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軟禁于自己宮中的魏超怒砸桌椅,嚇得李樹躲到一旁去,不敢靠近,怕自己受牽連同樣遭殃。
「李樹,你這奴才滾哪去了!」他大吼。
李樹本來躲得好好的,這會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出來。「奴才在這兒呢。」李樹膽顫心驚的應聲。
「還不滾過來!」他啦哮。
李樹縮著膀子,忙過去。「主子有什麼吩咐?」
他狠狠甩了李樹一巴掌。「還敢問,這宮中都出入了哪些人你竟然不知道,你這還瞎混什麼?」說著又給李樹一腳。
「主……主子,奴才冤枉,不知您說的是什麼?」李樹吃痛的哀嚎喊冤。
「還給我裝傻,平日我給你這奴才不少好處,讓你掌握宮中的大小事後報與我知,可宮中出現夷醫之事,你卻渾然不知,害得我中了魏泱等人的圈套,險些沒命,你這該死的奴才,我不殺了你,不能泄恨。」他對李樹一陣暴打。
「主子饒命啊!」李樹抱頭鼠竄。
「我饒你,父皇能饒我嗎?你去死吧!」他死命的打。
「主子,奴才辦事不力固然有錯,但真正過分的是四皇子,他敢背著您干這事,分明想暗害您,您該找來算帳的人是他!」李樹邊躲拳頭邊哭道。
魏超听了這話才停下拳頭,瞋目切齒起來。「沒錯,老四過去膽小如鼠,而今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背叛我,與那小老五同氣連枝的對付我,很好,這小子想找死,我會找機會成全他的!」
李樹見他眼神陰狠,想必四皇子即將要倒大霉了!「您也別忘了還有五皇子,這回的事都是他謀策出來的,這人您可不能放過。」
「廢話,魏泱與我不共戴天,將來我誰都可能放過,唯有他,我絕不讓他痛快,他想做大業太子,除非我死,否則休想!」提到魏泱,他青筋暴起,恨不得剮了魏泱的肉。
「五皇子太自不量力,不過是個麼子,就敢與您爭高下,這真是太不象話,也太不可理喻,主子該好好教訓他才是。」
他眯了眼。「不過,這會若要教訓他,不如去教訓呂又苒,我說過,他若不惹我,我成全他與呂又苒,可他偏要與我作對,呂又苒是他的弱點,只要讓呂又苒不好過,就能踩痛他!」
「是啊,奴才怎沒想到,折磨那姓呂的女人,讓她生不如死,瞧五皇子還敢再逞強嗎?」
魏超陰笑。「咱們明天就上她太師府作客去!」他迫不及待要讓呂又苒好看了。
李樹露出為難之色。「可是……您正受軟禁,不得離開興福宮,短時間內您恐怕去不了太師府……」他提醒的說。
魏超想起這事來,臉色馬上難看了。「可惡,父皇竟關了我,這是想悶死我不成!」他越想越氣,又開始砸東西出氣了。
李樹嚇得又想躲起來。
「你這奴才想上哪去?」他見李樹要跑,將人喝住。
李樹渾身發抖,以為他又要打自己。「主……主子……」
「你怕什麼?我不能出宮,但你可以,去幫我找個女人回來,我要發泄發泄!」
李樹听到他要女人,馬上松了一口氣,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奴才這就去辦!」讓主子把氣出在妓女身上,總比出在自己身上好!
