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紀覓藍也回來了。
連同況渺渺五個人吃了一頓相當溫馨的午餐,不過吃完飯後,各人卻有各自的工作要忙。
紀母去社區開辦的才藝教室上課,紀熾澄回公司上班,紀覓藍下午沒工作回到房間里睡覺,紀津綠則是把手機關起來,說要開車送況渺渺回家。
況渺渺半推半就,本來是想自己坐公車,但是紀津綠可不肯。
「我好不容易可以開熾澄的車子兜風,你就讓我一償心願吧!」
況渺渺看著紀津綠可憐兮兮的請求臉龐,讓人根本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只有坐上紀津綠向紀熾澄借來的愛車。
她稍微向紀津綠說明家里的地址,便很安靜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心里想著離開家後要何去何從。
紀津綠仿佛察覺她的困擾,輕輕開口問了,「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況渺渺全身一僵,自己容易被紀津綠看穿心事而覺得無所適從。「我……沒有什麼事。」
紀津綠似乎有些不滿,撇撇嘴。「是嗎了你要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會頭破血流的跑來找我?」
況渺渺瞪著他,發現他說話真不客氣,難怪她每一次都一肚子火。「那不干你的事。」既是如此,她也不跟他客氣了。
紀津綠低笑了幾聲,反諷回去,「不干我的事?怎麼會不干我的事呢?我救了你,總有資格了解原因吧?」
他一向不喜歡管閑事,不過換成了況渺渺,他就是不能不管。
不僅僅是如此,他還要她敞開心扉接受他,不然他救了她兩次,又把自己的心給拱了出去,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紀津綠或許是不太懂得說什麼好听說,但是他會好好待她,但這個,就要靠她自己慢慢體會了。
況渺渺怒視著他,但是看到他側頭對著她笑,她又忍不住撇開臉,無法抑止心跳加快。
「沒有什麼,真的沒有什麼。」況渺渺還是輕描淡寫地說。「只不過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而已……」
其實,她很想找一個人訴苦但是又怕紀津綠這追模不定的個性會出言諷刺她,她就說不出口。
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台灣有很多這樣了的家庭,而她家不過是其中之一,她沒有必要為他增添煩惱不是?
紀津綠似乎是有些微慍,挑起眉頭突然大聲問道︰「你家是往這條路走嗎?是不是這個紅綠燈?」
況渺渺被他嚇了一跳,也沒有料到他會轉移話題,看了下窗外的街景,她也連忙回答道︰「對,就是這里右轉。」
然後他又開始說話,「你現在還有沒有去追著覓藍跑?」
他的語氣似乎火藥味十足,怎麼,她惹怒了他嗎?況渺渺不瞬地盯著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沒有。」她意外的回答,然後很老實地說︰「自從紀覓藍澄清一切後,我就沒有想過要這麼做了。」
因為現在攫住她所有注意力的人是紀津綠,她又怎麼可能去追著別人跑?而且事情水落石出,她當然更不可能會這麼做。
難道紀津綠以為她還會弄錯他嗎?
思及此,況渺渺不免又怒又喜,只要她將感覺抓對,在他們三個人之間,她是可以很快認出紀津綠的,可是對于其他兩個人她就沒有辦法了,這是比較特別的地方,連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紀津綠沉默了一下,似乎怒氣漸漸平息下來而緩緩問道:「你那個朋友還有和你聯絡嗎?」
「朋友?你是說美芳?」要是他不提起,況渺渺根本忘了葉美芳的事了。「你為什麼要問?」
現在換她不由得有些妒嫉。
她忘不了那一天紀津綠和葉美芳親匿拍照的樣子,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胸口都還會隱隱作痛。
難道她真愛上了紀津綠……
「我不能問嗎?」
「當然可以,我最近……沒有什麼時間跟她聯絡。」況渺渺別過頭去。
這麼丑陋的妒嫉,她不想讓紀津綠知道,殊不知紀津綠難得正經、深情地望著車窗上映照的俏影,嘆了口氣︰
「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離她遠一點。」紀津綠警告道。
他去查過了,一年前那些試圖侮辱況渺渺的人是葉美芳的朋友,而葉美芳雖然是大學里的校花,但是卻沒有什麼人緣,私底下葉美芳也有過三次前科是蓄意殺人未遂被捕,只是事情沒有浮上台面。
那一天,葉美芳自從和他一起拍過照後,听戚仲渝說,葉美芳幾乎天天上門找他,要他幫忙她成為模特兒,甚至是用交換也無所謂,後來她當然是被戚仲渝給趕出去了,因為他最討厭好手好腳自己卻不努力的人。
然後翌日,戚仲渝的工作室樓下便遭人縱火,幸好發現得早,因此只有兩、三輛機車被燒壞,沒有任何人受傷。
但戚仲渝已經氣得決定采取法律行動,當然他也不免被戚仲渝罵一頓,說他為他帶來麻煩,但是他也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
而他現在擔心的是葉美芳會對況渺渺不利,因此當她受了傷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幾乎被嚇壞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況渺渺不免好奇,因為他不止一次這麼說了,難道葉美芳做了什麼嗎?
