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眾多,街燈並不明亮,他可以叫救命。但他心中雪亮,只要一張口大叫,後續的打擊將極為可怕,打昏架走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不希望震毀天靈蓋吧?」右面的人用另一手拍拍他的頭頂。
「有話……好……說……」
「本來就希望你說呀!」
「你們是……」
「不久自知。」
他沒有機會說了,腦門一震便失去知覺。
他被拍醒了,一眼便看出處身在一座茅篷內。
三個人圍坐在身側,他被背捆了雙手綁在篷柱上。
「你有什麼消息要向大乾坤手奉告?」坐在前面的虯須大漢問,臉上有濃濃的殺氣。
「你……你們是……」
「不要問咱們的來歷。」虯須大漢打斷他的話,「你是一個老江湖,必須憑你的見識,用你的生命做賭注,賭你的運氣。」
這是說,他必須在敵或友之間賭運氣。
其實不用賭,他已經知道落在大乾坤手的人手中了。
「在下是一番好意。」他強作鎮定,押下了賭注,「有消息向曾大爺奉告,對曾大爺有利。」
如果挾持他的人是大乾坤手的仇家,他就會把老命輸掉。
「什麼有利的消息?」虯須大漢笑問。
「在下要知道你們的來路。」
「你已經沒有知道的價碼,說!」
「這……」
「你會說的,是嗎?」
「有人不利于曾大爺。」他不敢不說。
「去你的!」虯須大漢怪笑,「什麼狗屁消息,值得驚動大爺?狗屁!曾大爺九華朝山的消息,早已盡人皆知,仇家聞風而至,是天經地義的事,麼魔小丑也值得大驚小敝?混蛋!」
听口氣,便知道果然是大乾坤手的人了,他心中一松,押對了寶,性命能保住啦!
「牽涉到潛山天柱峰三魔與中州雙殘,還能不大驚小敝嗎?」他不介意虯須大漢的嘲罵,干脆把所知道的消息和盤托出。
「是他們?」虯須大漢一怔,「唔!他們的確對兩年前在他勢力範圍內所作的案,心中憤憤不平,真可能乘機報復呢!哦!你看到他們了?」
「是的,傍晚時分到達的。」
「在何處落腳?」
「九華客棧。」
「很好,很好。」虯須大漢整衣而起,不住陰笑,「似乎你老兄的確懷有誠意呢!」
「在下確是懷有誠意……」
「那麼,你該立即告知三手財神,對不對?而沒有求見曾大爺的必要。」虯須大漢冷笑,「你想憑這點消息,來抬高你的身價,換一點好處,是嗎?」
「這……」
「這是你浪子方正興的老本行,出賣消息而且兩面拿錢。」
「在下從不兩面拿錢,不做這種不上道的勾當……」
篷外傳來一聲輕咳,篷門開處,幽香一涌而入,進來三位年輕貌美的女郎。
為首的女郎穿紫色衣裙,微弱的燈光下,瓜子臉龐出奇的秀麗,明眸皓齒,身材曲線畢露,剛成熟的風華極為動人,可是,冷森的神情極為懾人。
另兩位穿著衣裙,梳雙丫髻,一看便知是侍女,年紀與少女相當,二九年華身材要豐盈些。
「大小姐好。」虯須大漢與兩位同伴,向闖入的少女恭敬地行禮問好。
「問出什麼消息?」大小姐問,臉上毫無笑意。
「是有關潛山天柱峰三魔的事……」虯須大漢將浪子方正興所招供的事說了,最後說,「三魔請來中州雙殘助拳,可能真有意分贓。」
「有此可能。」大小姐點頭同意,「老魔早就放出不肯干休的風聲了,他們來,會妨礙咱們的大計,很可能引發意外。」
「是的,必須分出人手應付意外。」
「不,必須防止意外發生。」大小姐美麗的面龐涌起冷森的懾人神情,語氣冷靜堅決,「防患于未然。」
「大爺會處理……」
「不,我來處理。你會稟報,我走一趟九華客棧。」
「好的。這個浪子……」
「處理掉。」大小姐打出滅口的手式,立即轉身帶著兩侍女走了。
客店家家客滿,除非預訂有房間,不然休想再找到一席之地落腳,後到的人只有露宿了。