「你這傻孩子,好端端的惹禍上身,你明明不認識那道士,卻惹得差點教你父皇將你貶為庶民,若真是如此,我還活得下去嗎?!」端妃來見魏單,哭得梨花帶淚。
不過,他正在軟禁當中,再加上母子不是說見面就能見面,她本不能來見他的,這是偷偷前來,連哭都不敢大聲。
「母妃先別哭,兒臣這不是還好好的,身分沒掉,就是關個幾天而已,而且父皇應也明白兒臣與那道士無關,是被大哥脅迫的,他會對兒臣從輕量刑,估計關不了幾天就會放兒臣出去了。」
端妃听了總算破涕為笑,稍感放心。
「但大哥這次拖兒臣下水,也夠令兒臣寒心的了,之前他欺老三、老四就算了,這回竟欺到兒臣頭上來,他當真以為兒臣好欺負嗎?再怎麼說,兒臣也是大業的次子,且母妃更是父皇最寵愛之人,這點大哥完全不放在眼底,他今日這樣對我,可是徹底將兒臣給激了!」
他握拳說。
她微驚。「你這話什麼意思?」
「母妃,小老五能爭,兒臣為什麼不能?過去我忌于大哥,讓自己處處矮于他,可兒臣是次子,他若不在了,那兒臣便是長子了……」
她倒抽一口氣。「你是真有此想法?!」
他用力點頭。「事實上兒臣想很久了,私下也做了不少動作,朝中大臣目前雖分為兩派,一派跟隨大哥,一派支持小老五,可還有不為人知的一派,那是支持兒臣的!」
端妃大為吃驚,不知兒子不僅動了念頭,還已經行動了。
「母妃,兒臣想讓您將來做太後,不再屈于人下,想見兒臣時不用偷偷模模,也不用經任何人允許,兒臣要讓您做一回大業真正的女主子!」
自己有一天也能在皇後面前揚眉吐氣嗎?她由驚轉喜,興奮起來。
「你……你打算怎麼做?」她問仔細。
「朝中父皇最信任也最有勢力的就兩人,一個呂智玥,一個姚忠,那呂智玥已表明站在小老五這邊,連女兒都打算嫁他了,那就只剩下姚忠了,他有一女,名喚姚昭蓉,兒臣若娶了她……」
端妃臉色一變。「姚忠的女兒不好,我不滿意!」她馬上說。
姚忠的女兒就是當日花宴上那目中無人、無禮愚蠢的女子,記得自己還慶幸皇後將她攆離,這若要成了自己兒子的女人,那自己非要吐血不可。
被一口拒絕,魏單皺眉。「母妃,兒臣說明白點,娶她看中的是姚忠的勢力,那女子您中意不中意是其次,只要事成,將來兒臣大可一腳踢開她!」他說。
經他這樣說,她思考後這才勉強道︰「若你真堅持,那母妃也會想辦法的,原本三個月前皇上就有意給你們幾個指婚,後因金國下戰帖,這才延宕下來,但我瞧既然金國的事解決了,你父皇應該不久後就會再提指婚的事,在此之前,皇後一定會問過我的意思,我就提這個人,皇後若不滿意,我再找機會直接對你父皇說去,我是你的生母,自是有資格替你拿主意,皇上多少會尊重我,這事應該能成。」她盤算一圈後說。
一個月後,皇旨頒下,魏衍行為五子指婚。
皇長子魏超擇定光圖閣大學士之女孫青青為妻;皇二子魏單指少傅姚忠之女姚昭蓉為妻;皇三子魏曲對象為禮部侍郎之女蔡佳寧;皇四子魏新選的是劉將軍之女劉淑蘭,皇五子魏泱則是太師呂智玥的掌上明珠呂又苒。
大婚之期定于二月初七,即是下個月,屆時五子一起成親。
皇旨一落,馬上幾家歡樂幾家愁。
魏超娶大學士之女是皇後精心挑選的,那大學士也頗得皇上重用,在朝中實力不錯,其女容貌亦是上等,魏超尚且滿意,只不過心里仍在意呂又苒,實在不甘心父皇一心偏向魏泱,將呂又苒給他。
可不滿歸不滿,只能模著鼻子克制忍耐,受了氣也不敢發作,誰教自己現在正得罪父皇,父皇自然不會將好的留給他。
但那孫家倒是高興這樁婚事的,因為女兒嫁的是皇長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女兒定是將來的皇後無疑了。
而魏單在端妃的運作下,順利娶到姚昭蓉,然而姚昭蓉接了聖旨後卻在府中大發雷霆,她自認該嫁的人不是魏超就是魏泱,魏超是皇長子,魏泱有戰功,兩人是當前成為儲君呼聲最高的人,而魏超當日雖曾狠心將她喂虎,但事過境遷後,她已忘了這事,記得的就是他皇長子的身分。
至于魏泱,她其實頗為傾心,再加上有心與呂又苒較勁,魏泱也是她極為想嫁的人,可偏偏皇上將她指給一個妃子所生的次子,一個妃生的皇子能有什麼作為,她不屑得很,當場對姚忠鬧起來,姚忠對這女兒無法可治,索性隨她鬧去,不想理會。
再來是老三魏曲,他是最為安靜低調之人,任何火很少燒到他身上,他娶禮部官員的女兒,彼此算是滿意,沒什麼風波。
魏新的對象是劉守中的妹妹,劉家听從皇上安排也沒意見,不過魏新倒是很高興,劉家是將軍世家,他與劉守中也頗有些交情,能結成親家自是無可挑剔。
最後就是萬眾矚目的一對了,眾人無意外,皇上如願的將情投意合的魏泱與呂又苒指在一塊了。
