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又苒走進帶著些許血腥味的屋子,素馨醒著躺在床上,瞧見她,臉色顯得更加的蒼白了,別過臉去不敢見她,拚命淌淚。
呂又苒安靜的在她床前坐下,瞧見她的手腕包扎著紗布,白布上仍滲著血絲,據大夫說,這刀割得極深,這只手將來恐怕要廢了,可見她的死意多堅決。
她內心極痛,為素馨不忍,未開口淚已先流下。
素馨眼角瞄見呂又苒流淚,一驚,忙轉過來道︰「小姐,是奴婢對不起您,是奴婢的錯,請您原諒奴婢!」她痛哭流涕。
呂又苒搖頭,反而伸手替她抹去淚痕。「不,你沒錯,喜歡一個人哪里有錯?」呂又苒輕嘆。「我老早就曉得你喜歡五皇子了,我見到你偷偷藏起他送你的冰糖葫蘆,因為舍不得吃,直到冰糖葫蘆生霉了,你還是不願意丟棄,這會東西應該還藏在你的床下吧?
「他對戰金國時,你為他擔憂,去廟里為他求了十幾個護身符,卻是一個也不敢送給他,直到他平安回來,你半夜里才偷偷拿去燒掉,這些,我都瞧在眼底,你是這麼的喜歡一個人,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錯。」
「您這話……」素馨燃起了一道希望,也許小姐同意五皇子接納自己!
「我這話是讓你知曉,明白你是真心喜歡他,但他希望……」
「五皇子希望奴婢如何?!」素馨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的問,臉上滿是企盼。
呂又苒嚴肅的望著素馨。「他希望收你做義妹。」
這話令素馨一愣。「妹……妹妹?!」
「是的,你我相處多年,我一直當你是姊妹,從未與你分過彼此,你若做他的妹妹,咱們等同真正的親人!」呂又苒握住素馨冰冷的手。明知素馨定會難過失望,但讓他認素馨做義妹,這已是兩人商量過待素馨最好的方式了。
素馨驀然抽回讓她握住的手,眼眸轉為幽冷。「小姐,是您不想奴婢跟著五皇子,這才說出認奴婢做義妹的嗎?」她忍不住悲傷,不顧身分的問。
「不,若是你,我同意的,是他,他不願意害你不幸!」
素馨前世是他的妻,陪伴他二十幾年,嚴格說起來,這情分比她還深,但他說他心中沒有其它女人,前世素馨嫁他後悲慘守了二十幾年活寡,難道新的人生還要讓素馨的悲劇重現嗎?
他不忍,自己听了也同樣不舍,不願意素馨重蹈這條心酸路。
「害奴婢不幸?這怎麼說?」素馨不解的問。
「他對你沒有男女間的情愫,怕耽誤你的幸福,所以不敢接受。」曉得這話會令素馨傷心,但自己還是不得不狠下心告訴她這個事實。
素馨唇顫了。「可是……五皇子對奴婢明明有別于旁人,很多事您不也察覺了,他總是特別關心奴婢的,是您不肯原諒奴婢,所以阻止他,這才對奴婢說出這樣的話吧?!」她激動得口不擇言了。
呂又苒難過素馨會這樣想,但會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怪素馨。「你听我說,我……」
「奴婢不要听,小姐您太自私了,抓著五皇子曾承諾您不納妾的事,硬是不許其它人與五皇子在一起,奴婢伺候您多年,對您一直盡心盡力,就算喜歡上五皇子,也威脅不了您的地位,您還是皇上旨婚的正妻,奴婢不過是小小的侍妾,這樣您也容不下奴婢嗎?」
呂又苒刷白了臉。「你真誤會我了,我沒有不能容你,只是不想你將來痛苦罷了。」
「所以就讓我變成五皇子的義妹,這樣我就不痛苦了嗎?」
呂又苒一時無語,再開口只能艱澀的道︰「這已是我與他能想到對你最好的彌補了。」
「經此一事奴婢已成為眾人的笑話,奴婢已無面目見人,最好的彌補就是不要救奴婢,讓奴婢死個痛快,這樣小姐也不用再感到為難了!」失望成打擊,素馨悲哭說。
見素馨如此,她何嘗好過?但該說的自己都說了,很多事得靠素馨自己想通才行。不忍再面對激憤哭泣的素馨,她起身往外走。