九華客棧的規模比化城老店小些,但也有百余間客房,可擠上六七百位旅客。平時可睡二十人的大統鋪竟擠了四十個香客。
店中鬧哄哄,山中氣溫低,但在店中也感到煩悶,人的體熱散發形成熱浪,與店外的溫度相差甚遠。
尤其是進膳的膳堂,嘈雜悶熱,人人煩躁不安,一點點小事也會生閑氣,似乎每個人都火氣旺,忘了來進香是不能生氣鬧事的,鬧事就表示內心不夠虔誠。
天柱峰三魔一群人,將近二十人之多,佔了三分之一的膳堂,霸佔住四張大食桌,不許其他食客接近,不時傳出叱喝趕人的叫聲。
少女與兩名侍女在堂口小留片刻,直至兩名食客出堂打出手勢示意之後才冷然離去。
膳堂的一角,張文季與九名香客擠在一桌進食,把天柱峰三魔的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是傍晚到達的,這一桌九個香客中有三個是他的人,其中之一是易了容的四海游神公孫皓。
第一次加入黑吃黑集團,最先見面的兩個人就是四海游神公孫皓和鬼手柯永福。
現在,他們仍是有福同享的弟兄,當然也有難同當,而且他成為眾人心悅誠服公推的首領。
第一次奪欽差的貢品,所對付的人就是天柱峰三魔一群強盜。
恍眼四年,他仍然認識這三個老魔。
「那女人是何來路?」他向鬼手柯永福低聲問。
表手柯永福與四海游神幾個人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在各江湖闖蕩了將近二十年,見多識廣,經驗老到,是黑道中的包打听權威,武功雖然不怎麼出色,始終無法躋身超等高手之林,但論精明機警,絕對可以稱得上超等名家。
所以這四年來,加上他的絕世武功做後盾,他們這一群人終于出人頭地,成為神秘、驃悍的黑吃黑最強悍小集團,江湖地位提升至風雲人物地位了。
太歲張就是這一小集團的代表性人物。
「陌生得很。」鬼手柯永福低聲說,「很美,可是煞氣太過熾盛,是一朵有銳利尖刺的花。我想,她是沖三魔而來的。」
「可能,她的目光已暴露了心中的意圖。」
「唔!中州雙殘好像注意你了。」
「他認不出我的。」他笑笑,「臉色不同,衣衫不一樣。他在搜尋可疑的人,現在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右面食桌的兩個人身上了,似乎認得那兩個人。」
兩個食客年約半百出頭,人才一表。那位穿寬大青衫的人,臉色有點蒼白,梳了道髻,那雙鷹目黑得令人心驚,像是鬼魂的怪眼,可放射出匪夷所思的幽光。
另一人穿兩截葛衫,戴了一頂六合小帽,穿得寒酸,但流露在外的雍容沉穩氣概,已表現出是個非常人,一舉一動皆有豪門人士的氣質,寒酸的衣衫掩不住內在與外表的權勢人物風標。
「離魂逸客孔百祿。」四海游神臉有懼容,在他耳畔低聲說,「那個穿青衫的人。最好別招惹他,大名鼎鼎的紅塵五妖七魔的第三妖人,妖術通玄,武功也了得。這妖人在最近十年中,很少在外走動,居然在九華出現,我不信他是為進香而來,離開他遠一點大吉大利,咱們無法與妖術抗拒,定力不夠,武功派不上用場。」
「呵呵!我們沒有招惹這種人的必要。」他的話讓伙伴們安心,「這次九華之行,與買賣無關,我只要那條黑龍,或者金龍。你們盡量隱藏起來本來面目,絕對避免介入用刀動劍的事,有我出面和他們玩命就夠了。」
「老實說,我們出面也對付不了三魔兩殘,武功相差太遠了。」鬼手柯永福有自知之明,武功不如人並不是丟臉的事。
這幾年,他們的名頭愈來愈響亮,其實心知肚明,這都是托張文季的福。名頭是一回事,武功又是另一回事,要他們與那些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拼老命,還真缺乏這份膽氣。