太師府接到賜婚聖旨後,立刻就放了鞭炮,呂智玥歡喜的給府中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派了荷包,連外頭路過賀喜的路人都有喜糖吃。
不久魏泱親自來到太師府了,這次進門不同以往,才進到門口人人喊的已是姑爺了,他笑著讓彭順給眾人發了禮,這才進到大廳,呂智玥與呂正盛在廳前相迎,呂智玥當初要求非得要皇上賜婚才肯嫁女兒,而今聖旨總算落下,婚事底定,呂府滿意,呂家父子與他見面寒
暄幾句後,便識相的借故離去,好讓他去見在內院的呂又苒。
而今兩人名分已定,就算私下見面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了,魏泱將彭順留在前廳,自己來到後院廂房,呂又苒坐在房中,早等著他了。
他見她端莊的坐著,眼如星星,正瞧著他,笑得嫻靜美好。
他心頭一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摟進懷中。「你總算是我的了!」他激動的說。
她在他懷中微哽。「我一直是您的,從不是別人的。」
「我知道,可這回是光明正大了,誰也不能將你由我身邊搶走,咱們終于可以成親了!」他將她抱得再緊些。
兩人擁抱了一會才松開,他撫著她如晚霞般緋紅的臉頰,仍是無限的滿足。「就等下個月初七,你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他有點迫不及待了。
「還有二十幾日呢。」她紅著臉低聲說。
「是吧,你也等不及了吧?」他故意取笑她。
「誰等不及了?」她臉更臊,推開他,轉過身去不肯看他。
他將她的身子扳回來。「好好好,等不及的人只有我,這總成了?」
她眼如秋水,睨了他一眼,瞥見了他將自己親手編的同心結掛在腰上,心上一甜,眉間和唇畔全添了笑意。「這個同心結……」
「這個是我的護身符!」他說。
「護身符?」
「沒錯,你一共給了我兩件東西,一是白檀扇,一是同心結,那扇子是你我的定情物,而這同心結則助我擊退金兵,屢戰屢勝!」
呂又苒低頭笑了。「那扇子哪是我送您的,是您拿著鼻煙壺逼我交換的,算不上什麼定情物,而這同心結哪有您說的厲害,是您自己戰略了得,克敵制勝,關這同心結什麼事?」
她這是笑他一廂情願了。
他挑起眉。「話可不是這麼說,那扇子雖說是我用了點心機才要到的,但前世我可是靠那把扇子才在失去你後強撐活下來的,而這同心結,在我與敵人對戰時,想起你苦等我的神情,便奮不顧身的殺敵,你說,這兩樣東西是不是別具意義?」
這話立刻令她熱淚盈眶了。「對不起……我沒有認真想過您前生過得是如何的孤獨,而這世在與金兵廝殺時,又是用著什麼樣的悲苦心情應戰……」她嚶嚶哭泣,無法想象前世當自己教魏超所奪,並且死于魏超毒手後,他被軟囚的歲月,日子過得有多令人心酸,這累積下來的悲與痛,連天地也感動,這才給他重生的機會。
但重生後的他壓力也不小,必須負起挽救所有人命運的重責大任,應對金兵時想的必是身邊重要人的生死,那份煎熬怎是旁人能體會的,所幸皇上活下來了,而自己因他的努力,也免于嫁給魏超,墮入那可怕悲慘的地獄。
「對不起什麼,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你都是我重要的心頭支柱,前生若沒有你在我心底,我度不過那漫長的二十幾年孤寒歲月,今世若找不回你,我的人生還是無法圓滿。而我說這些可不是要惹哭你,只是要告訴你,你對我的重要性,但這會你若再哭下去,太師都要來質問我是不是欺負你了?」魏泱故意取笑逗她。
她笑淚的嬌睨他一眼。「您讓我又哭又笑,這也算欺負,若爹要找您算帳也沒錯。」
「哎呀呀,這都要嫁我做媳婦了,心還不肯向著夫君,婦有三從,從父,從夫,從子,這三從中的從夫,你到底是讀了沒有?」
「那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我未嫁,當然從父!您若不滿,盡避悔婚。」
「悔……悔婚?怎敢!」他馬上放軟,好生好氣,哪來身為皇子的半絲威儀派頭。
她噗哧笑出聲。「我說五皇子,您這玩夠沒有,能正經些嗎?」
「能,不過若要正經,只有這時候最正經了——」他俯下首去含住她的唇,密密地吻著,她初是一驚,後來便閉上眼享受這個吻了。
兩人都思念對方的吻,只要兩唇相觸,總是很投入,然而他身子突然僵硬了下。
她感受到他的異樣,迷惑的抬眼瞧他,見他雙目瞪著門邊,她疑惑的也轉頭朝那望去,原來素馨正端著茶點站在那,表情像是進退維谷,不知該不該進來?