「小姐!」素馨大聲叫住她。
呂又苒腳步停下,站在門邊,等著听素馨想說什麼。
「小姐……五皇子對奴婢的好,真的……真的不是喜歡嗎?」素馨語氣艱難顫抖的問。
「不是,他對你特別只是因為……覺得與你投緣,就像前世即有緣分的血親,若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獲得幸福,而他確定,能給你幸福的人絕不會是他。」說完這些話,她沒有回頭再看素馨的反應,直接開門走出去了。
魏泱就站在門外,他不願意再進去給素馨更多無謂的希望,只讓呂又苒進去替他將話說清楚。
「她……能接受嗎?」
他剛剛問出口,里頭驀然爆出聲嘶力竭的哭聲,他臉色一瞬灰下。
呂又苒聞哭聲落下兩行淚。「我了解她,她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她需要的只是時間去明白,去平復受傷的心情,咱們就給她時間吧。」她哽聲說。
她說與素馨情同姊妹是真的,自己從沒當素馨是外人,雖不舍她的情傷,可如今這狀況,卻是她無能為力的,只能靠素馨自己走出情繭。
他點頭,內心的沉重也是無與倫比,但若不想讓素馨的悲劇加深,就只能在此狠心的截斷她對自己的這份錯愛。
「滾,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興福宮里,魏超大聲斥罵,還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你這叛徒,敢背叛我,那就休想我再看得起你,你這沒用的東西,再來幾趟都一樣,我不可能原諒你,你等著好了,要不久我就會給你好看,讓你與小老五一起死無全尸!賓——」魏超咆哮。
魏新狼狽的沖出興福宮,他滿身是汗,這已是他第三次過來示好,請求原諒,但都無功而返,次次被轟出去。
大哥這次是真對他恨上了,任他怎麼哀求,也不肯原諒,自己本就膽小,深怕為一個夷醫最後被大哥給害死。
雖說大哥謀害父皇的事千真萬確,自己不後悔救了父皇,可形勢比人強,大哥既沒因這事倒下,自己又得罪了他,哪天大哥真的登基了,自己還有命活嗎?這下除了三天兩頭來求饒,還能怎樣?
他一臉悲情憂愁。
「四皇子,您怎麼還沒走,還是快走吧,要是讓大皇子發現您還在,又要動怒了,這出興福宮的路就在那呢,奴才不送了!」
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瞧李樹眼楮長在頭頂上,對他也不放在眼底了。
但他這會是來求人的,不管如何也得忍,于是掏出一張銀票塞到李樹手中。「這你收著,看要買幾件中意的寶貝或是挑套房子,這都夠的。」他笑說。
李樹鼠目往那銀票的面額瞄去,見金額不小,登時眉開眼笑了,這態度與先前差之十萬八千里。「四皇子,您這是做什麼,有事吩咐奴才就好,這……這奴才不敢收,不敢收!」
嘴巴說不敢收,可這銀票已放進衣襟內了。
魏新瞧了不齒,臉上也只能繼續的笑。「你還是收下吧,若真幫上忙,以後有你好處。」
李樹笑得更加貪婪了。「是是是,奴才明白您的意思,其實大皇子這是在氣頭上,您若能投其所好,送來他合意的禮物,那他必能釋懷您之前做的事,不再計較。」李樹賊笑說。
他眼珠子亮起。「合意的禮物?那是什麼?還望你提點提點。」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他李樹最懂,拍拍衣襟內的銀票,朝他附耳過去低聲道︰「大皇子好,又喜歡刺激的,您朝這方面下手,那必萬無一失!」
魏新一听就明白了,大哥喜歡由宮外召來歡場女子尋歡,這事宮中早有傳聞,只是無人敢說破而已,自己曲意逢迎,往狗嘴里拋骨頭,爛肉喂蒼蠅,那保證沒錯!