「所以,我只請你們睜大眼楮,拉長耳朵,在一旁冷眼旁觀。你認出這個離魂仙客他就死了一半了,除非他不找上我。這個仙客,正是天垣宮大宮主的男人。」
「他還有一個師弟,姓呂,叫迷魂仙客呂成棟,黑道中的聲名狼藉歹徒,迷魂暗香使用得出神入化,武功也不差。」四海游神把所知的消息說出,「這兩個師兄弟,綽號同稱仙客,據說兩人之間有成見,各混各的,日後你也許會踫上迷魂仙客,必須小心他們師兄弟的迷魂藥物。他們的迷魂藥物,一稱離魂暗香,一叫迷魂暗香,性質大同小異,據說都是入鼻即昏的迷藥中的聖品。」
「只要事先知道底細,離魂迷魂不足為害。」他信心十足地說,「我對這些下五門的藥物已有深入的了解,除非我願意讓他們得意,或者有意逗他們玩玩,他們無奈我何。今晚,咱們得提防意外。」
「你是說……」
「今晚很可能有事。」他瞥了遠處的天柱峰三魔一眼,「客店人多,乘亂玩弄陰謀詭計,成功的機會增多,人少反而令人提高警覺。」
眾人不再談說,酒足飯飽離開膳堂,三魔雙殘一群人仍在膳堂進食。
三更天,燒夜香的人逐漸散去。山徑兩旁沿途插了不少信香,舉目四顧一片香火有如滿天繁星,天宇中飄舞著紙灰,滿山香煙績繞。
山徑上不再有人走動,大多數香客皆回到住處安歇。
兩群黑影沿香火閃爍的小徑向上走,接近正天門,稻田已盡,山徑再次向上升。
化城寺附近是山上的盆地,有良田千頃,所以有市街,田野光禿禿,有些大戶人家,在已經收獲的田野中設帳住宿,不時可看到迎風搖曳的懸燈。
領路的人向左一折,繞山坡急走。
里外的茂林修竹山坡上,建了兩座棚屋式的茅篷,平時有幾個外地來朝山的走方和尚或苦行僧在這里住宿,不想到大寺院掛單,以免被勢利的高僧們折辱。
但如果是佛誕香期,他們不得不至寺院掛單,一方面參加頂禮,一方面也幫助寺院的僧侶以補人手的不足。這些茅篷也就成了香客們的住宿處了。
距兩座茅篷約五六十步,二十余人分為五組,兩面一分,蛇行鷺伏向茅篷接近。
兩座茅篷可住三四十人,當然是每人佔一席之地而已。
每座茅篷前面的木柱,各掛了一盞燈籠,發出暗紅色的朦朧幽光,迎風搖曳,附近的樹林叢依然幽暗,光度有限,暗影游移,不易看清景物。
二十余人利用樹林草叢,悄然接近,像一群幽靈。
一個青衣人擔任守夜,在兩座茅篷前走來走去,腰帶上插了一把連鞘劍,等于是警告宵小不要前來自討沒趣,這里住著的香客不是弱者。
但嚇唬得了宵小,卻嚇唬不了強梁。
從右側接近的一組四個人,伏地爬行一寸寸接近了茅篷前緣。
守夜的人毫無警覺,背著手慢慢走來走去。每一次轉身,爬伏的人就多接近幾步。
草高及膝,茅篷前沒有活動的廣場,只有半畝大的柴門前小坪,爬行的人接近至十步內,野草已盡,可說已到了門前了。
守夜的人到了這面的茅篷前,略一定神四顧,一無所見,隨即泰然轉身,舉步向相鄰的茅篷走去。
淡淡的黑影暴起,無聲無息一閃即至,鬼魅似的到了看守身後,左小臂鎖喉,右手扳住看守的頭臉一扭,傳出輕微的骨折聲,頸骨扭斷了,立即將人拖回,塞入草叢中再次扳扭頸脖兩下,這才確定人已死了。
片刻間,二十余人悄然包圍了兩座茅篷。
領隊的人一打手勢,同時輕輕推開柴門一涌而入。
有人取下照明的燈籠,茅篷內大放光明。
人分兩壁入睡,像兩排死人。
當第一個人被燈光所擾一驚而醒時,茅篷內已被入侵的人完全控制了。
同一期間,七個幽靈似的人影,出現在九華客棧,天柱峰三魔與中州雙殘十余人所住的客院。
幾間客房毫無動靜,靜悄悄像是空屋。
為首的人正是那位美麗的大小姐。
她們非常大膽,而且信心十足,發現沒有警哨,毫無所懼地長驅直入。
這是十分反常的事,這些凶魔怎麼可能不派警哨?
