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況渺渺大二時發生的事了,不過這對她而言,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並且痛苦地糾纏著她……
「渺渺,我今天跟幾個朋友要去夜游,你要不要一起去?」葉美芳用她一如平常的征詢口氣問道。
但是只有況渺渺知道,這半含著不容拒絕的味道,不然翌日,她會立刻和她不說半句話,做著無言的排擠。
起初,況渺渺還算不以為意,可是到了最後,竟然不自覺地被葉美芳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
況渺渺收拾著課本,不知道該如何婉拒她,只好說︰「我不能太晚回家,我爸他會生氣的。」
葉美芳和她並行走出教室,笑容可掬道︰「不會太晚的,我們玩到九點就一定送你回家。」
「可是……」
「好啦!就這麼說定-!」葉美芳果然不接受拒絕,拉緊她的手,令她十分為難。
迫不得已下,況渺渺只好加入夜游活動。
她和葉美芳先在麥當勞等到和其他人約定的時候,然後葉美芳也借用了洗手間,換了一件令她咋舌的緊身動裝。
反之看看她,什麼都沒有做準備、打扮,只好像只悶聲的丑小鴨,跟著葉美芳和朋友會合。
不久,葉美芳的朋友騎著機車呼嘯而來,停在她們面前,葉美芳很興奮地走過去。「你們可終于來了!」
況渺渺則有些膽怯地跟在葉美芳的身後,觀察這些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騎了一輛機車,有幾輛上面還畫了五顏六色的圖案,另外也有人將頭發染成紅色、金色甚至是綠色,瞧得況渺渺不由得畏懼。
倒不是說他們的外表,而是他們看著她的眼神,令她全身都不自在。
「我來幫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她叫渺渺。渺渺,跟大家打一下招呼。」葉美芳靠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身上,大方說道。
這下可好,大伙兒立刻將視線集中在況渺渺身上,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或者是馬上轉身逃跑。
不過她還是沒有這麼做,只有硬著頭皮對他們點點頭就算了。
此時,一個化了濃妝的女孩子道了,「芳,你帶來的朋友怎麼這麼土,一點禮貌都沒有。」
葉美芳立即安撫她,「別這麼說,渺渺只是怕生,對不對了渺渺。」
葉美芳轉頭詢問她,而況渺渺也只有再度點頭,然後暗自祈盼她能夠早一點回家休息。
一會兒,葉美芳要安排況渺渺坐機車,這時,一個男生突然大聲地玩笑說︰「喂!阿明對她有意思哦!讓她坐阿明的車吧!」
這時,幾個男生不由得一陣嘲笑、騷動,那個叫做阿明的男生立刻被拱了出來,並且罵了幾句髒話。
此時,況渺渺臉色都有些蒼白了,因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從原來的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一樣,整個感覺全都變了。
這些人的習慣和她完全不同,她實在難以適應。
葉美芳似乎是有意忽略況渺渺傳遞給她的求救訊息,笑著說道:「好吧!渺渺,你就坐阿明的車吧!」
況渺渺听了,險些昏過去。
阿明長得不丑,只不過頂著一頭看起來很恐怖的綠色頭發,並且用很奇怪的目光盯著她。
「渺渺,快上車,我們要走了!」葉美芳叫道。
她早就上車,坐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背後了,這時況渺渺也只好咬牙硬撐,先上車再說。
幸好這個叫阿明的男生還算幽默,一路上會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況渺渺聊天,她才稍微放松了警戒心。
一群人先去吃消夜、逛夜市,然後才決定要去海邊,但是況渺渺的門限是九點,因此八點半左右,況渺渺就決定先回去。
葉美芳很快指派阿明送她回去,但是這時有兩個人說要當電燈泡,于是一行四個人便一起護送況渺渺。
罷開始況渺渺還不疑有他,可是後來就不怎麼確定了……
「對不起,我家好像不是往這里走……」憋了半天,她不由得緊張地拍拍阿明的肩膀說道。
他們的方向應該往市中心走,不過卻走到有些荒涼、連況渺糜詡不曉得地名的地方,她心中的警鐘立刻響起。
阿明沒有回頭,只是說︰「你不要擔心啦!這里是只有我們這幾個人才知道的近路,很快就可以回到你家。」
況渺渺聞言,只是蹙了眉。
熟料又往前騎了一段距離,他們就把車停下來了。
「怎麼回事?」她又問。
阿明說︰「前面好像有什麼擋到路了,我們下車吧!」
況渺渺下車後,藉由車燈走到前面去看,倒是沒有看到什麼。
不過由于這里是公路延伸出來的碎石路,因此從右方的草地走過去,可以看到一些燈火通明的夜景,相當漂亮。
可是況渺渺沒有時間欣賞,只想盡快回家。
當她正想轉身請阿明盡快送她回家時,另兩個人卻一人一邊將她架住。「快點,阿明,你不是喜歡她嗎了」
阿明面色猶豫。「我是喜歡她,但是……」
「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快來吧!放心好了,這麼黑,我們看不到什麼的……」兩個人猥褻地笑著。
阿明接受朋友慫恿,為了不在朋友面前泄氣,于是便加入他們,撕破況渺渺的衣物,將她拖到更黑暗的地方去。
「不要!救命……不要……」
況渺渺沒有比現在更恐懼過,她不停地大喊、大叫、大聲求救,但是都沒有人來幫助她。
不,她不要這樣!不要!
