二小姐是連浚的堂妹。
連浚皺眉。「明天我帶你去買衣服。」
「嗯,」于憂順從地點頭,拉著他坐到餐桌前。
「來,吃吃看,我和李嬤嬤聯手為你燒的萊。」
李嬤嬤也坐下來。于憂朝她眨眨眼.要她保密。
「嬤嬤的手藝早就沒話說了,你煮的能吃嗎?」連浚吃一道萊,滿意地點頭稱贊,「嗯,這道很好,一吃就知這是嬤嬤的手藝。」
「錯。」于憂笑得好開心。
她一手支著粉女敕的腮幫子,另一只手敲他的頭一下,惹得他笑得好不開心。
一旁的李嬤嬤也被感染了笑容,而她也發現到連浚臉上的笑容,是她很久都沒看過的純真笑容。
飯後,三人移到客廳聊天。
連浚問道︰「嬤嬤,于憂有泳衣嗎?我約了柯漠他們到來禧泳池見面,想帶她一起去。」
「你不休息嗎?」于憂插嘴問道。
連浚微笑。「我今天在公司睡了一會兒。」
李嬤嬤滿意于憂對小少爺的關心,看來小少爺不需要她這個老太婆費心了。她回答連浚,「有,不過于憂的衣服還是需要大肆采購一番才好。」
「嗯。」連浚應了聲。
李嬤嬤接著宣布,「你女乃女乃今天打電話給我,說她回到了法國城堡定居。要我去陪她,我想明天就出發。」
「好啊,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到機場。」連浚很開心,這里馬上又要變成他和于憂的兩人世界。
「可是……」于憂嚇了一跳。李嬤嬤不是說要教她一大堆東西嗎?她真的很想學些高貴的禮儀。
李嬤嬤眼光來回看看連浚和于憂,露出一抹會心地微笑。連浚希望她走,可是于憂不希望她走,
這丫頭雖沒什麼大膽卻很可愛,惹人疼。不過她還是站在連浚那邊,「我會叫那五個美容師不要來了。」
連浚開心地笑著。「也好,于憂是涂不上牆的爛泥,不用把精神和金錢浪費在她身上。」
于憂听了臉色倏地刷白,雙拳緊握在腿上;咬著唇,全身微微地顫抖。
李嬤嬤和連浚都注意到了。
李嬤嬤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後便告退了。「明天要坐十多個小時的飛機,我要先進房間休息了。」
李嬤嬤走後,連浚叫于憂坐到他身邊。「于憂,過來。」
「不要。」她耍脾氣地拒絕。
「由不得你。」他朝她伸出魔爪。
于憂被他出其不意地拉過去,跌坐在他的腿上。
「放開我,我這團爛泥會弄髒你。」
「你是爛泥嗎?」連浚把下巴湊到她的腋下,搔癢她。
「是啊,是啊。」她的脾氣立刻煙消雲散,笑著躲避他。「我是爛泥,你是青蛙,專愛在爛泥里打滾。」
他抓住她晃動的腦袋,親她彎彎的大眼、粉女敕的兩傾、性感的嘴巴。「今天一整逃詡想著你。」
「怎麼個想法?」她回咬他的嘴,一臉甜蜜。
「吃飯的時候想你這里。」他咬著她的嘴。「睡覺的時候想你這里。」隔著內衣和洋裝,他用力咬她的胸部,她立即有了明顯的反應。
「別鬧了,我有事想跟你說。」
「你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她欲言又止。
她的猶豫、疏離讓他生氣。「說。」
「我爸今天打電話來……」她看他的臉色沒變,才繼續說下去。「我媽原諒了他。還有,原來我媽懷孕了才躲到南部。」
他大笑。「你們家怎麼從老到小都是活寶。」
她變了臉色。「不準你這麼不尊敬我爸媽。」
「是,」他的表情還是沒變。「天啊,你媽幾歲了?」
「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她生氣了。
「以後不管你有什麼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要跟我報告。」他命令道。
「你不嫌我煩了嗎?」她懷疑地問。
被她這一提醒,連浚垂下眼瞼深思。是啊,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聊?
為了她,他連中東戰火都不顧了。董事會和女乃女乃找了他幾個小時找不到他,一棟沙漠城堡和一座油田就被恐怖分子炸毀。此外股票狂跌,他損失了幾億,還被女乃女乃在電話中罵得狗血淋頭。
只因為他忙著處理她的大事。
二十四小時內,鐵石般的心只為她的憂傷而憂傷,為她的歡喜而歡喜。意識到這一層變化,他粗魯地推開她。
他的臉上染了一層特意的保護色,開口蓄意想傷害她,「對,因為你很能滿足我在床上的需求。對一個滿意的情婦,男人可以變得很有耐心。所以記住,盡你所能地討好我,我就會給你一切。」
「是嗎?」她抬頭,鼓起勇氣地問︰「包括愛?」
他狂肄地大笑。「我只和你的身體談情說愛。」
她受不了他如此殘酷的話語,只想逃。「我去換衣服了。」
「我當你早上的話只是玩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更殘酷地警告。「情婦的身體只能拿來做一種交易——金錢的交易,情婦談‘愛’是一件很惡心的事,因為她們為錢而愛。」
李嬤嬤說一個被男人寵愛的情婦能有很多權利,但是權利有什麼用?被金錢烙印的女人,在男人眼中只有一個字——賤。
她不語,但不馴地瞪著他。
他冷笑地說得更明白。「如果你想待在我身邊,就別再提‘愛’這個可笑的字眼。不要貪婪金錢以外的東西,懂嗎?」
「那你就不要給我金錢和性以外的東西呀!」她甩開他的手,高傲地昂著下巴,驕傲地說︰「像你今天凌晨的那種行為,真是多余極了。而且我一點都不希罕你幫我對付蘇美麗。」
「可惡的小表。」他又被惹惱了。
「你認為我沒有資格談‘愛’,是嗎?那我就偏要談,」她機伶地跑到樓梯上,回過頭朝他大喊三聲。
「我愛你!我愛你!」
她奔回房間撲到床上,不爭氣的淚水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