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和二殘魏武同時沖出,狂笑中四掌齊揮,雄渾無比的劈空掌力,分頭阻止四位侍女搶出救人,風雷驟發,勁道如狂濤,把四侍女堵在兩丈外連連後退。
大魔的大手抓向林翠珊的右肩。
灰影突然幻現,伸出的大手脈門突被扣住,耳听一聲狂笑,身軀飛旋而起。
灰影一手挽了林翠珊,另一手將一些粉末徐在她的鼻端。她神智仍然清明,只是身軀發軟而已,感到精神一振,身軀被挽住斜飛出三丈外。
「趕快調息。」灰影放下她低叫,順手拔出她背上的寶劍。
扁華乍現,像一道彩虹橫天,射向三魔和二殘,兩魔的無儔掌勁,在光華一揮之下,化為微風消散了。
扁華一轉,森森劍氣把兩魔驚得魂飛魄散,縮頭飛退逃命,甚至失去拔劍一拼的勇氣,劍氣太強烈,挨一下不死才怪,雙方的內功修為差得太遠啦!
扁華破空,射向人叢。
看不清人影,只看到淡淡的朦朧灰色人形物,由劍光前導,像電火流光。
林翠珊的劍是寶物,映著星光真像電虹。
眾魔驚駭中被迫拔刀劍自保,劍來得太快了,來不及逃走,也不能逃走。
「哎……啊……」狂叫厲號聲驚心動魄。
沒發生刀劍接觸的震鳴,劍光似是可自由活動的靈蛇,快速地閃動變幻,穿越刀劍的空隙,從人叢的右側射入,貫穿人叢再回頭席卷。
一貫之下,共有五個人遭殃,三斷手兩斷足,摔倒在地狂號。
劍光回旋,首先踫上了劍術宗師混元一劍石天雄,絕劍秀士的老爹。
「錚!」混元一劍果然名不虛傳,接住了一劍。
「哎……」混元一劍驚叫,飛震出丈外,屈一膝跪到,虎口裂開,鮮血泉涌。
「啊……」又有兩個人倒地,全都斷了右小臂。
包括大魔在內,膽都快嚇破了。就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劍光貫穿人叢再回旋,已有七個人倒地,連以劍術宗師自命的混元一劍,也一劍震飛幾乎摔倒,他們甚至連人影也沒看清,只有看到飛騰的青蒙蒙劍光閃動,如此而已,怎能不驚?
大殘魏文最機警,發出一聲暗號,首先亡命飛逃,速度打破了往昔的記錄。
兩個斷了右小腿的人,也連滾帶爬逃命。
眨眼間,二十余個人四散逃命,一個不剩。
林翠珊在兩個侍女扶持下,五個人在不遠處袖手旁觀,被飛騰的劍影和擲倒的人體驚得脊梁發冷,幾疑御劍的是妖魅而不是人。
她已經可以活動手腳了,嗅入大魔的毒物已消。
「小姐,這……這位是……是人是鬼?」扶住她的侍女驚恐地問。
「是……是他。」她肯定地說。
「他……他是誰?」
「張三。」
「哎呀!小姐,快……快走……」侍女駭然驚呼,扶了她轉身逃命。
「你們敢走?哼!」身後傳出張文季的沉叱。
五女駭然轉身,四侍女火速撤劍。
「你……你你……」她驚恐地叫,不知所措。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張丈季凶狠地說。
「你……」
「你是我預訂的壓寨夫人。」
「啐!你……」
「放乖些,知道嗎?」張文季將寶劍往她腳前一丟,「你簡直豈有此理,明知大魔妖術通玄,而且他已修至初步元神御劍境界,居然敢逞強,妄想用暗器相抗。尤其不可原諒的是,居然用繞走爭取空門的蠢辦法,繞入大魔泄放的制氣血毒物圈子里,百分之百的笨瓜冒失鬼,哼!」
「不要你管……」她火暴地尖叫。
「我有權管我的未來壓寨夫人。」
「你該死……」她俯身拾劍。
「你最好不要撒野,還輪不到你揮劍謀殺親夫。我再不管你,日後出了意外,我哪有閑工夫再去訂一個壓寨夫人?」
「我跟你拼了……」她挺劍前沖。
「站住!」張文季大喝。
她吃了一驚,惶亂地止步。
「目前我沒有閑工夫管教你。」張文季氣勢洶洶擺出丈夫相,「以後再教你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壓寨夫人,收起你的劍。」
