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號房里,兔兒躺在暖暖的炕上。
勵守峰差人燒了一盆熱水來,坐在床尾,親自為她擦拭並暖和她那雙凍傷的腳丫子。
她長得清瘦蒼白,手腳縴細得不像北方的姑娘,他猜想是因為她從小沒能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她受了多少苦?而他又曾經的以言語傷害她?
想到這兒,他心里深感歉疚。
「老、老爹……」突然她眉心一皺,囈語著,「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她的腳丫子擦干,將被子蓋上,然後挪近她。
「範兔兒?」他以為她醒了,但沒有。她似乎作著夢,讓她傷心的夢,因為此刻的她正流著淚。
「多康……對不起……」
自她眼里淌下的淚揪著他的心,讓他對她生了憐惜。盡管她是一個如此強悍的丫頭,卻比任何女人更需要被保護。
而他,從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他,竟有著想保護她的念頭。
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並輕握住她的手。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她緊緊的拉住他的手,「老爹……老爹……」
他輕嘆一聲,兩只眼楮定定的注視著她。
這時,李飛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
勵守峰跟他比了個「小聲說話」的手勢,他明白的點了點頭,來到離床邊約一步的距離,看著躺在床上的兔兒,還有他們兩人緊握著的手……
「就是她吧?」他低聲的問︰「就是她讓你鎮日心神不寧、心煩氣躁?」
勵守峰瞥了他一眼,「多事。」
李飛偷偷一笑,「還以為少爺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原來……」
「別胡扯,我只是同情她。」不願讓人窺探心事,勵守峰懊惱的瞪他一眼,轉移話題,「我要你去辦的事都辦好了?」
「放心,我已去大雜院將那生病的孩子送到葉大夫府上了。」
「唔。」勵守峰滿意地應聲。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李飛說完,小心翼翼的退出房外,帶上房門。
他前腳剛走,原本睡得昏昏沉沉卻極不安穩的兔兒突然驚醒過來。
「多康!」她倏地瞪大眼楮,驚疑的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她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也意識到自己緊緊抓著一只手──一只暖進她心里的大手。
她視線一側,「欸?」
「你醒了?」勵守峰看著她,「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兔兒羞赧的放開他的手,下意識的想坐起來,但虛弱的她根本使不上力。
「我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在香柳樓昏了過去,記得嗎?」
她微怔,回想了下。
記得,她記得,為了多康的救命錢,她到香柳樓去將自己賣了。
柳媽媽說要給她二十兩,然後便要她月兌衣驗身,接著……這個叫勵守峰的男人就闖了進來。
他要她跟他走,然後呢?
天啊,她不能在這里躺著,她得趕快到柳媽媽那里拿救命錢!
忖著,她拚命的掙扎著想撐起身子。
見狀,勵守峰輕按住她,「你給我好好的躺著休息。」
「放開我,我得去香柳樓。」她雖虛弱,但態度依舊強悍。
他眉心一皺,「你去香柳樓做什麼?」
「柳媽媽答應給我二十兩,我得……」她不想跟他多費唇舌而延誤了救治多康的寶貴時間,「快放開我。」
「區區二十兩,你就把自己賣了嗎?」
「什……」
「你就值這點錢?」
這點錢?他口中的這點錢,對她來說,可是能救回多康一條命,听他說得那麼稀松平常、不以為意,她覺得好生氣、好怨。
「是,我範兔兒就值這點錢,只要能救多康,就算是二十個銅錢,我都賣!」
他視著她,沉默不語。他相信她會,為了救她那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弟,只要不是殺放火,她什麼都願意做。
「你知道賣身到香柳樓那種地方後,從此得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嗎?」
「我不是傻瓜。」她一蹙眉,悲憤卻無奈地嘆道︰「但我沒得選擇。」
「因為你過著那種任男人玩弄的皮肉生活而得以小來的弟弟呢?」他問她,「你想過他的感受嗎?」
兔兒眉心一糾,淚水已在眼眶里打轉。
多康現在是小,但是多美他們都夠大到知道香柳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知道孩子們不會因此而瞧不起她,但勢必因此而感到難過、無奈及歉疚。
他說的這些事,她都明白,但是她已經無路可走。
「你是不是非賣不可?」勵守峰凝睇著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肯定地道︰「是。」為了救多康,她甘願做任何事。
「好吧,我買你。」
「什……」兔兒一震,驚疑的看著他。
「我是個商人,你賣我買很尋常。」他眉梢一挑,「柳媽媽多少銀兩把你賣掉,我就用多少銀兩把你買下,很公平吧?」
她難以置信的注視著他,「你……你在說什麼?」
「雖然我討人厭,但伺候我一個,總好過每天生張熟魏的,是吧?」
他的意思是他要買她的初夜權嗎?用五十兩?!她在他眼里,哪值那些錢了?
