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厲,你給我站住!」
熟悉的咆哮忽然自角落響起,嚇壞了正要跨出門檻的小桃。
她迅速轉過頭,就見雷龐搖搖晃晃地朝她走來,半張臉龐不知什麼原因腫了一大半,顯得更加猙獰可怕,想起他方才的行徑,美麗小臉瞬間再次化為慘白,不由得懼怕得顫抖後退。
雷厲則是握緊她的小手,將她迅速拉進自己懷里,無視雷龐的怒喝,牽著她繼續朝門外走去,只是雷龐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這輩子連父親都沒有打過他,向來只有他欺人的分,從來沒他吃虧的分,眼前同父異母的哥哥雷厲不但突然闖進祠堂壞他好事,甚至還將他拋去撞牆,撞得頭暈目眩,害他鼻青臉腫,他一定要讓他後悔!
仗著懂得一點拳腳功夫,雷龐想也沒想便掄起拳頭沖了過去,打算報仇雪恨。
「啊啊啊——」小桃害怕地放聲大叫,不料下一瞬間雷厲突然轉身揮開迎面而來的拳頭,並用力揪起他的衣領。
粗壯的手臂力大無窮,只憑單手就瞬間將人舉起、雙腳懸空,甚至砰的一聲將他狠狠撞壓在門板上,震出他滿腔空氣,讓他險些岔氣地不斷重咳。
「我好心地放過你,你最好不要找死!」他殺氣騰騰地撂下警告,一字一句都像是自牙縫里用力擠出來的,若不是擔心會嚇壞身邊的小女人,絕不可能手下留情。
「我……我……」沒料到雷厲竟然會有如此駭人的氣力,雷龐偷雞不著蝕把米,被嚇得目瞪口呆,沒能報仇雪恨,反倒顯得更加狼狽,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雷厲也不奢望他那張狗嘴能吐出象牙,同樣是在京城生活,他多少听過他的不雅風評,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連府里的丫鬟也敢欺負!小桃才幾歲?她根本涉世未深,還只是個孩子,他竟然——竟然——
想起方才他撕扯小桃衣裳,將小桃壓在身下的景象,心里頭的怒火險些就要吞噬最後一絲理智,讓他做出嗜血的事,所幸門外兩道腳步聲讓他轉移注意。
「二少爺,您沒——」「事」字還沒出口,就凍結在舌尖。
來人是雷龐的兩名侍從,因為雷龐的命令待在遠處把風,卻接連听見奇怪巨響才趕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看見雷厲舉著雷龐抵在門板上。
雷龐是老爺、夫人最疼愛的二少爺,雷厲則是雷家無足輕重的大少爺,他們該出手幫誰一目了然,不過話雖是這麼說,十一年後的今天,大少爺的身分地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大少爺離府後便遠到江南拜師學藝,師傅乃是江南名匠魯華先,因為大少爺頗具天賦,短短幾年便盡得真傳,甚至子以改良、加以創新,工法青出于藍,聞名各家,乃至累積不少財富回到京城開設「造工坊」。
憑著過人的營造工法,這七年來大少爺深受皇家賞識,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大少爺乃是京城第一工匠,創設的「造工坊」幾乎包力皇家所有營造建設,與達官貴人們素有往來。
大少爺不只入得了各家官貴府邸,甚至進得了皇宮內苑,雖然是一介平民,卻是家財萬貫,論勢力、論財力、論交情、論人脈,他們雷府沒一樣比得過「造工坊」,又怎麼敢得罪大少爺。
「你們來得正好,快!快替我將他拉開,狠狠地教訓他一頓!」見兩名侍從出現,雷龐一掃恐慌,立即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決定仗著人多勢眾乘機討回公道。
「這……這……」兩名侍從面有難色地面面相覷,哪敢依令出手。
「還愣著做什麼,快啊!」眼看兩名侍從動作慢吞吞,雷龐不禁氣急敗壞地大聲催促。
那粗暴的咆哮聲再次嚇得小桃全身一震,忍不住縮起脖子躲進雷厲的懷里,只是害怕的同時,她卻也忍不住心生困惑,不明白身為幻影的雷厲怎能動手揪起二少爺,更不明白其他人為何也看得到他?
難道……眼前的大少爺並不是幻覺?
「二少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不如……不如就這麼算了吧。」兩人面有難色地勸道,表面上雖是對著雷龐說話,事實上卻是傷彎抹角地對著雷厲求情。
他們雖然沒看到事情的經過,卻不難猜出一定是二少爺形跡敗露,讓大少爺意外發現他的不法勾當,才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意圖婬辱婢女可是大罪,若是鬧大了,不僅有傷雷府顏面,二少爺恐怕還會受到牢獄之災,眼前的局面是完全不利于二少爺啊。
「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我絕對要——啊!」雷龐還想叫囂,可惜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雷厲無情地拋出門外。
雖然彼此都是大男人,然而在雷厲手中,雷龐卻像是個沒重量的破布女圭女圭,足足飛了一丈遠,才砰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听那聲音,絕對摔得不輕。
「二少爺!」兩名侍從擔心得瞬間睜大眼,連忙奔了過去。
門外立刻傳來雷龐哭爹喊娘的哀號聲,雷厲卻是充耳不聞,牽著一臉呆愣的小桃跨過門檻往外走去。
這一次小桃依舊沒有掙扎,任由他牽著。
只是相較于先前的驚嚇過度,如今她的小臉上卻是布滿了濃濃的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彷佛是為了做最後確認,一路上她連眼都不敢眨,始終望著捉著自己的大掌、望著他高大的身影,以及他腳底下隨著腳步移動的影子。
大少爺和她一樣都有影子,和她一樣都有影子呢!
所以說……眼前的大少爺是真的!他是真的!