「你……」
「跟我到茅篷里救人,來!」張文季扭頭便走。
「我……我我……」她慌亂地叫,真想沖上,在張文季的背心扎上一劍。
茅篷中,救死扶傷忙成一團。婦女們哀哀痛哭,七具尸體有兩具是八九歲兒童。
七個膝骨被打碎的人,鐵定成為殘廢了。
「恩公天恩……」被絕劍秀士抱走的少女,已經送回茅篷,恢復了活動能力,放下由她解綁的入雲龍,搶出哭泣著拜倒。
「不必多禮,救人要緊,姑娘。」他挽起少女,指指跟入的林翠珊五女,「我帶了人來幫助你們,凶魔們大概不敢再來了。」
「老弟,真……真是你……」入雲龍老淚縱橫,「天道無憑,神佛不可信;我誠心誠意前來禮佛,竟落得如此下場,天啊!幸虧你及時趕來……」
「我直覺地知道今晚會有事,暗中跟蹤七個神秘男女到了此地,根本不知道你老哥在此地住宿,我……我連累了你們……」他黯然地說,咬了咬鋼牙,「我如果知道是你,那些人……我竟然放走了他們……」
「與你無關,張……」
「我叫張三。」他不願入雲龍說出他太歲張或張太歲的名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歐陽前輩與這位酒仙徐前輩,都是俠義道名宿。」替少女的父親上藥裹傷,手法相當熟練的林翠珊說,「天柱峰三魔是世人所不恥的凶魔,魔俠不相容,乘機行凶,有什麼好怪的?」
「閉嘴!」張文季沉叱,「你永遠改變不了自以為是的毛病,日後我要徹底拔掉你的病謗。」
「你……」林翠珊揚拳正想揮出,被他一翻虎目,嚇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其錯在我。」少女掩面而泣,「去年夏天,絕劍秀士那惡賊途經揚州,在大街上被他踫上,隨即出言不遜當街調戲……」
「那狗東西跟在小女後面百般威脅,跟到我家知道我徐家的底細,仍然死纏不休,威脅小女必須隨他行道江湖。」少女的父親痛心疾首地說,「我酒仙徐泰祥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動,揚州徐家從不招惹各方是非,那惡賊才膽敢明目張膽上門欺人,一連三夜登堂入室騷擾,小女忍無可忍,這才奮起驅逐,第七招擊中他右胯把他逐走。沒想到一年之後,他竟然毫無人性地殘害這許多人……」
入雲龍也將受到突襲,夢中受到宰割的經過說了。
「我會去找他的,我會去……找他……的……」少女痛不欲生,向茅篷門外星光隱隱的夜空哭泣著厲叫。
「那狗雜種沿途找女人,我真該在幾天前廢了他的。」張文季咬牙切齒,用右拳猛擋著左掌心怒叫。
酒仙徐泰祥的女兒,在揚州被稱為紫牡丹花徐迎春,已經年華雙十,喜穿紫,美麗高貴得像富貴牡丹花,難怪引起婬賊的垂涎。
林翠珊慚愧得無地自容,流著淚愴然出室。
是她,不問情由搶救了絕劍秀士。
如果張三將那天的事說出,她真不敢想像該如何面對這些受到殘害的人。
帶了四位侍女,她悄悄走了。
二十余個高手像斗敗了的公雞,背了兩個斷足的同伴,攙扶著五個斷手的人,狼狽地奔向化城寺小街,要返回九華客棧另作應變的打算。
入雲龍、凌霄客、酒仙,都是俠義道的名人,有不少俠義道朋友。
來九華朝山進香的香客中,有不少俠義門人。知了眾魔卑鄙地偷襲,惡毒地殘害婦孺,而偷襲的理由又不足為外人道,消息傳出,必將受到有正義感的江湖人士群起而攻,沒有魔道人士敢和他們站在一邊引起公憤。
中州雙殘曾經指責入雲龍,指出俠義道人士不能因為踫上的人是邪魔外道,就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懲戒的。
而現在,他們卻為朋友搶擄女人,而無理性地殘害俠義道人士,怎能獲得同道的同情和幫助?今後,一切得靠他們自己了。