他立即笑著點頭。「好好好,我曉得該怎麼做,事情若成,會有後謝的。」
「這奴才怎好意思……不過,還是先謝過四皇子了!」
姚昭蓉坐于端妃的宮中,端妃一早就派馬車將她接進宮來,可沒馬上見她,卻讓她枯坐了兩個時辰。
她一問之下才知端妃正在午憩不能打擾,竟是這理由讓她等,等得她一肚子的火,正等得不耐煩想離去,這人又姍姍出現,她只得耐下性子的朝她行禮道︰「臣女姚昭蓉見過端妃娘娘。」
端妃一身華麗,身邊四、五個宮女殷勤伺候著,那排場頗大,她落坐後,瞧了姚昭蓉一眼,親切的道︰「地上涼,起來吧。」
姚昭蓉見端妃還算慈善,這火氣沒那麼大了,道聲謝後便起身。
端妃瞧見她桌上的茶碗空了,秀麗的臉龐馬上顯出薄怒。「這都怎麼伺候的,姚小姐的茶碗空了都不知道添上?!」她斥問。
殿內一干宮女、太監們隨即惶恐的低下頭來,馬上有人戰戰兢兢的替她添上茶水。
姚昭蓉見端妃不過是一個妃子而已,便能如此得意,讓所有人對她畏懼,若是皇後豈不更威風?這般就更怨恨起自己被指婚的對象為什麼不是魏超或魏泱了?如此她才可能成為大業最為風光的女人。
「你過來坐吧!」端妃熱絡的朝她招手。
「是。」姚昭蓉正氣悶著,過去後便在端妃面前坐下,只是這一坐下,就打起呵欠來。
這讓端妃立刻皺起眉頭來,自己今日接她進宮,是想雖然自己對她不滿意,但既要做婆媳,還是多培養感情的好,因此找她進宮敘敘,可這才坐下,她的行為已令人搖頭。
「你困了?」端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甚至還有幾分冷意。
「是啊,臣女等了您兩個時辰,您能在床上睡好覺,臣女卻只能在這坐冷板凳,怎能不累。」姚昭蓉干脆抱怨起來。「娘娘下次若要找臣女進宮,還是挑準時候吧,要不等您睡飽了臣女再來,這比較不會浪費時間。」
端妃听了,本來還勉強維持著的笑臉,這會是半點不留了。
可姚昭蓉向來不看人臉色,這嘴沒停的接著又說︰「既然人都來了,也等了這麼久了,敢問娘娘找臣女進宮有什麼教誨?」
端妃綠了臉。「你是該被教誨的,要嫁進皇家並不是容易的事,我瞧,你得多學習些規矩,少些虛驕恃氣才好。」
姚昭蓉一臉的趾高氣揚,心想,這端妃方才說話還算客氣,可怎麼轉眼說變臉就變臉了?這下她也不高興了。
「娘娘,臣女的爹可是太傅,本就是禮教之家,臣女也自認品德高尚,言行優雅,不需您再額外教誨什麼了。」她大言不慚的說。
端妃氣結,哪來的逆女!
這都還沒嫁入宮就敢這般目中無人,將來進宮還得了?!不禁臉一沉。「你上來給我奉茶!」她命令道。
「奉茶?」
「沒錯,等你進宮後,得來向我奉茶,這會不如先練練。」
「可依宮規,您只是皇上的妃子,能見二皇子的機會也僅是一個月一次,而皇子們去向皇後娘娘請安卻是不時得去,臣女將來若真要奉茶,也是奉給皇後娘娘吧?」姚昭蓉竟毫不長眼的說。
端妃這回當真是徹底的變臉了。「你倒清楚宮規,也夠勢利了,皇後娘娘我雖比不上,但至少是你未來丈夫的親娘,你若不尊重我,我兒子也不會善待你!」
姚昭蓉這可听明白了,那魏單自己雖然不滿意,卻已經是非嫁不可的人,他若不善待自己這總也不行,她最後不甘不願的捧起端妃面前的茶碗來,要請她喝茶。
可等了半天她沒接去,姚昭蓉朝她瞄去瞧是怎麼回事?卻見她鐵青著一張臉。
「我要跪奉!」
「跪奉?」姚昭蓉愣了愣。
「沒听錯,就是跪奉,做一遍吧!」端妃不假辭色的說。她存心要教訓人了!