但是紀津綠卻嘻皮笑臉了起來。「你家到了,要不要我陪你上去解釋,你一夜沒回家的理由?」
他的弦外之音讓況渺渺臉紅,她立刻開門下車。「你開什麼玩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要是帶他上去,她才真的會有大麻煩。
紀津綠跟下車,拉住她的手,迅速將她的身體扳正,以灼熱的目光直瞅著地道︰「你還記得電話號碼嗎?」
況渺渺知道他指的是他的電話號碼,于是心跳不止、紅臉又呆滯地點點頭。
紐津綠這才滿意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很好,那就別吝嗇,有空就撥撥號碼,還有,有心事別放在心里,我可以當一個好听眾,就這樣了。」
況渺渺聞言杵在原地,看著紀津綠愉快揮手上車離開,好半晌連動也不動,直到她察覺一旁路過的人正盯著她,她才不好意思地抹抹嘴。
他……怎麼又吻她?
況渺渺忍不住臉紅,發現好像沒有人看到之前那一幕,便生氣似地用力踏步往宅子里走,邊走還邊忍不住道︰「討厭!討厭!討厭……」
紀津綠他喜歡她嗎?不然為什麼吻她?
可惡的男人,說話明明是那麼的尖酸刻薄,可是卻每每都說中她心中的痛,讓她又疼又不知所措。
懊死的是,她居然還喜歡上他……真沒天理。
來到家門口,況渺渺的心情似乎平靜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自憐的情緒。
她模了下口袋,慶幸她一直把家里的鑰匙放在里面,于是她掏出鑰匙開門,裝作若無其事進門。
客廳里昨天倒下來的櫃子被重新整理好了,況渺渺瞥了一眼,往自己的房間踱去,但是隔壁的主臥室卻有人走了出來,並且帶著驚喜的目光盯著她。
「渺渺!你終于回來了!哦……老天!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呢?」
繼母欣喜若狂地想向前抱抱況渺渺,但是她立刻閃進自己的房間里,並且將門鎖上。
她不想听繼母替父親月兌罪的說詞,父親連自己的女兒都不信任是事實,那她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渺渺,別這樣,開門讓我跟你說清楚好嗎?」繼母敲著門,但是況渺渺卻沒有打算讓她進門。
今天是禮拜一,她本來以為沒有人在家的。
他們都有工作,而小寶上幼稚園去了,下午的時候接著安親班繼續上課,不到下班時間,家里該是都沒人的。
但是她料錯了,她不知道為什麼繼母會在家里,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快點整理一些東西,趕快出門去找工作、找房子住。
況渺渺現在深信,只有離開這里,不管是她,抑或是父親他們的生活都才能得到平靜。
「渺渺,听我說,你爸爸知道他誤會你了,我們昨天找了你好久,也問過你的朋友,但是你沒有去朋友那里,又沒有打電話回來,我們真的好擔心你會發生什麼事情……渺渺,你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呀!」
況渺渺心腸一向軟,听繼母幾乎哭出聲音,有幾度她在整理衣物的手停了下來,但是又繼續堅持下去。
只因為她想開了,不趁此就結束現在的窘境,未來她在家里的生活還是一樣的痛苦,那麼何不求去呢?