最佳的選擇,便是速離九華遠走高飛。
距街口還有里余,路旁樹影中踱出五個蒙面人,劈面攔住去路,陰森的神態令人心底生寒。
沒錯,正是阻止大小姐發動劍陣的五個神秘蒙面人。
大魔是首腦,必須挺身而出打交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大魔默運神功戒備,獨自上前沉聲問。
「是知道你們底細的人。」為首的蒙面人,用怪異的嗓音說,「你們簡直豈有此理。」
「混蛋!你說什麼?」大魔受不了激,一激便凶性大發,不顧一切發威。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蒙面人厲聲說,「你們丟下正事不管,匆匆忙忙不顧後果,向那些俠義道混蛋襲擊,以私廢公,任性胡為,誤了所托的大事。經你們這一鬧,光臨九華的人必定提高戒心,直接影響所托大事的成敗。你們都是聲威超拔的老江湖,為何做出這種不上道的事?看光景,你們並沒成功,好像傷了不少人,是不是咱們走了之後,發生了意外變故?」
「咦!你閣下怎知道咱們受人之托?」
「當然知道。」
「你是……」
「不必多問,我要知道你們發生了何種變故。」
「受到可怕人物的襲擊,七人受重傷,五個輕傷,誰也沒看清這人的面貌,栽到家了。」大魔頭不便追問受托的事,心中有數,「老夫還以為那七個男女是你們的人呢!是嗎?」
「是,也不是。」蒙面人說,「是,是因為她們站在我們一邊的;不是,是因為她們並不知道你們受托的內情。」
「老夫不明白……」
「以後你老兄就明白了。請教,你們有何打算?」
「咱們損失慘重,已無力續辦受托的事,風聲傳出,咱們的處境不妙。」
「遠走高飛?」
「是的,遠走高飛,走得愈遠愈好,無法兼顧受托的事了。」
「老兄,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何況受托的事,關系到諸位的利益,你們怎能出了些事故,便心慌膽怯,急急遠走高飛,食言背信?」
「但咱們留下,必定引起無窮後患……」
「山上山下住了數萬香客,藏身極易,你們為何不找處隱蔽處所藏身,屆時再出面辦妥受托的事,再迅速遠走還來得及。在下負責找地方潛藏,如何?」
「這……」
「如果諸位堅持逃命,知道食言背信的後果嗎?」
「不要威脅老夫。」大魔不悅地說。
「在下無意威脅。」蒙面人不再增加壓力,以免物極必反「你知道,成功之後,諸位所獲的利益是如何豐碩嗎?貴地面將成為獨樹一幟的特區,緊扼大江咽喉,雄峙一方,財源滾滾;諸位難道願意因些小的挫折,而甘心放棄即將到手的利益嗎?」
「可是……」
「諸位不是喪了膽的人吧?」
「你們真能提供安全的藏匿處?」大魔意動,不甘心放棄即將到手的利益。
「毫無疑問。」
「好,老夫接受你的提供。」
「一言為定,諸位不必返回客棧了。」
「也好,老夫擔心有人在等候咱們回去。」
「請隨在下動身。」蒙面人欣然說。
每天都有香客死亡,擠了數萬人的山區,食宿不便,衛生條件差,有些人在途中便發生中途死亡的變故,意外死亡的人時有所聞,因此,所有的寺廟都派有專人安頓意外死亡的香客。
入雲龍是有聲望的人,酒仙徐泰祥更是揚州的大戶,在化城寺安置了七位死者,停棺等候火化,或者等佛誕過後扶柩返鄉安葬。
消息傳出了,潛山天柱峰三魔、中州雙殘、混元一劍絕劍秀士父子,成了眾手所指的殘忍謀殺犯凶手,連魔道人士也不恥他們所為。
香客滿坑滿谷,隱藏十分容易,這也就是那些存心計算大乾坤手的人利用朝山進香期遂行陰謀的主要原因,人多容易近身行凶,造成混亂月兌身也容易。
大乾坤手和尚義小築的三眼功曹,都是實力龐大、爪牙眾多的大豪巨霸,平時行蹤飄忽,宛如神龍,想求見也找不到門路,近身計算不啻難似登天。如果不是朝山進香期,想見他們一面談何容易?
