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耿府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耿府前院,絕箏妶讓痕玦抱下馬車後,便緊緊地跟在他身邊,走向一旁身著錦服、高大挺拔的耿將倫。
扁看耿將倫親自迎接這突然前來的「貴客」,便足以窺知這貴客不容小覷,畢竟他們之間有著深深的羈絆——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沖著這一點,耿將倫便不得不親自迎接這與他同年,只小他幾個月的弟弟。
雖然痕玦改從母姓,但這次回來,耿將倫還是竭誠地歡迎他,一听馬夫報上他的大名,便打開大門讓他的馬車駛進前院。
「好久不見了。」耿將倫走上前,那俊秀的臉龐有著溫和的笑意。「咱們二十年未見,如今見你安好,為兄總算安心了。」
痕玦眯起眸扯了抹冷笑。「是嗎?」他冷漠得像是全身蒙上了冰塊,令人不寒而栗。「看來這幾年耿府過得不錯,絲毫不減當年的氣派。」
盡避面對痕玦如此不友善的態度,耿將倫仍不改臉上那和煦的笑容。「這二十年來,爹曾多次派人尋找你的下落,但你一直不肯回來——」
他淡淡地瞥了耿將倫一眼。「我現在不是回來了?」
「唉,爹在前幾年去世了。你知道嗎?」耿將倫的語氣不帶責備,只是有些遺憾。「我不知道你的下落,未能把爹的訃聞告知你……」
「這不重要。」痕玦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現下我回到這兒,並不是來听你廢話的。」
饒是他擺出這副傲慢難馴的模樣,好脾氣的耿將倫也只是無奈地嘆口氣。「你好不容易回來,就在府里住下吧︰畢竟你也是耿府的主子。」
「難道我不算嗎?」痕玦嗤哼一聲。
眼前這男人的母親何氏,正是當年為了爭寵而害死他娘的凶手!一想到這兒,他更不可能給耿將倫好臉色看。
「怎麼不算?」耿將倫倒是落落大方,並沒有一點尷尬心虛。畢竟上一代的恩怨,他還被蒙在鼓里,只是單純地將痕玦這次回府當作是倦鳥歸巢。
「安心在府里住下吧!你離家這麼多年,也該定下來了,更何況府里的商行有大半都是屬于你的。」
雹將倫如此坦然,反而引來痕玦的厭惡。
他懷疑耿將倫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掩蓋何氏當年的凶殘,也不信耿將倫並不知道他母親當年橫死的事實。
他這次回來,已決定非要將耿府整得雞飛狗跳,甚至挑撥得他們支離破碎,才能一報殺母之仇!
「嗯。」痕玦漠然地應了一聲。「何姨呢?」
「誒,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娘。」耿將倫的心思沒有痕玦這般深沉復雜,還以為他是真心關切何氏。「自上回染了風寒,病情就一直沒有起色,人也變得恍惚迷糊,這些日子都在床上養病,清醒的時間並不長……」
「喔?」痕玦挑眉,看來直接找何氏報仇似乎也沒意思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耿將倫,想起他是耿府的長子,又是正室所生,若他將報仇的矛頭指向耿將倫,何氏知情後恐怕會焦急不已吧?
那就是了!痕玦冷邪地扯起笑容。
「外頭風大,痕弟先進屋吧!」耿將倫體貼地說道︰「受了風寒就不好了。」他的眼光也移向後頭的絕箏妶,同樣給了她一抹溫和的笑容。
痕玦當然注意到這一點,他露出諱莫如深的復雜表情,不發一語地隨耿將倫踏進前廳。
一路上,一些上了年紀、知道其中恩怨的奴僕一見到他,都紛紛交頭接耳,且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打量著他。
痕玦冷眼旁觀眾人的反應,嘴角有抹嘲諷的笑。
彬許他這趟回來,會比想像中還要來得有趣也說不定……
絕箏妶不懂。
真的不懂……為何痕玦明明在城外買了宅院,卻又答應在耿府住下,甚至還對耿將倫聲稱,這幾逃詡是住在客棧里頭。
這樣的疑問,一直到晚上隨痕玦回房,仍是令她耿耿于懷。
由于耿將倫以為她是痕玦的貼身婢女,雖然安排他們同房,但里頭還有間小小的下房。
「爺……」她將房門關好,忍不住問道︰「咱們要在耿府住下嗎?」
痕玦來到床榻上坐著,面對她的發問,只是淡漠地抬起頭。「沒錯,咱們要在這兒住下。」
「可、可是……」她側著頭,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看著她那副滿月復狐疑的模樣,他特地準她開口。