反正父親不再需要她了,他們會想到她的時候,只有在他們需要她照顧小寶、做家事的時候罷了。
況渺渺只收拾了兩套換洗衣物,再加上一些她覺得重要的物品,自己存的一些存款,便開門。
繼母看到她提著行李走出來,立刻憂心跟上。「你要去哪里?渺渺,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爸爸了,他馬上就回來。」
況渺渺沉默地蹲在門口穿鞋子。
「渺渺,我知道是你救了小寶,也知道這都是誤會,你為什麼不等你爸爸回來以後再說呢?」
然而況渺渺只是穿好鞋了站起來,提著行李轉身朝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局……那……爸爸就交給你了,祝你們幸。」
繼母站在玄關楞著,張大眼。
況渺渺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也一直不肯承認……父親和繼母都拿著畏怕的眼看她,就怕她說一句不祝。
因為父親在母親過世後不久便娶繼母進門,一句解釋都沒有給她,也沒有給她任何的安慰。
就如同紀津綠說的,她總是像是在害怕什麼,無法將自己的主張說出來,痛苦了自己,也痛苦了別人吧。
但是紀津綠卻僅是一眼就能夠看穿她的面具,听到她無言的求救聲……離開這里,她的心會更自由。
離開這個家,她竟沒有覺得沉重,腳步反而變得輕盈,再思及紀津綠的吻,怒意消失了,只剩無限回味。*****
紀津綠最近有些頭疼,因為纏完戚仲渝之後,葉美芳將目標轉移至他的身上,加入他的歌友會,跟著大批歌迷一起追他這顆星。
但奇怪的是,他不再在行列中看到況渺渺,讓他有幾分失望,因為說真的,會這麼緊迫盯人的歌迷他數都數得出來。
不過,等他穿過歌迷站上舞台,他一樣是使出渾身魅力奮力演唱,讓台下的歌迷為他瘋狂。
懊不容易演唱完畢,紀津綠疲倦地回到休息室準備休息,卻發現葉美芳居然躲在他的衣櫃里。
「嗨!」她坐在里頭向他招手。
紀津綠的臉都黑了,把衣櫃「砰」地當面合上,走到外面去叫經紀人。「王平充!你給我進來。」
紀淨綠臉上帶笑,但是笑意未達眼里,標準的令人發毛的笑容,讓甫進門的王平充渾身不自在。
罷好有事的嚴覲-也跟了進來,皺著眉,盯著紀津綠的額筋不自然跳動。「你怎麼了?」
紀津綠再度把衣櫃打開,請他們看。
葉美芳的臉色有些尷尬和不自然,她原本以為紀津綠再怎麼樣也會看在她是況渺渺的朋友、還和他一起拍過照的面子上,讓她和他好好談談征選的事情,但是她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毫不留情地當著她的面將衣櫃門甩上。
太可惡了,難道憑她的長相還吸引不了他的青睞嗎?
嚴覲-和王平充訝異地站在衣櫃前,兩人不約而同的心想,這是最新的追星奇招嗎?
王平充咳了兩聲,還算禮貌地請葉美芳離開衣櫃;葉美芳樂得遵從,因為她在衣櫃里躲了快一個小時。
嚴覲-十分震怒,立刻出門交代警衛一定要確實做好過濾進出人員的動作,不然歌迷總是這麼容易就溜進來,一定會惹出麻煩來。
紀津綠覺也別想睡了。只好拉把椅子,跟葉美芳把話講清楚,「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葉美芳顧慮了下站在一旁的經紀人,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想知道……我們上回拍的照片什麼時候會刊出來?」
她雖然跟戚仲渝拿了一份照片,但是現在她為了工作的事和戚仲渝鬧得很不愉快,想由他那里當模特兒的願望落空,而況渺渺又搬家,暫時找不到她來當墊腳石,于是她只有自己想辦法,轉而找上紀津綠。
紀津綠顯得不耐煩,雙手抱胸把皮球踢向別人道︰「這種事情我並不清楚,你得去問戚仲渝。」
敗不幸的是,他並不曉得戚仲渝跟葉美芳說「我不知道,你去問那個笨蛋,我只負責拍照而已」。
葉美芳略顯不悅,因為她已經聰明地看出他們都在敷衍她了。
不過她還是擺出低姿態,佯裝十分困擾且楚楚可憐的模樣。「那麼,我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紀津綠狐疑地瞥了她一眼,總覺得她的心機太沉,不曉得又會玩出什麼把戲來。
「什麼忙?」
葉美芳立刻熱絡道︰「過一陣子有一個廣告明星的征選,我听說主要評審是你,所以我想請你……」
「請我幫你把分數打高一點?還是干脆廣告就讓你拍好了?」紀津綠發揮毒舌功,毫不留情道。
葉美芳的臉色一陣-、一陣白,就連王平充看了都很同情她,因為他自己本身也深知這種痛苦。
「不……」她勉強扯著微笑說道︰「我只是覺得如果……」
紀津綠不讓她說下去,第二次打斷她的話,因為他現在明白,葉美芳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幫你,我想你是聰明人,也應該知道這種征選其實廣告公司都有內定人選,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幫你。」
這是實話,也許葉美芳就是因為知道,她沒有辦法由征選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才決定跟著況渺渺成為追星族吧。
一來,這對她而有根本無損利益;二來她也可以在況渺渺差一點遭同伴侮辱後,重新得到她的信任,有何不可?