住在化城老店的大乾坤手,果然傳出制裁眾魔的信息,指稱眾魔這種凶殘的行為不合乎江湖道義,而且褻瀆菩薩,在佛門清淨地利用機會殘害生靈,罪不可恕,誓必除魔以謝地藏菩薩,大乾坤手本人更是公然信誓旦旦。
尚義小築的人更傳出緊急搏殺令。
風雨滿山,這件事鬧大了。
九華山並非僅有九座山峰,而是聚在一起的一叢山嶺,已經賦名的山峰就有四十八座之多,任何角落皆可藏匿,只是生活必需品供應不便而已。
如果相貌不怎麼特殊,藏身在香客中更為安全,分散在人潮中,怎麼查?除非能出動上千眼線,晝夜不斷清查可疑的人,可能嗎?
前來進香的江湖人士,事實上不可能參與搜索搏殺的行動,畢竟事不關己,憤恨不齒是一回事,參與制裁又是另一回事,誰願意丟下進香的正事,無端卷入是非的漩渦,為不相干的事樹敵?所以,制裁搜尋凶手僅是口頭上叫叫而已,連大乾坤手與三眼功曹也無暇派出多余的人手展開行動。
九華客棧有一批香客臨時遷走,立即有更多的香客遷入,客棧中香客進進出出,誰也不理會陌生人的來歷底細,店家更不介意住店的人是好是壞。
荀明萱姑娘就是有幸獲得一間小客房的女香客。她扮成小家碧玉,臉上加了易容藥,不健康的色彩掩蓋了她原本紅馥馥的臉蛋。
她像一頭有耐心的貓,躡在張文季左近等候機會。
張文季在九華客棧也擁有一間小客房。他的同伴四海游神一群人,有另一種身份,分散在他附近候命行動支援,除非情勢危急,他的同伴是不會貿然出面的。
他與其他的香客不同,經常外出四處走動。而其他的香客,早晚皆至各寺院禮佛進香,為在陰間的尊親祈福,上山下山十分忙碌,心目中除了燒香拜佛之外,其他身外事概不過問。十余里山徑十余座寺院,不分晝夜香煙繚繞,人潮洶涌,極為壯觀。
佛誕期即將屆臨,從天下各地涌來的香客日增,要尋找某些特定的人,愈來愈困難了。
唯一顯著的人是大乾坤手,他在化城老店的住處從沒遷移,所包的一座客院警衛並不森嚴,經常可以看到他帶了幾位弟兄出入。
三眼功曹據說還在山下,要到佛誕日才上山,因此行蹤不為前來進香的江湖人士注目,大乾坤手的光彩,掩蓋了這位江湖仁義大爺。
听到一些風聲的人,頗感詫異,有人早已放出對大乾坤手不利的風聲,但這位大豪似乎毫不介意,露面的機會頻繁,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對他不利。再這樣粗心大意,早晚會出大紕漏的。
丙然不錯,心懷叵測的人沉不住氣了。
這天是七月二十六,距佛誕期還有三天,山上各寺院的活動逐漸進入高潮,山道上人潮洶涌,每座寺院晝夜燈火通明,香煙繚繞,鐘鼓齊鳴。
化城老店的香客,大半已經一早就至各寺院上香,留下來的香客不多,早晚的喧鬧情景不再出現。
出山虎所保護的一群香客,已經進了早香返回客店歇息,他和出洞蛟並沒感到疲勞,因為他倆信佛並不虔誠,既不跪拜參加法事,也用不著誠意正心誦經。
東主都歇息了,他倆一身輕松,在客院中品茗,一面信口閑聊,一面留心傾听鄰座香客敘說陰曹陽世的神話傳說。
前面的大院子,是四通的走廊,最右首的月洞門是通向另一客院的通道,那座客院就是大乾坤手一群人所包下的客院。
與大乾坤手為鄰,他們認為十分安全,姜太公在此,諸邪回避。
大乾坤手的人出店入店,必須經過這道月洞門,必須經過這座大院子一目了然。