兩人擁吻被撞見,她也不好意思,趕緊退出他的懷抱,羞著對素馨道︰「謝謝你送來茶點,放著就好,我們一會吃。」她說,讓素馨放下東西即可出去,免得尷尬下去。
素馨這才回過神來,明白她的意思,忙將東西端進來,擺上桌後心慌的要走,可一時沒留神眼前有張小凳子,腳一絆,險些摔倒,魏泱反應快的扶住她,然他手一踫到她,她立刻臉紅了,他見狀手驀然松開,她失去重心又差點跌落,他一驚要再去扶時,呂又苒已伸出手扶了素馨一把,他這才將手縮回來。
「你這是怎麼了?慢慢來,別急。」呂又苒笑著朝素馨說。
素馨露出一抹干笑。「對……對不起,奴婢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整天毛毛躁躁的,給小姐添麻煩了。」素馨歉意的說。
「沒什麼,你若累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不用忙了。」呂又苒體恤的道。
「不用了,曉燕找奴婢幫著收拾後院的倉庫,奴婢得過去一下。」素馨說著出去了。
呂又苒無奈回頭後,見魏泱瞧著素馨的背影,臉上神情若有所思的,她臉龐微微沉下了。
「泱。」她喚他。
他沒反應,素馨的人早就離開了,他不知在想著什麼?
「五皇子!」她聲音稍微提高了。
「喔?怎麼了嗎?」他像是這才听見她的叫喚。
「是您怎麼了?為何見了素馨會失神?」她緊繃著臉問。
「失神?」
「沒錯,我看得出來您看素馨的眼神總是不同……」她忍了好久,今日想問清楚了,他對素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若真如她所想,他對素馨也……
那她該如何面對這件事?
她心亂如麻起來。
「我……」他不知該怎麼說,猶豫半天才剛要張口,外頭曉燕突然跑進來,急著道︰「小姐,您快出來瞧瞧,素馨出事了。」
「素馨才剛由我這離開而已,她會出什麼事了?」呂又苒驚訝的問。
「姚小姐來咱們府上,指控素馨偷了她的東西,這會拉著素馨要她交出東西,不然要送她去衙門法辦。」
「什麼?!」她正驚愕時,卻見魏泱已經沖往前廳去了。
素馨出事,他比她還急,她白了臉,立刻跟上去,不管怎麼樣,先救下素馨再說。
他們來到前廳,貴兒正揪著素馨不放,姚昭蓉則對著素馨罵說︰「手腳不干淨的丫鬟,竟敢偷到本小姐頭上來,真該死,再不交出東西,本小姐送你去衙門!」
「奴婢沒有偷您的東西,您送奴婢去衙門做什麼?!」素馨臉色全變。
「住嘴,哪有小偷肯自己承認偷東西的,你這是狡辯。」
「奴婢沒有——」
「還不肯承認?!」姚昭蓉不饒人的舉起手要朝素馨呼去巴掌。
手正要落下卻被抓住了,見抓住她手的人是魏泱後不住訝然。「五……五皇子?!」他怎會在這?!