「咱們不是還住府嗎?若在這兒住下……」
「這兒算是我的府邸。」他淡淡地解釋著。「方才你見到的那個人是我同父異母的胞兄,也是耿府的主子。」
這她明白,她弄不懂的是另外一回事。「那咱們要在這兒住上多久呢?」
「會住上一段不短的日子。」他凝望著她,發現她今晚的話似乎特別多。「過來幫我更衣。」
絕箏妶柔順地靠上前去,伸出小手替他解開胸前的扣子,為他更衣。「可是,為什麼爺沒告訴耿公子,咱們在城外還有一座宅子——」
傲無預警地,他大手扣住了她的下顎,眼神倏地變得凶狠。「我警告你,不準背叛我!」
她嚇了好一大跳,不明白他為何有這麼大的反應,只能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爺……您嚇到我了,妶兒只是不明白,並、並沒有背叛爺的意思。」
「是嗎?」他亦驚覺自己反應過度,于是放柔了力道,但仍是捏著她柔女敕的下顎,觀察著她無措的澄澈雙眸。
一想到白天耿將倫那似在對她示好的舉動,竟讓他莫名失控,懷疑她轉而投靠耿將倫的可能——
任何人都不能背叛他,尤其是她。她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你應該要有所自覺,既然被我買下,就是我的人,未來的命運也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要你生、你便不能尋死,我要你死、你也不能苟活!」他說得霸道且不容反駁。
是呀,他說的沒錯,她的人、她的心,在他買下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是屬于他的了,而她並沒有資格要求什麼。
「爺,您說的,妶兒全都有自知之明。」她輕輕地回答,一字一句卻都是出自肺腑。「妶兒只是不明白您回耿府的用意。」
他眯眸望著她,發現她今晚的問題特別多。
而他,竟然沒有一絲厭惡的感覺,反而有種一吐為快的沖動。
然而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這是他深藏在心里好幾年的秘密,要是哪天眼前的小妮子背叛了他,那他苦心安排的一切,都將毀于一旦。
盡避她的聰敏、她的柔順都讓他感到心折,但時機未到,他還是得防著她。
「這兒是我的府邸,而城外算是別業,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見他口氣又更冷了一些,她噤若寒蟬地搖了搖頭,就算有好多事都想問,可自己現下的身分,似乎沒有什麼多管閑事的立場。
她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就算主人再縱容也不能太過逾矩。
「想太多,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他終于放開她,自個兒月兌下了外衣。「我的事,我自個兒會解決,你犯不著多擔這個心。」
她輕咬著**,因他的話而感到有些受傷。
低頭臣服于現實,並不是最好的做法。
因為他對自己說了這句話,才令她動了心,想要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為何他買下了她,卻又不肯讓她親近他、讓她了解他的心?
他總是提防著自己,兩人之間彷佛有道無形的高牆,她無法跨越,更遑論看清他。
她並不奢求什麼,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盡她所能地陪伴他、協助他,好證明自己掙月兌命運擺布的決定,並沒有錯。
而現下,她卻連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他需要著,也不能確定了……
絕箏妶挫敗地嘆了口氣,低頭不語。
望著她柔弱黯然的小臉,痕玦忍不住想要安慰疼惜她,只是他生性高傲,學不會軟語溫存,出口的語氣仍是冷漠的。
「天色不早了,你回下房休息吧。」
絕箏妶抿著唇點點頭,提起腳步往房內右側的木門走去。
打開木門,里頭是一間乾淨的臥房,雖然不大,卻簡樸素雅。她關上門,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
難道自己永遠都無法了解他在想些什麼嗎?