左面的院口沒設有門,是通向前進房舍的走道,也是這幾座客院進出的出入口。
走道不斷有人出入,院子里也不斷有人走動,不時有店伙匆匆而過,一切活動都十分正常。
客院的大廳相當寬廣,是這一座客院的交誼廳,有幾名店伙和僕婦照料,供應茶點替香客服務,客廳的幾張八仙桌都有香客品茗聊天。
「听說大力鬼王確被打傷成殘,被黨羽們抬走了。」出山虎低聲說,「你猜,會不會是張龍老弟的杰作?他真能對付得了鬼王呢!」
「很可能是他。」出洞蛟呼出一口如釋重負的長氣,「自古英雄出少年,他那種乳虎似的年輕人,才配在刀口上玩命,敢斗敢拼無所畏懼。咱們都銳氣全消,一听那些名頭響亮的人物,心中便發虛,身上冒冷汗,還有什麼好混的?真該放下刀劍,回家安安分分過日子了,再混會把命都混掉的,咱們已混到了盡頭啦!」
「說得也是。」出山虎也嘆了一口氣,「咱們混了半輩子,總算小有名氣,但要想爬上一流人物寶座,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四十不發,不能再發啦!兄弟。」出洞蛟突然臉色一變,伸手向窗外一指,「你看,那是怎麼一回事?」
窗外是大院子,可看到院子里的活動情景,兩個五短身材的店伙正繞過月洞門,一個捧著一些雜物,一個扶了一名大漢,繞向通向前一進客院的走道,看不出任何異狀。
院子里有香客談笑,走道上有香客進出往來,誰也沒留意旁人是否有異狀,有異狀也不以為怪。
「挾持?」出山虎是行家,也看出了異狀,「那位大漢是大乾坤手的人。」
「兩人並沒發生身體接觸,怎能算挾持?」出洞蛟臉有驚容,「大漢目光遲滯,腳下似乎乏力……」
「哎呀!」
「怎麼啦?」
「拍花。那店伙……」
店伙與大漢已經通過院口不見了。
他倆只顧臉向窗外,低聲嘀嘀咕咕,指指點點,忽略了鄰座也在品茗的香客。更沒料到所說的話有人听得到,自以為聲音低不會落人耳。
閉賣兒童的人,據說會下五門邪術,兒童被這人輕輕一拍天靈蓋,便會乖乖被帶走,稱為拍花。
有時用在婦女身上拐賣婦女,不會在大男人身上施展。
出山虎話未完,眼角瞥見有人影移動,一扭頭,便看到身畔多了一個高大的人,是鄰座的香客。這人一直背向而坐,只能從衣著上知道是這個人。
他看清了這人的面貌,而且認識這個人。
罷要張口,這人已扣指疾彈,一縷勁風在六尺外擊中了漩璣穴,打擊力沉重,余勁幾乎震破了氣喉,渾身一震,向桌上一僕,起不來了。
出洞蛟也感覺出有異,恰好扭頭察看。
「玉面……」他月兌口驚呼,還不知同伴出山虎已經遭了殃,也認識這位香客是何人物。
只叫出兩個字,也僕伏在桌上了。
餅來兩名香客,分別傍著他們坐下像是同伴。
片刻,兩個店伙又出現了,跟在後面的青衣大漢衣著相同,但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大漢。
大漢獨自進入月洞門,原來是把門的警衛。
扁天化日在大庭廣眾之間施展劫持警衛再掉包換人,妥為布置制造機會,真需要有超人的智慧和周詳的準備,任何意外發生皆可能影響計劃的成敗。
出山虎和出洞蛟的無意中發現,就是意外之一,如果不能及時加以有效控制,必定壞事。
總算能及時應付,輕而易舉制住了出山虎兩個人。
制住兩人的是玉面郎君夏玉郎,雙方的身份、地位、武功,相差太遠了。
又過來一名香客,這一桌已有六個人啦!