魏泱表情極度陰沉。「你做什麼跑到太師府打人?」
她沒料到他也在此,又教他的怒容嚇著,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身旁的貴兒見她如此,忙替她道︰「小姐有一支名貴的玉簪子不見了,想來是去秋海時掉的,而去秋海的路上咱們就只與呂小姐同過車而已,呂小姐自是不會去偷一支簪子,但身邊的丫鬟就難說了,小姐這是來討回去的。」
「五皇子,冤枉,在秋海的路上奴婢不曾見過姚小姐什麼玉簪子。」怕五皇子以為自己真是小偷,素馨急著說。
他點頭,要她別緊張,他是相信她的,她這才安心下來。
他甩下姚昭蓉要打人的手,朝姚昭蓉不悅的說︰「由秋海回來都將近一年了吧,你這時才發現東西不見了,還跑到太師府來尋,這未免可笑。」
「哪里可笑,那簪子我平日少用,這時才發現不見,而且想想就呂又苒的這丫鬟最有可能偷,這會來要有什麼不對!」姚昭蓉揚起下巴,理直氣壯。
呂又苒也怒了。「你憑什麼說素馨偷你東西,她雖只是個丫鬟,可我相信她的操守,決不可能動別人的東西。」那貴兒還揪著素馨不放,她上前去將貴兒的手拍開,將素馨帶回身邊。
「那簪子可是我祖母贈的,價值至少三百兩,誰能保證一個低賤出身的丫鬟不起貪念?」姚昭蓉揚起鼻子輕蔑的說。
素馨受辱,臉色青白的說︰「奴婢身分雖低賤,卻從不會去覬覦不屬于奴婢的東西!」
「沒錯,若要說低賤,你身邊的這個丫鬟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她日夜跟著你,你有什麼寶貝她最清楚,東西最有可能是她偷的!」魏泱冷笑說。
貴兒听見嚇死了,怎懷疑到她身上了?「奴……奴婢忠心伺候我家小姐,怎可能偷小姐的東西!」貴兒忙撇清說。
「對,貴兒不可能監守自盜,一定是這丫頭干的!」姚昭蓉非要說是素馨偷的不可。
「可我若說,這事一定是你的丫鬟干的呢?而這事若到衙門去,你說,衙門的人會怎麼說?」魏泱沉笑。
姚昭蓉眼神有些不安了,這事怎能真鬧到衙門去……
事實上,她根本沒掉簪子,只是想著呂又苒如願要嫁給魏泱,心生不甘,刻意到太師府來生事,但一時找不到名目鬧,便想到誣陷呂又苒的丫鬟,讓呂又苒焦急,可哪想到魏泱竟也在太師府,還插手管起這事,之前自己說要將素馨押去衙門,那也只是虛張聲勢的說說,
若事情真鬧到衙門去,魏泱是皇子,只要他出面挺呂又苒的丫鬟,那衙門的人敢說什麼嗎?
況且若真深查下去,就會知道說謊的是她,這臉可就丟大了。
「五皇子對一個丫鬟也這麼費心,忙著為她月兌罪,您該不會是娶了呂又苒後,連她的丫鬟也一並接收了吧?」她轉移話題故意挑事的問。
誰知魏泱臉色馬上就變了,素馨更是面紅耳赤。
姚昭蓉見這情景,倒是一愣,自己隨便說說,難道說中了?不禁哼笑起來,便又朝呂又苒道︰「我說你可真悲哀,人還沒嫁過去,這侍妾都替五皇子找好了,還是自己的貼身丫鬟,當真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好大的肚量。」
呂又苒白了臉。
「姚小姐,五皇子怎可能看上奴婢,請您不要胡說八道!」素馨急怒的說。
「胡說八道?是我胡說八道嗎?瞧你急的,這張臉漲紅得都快爆開了吧,這心里還沒鬼嗎?」
「奴婢……奴婢……」素馨不知怎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瞧瞧,大家瞧瞧,這不是不打自招嗎?一個丫鬟也敢與主子搶男人,這太師府的下人可真是不一樣啊!」姚昭蓉又酸又毒的說。
素馨瞧向呂又苒時更是露出心虛的表情,呂又苒一時也不知該對她說什麼。
素馨驚慌的搖著頭,最後難堪的跑了出去,呂又苒見魏泱腳動了一下,似想追出去,可又忍住了,她心驀然緊縮起來,臉色更為蒼白了。
「小姐,素馨跑了,那您的玉簪子找誰要去?」貴兒問說。
「罷了,一支玉簪子我還丟得起,今日就當是給五皇子面子,不予以計較了。」姚昭蓉撇嘴說。
「你不計較我計較,素馨絕沒有偷你的東西,你不能憑自己一張嘴,就誣陷他人,我要你向素馨道歉!」呂又苒沉聲說。姑且不管素馨與魏泱之間的異樣,素馨還是她的人,她不容素馨受到污蔑。
「道歉?要我向一個下人道歉?呂又苒,你這不是在說笑嗎?」姚昭蓉以為呂又苒得知自己丫鬟對魏泱的心思後,心里定會惱怒上的,要是自己便再也不會去管這賤婢的死活,怎知,這呂又苒還願意為背叛自己的丫鬟出頭。