「回去告訴你們家老爺,這個丫鬟我要了,價格由你們雷府開,敲定價錢後我自會派人送來銀兩。」在離去之前,雷厲對著遠處的兩名侍從出聲吩咐,心知肚明絕不能再讓小桃留在這兒。
有一就有二,他絕不能讓雷龐再有可乘之機,也絕不能讓她再有危險。
今日是踫巧遇到他回雷府祭拜,倘若他晚點來到,或是早已離去,那麼她……
「該死!」
沈怒低咒瞬間飆出薄唇,他拒絕去回想她方才遭遇的事,更拒絕猜測她可能會有的下場,只是加快腳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帶她離開這座該死的雷府。
雷厲經營的「造工坊」雖是創設在京城里,卻是一人獨居在京城郊外,因此離開雷府後,他便策馬帶著小桃奔出京城,直到馬兒在一座屋子前停下。
房子依山停水,四周景觀優美,放眼望去僅有眼前的這座房子,沒有其他住戶。屋子前方碧草如茵,兩旁則是成片的桃花林,讓人完全可以想象春天時桃花灼艷的濤旎景象。
雷厲率先下馬,卻見到小桃依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馬上,一臉比」嗯,仿佛受到嚴重的驚嚇,至今還回不了神。
想起她顫抖地縮在供桌底下的畫面,嚴峻臉上波潤不興,一雙大掌卻是默默握緊,發出喀啦聲響,泄漏出他憤怒與不舍。
沒有任何女人該遭受那樣的對待,即使是個下人也不行,何況還是他看了十一年,幾乎是看著長大的小桃!
下顎繃緊,他迅速松開拳頭伸手探向她的小手,想要扶她下馬,豈料指尖觸踫的剎那她卻忽然全身一震,像是乍然回神地迅速看向他,小臉上表情千變萬化,露出倉皇失措的神情。
「別怕,我只是要抱你下馬。」他的大掌依舊擱在她的小手上,沒有收回,但也不再有其他動作。
「下……下馬?」她慌張地眨眨眼,錯愕地看著跨下的駿馬,仿佛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已坐在馬上。「不、不……不敢麻煩大少爺,奴婢可以自己下馬……」她驚慌失措地連忙婉拒,哪敢麻煩雷厲。
在確定一切不是出自于自已的幻覺後,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連自己是怎麼出了雷府、什麼對候坐上了駿馬都不曉得。
只是她雖不敢礡、煩他,卻也不懂得下馬的方法,只好硬著頭皮試著將小臀稍稍蹭到一邊,誰知道卻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失衡自馬背上滑下。
「啊!」她驚嚇低叫,所幸一雙健壯手臂迅速接住她,才免去她摔得殉吃尿的命運。
大難不死,她嚇得全身僵硬,卻見到眼前突然俯下一張嚴峻酷臉,靠得她好近好近,面無表情地對她做出評論。
「你還是這麼笨手笨腳。」
「嗯……」她睜大眼,因為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瞬間失去說話的能力。
啊,大少爺競然靠得這麼近……啊啊。他甚至還抱著她……
怎麼辦?怎麼辦?她究競該怎麼辦?
眼看她瞬間羞得面紅耳赤,他勺起嘴角,知道她被轉移了注意,不像在雷府時那般驚嚇。
看來帶她離開雷府是對的,從今夭起他會給她全新的生活,讓她從此遺忘在雷府發生過的惡夢,再也不會遭受任何恐懼。
橫抱著她嬌小柔軟、沒幾兩重的身子,他用腳踢開大月,抱著她路上鋪滿落葉的前院,一路穿越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廳堂回廊。
而橫躺在他懷里的小桃只覺得自己快緊張死了,這輩子從沒被人抱過,更別說抱著她的人還是她戀慕許久的大少爺。
她心跳如雷,小嘴張合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終于能夠擠出一點聲音。「大少爺,奴婢……奴婢可以自已走……」
「我抱著你走也一樣。」他不接受她的建議,也灌得多此一舉松手將她再放回地上,畢競從雷府出來後,一路上她就一直恍恍惚惚地沒吭過聲,他可不想她又出了什麼事。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他截斷她的聲音,依舊抱著她大步前遺,直到來到一間尚稱干淨的臥房。
這座房子雖然屬于他,可因為他長期在外奔波,房子缺乏整理照顧,再也不見當初建好時的典難精致,反倒顯得凌亂不堪。
因為沒有一處干淨,他只好選擇將她帶到臥房,讓她待在床榻上休息。
「從今天起你就在這兒住下,除了伺候我,這房子你愛怎麼整理就怎麼整理,不過我經常不在,其余時問你自己看著辦。」將她放下後,他立刻站在床前對著她宣布往後的生活。
「住、位在這兒?」她眨眨眼,一時間還是無法回神。
老天,大少爺不只將她帶出了雷府,還說以後要她伺候他,她應該沒听錯吧?
「沒錯,你再也不是雷府的丫鬟,以後不管是誰都不能再指使你、欺負你,你盡避安心地待在這兒。」
她還是一臉錯愣,整個腦袋茫茫然,有些無法思考。
所以說往後她就是大少爺的貼身丫鬟了?
往後的每一天地都能見到大少爺,再也不用辛苦數著日子,苦苦等待明年的這一天再次到來,也不用再偷偷模模地躲在小亭里,遠遠偷瞧大少爺?
她、她不是在作夢吧?
忍不住地,她偷偷往自已的大腿用力捏了一下——
啊,好痛!
她痛得差點發出呼聲,可粉潤紅唇不禁飛揚起來,瞬間綻放出一朵極為絢爛美麗的笑花。太好了,她不是在作夢。
她喜出望外地左宕張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座房子、看看自己未來生活的地方,卻在不經意問,忽然對上雷厲專注難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