有人模上她的大腿,想將她的腿拉開,她的衣服被扯破,露出白色的內衣,就連牛仔褲也在剛才被他們月兌下。
她奮力掙扎,又踢、又罵、又咬,不過這些抵抗都贏不了三個男生的力量,于是她很快被制伏,也被打了幾巴掌。
「喂!你做什麼打她?!」阿明不悅地瞪著其中一個人。
但是那人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地道︰「她剛才咬我。」
「狗屎!你要再敢打她,我就扁你。」
「好、好、好,你快一點吧!不然我們也要忍不住了。」
阿明很快的將手伸進況渺渺的里,並且扯掉她的最後一層屏障,她悲觀地哭了出來。
她要被強暴了……怎麼辦?!
「不要……放了我,求求你……」她苦苦哀求。
可是阿明卻只是猴急的到一旁先將自己的褲子給月兌下來,當他正要月兌內褲時,有人從他踢了下去。
「哎唷!天殺的!是誰踹我?」阿明穿著一條花內褲,凶惡地瞪著站在黑暗中的高大男人。
這時,幫忙的另外兩人不由得放開況渺渺,前去幫忙。「是誰了報出你的名號,你是混哪裹的?」
況渺渺這才以顫抖的雙手,立刻用殘破的衣料掩蓋自己,然後再抱緊無法抑制抖動的身體。
她看見那個男人不發一語地動手揍人,-黑的眸在黑暗中就著月光散發出一股沉靜的怒意,震撼著她。
他把自己的安全帽拿來丟其中一人,然後便施展拳腳,仿佛學過跆拳道,很俐落的解決他們。
由于他留了一頭長發,因此當他出拳、抬腿的同時,那束長發會很帥氣地在他身後甩動,畫出一道美麗的弧度。
瞬間,況渺渺忘了害怕、忘了逃走,只是忘情地看著那個美麗的男人,以一種近乎帥氣的動作在保護她。
她從不曉得,原來這也能成為一種藝術……
忘不了的……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那個男人在月光下舞動身手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地心里……
接著,那張在黑暗中的臉龐愈來愈清晰了,那是……紀津綠!
況渺渺窒住氣息,無法動彈。
怎麼會變成紀津綠呢?不……或者該說,他一開始就是紀津綠了呀!但是她為什麼沒有想到呢?
因為月光?還是因為她忘了最重要的感覺?*****
況渺渺醒過來,盯著乳白色的天花板發呆。
她又作了一次這個夢,夢見救她的人其實是紀津綠,也再度夢到他那平常不輕易顯露出來的另一面。
他果然是紀津綠!
自從紀覓藍否認救過她之後,她就一直為了這件事情而苦惱,不過她現在應該擔心她自己的事情,而不是這個吧?
她被父親趕了出來,現在還能回去嗎?