姚昭蓉吸著氣,心想那腿多酸啊?但瞧著端妃繃著面容,便忍氣吞聲下來,還是屈腿跪下給她奉茶。
可又等了一會,端妃還是沒接去茶碗,姚昭蓉不耐煩了。「娘娘請喝茶!」她催促。
「再來過一次,你這姿勢不對!」
這還挑剔起她的姿勢來了,一把火燒上來,不管在京城的太傅府,還是在南方的老家,她從沒給任何人奉過茶,就連最疼自己的祖母也不曾,給這女人奉茶已經很給面子了,她竟然還嫌?!
姚昭蓉馬上臭著臉起身不奉了。「若娘娘非要刁難,那臣女也沒有辦法了,不如下回再奉吧!」
端妃冷笑。「下回?下回就是大婚之後了,屆時你進宮若是以這姿態去向皇後娘娘奉茶,只會丟單兒的臉,你若不肯練,等進宮後我會奏請皇後娘娘讓你閉宮三個月,日日來向我奉茶練習!」
「您!」
「放肆,你敢直呼皇妃,來人,打臉!」端妃話一落,就有人上前朝姚昭蓉的臉上呼去巴掌。
姚昭蓉被打得突然,吃痛又吃驚起來。「您竟……」
「看來,上回在皇後娘娘的花宴上你沒有學到教訓,不知何謂宮規、何謂常倫、何謂進退有據,你若這樣進宮,將來只會為單兒闖禍,我當初真不該听單兒的話讓他娶你!」端妃氣呼呼的說。
姚昭蓉捂著腫脹的臉,也是怒氣橫生。「誰稀罕嫁個次子,大不了讓皇上收回成命,退婚好了!」她竟不知輕重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上指婚豈是你說退就退的,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死活,不行,我今日若不給你教訓,往後你還不知要給我闖出多大的禍來!來人,拿根藤條過來!」端妃怒道。
姚昭蓉一驚,轉身想逃,可這里是宮中,哪是她說走就能走的地方,當場被抓回來,宮女也遞了根藤條給端妃。
端妃走向她,臉上的怒氣正盛。「你給我好好學習奉茶,哪里出錯就打哪里,打到你合乎規矩為止——」
經過四個時辰,天黑了,姚昭蓉終于得以走出端妃的寢宮時,腿都軟了,她朝端妃跪奉了數百次的茶,不只如此,姿勢不對打手腳,表情不對打臉龐,這會,她四肢被打出一條又一條的紅痕,連臉頰也是腫脹不堪,雙腿更因為起起落落的跪,已經抖得不象話,真不知走不走得到宮門坐上馬車回太傅府去?
