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訶兒完全沒想到,體質虛弱的步燕臨,竟也會有「反抗」的動作,舌尖侵略性的鑽進她的口中,突如其來的侵襲,讓她驚愣的望著他。
她的美眸里望見的,是他充滿邪氣的容顏,眸里似乎有著笑意……
他、他在笑她?
壩詮兒最後抽回理智,讓自己倒退好幾步,才得以離開他邪魅的薄唇。
「你以為我真的病到連感覺都沒有嗎?」他的唇瓣竟莫名勾起得意的笑容,原本的煩躁,看到她一瞼驚愣的表情,而一掃而光。「我是個男人,你這樣的撩撥,只會引火自焚。」
懊一下子,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面對他冷聲的警告,她俏皮的眨眨眼,還是踅回床前,一點也不畏懼的再靠近他。
「我當然知道夫君是個男人。」她抿唇一笑,剛剛的怒氣消逝無蹤,只因為他的反應,出乎于她的預料之外。
他不再是前幾天那個冰冷冷的男人了,對她……其實是有的。
「如果你下想受到傷害,就離我遠一點。」再一次,他寒聲道。
其實,要不是他全身虛弱的沒辦法抬起雙手,他早就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一嘗她那軟馥香甜的身子。
他不得不承認,自她進府後的這幾天,她所做的一切,正一點一滴在他的心中累積著。
要他忽視她,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尤其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他竟然不能將她視而下見。
她的魅力與風情,成了一種逐漸讓他深深上癮的毒。
像是有把握般的揚唇一笑,河詮兒根本無視他冷漠的態度,小手再次攀上他的頸子。
「夫君,我換個角度想想。你不要我接近五位夫人,是不是怕我遭到危險,所以才不準我多問呢?」
听著她軟言軟語,簡單一句話就說破他心里的想法,可天性冷情的他,根本不願承認自己有這樣的心思,只是偏過頭,不願看著她亮澄澄的黑眸。
「夫君,別不說話,我會當做你是在默認。」她眨眨水眸,眼里望見他一張不自在的臉龐,心里浮起一股得意。
他靜默,抿著唇不願回答她一言一語,也不願再將黑眸移回她的臉上,怕自己會永遠也抽不了身。
見他使性子不答話,河訶兒也不勉強他。
畢竟她突然闖入他的人生里頭,得要給他時間適應。
只是,她由衷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他一點,因為他是她的夫……
「好吧!你不理我了,我自個兒忙去好哩!」她雙手離開他的頸子,佯裝喪氣的離開床沿。「夫君先休息一下,我吩咐嬤嬤送來午膳給你。」她福了福身,離開他的面前,逕自往房外走去。
這時,步燕臨才將眼光移正,眼角只來得及捕捉到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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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開始,步燕臨的眼光,就再也離不開河詮兒的身上了。
可愈是到了年關,府里忙得更勤,就連河詮兒也很忙,幾乎每天只能在中午來看步燕臨一眼,其余的時間,她都不待在新房,一刻也不得閑。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步燕臨一直、一直隱忍著月復內的怒氣,可嘴里卻沒有道出自己的不快,任由這小妮子忙得不見蹤影。
可……人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尤其當他的身子在短短的時間內,被她調理得氣血順暢,終能下床走路時,他開始發覺內心的氣焰漸漸變得狂熾。
她口口聲聲喚他夫君,可眼里再也不是獨看他一人,這讓他忍無可忍。
今天,正是除夕夜,也是步燕臨離開新房的第一天。
步燕臨的身後跟著磐磊,凝著冷酷的臉色,走在回廊之中。
他的臉色略有紅潤,但還是稍賺蒼白,身子骨還尚未調理完全。
雖然他仍是虛弱,不過至少被河詮兒養壯了身子,可自由下床走動,不再終日只能躺在床上。
愛里的奴才一見到主子出現在回廊,瞬時引起了不少的騷動。
步總管硬著頭皮上前迎去,低著頭躬身喚︰「爺。」
「那該死的女人在哪兒?」步燕臨寒著聲音問著。
「女……女……女人?」步總管顫著聲音回問。
他深吸一口氣。「少夫人。」
「少、少夫人正在帳房里……」
「她在帳房里做什麼?」他皺眉問,這時又發現回廊里掛滿了紅燈籠。
步總管抖著身子,上下兩排白牙不斷打顫。「少夫人在房里盤、盤、盤帳。」
盤帳?他倏地眯起黑眸,忽然想起已到年底,可卻沒有人送帳讓他審查,讓他以為今年各間掌櫃誤了時間,正想派人去問個究竟,原來是那多事的河詮兒將這事攬在身上了?