「我不是說笑,你若不向她道歉,咱們就到衙門去說清楚,這事一定要還素馨清白!」
姚昭蓉登時下不了台,這上衙門決計是去不得的,但要她道歉又如何拉得下臉來?正不知該怎麼收拾才好,忽听見外頭傳來驚叫聲,眾人一驚,听出這是素馨的聲音。
「主子,不得了了,大皇子來了,卻在外頭調戲素馨!」彭順慌張的進來說,他本來坐在廳上等主子出來的,但因為等得無聊坐不住,就在這太師府里溜達一圈,剛要晃回廳上,走到門口前訝然見到大皇子,他不知什麼時候到的,竟站在門口偷听,後來見素馨哭著沖出來,大皇子立刻跟上去,他怕素馨出什麼事,也隨著去,這才知道素馨讓大皇子給纏上,趕緊回來稟告。
魏泱臉一沉,跨步出去了,呂又苒也趕緊往外去找素馨,姚昭蓉主僕本就愛看熱鬧,這能不搶著去瞧嗎?自是跟上了。
一行人來到大廳外,見到荷花池旁魏超正輕浮的模著素馨的臉。「我這仔細瞧,你長得可真俊,不輸呂又苒的花容月貌,你既與小老五有染,那與我應當也可以,不如跟了我,讓我來疼惜你,省得和呂又苒搶男人。」
素馨又驚又怒的閃躲。「大皇子請自重!」
「自重?你與魏泱都已暗渡陳倉了,還裝什麼烈女?是我瞧你長得不俗,這才肯與你親熱,你卻說什麼自重,這豈不是可笑?」他嗤之以鼻的說。
這話辱得她面無血色。「大皇子莫要污辱奴婢的清白!」
他輕佻的瞧著她。「笑話,你與小老五眉來眼去時早就沒清白可言了,來,讓本皇子模一把……」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魏泱趕上前喝止,呂又苒也是一臉的怒容。
魏超輕狂的瞧向兩人,尤其對著魏泱,那笑得可真是惹人厭。
「你看不出來嗎?我這是在為你收拾麻煩,父皇才剛指婚,你就先與太師府的丫鬟有染,這傳出去連太師也沒面子。」
魏超因為賜婚聖旨下來,這才剛剛被解禁,得以出宮,一自由,立刻就往太師府來,目的是要找呂又苒麻煩,誰知巧得很,那姓姚的蠢女人先早他一步來惹事,還讓他得知原來呂又苒身邊的小丫頭喜歡上小老五,這可有趣了,本要找呂又苒碴的,這下好了,直接在這叫
素馨的丫鬟身上潑髒水,同樣能讓魏泱與呂又苒兩人難堪!
呂又苒氣白了臉,魏泱忍無可忍的怒視向魏超。「大哥胡說什麼,我與素馨……」
「你這還解釋做什麼,方才在廳上,有眼楮的都瞧得出你倆男盜女娼……哎呀,瞧我多不會說話,該說你倆情意綿綿的樣子多令人眼紅,而我那興福宮里就缺一個狐媚有手腕的宮女,想當初我既將呂又苒讓給了你,這叫素馨的丫鬟不如就到我那去,你把她給我吧。」魏超浮滑無恥的說。
魏泱听得勃然大怒,正要說什麼,忽听得「噗通」一聲——
「素馨!」呂又苒驚喊。
素馨不堪被辱,旁邊正是荷花池,她已然跳水尋死了。
魏泱二話不說,跟著跳入池中救人,在場的幾個人都大驚了,姚昭蓉主僕沒想過素馨會這麼烈性,這一辱,就尋死了,主僕雖吃驚,但也幸災樂禍,巴不得事情越鬧越難看。
呂又苒提吊著一顆心,睜大眼瞧魏泱可救到了,不一會,總算見魏泱撈起了奄奄一息的素馨。
「她的屋子在哪?」上岸後魏泱急問呂又苒。
呂又苒被素馨的舉動驚嚇了,慢了一會回神,曉燕之前就見情況不對,跑去通知呂智玥和呂正盛,等趕到時魏泱已救起素馨,听見魏泱問話趕緊替呂又苒回道︰「五皇子請跟奴婢來,奴婢帶您去素馨的屋子。」
魏泱抱著素馨立刻跟著曉燕而去。
「大皇子,這是怎麼回事?」聞訊趕來的呂智玥沉怒的問,身後的呂正盛也是一臉的怒氣。
魏超見都出人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向李樹使了個眼色,這奴才立刻上前道︰「大皇子,瞧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未免淋了雨,咱們還是快回去吧。」
「要下雨了嗎?」魏超裝模作樣的看一下天色。「嗯,這天色是黑了些,太師,我本來是來找你商量國事的,既然你府上有事,加上天候不佳,且我出宮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就先回去,改日再來拜訪了。」他不要臉的溜了。
呂智玥雖怒,也攔不住人,只能氣得咬牙。
「姚小姐這趟來太師府,又是有何指教?」呂正盛一雙怒目瞪向姚昭蓉主僕,同樣一肚子火,曉燕去找他們的時候,已大概將情形告訴他們了,這大皇子與姚昭蓉都是來找麻煩的!