嘆了口氣,況渺渺這才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立刻在床上坐起身來,慌亂地環看四周。
這里是哪里?不,你先鎮定下來,況渺渺,先回想一下你被趕出家門後去了哪里?快點回想……
況渺渺如此告訴自己,但是她的頭卻有點發疼,當她的手一模到額頭上的繃帶,和略微疼痛的背部時,記憶回來了。
當時她不曉得要去哪里,也忘了自己的傷還在流血,就一直傻傻地上了公車,下了公車……
奇怪的是,不曉得是不是現在的人都很怕事,途中居然都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于是她就昏倒在她停下來的地方。
斃惚中她好像見到紀津綠,听到他的聲音,但是又好像沒有……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躊躇了一會兒,況渺渺決定還是要去感謝救了她的人,並且盡快回家收拾東西,找個地方落腳。
一思及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就趕她出門的模樣,她蹙起眉,整個人就像剛被人痛打一頓似地痛苦。
她一直都為了無法融入那個家而痛苦,現在這樣……也好,反正她總有一天會離開的,不是嗎?
不料,況渺渺的腳才一著地,便有人推門走進來。
「你醒了嗎?」紀津綠站在門口,嘴角噙著笑意看著她,害她心里一陣怦怦然,連忙回避他的目光。
紀津綠見狀,心里很不爽,于是他走過去,故意在她耳邊吹氣道︰「怎麼了你一覺醒來就被貓咬走舌頭啦?」
「你……你胡說什麼?」
況渺渺把耳朵蓋起來,但是紀津綠就在她的身邊,她全身的注意力怎麼可能不擺在他身上?
他對她的影響力,以前就可以從照片里看得出來。
那時,她一直不懂,為什麼她對紀覓藍的某一些照片喜歡得緊,但是對一些照片卻又只是感覺到平平?
她現在仔細回想,其實答案很明顯不是嗎?那是因為她喜歡的那些照片,根本就是紀津綠。
「我是誰?」紀津綠突然神秘地問道。
他認真的表情,好像她一認錯人,他就會把她吊起來打一樣,讓況渺渺不由得吞吞口水。
「你是紀津綠……」她緩緩說道。
紀津綠像是松了口氣似地,俊臉突然愈靠愈近。「答對了,這是你的獎賞。」
他驀地在她唇上偷得一吻,她立即張大眼,漲紅臉。「你……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紀津綠則是一副平常得有如討論天氣般地說︰「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我剛剛吻了你呀!」
他倒是說得大言不慚嘛!
「你吻我?」她瞪著他。
但是紀津綠卻笑咪咪地看著她,皮皮的。「是呀!難不成你要我再吻第二次?我很樂意。」
看到他臉又靠了過來,況渺渺立刻退了好幾步。他怎麼可以如此厚顏無恥,那是她的初吻耶!
「你不要過來!」
紀津綠果然不前進了,但是卻佯裝一臉悲傷地道:「奇怪了,難道是我的魅力不再了嗎?」
況渺渺幾乎分不出真偽,只好和他保持距離。「是你救了我嗎?」她是在問受傷的事,不過好像也隱含了一年前的真相。
那天天太黑了,加上他的裝扮和紀覓藍很像,她實在無法確定誰是誰了,否則她不會盲目去追星。
紀津綠卻模稜兩可地道︰「你說呢?」
「好,那我再問一件事,你刊在xx雜志上的那張‘失速天堂’的劇照,是你的照片嗎?」
「什麼雜志呀?」他問。
他很少去看八卦雜志,也不在意他們怎麼寫,所以他根本沒听過況渺渺說過的那本雜志。
不過明天,他會叫王平充去弄一本來的。
況渺渺一臉失望,但是沒有忘了提防他,以至于他想接近看看她的傷勢,她都一副他要侵犯她的模樣。
紀津綠苦笑。「不要這樣,我又沒有要撲過去……」
「但是我就怕你撲過來呀……」況渺渺小聲臉紅地嘀咕。
「你說什麼?」
「沒什麼……」況渺渺走個幾步,走到門口後停下腳步。「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我……我要回家了。」然後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紀津綠愣了會兒。
她想起來了嗎?