而葉美芳唯一沒有料到的一點,可能是紀津綠不但對她的美貌不為所動,而且還對況渺渺異常的關心。
此時,葉美芳也聰明地退了一步,決定還是先從況渺渺那里下手再說,于是她強忍屈辱,露出文弱又可憐的笑容。
「是嗎?好可惜,我已經報名了……」她討厭接受失敗,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不得不接受了。
斑!他和戚仲渝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嘛!
不,說不定就是因為戚仲渝給了他警告,所以他才會拒絕幫她的忙……但願他還沒有機會告訴況渺渺,否則她就無法再利用她了。
瞧葉美芳說得淒楚,王平充都很想要挺身相助,但是紀津綠居然大剌剌地在打呵欠,好沒良心。
「那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紀津綠疲倦道。
葉美芳也嗅出送客的味道,立即得體地起身準備離開。「謝謝你,津綠,那麼我先走了。」
杞津綠在听到她叫他的名字時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可是並沒有顯露于外,只是招手叫經紀人。
「平充,你帶她到門口,務必看到她走出去了方可以回來。」他交代道,但是听在不同人的耳里,卻有著不同的解釋。
王平充很滿意,因為他覺得這樣才是紳士的作風,因此很高興去幫葉美芳開門,送她出去。
葉美芳則是惱火地睨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在她離開後沒有多久,嚴覲-和王平充再度同時進門,討論一些工作上的事宜,並且決定好下個禮拜的固定行程。
「姊夫,仲渝的那件案子怎麼樣了?」紀津綠關心詢問道。
戚仲渝將一些縱火的線索交給警方,但是在葉美芳的部分並沒有具體證據,不過大概還是會抓到一些同伙吧。
嚴覲-將資料分給王平充和紀津綠,「那件案子听說還在辦,是剛剛那個女孩嗎?」這件事他也略有耳聞,因為有一些比較極端的人,有時的確是連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都料想不到。
紀津綠也一臉無奈。「就是她。」
王平充則訝異地張大眼。「不會吧?」
王平充也知道這件事,當時他還大聲罵了葉美芳,但是他還真無法將方才的印象和縱火案連接在一起。
這印證了一句話,人心隔肚皮呀!可怕!
嚴覲-驀地若有所思道︰「津綠,你最好找人看好你的女朋友,不然出了事可就來不及了。」
「嗯。」紀津綠點點頭,頗有同感。
況渺渺那個小笨蛋,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鈔票的女人,他確實會有這層顧慮。
而王平充听到「女朋友」三個字,臉都綠了。「等……等一下!津綠,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我怎麼不曉得?到時候要是鬧出緋聞的話……」
「怎麼,我交個女朋友也要跟你交代呀!」紀津綠心情不好,正好拿王平充這個好管閑事的開刀。
王平充百冒汗。「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紀津綠危險地笑著,讓王平充險些讓自己的口水給噎著,不斷咳著。
嚴覲-搖搖頭,懶得再留在這里看每天幾乎都會上演一次的戲碼,轉身離去。
在離去前,就只听見他們又在雞同鴨講──
「津綠,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女朋友是誰嗎?」
「我好累,我要回家休息了。」
「津綠,你下午還有工作……」
「對了,我今天歌唱得怎麼樣?」
「很好听……不對!津綠!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唉,可憐的王平充,只要他還是紀津綠的經紀人的一天,他就一天無法月兌離這種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