他深呼吸,逼自己咽下心頭涌上來的怪異感覺。
步總管見主子板著一張臉,望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只能低垂著頭,等候十二爺冷酷的低咆。
步燕臨理理自己的思緒之後,便移開腳步往帳房走去,獨留總管在原地低頭吹著冷風。
再通過長長的回廊,他與磐磊來到帳房外頭,留下磐磊在外面,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進帳房內,他輕易听見撥動珠子的聲音,有一名女子坐在案桌前,努力的撥著算盤,而一旁的奴婢芍藥則幫忙著翻著帳冊,主僕兩人低頭呢呢喃喃,絲毫沒听見他輕微的腳步聲。
最後,一抹身影籠罩在河詮兒的頭頂時,她才猛然抬起頭。
「夫君?!」她驚愕的喚了一聲,可最後還是揚了一抹笑容。
「下去。」他冷聲的對著芍藥說著。
芍藥不安的看了看河詮兒一眼,見王子點頭,才離開帳房。
帳房里,只剩他們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壩詮兒站了起來,繞過案桌,來到他的面前,這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站在他的面前,顯得如此的嬌小而縴細。
他很高,她只至他胸膛,連看他都得努力的抬起小臉,才能望見他的表情,而今日她總算能好好診視他的臉色,發現他一張原本削瘦的臉頰,漸漸恢復原有的精神。
他在瞪她。她從他的眼里看出來,他的心里有著怒氣。
「夫君,別著涼了。」她小手主動拉攏他身上披著的披風。「今天下雪,可別因為穿得少而染上風寒。」
他眉一攏,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發現冰涼如雪,讓他挑了挑眉。「你待在這兒做什麼?」
她吐吐粉舌,雙眼彎彎的笑了。「幫夫君盤帳。」
他拉著她的柔荑,來到案桌前一瞧,雙手隨意翻了幾頁。
一瞧不得了,里頭數字不但正確,而且條理分明,一筆一筆的帳目列得詳細無誤,年終的盤點更是絲毫沒有差錯……
他冷騖的黑眸移向她一張不解的小臉,兩人一對上眼,她唇角含笑的眨眨眼,如同初雪般的純真。
「你瞞著我,將一堆帳往身上攬?」他皺著眉尖。「這半個月來,你一直在忙這些事?」他有些生氣,不是氣她擅自主張盤算那些帳冊,而是氣她將這些帳看得比他還重要……
他,竟為了這堆帳簿吃味?
步燕臨像是被棍棒擊中般,猛然的驚神回來。
為什麼才短短的幾十天,他就變得更在乎她了?