想到這兒,絕箏妶就無法入睡,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清早,絕箏妶打理好自己,便躡手躡腳地拿著木盆踏出房門,獨自一人在耿府走動,想找府里的嬤嬤問問哪兒可以打水。
她走上回廊,卻在轉角處撞上一抹高大的身影,那強大的沖擊令她不由得踉蹌地退了幾步。
「小心。」好在來者眼明手快地將她扶住,大手攬住她的腰際。「沒事吧?」
「我、我沒事。」待絕箏妶站穩腳步,抬起眸正想道謝,才發現扶著自己的是斯文俊秀的耿將倫。「啊,大、大少爺……」
「呵,你起得真早呢!」他立刻認出這名絕美的姑娘,是痕弟帶回來的。
瞧她身上穿的雖是粗布青衣,也沒有胭脂飾品的點綴,卻還是不減那與生俱來的清靈柔美,精致的五官彷佛上天最完美的雕刻,找不到丁點瑕疵。
一時之間,耿將倫為她的美麗而看傻了眼,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大少爺?」絕箏妶輕喚著失神的他。
他連忙回過神,揚起一抹溫和的笑。「誒,你是痕弟帶回來的姑娘吧?」
「是的,妶兒是爺兒買回來的……」她欲言又止,突然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身分待在痕玦身邊。
「呵,瞧你氣質與一般婢女不同,莫怪痕弟會將你收在身旁了。」耿將倫由衷地贊嘆。「昨晚睡得可好?」
「多謝大少爺的關心,妶兒睡得極好。」她輕聲答道,卻沒說實話。
「那就好。」耿將倫揚唇一笑。「你別客氣,若痕弟吩咐了什麼,或者還需要些什麼,盡避跟府里拿,別讓他虧待了自己。」
「是。請問大少爺,府里的石井在哪兒?妶兒得為爺打水……」
「後院不遠處。」耿將倫指了指前方。
「多謝大少爺,妶兒先退下了。」語畢,她急急忙忙地離開,深怕被人看見而招來非議。
雹將倫揚著笑容轉身離去。他雖然欣賞絕箏妶的美貌,但也只是欣賞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心里——平靜無波。
絕箏妶來到後院時,發現石井邊早有幾名奴婢吱吱喳喳地靠在一起說話。
她沒有馬上湊上前去,只是停下腳步,站在回廊上靜候她們離開。
「听說昨兒個咱們府里來了個二少爺?」
「二少爺不過是尊稱,事實上那只是老爺在外面的私生子,要不是大少爺心胸寬大,讓他住進府里,他現在恐怕還流落在外頭當乞丐哩。」另一名青衣婢女不屑地說道。
「可是二少爺回來時可挺風光的呢,坐的不但是華麗的馬車,身上穿的也是錦衣華服,怎麼看都不像是叫化子啊……」
「是不像,但誰知道他安了什麼心眼。」青衣婢女又不滿地嘀咕。「別忘了,我娘是府里的嬤嬤,什麼大小事都逃不過我的耳目!」
「那你倒是快說說,這二少爺究竟是什麼來頭?」
青衣婢女得意地昂起小臉說道︰「二少爺原本就不住在府里,是老爺生前金屋藏嬌、在外頭生下的雜種,听說他在娘親莫名橫死後便不知下落,老爺雖派人到處尋找,但依然沒有消息,直到前幾年病重,還見不到最後一面。」
「那二少爺這次回來,不知有何用意?」
「想回來分家產吧!」青衣婢女冷冷地道。「大少爺就是太善良了,讓那個私生子住進來,也不怕府里的家產被吞得一乾二淨。」
「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少爺的心腸向來就軟,與大夫人完全相反呀!以前大夫人對咱們不好,大少爺還會私下給咱們一點補償,現在換大少爺當家了,就再也沒有人會虐待咱們了。」
她們毫無顧忌地談論著府里不為人知的丑事,殊不知絕箏妶躲在一旁,將她們的對話听了大半。
此時,絕箏妶的心里總算有個底了。
看來耿將倫是名好主子,更受到許多奴僕的愛戴。
然而反觀自己的主子痕玦,他這次回府,似乎引起許多奴僕的不滿,更有人臆測他心懷鬼胎。
「不知二少爺這次回府,會不會改變咱們府里的一切呀?」其中一名婢女有些擔憂地說著。
「誰知道呢!」青衣婢女依然一副高傲的模樣。「希望那二少爺可別懷著什麼歹念,府里好不容易平靜了這些年,若他真是一顆災星,不只大少爺受害,連咱們也要跟著遭殃啊!」
其他幾位不說話的婢女也紛紛點頭附和。
直到她們全打完水一哄而散後,絕箏妶才默默地從角落走了出來。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府里沒有一個人歡迎痕玦回來,大家全都用質疑的態度觀望著他的一舉一動。
也難怪他總是眉頭深鎖了……
「你別在意下人的胡言亂語。」耿將倫的聲音驀地從背後傳來。「府里難免人多嘴雜,有些話不必當真。」
「啊……」她霍地轉身,驚訝地看著他。「大、大少爺……」
「我是怕你找不到石井,才跟在你後頭的。」耿將倫說得真誠,眼里沒有任何異樣。「無論剛剛她們說了些什麼,你听過就忘了吧!別讓痕弟知道了。」
「是。」她點點頭,也不打算在痕玦面前重提這些惡毒的批評。
「痕弟是我唯一的手足,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們之間的血緣都是不可抹滅的,府里的家產他自然也有拿回一半的權利。」耿將倫說得輕松自若。「這些年,我一直在等痕弟回來,畢竟爹在往生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他。」
「妶兒明白。」絕箏妶妶低下頭吶吶地說。雖然心急,但她卻什麼也不能做,更無力改變別人對他的觀感。
輕嘆一口氣,她來到石井旁,想提起井底的木桶,費盡力氣卻還是沒有動靜,只能皺著眉暗自懊惱。
她沒想到裝滿井水的木桶竟會變得如此沉重……
「我來幫你吧。」耿將倫生性仁厚,對待下人一向都溫和有禮,從來不曾擺出高傲的架子。
「大少爺,萬、萬萬使不得啊!」她急忙拒絕,耿將倫卻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幫她將木桶提了上來。
「這點小事只是舉手之勞。」耿將倫輕笑著,幫她把桶子里的清水倒在一旁的木盆中。
「大少爺……」絕箏妶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雖然很感激耿將倫的幫助,可他是主子啊,她怎麼能讓他做這種下人的事呢——