「他真會在這時出來?」香客低聲問。
「會的。」玉面郎君說,「昨天他的大總管與化城寺的首座維那伏魔尊者洽商妥當,今天巳牌正,在大殿法壇,請住持大師專為他們家宏法講經,時辰快到了,所以他們必定準備動身啦!」
「唔!有點不對。」香客臉色一變。
「有何不對?」玉面郎君一怔。
「大總管霸劍天王安海,總管對外事務。」香客說,「開壇講經這種小事務安排,哪用得著由大總管出面洽商?派一個女管家前往就勝任愉快了,怎麼說也輪不到霸劍天王親自出馬。」
「你是說……」
「陷阱!」
「不可能吧?你看,人出來了。」
最先大踏步出了月洞門的人,是四名驃悍的中年大漢兩面一分,像是把門的金剛。
接著出來了八名男女,開始將在院子里活動的人往外側趕,像官老爺出巡時的清道人員,對付院子里活動的人倒還和氣有禮,沒擺出豪霸的威風。
大乾坤手的死黨親信八猛獸,接著出現在月洞門。
按往例,大乾坤手必定隨後出現的。
大廳內的玉面郎君幾個人躍然欲動,有兩名香客打扮的人,送來一只背籮,里面盛著眾人使用的兵刃和百寶囊,眾人迅速動手佩劍掛囊。
丙然不錯,大乾坤手出現了,身後有他的家眷,婦孺們一個個穿得樸素,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柱信香。
院子里人滿為患,八猛獸到了院子,清道的人男女已到了對面的通道口。
「砰噗……」把門的四大漢,突然紛紛栽倒。
八猛魯是六男二女,領先的一男一女也向前一栽。
在院子里活動,被趕至一旁的幾個香客,和扮成店伙的兩個人,從花樹下取出暗藏的劍和百寶囊,有人發出一聲暗號,立即搶出,刀劍出鞘。
玉面郎君跳窗而出,所帶領的六個人也紛向外搶。
「哈哈哈哈……」大乾坤手突然仰天長笑。
發動襲擊極為猛烈,人都向大乾坤手沖去。
已經倒下的四個猛獸在狂笑聲中一躍而起。
倒地的把門四大漢也迅速爬起,刀劍出鞘。
一聲狂叫從月洞門內傳出,冒充把門警衛的大漢被打斷雙腳丟出門外,摔落在地叫號。
熬孺們向兩側閃開,有條不紊,毫不驚慌,像是袖手旁觀者,有說有笑地泰然注視院子里的惡斗展開。
四面院牆都有人跳入,是大乾坤手的人。
「錚錚錚……」金鐵交鳴聲暴起,院子里刀光劍影飛騰。
玉面郎君一听到大乾坤手的狂笑聲,便知道不妙了,突襲失敗了,對方應變的部署極為完善,青城三女妖的迷香毫無用處,顯然對方早有應付迷香的準備。
已由不了他轉念,一個猛獸擋住了他,紫金刀化為刀山壓到,沉喝聲震耳欲聾。
「小輩納命!」這位猛獸稱青獅,紫金刀是品質極佳的神刀,刀沉力猛,勇悍如獅,這一刀真有雷霆似的威力,真可以將對手連人帶劍砍成數段。
「錚」一聲狂震,刀劍接實。
雄渾的震力震得他手膀發麻,馬步一虛,斜震出丈外,背部劍氣壓體。
他大喝一聲,大旋身向下一伏,奇險地避過一名大漢從背後攻出的一劍,他的劍則向上斜刺,貫入大漢的小骯,大漢的劍割裂了他的右肩背,皮破肌裂,危極險極,幾乎兩人同歸于盡。
青獅也被震退丈外,來不及趕上給他一刀。
他知道大事去矣!急沖幾步,一劍震飛一名擋路的大漢,一鶴沖天躍登屋頂,如飛而遁。
聰明人永遠知道趨吉避凶,他殺出重圍逃走,其他的人也不笨,風聲不對,最佳的選擇就是溜之大吉,情勢不利,保命第一。
他們本來就沒有強攻的準備,寄望在迷香上,以快速的行動,預計可迅速將迷昏的大乾坤手擄走,迷香失敗,不見機撤走豈不枉送性命?