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復雜,一開始,他並不希望她知道是誰救了她,但是後來,他卻常常在公共場跋遇見那雙大大的翦水秋瞳。
對,她是長得不特別,但是他的視力實在是太好了,只要她站得不遠,他都可以立刻感覺到她的視線。
當然,他一開始也發現她認錯人了,于是他開始戲弄她,覺得看她臉紅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但是這種心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他自己也不曉得,不過他可以確定的事情仍然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逃不過它的手掌心了,因為他要連同她之前給紀覓藍的愛慕之意,全部都索討回來!*****
況渺渺走到樓下,有些意外地看到一個和紀津綠一模一樣的男人,正坐在客廳里看報紙。
她說不出哪里不對勁,總之她和紀覓藍也曾有一面之緣,因此她理當過去打個招呼再走。
但是當她走到他的面前時,她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頭發,紀覓藍的頭發剪短了,難怪她覺得奇怪。
「紀覓藍」抬起頭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將注意力挪回報紙上。
況渺渺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謝謝你的幫忙,再見。」
「紀覓藍」又抬起頭來,目光里似乎帶著疑問。
但是她才正要離開,廚房里走出一位溫柔、和藹的婦人,連忙叫住她,「你要走了嗎?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會兒?」
況渺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只好向她道謝,「謝謝你,我……我真的該走了。」
在這里留得愈久,她反而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津綠。
她在想什麼?想像紀津綠上回講得一樣,想藉機和他譜出一段故事般夢幻的戀曲嗎?還是希望靠他的助力做些什麼?
這些話雖然殘忍,不過也幫助她看清事實。
他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或許開始察覺出自己對紀津綠的感情,但是她只能埋在心里了。
她可不想再被紀津綠用那種語氣的話再刺傷一次,即便她是有想過要跟他在一起,但也不是這種情況。
紀津綠由樓上下來了,連忙攔在她的面前。「對,我媽說得對,不然你至少吃過午飯,我再送你回去。」
「對呀!千萬別跟我客氣。」紀母是一個嬌小的婦人,帶著和煦的笑容,猶似陽光,讓她想起了她未過世前的母親。
如果……母親還沒有走,而父親沒有娶別的女人回來,或許他們還是一個快樂又溫暖的家庭。
況渺渺搖搖頭,眼眶似乎有些刺痛,也不曉得該怎麼拒絕這麼一個母親的要求,因此她猶豫了。
紀津綠則乘機將她拉回客廳里。「媽,你快去煮菜,等渺渺聞到菜香,說不定就願意直接留下來當你兒媳婦了。」
見兒子半帶戲謔、半帶認真的臉,再瞧瞧況渺渺這個她愈看愈喜歡的沉靜孩子,紀母不由得微笑。
她現在知道兒子的意思了。
「好,那你們先在客廳坐著,我馬上就好。」紀母走回廚房里。
況渺渺半帶留戀地目送,沒有听到方才紀津綠說的兒媳婦,否則肯定又有一頓爭吵。
驀地,她覺得紀津綠是個幸-的人。
「來,我們看電視。」紀津綠咧著嘴笑道。
他拉著她的手,況渺渺困窘得想掙月兌,但是他的力氣比她想像還要大,讓她只有跟著他走。
必到客廳,她又見到「紀覓藍」,這一回他毫不客氣地盯著她看,而且還上下打量著她。
「真沒禮貌……唔!」等況渺渺發現自己居然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而連忙捂住嘴,已經來不及了。
「紀覓藍」盯她著,挑起眉頭。
紀津綠則是在一旁捧月復大笑道︰「哈、哈、哈!老天,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你面前這麼說你吧?熾澄。」要是他敢這麼做,不用說,一定立刻被紀熾澄扁上一拳。
紀熾澄從小時候就喜歡揍人,結果卻沒有想到十幾年都沒變,還是老樣子。
「啊,我認錯人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況渺渺尷尬不已,只好連番道歉。
嗚……誰教他們長得這麼像呀!
以前是將前來救她的紀津綠誤認為是紀覓藍,現在又將一頭短發的紀熾澄誤認為紀覓藍,她的觀察力真差……
紀熾澄瞪著笑到趴在地上的紀津綠,偷偷抬腳踹了他一下,才正經地對況渺渺說︰「你不必介意,因為你不是第一個。」
這是事實,除了他們的母親和紀覓藍的女朋友之外,根本沒有人能夠完全分別他們的不同。
其實況渺渺只要能夠認出紀津綠來,她就該偷笑了。至少紀熾澄是這麼認為的。
況渺渺看著紀熾澄又將視線調回報紙上,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又瞧見紀津綠苦著臉由地上爬起來,她不由得拉開唇線。
他們……真的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