「沒想到一大早的,就讓我撞見什麼事了?」冷冷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
發現他們的身子還緊靠在一起,絕箏妶連忙慌亂地退了幾步,與耿將倫拉開一段距離。
「痕弟。」耿將倫問心無愧,依然和顏以對。「我正在幫你的婢女提水。」
「哦?」自她踏出房里,痕玦便跟在她後頭,當然也听見那群婢女以及他們之間的對話。「提個水需要握住她的手,吃她的豆腐嗎?」他的語調尖酸,讓他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莫名地,一見到耿將倫踫觸她,就算明白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他胸口那把怒火仍是熊熊燃起,炙熱得讓他辨不清是非。
「爺……」絕箏妶還想解釋。
「你只是我的婢女,沒有資格插話。」他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眸中盡是無情的冰冷。
她頓時噤了聲,委屈地低下頭。
「痕弟,你言重了。」耿將倫見狀,露出了然的微笑。「你的女人,為兄不會搶奪。」
「不會搶奪,所以你想與她暗通款曲?」他獰笑著,出口的話更加難听。「大哥若喜歡她就直說一聲,沒必要用這種偷偷模模的手段。」
「誒。」耿將倫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痕弟,你冷靜一點,只是一場誤會,再說為兄近幾日就要與柳家的千金訂婚了……」
與柳家千金訂婚?痕玦挑挑眉,似乎又想起什麼了。
「好,就當作是誤會一場吧。」他倏地打斷耿將倫,斥喝一旁的絕箏妶。「你還不回去?!真想攀權附貴?」
她聞言一驚,抿著唇用力搖頭。
「那還不走。」見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痕玦不自覺地低聲說道,接著又抬頭望向耿將倫。「大哥,女人總是居心叵測,你小心一點,我會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婢女。」說完,不等耿將倫回答,他便拉著她離開後院。
絕箏妶被他的大手粗暴地拉扯著往回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出後院時,他才轉過身,用陰鷙冷沉的黑眸睨著她。
「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分,若再讓我發現你勾引他,就別怪我處治你。」看著她那無辜動人的臉蛋,痕玦壓根就不相信耿將倫會完全不為所動,因此他將話說得狠絕,竭力避免她和耿將倫有所接觸。
他不願承認她在心中的地位,卻無法壓抑自己親眼見到那一幕時的狂怒。
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認定她是自己的女人,沒有他的允許,任何男人都不許觸踫她一根寒毛!
他這一席話,分明就已經定了她的罪,就算自己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吧。絕箏妶苦澀地想。
「你听懂了嗎?」見她低著頭不答話,像是默認了,心中狂暴的怒火幾乎將他吞沒。「別像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看到男人就想爬上他們的床!」他緊握住她的手腕,明明不想對她如此凶惡,可憤怒早已讓他失去理智。
她吃痛地蹙緊了眉頭,他這樣不辨是非的質問,實在傷透了她的心。
「我、我沒有……」絕箏妶忍住盈眶的淚水,哽咽地說著。
「眼見為憑。」他冷冷地道。「見耿將倫對你溫柔了點,就想百般討好他?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說完,他忿忿地甩開她的小手。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般,狠狠扎進了她胸口,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只能默默垂淚,心痛地望著他……
這就是她所選擇的男人嗎?
是的,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誓言絕不後悔的選擇!她怎能因這小小的誤會就打退堂鼓?!
思及此,她眼里的委屈立刻變成了心疼。
餅去的他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樣的傷害,才會變得如此偏激高傲,不肯打從心底信任身邊的人?
心疼他偽裝的冷漠、心疼他以自尊堆砌出的高牆,多想讓他知道,在她面前,他可以拋下那些偽裝……
痕玦深深看人那雙漾滿柔情的眸中,剎那間被她眼底的情意給震懾了。
但他立即回過神,強迫自己忽視心中異樣的感覺,並用冷笑和諷刺來掩飾方才的失態。
「怎麼?我買下了你,這輩子就都是你的主子,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要怪就怪你當初看走眼了。」他冷哼一聲,撇下她轉身就走。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神智不清,就亂了步調。他的身上還背負著血恨,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絕箏妶低垂著頭,撫著一陣陣抽痛的胸口。盡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那無情的嘲諷仍狠狠地在她心里刨出了一個大洞。
往後的日子,她恐怕只會愈傷愈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