「我告訴你吧。」他說︰「你那生病的小弟,我已差人將他送到葉府診治,你暫且不必擔心了。」
聞言,她陡地一震,瞠目看著他。
明白她還很虛弱,他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
「慢著,」她叫住他,疑惑地開口,「你剛才說……」
「我說你不必擔心多康,他已經得到診治了。」
「為什麼?」她情緒有點激動地問,「你為何要這麼做?」他們非親非故,他為何要幫她?
「我不說了嗎?」他撇唇一笑,「你賣我買,所以現在……你是我的了。」說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稍晚,兔兒吃了一點東西,體力略微恢復。正想下床至葉府探視多康,並返回大雜院照料其他孩子,勵守峰卻已將幾個孩子全帶到客棧來。
孩子們在房里玩了一下,他便遣人將他們帶到下頭的院子里玩。
「我們來聊聊吧。」孩子出去後,他拉了把凳子往床邊一坐。
迎上他的視線,兔兒不知怎的胸口直發燙。
勵守峰睇著她,「這會兒,你欠我的更多了吧?」
是的,她欠了他,而那是要還的。他說他買了她,那麼她是不是得委身于他?
「你有何打算?」他凝視著她。
兔兒微怔,滿臉迷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打算怎麼還我?」
她印上他那帶著一絲狡黠的眸子,心里一悸。
而看著只要一開口跟他說話總沒好口氣,此時卻蹙著眉頭、不知所措的她,勵守峰忍不住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我對你可說是因重如山吧?」他笑睇著她,你說,一般人都是報答恩人的呢?」
她不敢直視他,頭也越壓越低,小小聲的說︰「你……你說了算……」
「你說什麼?」他將凳子更挪向床邊,身子一欺的逼近了她。
兔兒嚇了一跳,整個人彈了起來。「你……你干麼?」
「你說我能干嘛?」他唇角一勾,意有所指地,「男人報因通常是做牛做馬,玩報恩則是以身相許,你是女人吧?」
他果然要她委身于他。但,他不是嫌棄她雌雄莫辨,勾不起他半點興致嗎?
「你不大呼小叫凶巴巴的時候,其實還有點女人的樣子……」他壞心眼的打量著她,「我是個男人,南來北往買賣之余,免不了也有空虛的時候,不如……」
「我願意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未等他說完,她已滿臉潮紅月兌口道。
他微頓,皺了皺眉頭,「你又不是男人。」
「你可以把我當男人用。之前你一直以為我是男人,是不?」
勵守峰挑挑眉,略顯懊惱地問︰「換了是我,你就不願意了?」
「什……」
「你願意把自己賣給不認識的張三李四,卻不願意交給我?」他假意慍惱地質問,「怎麼?你看不上我?」說是假意,但他心里還真有點介意。
她到香柳樓是要把自己賣了的時候是那麼的堅決,仿佛就算要了她清白的是只熊都沒關系,現在買家是他,她卻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已經買了你,你卻不願意賣,這是詐欺吧?」心里莫名升起一把火。
「我願意賣,只是……」她低聲下氣,語帶哀求,「我真的願意任你差遣,不管是多粗重的活兒,我都可以做。」
他沉默不語的看著她,像是在思索什麼。
見他不語,兔兒急了,爬了起來,咚的一聲就跪在床上,「爺兒,求求你。」
見狀,勵守峰反倒慌了,他倏地起身,「算我怕了你,你起來。」
「咦?」兔兒一愣,抬頭看著他。
剛才在他臉上那抹狡黠使壞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及為難。
「我剛才是逗你的,別當真。」
逗她?所以說,他並不要她委身于他?也是,她是個教他莫辨雌雄的男人婆。然而,她欠他是事實,總得想辦法還。不過,那麼多銀兩,她如何還得起?