是不是她下了什麼蠱,讓他開始對她意亂情迷了?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讓他在腦中不斷盤旋、思忖。
「夫君?」她側著頭望著他攏眉的表情。「你生氣了?」
她以為他擅自到賬房盤賬,會讓他氣極敗壞的低吼她多管閑事,可現下卻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一回事,反倒是平靜的有些讓她驚愣,似乎……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沒正面她的話,只將緊握她的小手。「將賬冊收一收。」
壩詮兒睜開圓眸,以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怎、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他竟然沒吼她呢!壩詮兒有些反應不過來,像顆冰冷的石頭站在原地,忘了要怎麼開口。
「沒听見我的話嗎?」他睇著嬌小的她,再一次道。
「哦……好!」她抽回在大掌中的小手,將桌上的帳簿收了收,一切都收拾好後,她再次回到他的面前。
「夫、夫君,你吃過藥了嗎?」她甜甜一笑,企圖化解這奇怪的氣氛,怪得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心口……不斷怦怦跳著。
理由是因為眼前的男子,給了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而這樣的壓迫感,讓她感到一絲羞澀,如同小女人般。
「吃過了。」他看著她染起兩朵雲彩的臉頰,有一種想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可個性內斂的他,依然止住了自己的沖動。「你到底還有多少的事情瞞著我,在我背後偷偷進行?」
她轉了轉無辜的眸子,最後嘟起小嘴。「我沒隱瞞你啊!」她想一笑帶過,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些帳簿你怎麼說?」他慢條斯理的問著。
「我只是想幫忙分擔你的工作罷了。」她心疼他每晚都得看一堆帳簿,尤其到了年底,更是一堆帳目得算,于是她便要總管將帳簿送到她這兒,讓她可以為他分擔解憂。「我只希望夫君能好好的養病。」
他想罵她,卻找不到一個理由可以罵她。
「但你沒告訴我。」
「夫君又沒問我。」她回得理直氣壯,認真的回答。
「你……」看吧,他要怎麼整治她呢?
「小姐、小姐——」忽然,芍藥在外頭扯聲大喊︰「大少爺、三爺、五爺都回來了。」
他听錯了嗎?步燕臨眉頭皺得更緊了,最後將眼光移向河詮兒的臉上。「你又做了什麼?」
壩詮兒眨動羽睫,眼里全是純真的光芒。「夫君知道今天是除夕日吧!」
「然後?」
「全家團圓的日子。」
全家團圓的日子?步燕臨倒抽一口冶氣,瞧見她扯開漂亮的笑容。
「你該不會多事的把該死的他們全叫回來吧……」他退後一步,發覺自己的身子有些站不穩。
壩詮兒點點頭。「是的,在半個月前,我發了家書給府里的十一位大哥,要他們在除夕回府,吃個團圓飯。」
「你你你你……」該死的她,竟然叫回了十一位兄長!步燕臨發現自己的血液開始結冰。
「夫君,咱們到廳堂去迎接哥哥們吧!」她小手勾住他的手臂,笑呵呵的扶著他走向門外。
「除了他們,你還安排誰來了?」他按捺著火氣,悶聲問。
「爺的表妹,官清韻。」
她朝他頗有深意的一笑,眼里盡是狡黠妒讓人想不透她腦子里,到底在轉些什麼。
而他,竟任她牽著鼻子走,沒有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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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府里在廳里擺了三大桌,該是熱熱鬧鬧的一餐,可在步府里,所有人卻都默默的低下頭。
像是……默哀引?!