想不到看似溫馴好脾氣的端妃,竟會這麼狠心的對付她,這次她算是得到教訓了,下次再不敢對這女人無禮了。
被修理過頭,姚昭蓉舉步艱難,顫抖的往宮外「爬」去,心里懊惱著今日沒帶貴兒出門,要不現下就能扶她一把了。
而宮門這頭——
一輛馬車行駛到宮門前停下,原該在里頭等待的女人,突然耐不住的跳下馬車。「哎呀,我忍不住了,先找個地方應急一下,去去就回!」她匆匆對車夫道。
車夫見她似乎真的尿急,連與他多說兩句都不成,速度極快的往宮牆外沒人的地方跑得不見人影。
他搖頭,曉得她的身分底細,臉上露出幾分的不屑。
反正那女人尿急也不知跑多遠去解決,再說來接應的人也還未到,他索性趁這空檔打個盹。
這時,姚昭蓉拖著虛月兌的身子來到宮門前,見到了一輛馬車停著,這馬車是宮里的馬車,端妃既是用宮里的馬車接她來的,自然也得送她回去。
她連與車夫說上話的力氣也無,吃力的自己爬進車廂內,一進車廂,頭一歪,瞬間昏死過去。
過了片刻,一群人過來了。「這還睡呢!」李樹踢了那打盹的車夫一腳。
車夫趕緊醒過來,見是大皇子身邊的人,立刻哈腰道︰「對不起,小的只剛剛闔上眼而已,沒有偷懶!」
李樹哪管他這些,瞪他一眼。「廢話少說,馬車里頭載的是女人?」李樹問。
「是,沒錯。」車夫點頭,但不知尿急的女人回來了沒有,這話還來不及說,李樹已經自己撩開珠簾,往車廂內望去,見一個女人橫躺在里頭,身材看來凹凸有致,還算不錯,不禁冷笑一聲後道︰「這四皇子果真懂得玩樂的手段,是個知趣的人,這就先將人下藥迷昏了,主子愛新鮮玩法,這應該會對主子的味了!」
不過,這女人的臉背對著自己,瞧不見臉孔,正要人過去將她翻過來瞧個仔細,若是個丑的,那可得退貨了,此時突然有個太監驚驚慌慌的跑來了,對著他急道︰「李樹公公,大皇子由清河殿剛回來,眼下又在發脾氣了,打了幾個太監的耳刮子,還把興福宮的門給拆了!」
李樹一听,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主子八成在清河殿又讓皇上罵了,這是回來出氣的。
他也緊張了,立刻指著車里的女人道︰「把里頭的人衣服全剝了,用錦被裹著送去黑房,今日要讓主子玩得比平常刺激才行,要不咱們都得倒霉了!」
所謂黑房,里頭暗不見光,設置許多供人狎樂的「刑具」,連一般妓女都吃不消的,不過這個是四皇子精挑細選來的,應該能伺候得了粗暴的主子才對。
幾個人急忙按照李樹的吩咐去做了,扛著馬車里頭的人走,這車夫不知那妓女什麼時候回來的,不過見沒事,便回御馬局交差了。
不久,那妓女解決完回來後不見馬車,四處找了一下,見在宮門外十分角落的地方,停了輛宮中的馬車,她立刻抱怨道︰「我不過去一會,這車停那麼遠去做什麼?」她往那馬車走去,自己鑽進車廂後,朝外喊,「我回來了!」她告知那車夫一聲。
那車夫因為久等不到要接的人出宮,為避免擋道,將馬車停得稍遠,自己打盹很久了,此刻听見聲音才醒過來。「是,那走了!」他馬上扯動馬韁,車子達達而去。
用完晚膳,呂又苒原在房里繡花,卻因為家里突然來了客人,匆匆往前廳走去。
廳上坐著一臉焦急的姚忠,呂智玥與呂正盛則作陪一旁。
「這是怎麼回事,姚小姐怎會不見?」呂又苒不浪費時間,見到姚忠後直接問。方才曉燕急急來通報說姚太傅找她,過來前大概已簡單知曉狀況了,這會問得更仔細些。
「這……一早端妃娘娘就派人來接昭蓉進宮,這原也沒什麼,昭蓉既要與二皇子成親,端妃娘娘想見見她也是應當的,只是這一進宮到現在還沒回來,而端妃娘娘若要將她留宿宮中,理應也會派人來太傅府說一聲,可什麼消息都沒有,老夫這才急了。」姚忠揩汗將事情說一遍。
「也許是端妃娘娘與姚小姐聊得投緣,沒留意時間晚了,就真留她在宮中住下,只是忘了派人通知您而已,姚太傅不必緊張。」呂又苒安撫道。
「爹方才也是這麼說的,可姚太傅還是不放心。」呂智玥撫著胡子,倒不覺得這有多嚴重,這是進宮去,且又是去端妃那里,端妃是她將來的婆婆,難道還會出什麼事嗎?