「我已經買了你,不如你跟我走吧。」
他接下來的話,令兔兒怔愣,「跟你走?爺兒的意思是……」
「你不是要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我的恩情嗎?既然如此,當然要跟我走。」他重新坐下,注視著她,「帶著你的弟妹們跟我回天城吧,我看他們幾個年紀雖小,但做事仔細又勤快,我家管事的劉媽應該會喜歡他們。」
「你是說離開臨冬城?」
「怎麼?你對這兒有依戀?」他目光一凝,「你該不是在這兒有意中人吧?」
她用力的搖搖頭。
「你帶著弟妹們在臨冬城很難討生活,尤其是你那個最小的弟弟體弱身寒,根本不適合住在這……他躲過了今年冬天,明年……冬天還是會來,他能躲過幾回?你又能賣幾回?」
兔兒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他說的有理。
他買了她,就是她的主子。主子去哪,她就得跟著,這既合情也合理。再說,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多康確實不適合住在即使是夏天,早晚還是有涼意的臨冬城。
這世上除了他,恐怕再也沒有任何人願意在買下她的時候,連同她六個弟妹也概括承受的吧?
她沒得考慮,也不需要考慮。
直視著他,她語氣堅定,「你買了我,一切由你安排。」
「干脆。」勵守峰挑眉一笑,站起身來,本想拍拍她的肩,但縮回手。
她是女人,這一點,他得記在心里。
「你要是有哪些想辭別的人,就趕緊去見一見吧。」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多康病情好轉後,兔兒將他從接葉府接了出來,並回到大雜院向老鄰居們告別。
知道他們姊弟妹七人即將到天城的皇商家幫佣,大伙兒都很替他們高興。
就這樣,趕在凜冬前,兔兒和弟妹們跟著勵守峰的商隊離開了臨冬城,並踏上往天城的遙遠路途。
商隊循著官道南下,十多日後,便來到了沂鎮。
沂鎮雖只是個小鎮,但因為位在官道上,因此十分繁忙熱鬧。
這十多日的路途,兔兒深刻的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離開臨冬城是正確的決定。她長到二十一歲,從未離開過臨冬城。因此,她一直以為這天子腳下的每一處都是同樣的風景、同樣的人文、同樣的氣候……
但只這十余日,她就發現到個中的變化。越往南方,陽光越是和煦,就算是早晚,也感受不到臨冬城那仿佛要鑽進骨頭里的可怕寒氣。
孩子們厚重的冬衣一件一件的月兌掉,就連體弱蒼白的多康,氣色也好了許多。當然,這不只是因為多康的身子暖了,也因為勵守峰慷慨的將他買來的珍貴藥材給了多康服用。
他的恩情,她範兔兒真的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
只不過她經常忍不住的想,他們素昧平生,他為何要這樣幫她呢?
進入沂鎮,商隊住進鎮上的雲來客棧。
安置好孩子們,兔兒立刻來到客棧旁的馬槽前喂食馬兒糧草跟干淨的水。
在這之前,這工作都由另一個名叫小海的年輕人負責,在她進入商隊後,便自動央求由她來做。
馬兒吃過了草、喝足了水,他幫它們刷刷身子、理理鬃毛,以慰它們路途辛勞。
「辛苦你了……」她一邊幫拉車的馬兒刷毛,一邊跟它說話,「要拉我們幾個人,很累吧?」
「它懂你說的話嗎?」
听見有人跟自己說話,兔兒連忙回頭瞧去。
「李大哥。」一見勵守峰的親信,她立刻彎腰一欠。
李飛皺了皺眉頭,「別那多禮數,我這個人很隨和的。」
「不,應該的。」他是勵守峰的左右手,商隊忝事,他也是決策者之一。
「還習慣嗎?」十余日下來,她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里。
她話不多,謹守本份,做事利落勤快,從不打混。盡管少爺對她並沒有太多要求,她還是主動的幫忙。
「習慣。」
「商隊的活兒不輕松,你畢竟是個女孩子──」
「兔兒早已舍棄女兒身。」她打斷他的話,還向他要求活兒想做,「李大哥要有什麼事需要兔兒去做,請盡管吩咐。」
李飛頓了一下,撇唇一笑。「這我可不敢,你可是少爺的人,不歸我管。」
兔微微怔,不解的看著他。李大哥不論是資歷寔在商隊里的地位,都遠在她之上,怎麼不能管她、不能差遣她?
「李大哥,請別因為我是女人家而不好意思差遣我,我已發誓一輩子給勵少爺做牛做馬,所以……」
她話未說完,李飛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做牛做馬?他想信少爺買下她,決計不是為了要她在身邊做牛做馬。
「李大哥,你笑什麼?」
他拍拍她的肩膀,「牛馬呢,勵家多的是,根本不缺你一個。」
兔兒歪著頭,更迷糊了。
「李飛。」此時,他們身後傳來了勵守峰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只見少爺一臉不高興的朝他們走來。
李飛笑睇著兔兒,「管你的人來了,我走人。」說罷,轉身朝著少爺走去。
「你挺閑的?」勵守峰睇了他一眼,「居然在這里閑磕牙?」
「我要去忙了。」似聞到濃濃的醋味,李飛一笑,若無其事的走了。
兔兒繼續刷著馬兒,沒多看勵守峰一眼。瞧他一臉不高興,她猜想他大概是以為她在偷懶吧?