壩詮兒皺眉望著四位夫人、十一位兄長,發現大伙兒臉上都有著尷尬的笑容。
而硬是被她拉到廳堂的步燕臨,則是板著一張陰沈的表情,冷騖的黑眸不留情的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看著大家不發一言而又尷尬的樣子,河詮兒以小手撞了撞不說話的步燕臨。
「夫君。」她想化解廳堂這冰冷冷的氣氛,揚了一抹笑容,接著拿起酒壺倒出瓊液在杯子里。「四位大娘、十一位大哥給了豆兒一個面子,風塵僕僕回到府里過年,先敬大家一杯。」
步燕臨冷眸掃視眾人一眼,這時大家全都不敢吭聲的低垂下頭。
「稍早豆兒去請過大娘了,可大娘任我怎麼游說,依然不願出房一步,只得等大哥回來,由大哥去說服大娘。」河詮兒為步燕臨解釋。「夫君,先向二娘她們以及兄長敬酒吧!」她拿起酒杯,放進步燕臨的手里。
面對眾人怯懦的眼光,以及河詮兒那雙殷勤期待的雙眸,他最後折服在她純真的表情上,仰頭飲盡里頭的酒液。
這一個舉動,讓眾人都瞠目結舌,沒人可以左右步燕臨的一切,可剛進門的小媳婦竟說動了小十二,讓他喝盡杯里的酒液。
就當大家像石像般的望著步燕臨時,忽然總管跑進稟告眾人,大少爺扶著從不踏出門的大夫人來到大廳。
壩詮兒一听,急忙站起來往廳堂門迎接。
豹麗而發絲半白的大夫人,有著一張精致的臉龐,但卻顯得蒼白而削瘦,必須由她的兒子扶著,才能勉強站著。
「娘,媳婦給您請安了。」河詮兒福了福身,頭一次見到大夫人。
大夫人來到河詮兒的面前,稍微愣了一下,最後勉強勾起笑容。「你就是小十二娶進門的媳婦?」
「是的。」河詮兒主動扶著她,悄悄將小手移到大夫人的手腕之中,暗中為她診視脈象。「听府里所有人提起,大娘身體不好,一直不能見到大娘,現下終于能見到大娘,好讓媳婦能捧杯茶給大娘喝。」診完大夫人的心脈後,她不動聲色的將大夫人扶到主位上坐著。
大夫人臉上勾著淡淡的笑容,但卻有說不出來的距離感。「我身體不好,一直不能與大家吃飯,今日趁著大家都回來,終于能和大家聚一聚了。」她一語帶過自己為何平時拒絕大家的看視,只答自己身體不好。
壩詮兒也沒說什麼,回到原來的位置,又斟了一杯酒給步燕臨。「夫君,請敬大娘一杯酒。」
步燕臨自始至終看著河詮兒忙著,最後望了大夫人慘白的臉龐一眼,他才知道原來她真的生病了。
他再次仰頭暍盡杯中的酒液,一旁的河詮兒見他飲盡,才要總管、嬤嬤一一上菜。
開始,大家幾乎是寒暄幾句,不敢與步燕臨多交談幾句。
直到眾人幾杯瓊液下肚後,才關心的問起步燕臨身上的矣誥,可他一張石頭臉總是冰著,河詮兒只得一一出聲代為回答。
懊在她機靈而親切的回話,讓兄長不那麼尷尬萬分。
餅了幾刻,芍藥挨近河詮兒的身旁,輕道︰「小姐,官家的表姑娘來了。」
壩詮兒點頭,最後與大家打了聲招呼,便要離席而去。
「去哪里?」步燕臨見河詮兒離席,不滿的拉住她,冷聲問著。
「表姑娘來了,我去迎她進來,」她伸出小手,撫平他眉間的摺佰。「請夫君好好招待大哥及大娘們,我去去就回。」
步燕臨不願放開她,但面對眾人的眼光相對,他只得松手一放,讓她的小手抽離自己的大掌之中。
擺眸盯著她離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才抽回自己的眸光,再次掃視眾人一眼。
隨即,眾人很有默契的將眼光調離,完全不敢看著步燕臨的眼光,只得左顧右盼與其他親人說話,完全不敢面對步燕臨一張陰沉的面容。
在步府上下,他們與步燕臨之間有著一個很大的「心結」,而這結,到現在還沒有解開。
步燕臨永遠都忘不了他們怎麼對待自己——
一輩子讓他活在以往的陰影之下,不管他怎麼想甩掉以前的記憶!那恐怖的夢魘依然常縈回在他的夢里。
因此,他不會忘記這群親人對他所做過的事情,也不會原諒……
今年的年夜飯,眾人待得渾身不對勁,像是……沒辦法融化與步燕臨之間的冰冷關系、也沒辦法拉近所有人與他之間的互動,只期待那甜美的小媳婦快點進門,好打破里頭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