「唉,你們有所不知,我那女兒哪是會讓人投緣的人,我擔心她在端妃那闖了禍,這是被關在宮中了!」姚忠一急,只得明說。
眾人一听,倏然不吭聲了,他們都識得姚昭蓉,曉得她驕矜自負、妄自尊大的個性,嘆了一聲,瞧來,姚忠顧慮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明白您來太師府,是希望我進宮去找端妃娘娘要人,但此刻早已過了進出宮門的時間,我是進不了宮的。」呂又苒說。
「進宮的事容易,老夫與你爹身上都有緊急進出宮廷的腰牌,你帶著這即可入宮,唉,老夫本來要自己進宮去找人的,可老夫是男人,怎能進到後妃所居的內廷?且若為這事驚動了皇上更不成,只能厚著臉皮這時候來太師府請你替老夫進宮一趟,替老夫問一問昭蓉的下落了。」他拜托的道。
宮中不是隨便人可以進去的,就算帶著腰牌也不能任意而為,不過呂又苒即將嫁入宮中,若由她進宮幫忙找人,便不易引起旁人側目,因此他才厚著臉皮到太師府無禮的請求相助。
她這會發現姚太傅平日對姚昭蓉看似冷淡,其實很是關心,眼下為女兒的事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好,我明白了,如果爹同意的話,我願意幫這個忙。」她立刻說。
呂智玥見姚忠為女兒憂心成這樣,哪能不答應。「好吧,你去吧!」
「苒兒,進了宮凡事都要謹慎,別惹來事端。」呂正盛不住提醒。
「嗯,我會小心行事的。」她點頭應諾。
「多謝了,多謝了!」姚忠十分感激,不斷道謝。
事不宜遲,呂又苒不敢耽擱,取了姚忠的腰牌進宮去了。
但當端妃見到她時極為吃驚,又听她是來找姚昭蓉的,就更驚訝了。「昭蓉晚膳前就已回去了,怎可能到現在還未回到太傅府?」
「這……若姚小姐沒在您這,那會上哪去呢?」呂又苒想起姚大人還等著自己的消息,不禁也煩惱了。
「會不會回去的路上出了什麼事,這才耽誤了?」端妃問。姚昭蓉是她接進宮的,若真出事自己也月兌不了責任,況且自己還對那丫頭動了些刑,萬一……這下她臉色也不好了。
「若是如此,能否請娘娘喚來接送姚小姐的馬車夫問一問?」
「對啊,我怎沒想到,來人,去御馬局,將那車夫找來!」王倩梅立刻吩咐。
不一會,來人回報說︰「那車夫到現在也還未回到御馬局報到。」
「什麼?!還沒回來,那就定是出事了!」端妃臉色一變。
「娘娘別急,臣女立即沿著回太傅府的路徑走一遍,說不定能有收獲。」呂又苒馬上說。
「這……也只能這樣了,你快去吧,若找到人盡快通知我一聲,也好讓我放心!」不想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端妃也只能依靠呂又苒了。
「是,臣女一有消息會立刻送訊進宮給您的。」呂又苒匆忙走出端妃的寢宮,而一出來魏泱已站在外頭等她了。
她先前在一進宮門時,就已先請侍衛去通知五皇子自己進宮之事,因此他才會到此來找她。
「你怎會這時候進宮,是出了什麼事嗎?」他擔憂的問,宮門侍衛帶話給他時,他以為自己听錯了,連忙飛奔來找她。
她搖頭。「出事的不是我,是姚昭蓉。」她將姚昭蓉失蹤的事告訴他。
「原來是那女人的事。」他皺眉。得知出事的不是呂又苒,他松了一口氣。
「姚昭蓉若不在端妃這兒,那事情就嚴重了,我得立刻出宮去找人跟馬車了。」不容多耽擱,她急著要走。
「我陪你去吧!」他不放心她自己在外找人,要陪她一道。
「可這麼晚了,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隨意出宮的。」
「放心,你以為宮中是銅牆鐵壁嗎?我會有辦法出去的,你盡避在宮門外等我一會就是。」