「我……沒什麼,只是與你妹妹也有些交情,這是過來與她敘舊的,可瞧這會不是敘舊的好時機,那改天吧,貴兒,咱們走!」姚昭蓉帶著貴兒也匆匆離去。
「苒兒,還不快去瞧瞧素馨有沒有事?」呂智玥回頭見女兒居然還在原地沒走,忙提醒。
呂又苒不知在想什麼,這才深吸一口氣,快步往素馨的屋子走去。
魏泱讓曉燕領著抱著素馨來到她的屋子,一進屋,他將她放上床去,怕她著涼,拿了被子先將她濕漉漉的身子包裹住,但她牙齒還是直打顫,臉上毫無血色。
魏泱見狀道︰「這樣不行,你們快去抬熱水來,並找人去找大夫。」
曉燕馬上點頭,隨即匆匆離去。
屋里只剩魏泱一個人陪著素馨,見素馨面容蒼白,呼吸不勻,身子仍是拚命發抖,這才想到她衣服是濕的,該先換下來才是。
「我先出去,你能自己換上干淨的衣裳嗎?或著我去叫其它人過來幫忙?」他問說。
「我……」素馨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唉,你躺著,我還是去叫人好了!」他轉身要出去喊人過來幫忙,這一轉身,卻發現手讓她給拉住了。
他訝然回頭,見她拉著自己的手,雙眼布滿焦慮。
「五皇子……」
「怎麼了嗎?」他關心的問。
「……求你……別……走。」蒼白的臉上,她烏黑的眸子更顯幽黑,灼灼的望著他。
那模樣讓他心顫了一下。「我去給你找人進來更衣,沒要走的。」
她搖首。「別離開……好嗎?」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那樣子既動人又無助。
魏泱一怔。「我說過只是到外頭找人……」
「奴婢不要別人!」她激動的說。
他僵住了。「你……」
「對不起,嚇著您了,但奴婢只想問,您對奴婢……對奴婢真的有情嗎?」她渴望的看著他,像是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這才問出口的。
魏泱的神情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素馨見狀,激動起來,「不管您有沒有,素馨對您……對您都……」
「主子,呂小姐來一會了!」彭順一直守在外頭,見呂又苒到時就想提醒主子了,可呂又苒讓他不要出聲,但見這會場面不對勁,趕緊不顧一切大喊了。
魏泱聞聲一僵,連忙回過身,果真見呂又苒就站在門邊,那小臉面如薄紙,半絲血色也無,他一顆心如同教利劍貫穿過去,又痛又驚。
「又苒……」他這一瞬也慘白了臉孔。
呂又苒雙眸水光閃爍,什麼話也沒說,如鳥雀驚逃般轉身跑離了素馨的屋子。
魏泱立刻要追上去,可素馨的手還拉著他。
「五皇子……」素馨看似激動,又似惶恐。
「別說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她解釋。」他拉下她的手,去追呂又苒,可就這一會功夫,呂又苒已跑不見人影了。
他愣了下心神,連忙往呂又苒的房間奔去。
一進門,只見呂又苒就坐在床上,臉上的神情恍惚。
魏泱緩步的走上前去,瞧了她一會,可她卻像是不知他到來,仍失神著,他在她面前蹲下,仰頭看著她。「又苒……」
這一聲呼喚令縴細的身子一震,碩大的淚珠自她眼眶驀然墜下,在她瑩白的臉頰上劃出兩條水痕。
他一顆心擰痛了起來,渾身力氣像是教她的淚水抽干了。「我不是存心要傷你……」
這話教她泛起刺骨的冷意,心更像是突然墜入極寒的深谷之中。他說他不是存心的,難道他真的喜歡上素馨了?!