香客紛紛走避,全店大亂,正好乘亂月兌身。
如果香客們不亂,想逃走不是易事。
襲擊有如狂風暴雨,來得快,消失也快。
午膳時分,九華客棧的膳堂人聲嘈雜。
張文季與九名香客共桌,各吃各的埋頭進食。
化城老店出了命案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山,食客們議論紛紛,皆將命案做話題。
「滿山香客,怎麼可能有人膽大包天,公然大白天在店中搶劫?」一名食客向相鄰的人說,「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怎知道?」食客滿嘴飯菜,含糊地說,「事不關己不勞心,管他呢!反正我們身上沒有幾個錢,決不會有人在我們身上打主意。吃啦吃啦!少管閑事。」
「閑著也是閑著,說說何妨?你不是曾經到化城老店看朋友嗎?朋友怎麼說?」
「听說有十幾個男女行凶,被殺死了五個,捉了四個男女。無辜被殺的也有兩個人,听說這兩人還是請來的保鏢呢!」
「被搶的人是……」
「好像是很有財勢的有錢人,有許多保鏢護院。有錢人才會引起匪徒覬覦呀!你我請得起保鏢打手嗎?」
張文季心中有數,有人搶先動手了。
這是他意料中事,並沒感到奇怪,草草膳罷,無牽無掛返回客房。
他早就得到消息,鬼手柯永福就是負責眼線調動的司令人,消息十分靈通快捷,重大事故他知道得比別人快。
大乾坤手是他留意的目標,所發生的大小變故他都必須知道,以作為情勢判斷的依據,決定行動的對策。
用鑰匙啟鎖,他留意身後的動靜,旅客們來來往往,很難發現異狀。
「客店人多口雜,下手固然接近容易,但也容易發生意外,變數不易控制。這些人實力不足,竟然敢冒此風險,真蠢哪!大乾坤手一定把大牙都笑掉了。」他心中自言自語,泰然啟門入室。
微風颯然,背後多了一個人。
身形一晃,他已現身在床前,拉開距離,確保安全。
那人一把抓出,抓了個空。
「你真的不死心嗎?」他不悅地說,「難道你不明白,幸運之神不會再次照顧你嗎?」
扮成小家碧玉的荀明萱,信手掩上房門。
「我……我來請……請求你的幫助。」荀明萱沮喪地說,「你是我唯一能請求的人……」
「什麼?請求我幫助?」他大驚小敝,「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你我是仇敵,記得嗎?」
「我……」荀明萱怯怯地欲言又止。
「向仇敵求助,荒謬絕倫。」他苦笑,「荀姑娘,你跑錯了地方。」
「你不覺得,我已經不是仇敵了?」荀明萱似乎勇氣來了,不再羞怯,打定主意的人,有勇氣面對事實困境,「你沒有理由一直把我當作仇敵。」
「是嗎?剛才你那一抓就非常厲害。」
「那……那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荀明萱不安地絞扭著雙手,「我師父說,要……要抓注你可以到……到手的東西。」
「五雷散人只教你恃強攫取的霸道心態,而不教你攫取是否應該的道理。哼!我可不是東西。你走吧!我隨時都得提防著你弄鬼,有你這種妖……這種危險的仇敵在身邊,提心吊膽旦夕提防,實在不是愜意的事。」——
無涯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