兩個男女毫不遲疑,撬開一間客房的小窗鑽入,片刻啟開,匆匆出房「大小姐,里面沒有人。」在房門口的兩男女同聲稟告,有點失措。
「咦!怎麼可能?」大小姐大感驚訝,舉手一揮。
六個男女分頭撬開其他客房的小窗進入,片刻便先後出房。
全是空房,人都不在房中睡覺。
「難道他們大膽得立即向化城老店行凶?」大小姐不安地自語,「得趕快去化城老店策應……」
「應該不會,大小姐。」一位侍女說,「這里距化城老店僅百余步,那邊如果有動靜,這時也該有聲息傳來了。事先已經有所準備,這十幾個魔頭決不可能逃過警衛的耳目。」
「那……人呢?」
「到街外找潛伏哨,一問就明白了。」
「好,潛伏哨應該知道這些人的去向,走!」
七個人大膽地躍登屋頂,往來如入無人之境。
一個灰影悄然在三十步後跟蹤,乍現乍隱真像鬼魅幻形。
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注定了生死存亡。
茅篷中點亮了六盞燈籠,大放光明。
另一座茅篷,住的是老少婦孺,全被打昏或擊斃,連拖帶拉弄至住宿男人的茅篷內。男女老少共有三十八人之多,有七個男女與好哭的男女童已經被弄死了,猶溫的尸體排放在屋角,觸目驚心。
三十一個男女,皆被拉月兌了肩關節,牛筋索加捆了手腳,完全失去活動能力。
膝骨也被打斷的七個男女中,有兩個是俠義道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天下七大劍俠之一的入雲龍歐陽俊,與俠義名宿凌霄客柏長青。
這兩位名滿天下的高手名宿,是在睡眠中被弄成殘廢的,一代劍俠栽得好冤,誠心前來進香,一腳踏入枉死城,沒有任何反擊自保的機會。
進入茅篷處理的人有九個,有潛山天柱峰三魔和中州二殘。
唯一的年輕人也有三十出頭,是絕劍秀士石玉。
站在絕劍秀士身畔的人,年屆花甲依然精壯威嚴,佩的劍古色斑爛,面貌輪廓與絕劍秀士依稀相似,一看便知有血緣關系。
俘虜們看清了九個暴客的面目,全都大吃一驚。
「天啊!你這兩個人性已失的畜牲!」入雲龍向中州雙殘悲憤填膺叫罵,「我已經明自地告訴你,打了你的手下,不是我而另有其人,就算是我,些須小事,你也用不著喪盡天良,用這種殘毒的手段殘害許多無辜,你……你這兩個天打雷劈的……」
大殘魏文一耳光把他的話打斷了,再踢了他一腳。
「老夫今晚的事,與你那天折辱老夫的人無關。」大殘凶狠地說,「你兩個俠義道混蛋雖則該死,但今晚你們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而已。」
「你……」
「那是他父子倆的事。」大殘指指絕劍秀士身畔的花甲老人,「混元一劍石天雄,絕劍秀士石玉。今晚的事,也與咱們來九華要辦的事無關,順便辦理而已,你不必怨天尤人了。」
被捆在壁角的一個紫衣衫健美少女,發出一聲可怕的哀嚎。