「您……對素馨真有情?」心痛在轉瞬間完全將她攫住。
他搖首。「不,你誤會了,我對素馨沒有感情,錯,應該說,我對素馨沒有男人對女人的感情,但有一種親人間的情分在!」知曉她誤會他的意思了,他正色解釋。
她臉色一整,帶出怒氣。「您這話太不負責任了,您若坦白告訴我,喜歡素馨,我雖傷心,至少認為您勇于承認,可您這沒擔當的說法,我替素馨不值,也對您徹底失望!」她背脊一凜地繃緊了臉,怒道。
她可以忍受他愛素馨,但無法容忍他是個不肯擔當負責的男人!
他明白她真的對自己誤解了,臉一沉。「我曉得你見我對素馨特別,也總照顧著她,對她的事也特別在意,就認為我定是喜歡上她了,可真不是這樣!我會對她那態度,那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呂又苒板起臉嚴肅的問。
他輕嘆了一聲。「我本來不想提起這段的,怕你知曉後心里反而有疙瘩,不知該怎麼面對……但瞧來,我不能不說了。」
她不明白他的話,只是沉肅的看著他,等著他說清楚給她一個交代。
「其實你應該瞧得出來,我看素馨的眼神有抹愧疚。」他萬般感傷的道。
「這點我確實留意到了,您瞧素馨的眼神不一樣,一開始我也以為那眼神是愧疚,雖然不解愧疚的理由是什麼,但至少不是愛戀,可您現在……」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心又陣陣的刺痛起來。
「我現在也是一樣的,我會對她好,是因為她總是讓我想起自己前世欠她的,因為虧欠太多,讓我不能棄她不顧!」
她一愣。「這……什麼意思?」
魏泱眸子變得黯沉了。「素馨是我……前世的妻子。」
「什麼?!」呂又苒瞬間震驚無比的瞪大眼眸。
他理解她這反應,這也是他為何想隱瞞的原因。「對不起,我沒將這事告訴你。」
她連唇色都蒼白了。「前世您娶了素馨?!」雖然是前世的事,但此時听見,她的心仍像被人割開一道血口,開始大量的淌出血來。
「我是被逼的,大哥奪走你後,為了羞辱我,也為了刺激你,便讓素馨嫁給我。」他痛苦的說出這段。
她錯愕後,撫著跳得極快的心,說不出話了。
他按住她的肩,哀傷的看著她。「素馨嫁給我後,我一次也沒有踫過她,她為我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這段歲月不只我苦,她也苦,以她這身分卻做上王妃,人人譏笑她,連王府里的奴僕也沒人將她當王妃看待,可她待我至誠,面對大哥一再的羞辱,她都咬牙替我忍過去了,我好幾次被辱得痛不欲生,是她苦求我活下來……在我將死的前一年,她讓大哥抓去剮去雙眼、割下舌頭,只因為她不肯指控出我圖謀不軌有謀逆之舉,最後她慘死獄中,尸首扔至荒野……」
听到這,呂又苒流下驚愕的淚來,前世的素馨,嫁給他之後竟是如此的悲慘……
「我對不起她,因此這輩子見到她,我總是愧疚,總是無顏面對,總想給她一點補償,但這補償絕不是喜歡,因為我若能喜歡她,前世那相伴的二十幾年,我就能接納她了,可我心里除了你,又怎能容得下旁人,我只想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照顧她,至少讓她衣食無虞,若能夠,再幫她找個真正會對她好的夫家,以回報她前世對我做的種種恩情。」魏泱澀聲的告訴她。
「可是……素馨卻還是喜歡上您了,這該怎麼辦?」她痛苦的說。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素馨曾為他付出這麼多,難怪他放不下素馨,自己也已完能理解他待素馨的心情了。
然而他說得沒錯,素馨曾是他的發妻這事,在她心里確實起了疙瘩,她情願自己不知道這件事,這才能自然的面對素馨。
而且如果素馨只是「單純」的素馨,那也就罷了,可現下素馨的心里已有他,這又該如何是好?
他也為這事煩惱。「我也是剛剛才知素馨對我……唉!」他重嘆。「都怪我,本是想彌補她什麼,卻讓她會錯意,反對我暗中生情了!」
「這不怪您,我其實早發現,卻一直沒說破,才讓素馨對您的感情越積越深,這會真得好好與她說清楚了。」她凝重的說。
「嗯,這事還是盡快解決的好,免得……」
「小姐、小姐,不好了!素馨……素馨割腕尋死了!」外頭傳來曉燕的哭聲。
屋內的兩人一愕,面色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