呂又苒微微一笑。「我明白了,等您就是。」他可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子,半夜溜出宮是常有的事,至于怎麼出宮的細節她就不過問了。
魏泱先送她去宮門,自己再想辦法出宮與她會合,可就在兩人接近宮門時,發現前頭有騷動,一瞧,居然是姚忠帶著人馬怒氣沖沖的要闖進宮。
兩人驚望一眼後,快步走向姚忠。
「姚太傅,您怎麼進宮了?!」呂又苒驚訝的問。而且發現不只姚忠,連自己的父兄也來了。
「哼,都發生這樣的事了,我能不來嗎?!」姚忠氣急敗壞。
「姚太傅,請把話說清楚吧!」魏泱沉色問道。
「沒錯,出了什麼事,要夜里到宮中來鬧,這成何體統!」皇上被驚動了,這姚忠做事一向沉穩,今日竟敢夜闖皇宮,他聞訊親自過來瞧瞧。
因他今晚宿在鳳儀宮,所以皇後也跟著一道過來了。
眾人一見兩人,全驚慌的跪下,姚忠臉紅筋脹卻是急怒得說不出話來。
「姚忠,朕讓你說,你怎不說!」皇上不悅的質問。
「臣……臣……」姚忠漲紅臉,似極為憤慨,又不知該怎麼啟齒。
「皇上,還是容臣替姚太傅說吧!」呂正盛在呂智玥的示意下站出來說。
「好,就由你來說,若說不出個理由來,朕將你們所有人全部治罪!」皇上生氣的道。
「是,來人,將那女人拉過來!」呂正盛戰戰兢兢應聲後,立刻轉頭吩咐。
一名女子被帶上來了,這女子只穿著肚兜罩著紅色薄紗,打扮極度暴露,一見就知不是正經女子,讓皇後一見皺足眉頭。
這女子是妓女,平日恩客不少,也不乏達官顯貴,可眼前這陣仗,卻是她生平第一次經歷,嚇得她全身發抖。
「這人是誰?!」皇上沉問。
「這人是京城的名妓柳花兒,她今日被人用馬車接進宮里來,要伺候宮中的貴人,可不知怎麼回事,她在進宮門前突然肚子疼下了車,等再回車上時,卻坐到了等著要載姚小姐回府的那輛車,這陰錯陽差下,她被送到了太傅府,經姚大人審問才知出了這事,照這推論下去,那姚小姐應該還在宮中,而且可能坐錯車,讓人送進某個宮中貴人的床上了,姚大人這才會心急的進宮找女兒!」呂正盛一口氣說出經過。
魏泱听完,心中已明了是怎麼回事了,此女子是大哥找來的,只是不料卻與姚昭蓉的失蹤扯上關系,眼下大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他不發一語,瞧著後續發展。
呂又苒同樣詫異事情的發展,柳花兒是在自己入宮後,才讓宮中的馬車載到太傅府的,姚太傅得知姚昭蓉可能被誤當成妓女帶走了,這才會心急如焚、不顧一切的闖宮救女兒,但若真被錯認為妓女,姚昭蓉恐怕也已名節不保了,她為姚昭蓉憂心不已。
「說,這宮中貴人是誰?!」魏衍行怒問向那紅衣女子,是誰竟敢在宮中召妓,穢亂宮廷,簡直罪該萬死!
「奴……奴家……不知是誰找奴家進宮來的,來人只說要伺候的是大人物,可能是將來的皇……」說到一半,她趕緊閉上嘴巴,皇上在此,卻提到將來,這豈不是大逆不道之事。
可皇上已听出端倪,一張臉鐵青不已。
皇後聞言一驚,心想,這該不會是超兒找來的?忙喝道︰「不許胡說,來人,將這敢私闖皇宮的女子,拖出去斬了!」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家不是私闖,是真的受雇前來的,之前也有幾個姊妹們來過,還被打賞了不少銀子才出宮,奴家……奴家……」
「住口,本宮要你別胡言亂語,你還敢繼續說,來人,還不立即拉下去……」
「等等!」皇上將人留住了,此刻他青筋暴起,一張臉極度難看,讓皇後瞧得膽顫心驚。
「這人暫且給朕扣著,眾人跟朕走!」魏衍行沉怒的往興福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