「李飛跟你說了些什麼?」他站在一旁,語氣有點悻悻然。
「沒說什麼。」
「怎麼沒什麼?我看你們明明有說有笑,還勾肩搭背的……」
她一怔,「我們什麼時候勾肩搭背了?」
「還說沒有?李飛的手明明……」他說著,手差點搭上她的肩膀,像是意識到什麼又及時的收手,懊惱的皺眉。「算了。」
兔兒疑惑的看著他,「你找我?」
「當然。」
「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做的嗎?」她一臉認真的問。
勵守峰看著她,眉丘一隆,嘖聲道︰「沒事了。」說罷,他轉過身子,邁開大步走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兔兒一臉困惑不解。
用過了晚膳,兔兒跟孩子們在底下的小庭園里玩了起來。
勵守峰站在樓上客房的走廊,靠著檐下的柱子,靜靜看著他們開心嬉鬧著。
李飛走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個酒瓶跟兩只白瓷杯子。他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斟了一杯酒,李飛將杯子遞給了他。他接過,淺啜了一口,李飛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來。
「兔兒這丫頭真不錯。」他突然這麼說。
勵守峰微頓,瞥了他一眼,「怎麼個不錯法?」
「勤快利落又吃苦耐勞,真的太適合買來做牛做馬。」
濃眉一皺,「誰說我買她來做牛做馬了?」
「不然你買她來做什麼?」李飛直視著他,眼底有一抹狡黠。
只一眼,勵守峰就知道自己上了當,著了招。「你這小子,別想套我話。」
「我哪里套少爺的話了?」他一笑,「我說的難道有錯?」
「我買下她,只是感佩她為了弟妹們,無怨無悔犧牲的精神。」
「感佩到得把她一家子全帶回天城?」李飛似笑非笑,語帶曖昧地問。
勵守峰那迫人的目光一凝,直勾勾的射向他,「我勵守峰是個商人,怎能做賠錢的生意?我買下她,當然得帶她走。」
「所以說……兔兒只是件貨物?」
他微頓。貨物?她當然不是,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女人。
「我說少爺,你該不是喜歡上她了吧?」李飛笑睇著他。
「什麼?」勵守峰羞惱的瞪他,「那個野丫頭?別逗了。」
李飛意有所指笑地道︰「芍藥牡丹,青菜蘿卜,各有其趣,也各有人愛……」
「少跟我咬文嚼字。」他白了他一眼。
「咱們天城有多少姑娘愛慕著少爺你,卻從不見你為誰動心,不瞞你說,我曾幾以為你喜好的是……男色。」
聞言,懊惱的瞪著他,「難道得像你一樣拈花惹草,才叫真男人?」
「所以說,少爺你現在是單戀一枝花嘍?」李飛不怕死的笑說。
勵守峰不想再跟他抬扛,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酒瓶,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杯酒飲下。
自臨冬城出發月余後,商隊終于抵達天城城外。
雖距離天城還有十余里路,但沿途卻已是繁榮景象。
官道上人來人往,大道兩旁還有不少商家茶樓。說是冬天,但這兒完全感覺不到一絲蕭瑟。
兔兒跟孩子們不時東張西望,連連驚呼。
商隊行經大道,兩旁店家紛紛出來打招呼,听見這兒一聲勵少爺,那邊一聲勵公子的,兔兒不難想象他在天城是何等的地位及身份。
想到自己即將到勵家幫佣,她不禁有點惶恐。
勵守峰身為皇商,勵家顯然不是尋常家庭。大戶人家規矩多,有一堆繁文縟節得遵守,她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丫頭,要是犯了什麼忌諱,那可就糟了。
看來,她得先吩咐孩子們,進了勵家切記謹言慎行,不得再像這一路上那般的放肆。
「多福、多美……」她轉頭看著興奮的孩子們,「你們都給我听著。」
孩子們見她神情凝肅,笑意一收。
「從現在開始,不得再叫勵少爺‘叔叔’了。」
「為什麼?」」多金不解的問。
「因為勵少爺是我們的主人,你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叔叔說沒關系……」多財說。
「總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兔兒目光一凝,語氣強硬,「勵家可不是大雜院,你們絕不能忘了本份、行事放肆,听進去了嗎?」
「听進去了。」幾個孩子點點頭,心里卻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