「姓石的豬狗!」少女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厲聲咒罵,「去年沒一劍殺掉你,一時不忍放你逃生,你竟然無恥地召來這麼多人性已失的人,殘害這許多無辜,你已經不是人了,你……」
「嘿嘿嘿……」絕劍秀士一把揪起她,一手扣住她的牙關獰笑,「我絕劍秀士有一大群願意跟我的女人,而我所中意的女人必須陪伴我充下陳。你,是唯一敢反抗我的女人,也是唯一曾經折辱過我的女人,這是我絕劍秀士最難堪的奇恥大辱,誓死必報。好不容易等到你們一家老少朝山進香的好機會,正是我洗雪恥辱的天賜機緣。諸位前輩與家父前來九華另有目的,順便助我了斷這件事,令尊與這些俠義道狗屁英雄十分了得,咱們用奇襲的手段是正當的,不管你作何想法,你們這些人的命運是注定了要進鬼門關,這叫一石多鳥……」
「兒子,少廢話。把人帶走,其他的人除了幾個留有大用之外,拖到坡下的深溝埋了。」絕劍秀士的老爹不耐地叱喝,向膝骨已碎的九個人獰笑。
絕劍秀士的老爹混元一劍石天雄,是魔道高手名宿中的名列前茅魔頭,已有好些年不在江湖肆虐了,聲威猶在,令人聞名喪膽,名頭聲威與潛山天柱峰三魔相等,心狠手辣卻勝三魔一籌。
打碎膝骨的七個男女,是留下有大用的人,所以捆了手腳以便帶走,其他男女老少已注定了非死不可。
「來人哪!」大殘魏文大叫,「趕快清理。」
柴門外有人應喏一聲,魚貫進入十余名大漢。
絕劍秀士拉開了少女的牙關,拖了便走。
茅篷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和一聲暴叱,利器破風聲入耳驚心。
眾老魔吃了一驚,飛快地鑽出茅篷。
星光下,七個黑衣人在草叢中一字排開,草中擺平著兩個人,是眾老魔所派的警哨。
「什麼人?你們好大的狗膽。」大魔憤怒地厲叫,「老夫要你們生死兩難,你們知道是在何人面前撒野嗎?是誰動手打倒老夫的人?站出來!」
是大小姐七個男女,出街市循蹤找來的,可知街內街外皆派有眼線耳目,潛力十分雄厚。
大小姐哼了一聲,拔劍踱出。
「如果你們是潛山天柱三魔,中州雙殘,那麼,本姑娘找對人了。」大小姐傲然地說,「本姑娘到九華客棧找你們,去晚了一步,因此循蹤找來了。該死的!似乎你們在這里干了傷天害理的勾當。」
話說得太托大,而且是一個小女人,這些不可一世的魔道名宿怎受得了。
大魔第一個受不了,哼了一聲一閃即至,右手大袖凶猛地拂出,風雷驟發,勁道萬鈞。
出其不意撲上攻擊,這是魔道人士之所以稱魔的原因,完全忽視世俗規矩,對是非道理的看法與眾不同。
劍起處電光激射,劍氣迸發壓下了大袖所起的風雷,懾人心魄的銳鳴刺耳,電光毫無阻滯地射入。
傳出一聲怪異的裂帛響,風雷驟散。
大魔飛退丈外,右大袖裂了一條大縫。
劍虹一頓,隨即再次迸射。
「納命!」嬌叱聲震耳。
黑影依稀,附在電光後強攻猛壓,身劍似已渾然為一,無畏地緊迫躡蹤攻擊,無視于其他眾魔的存在,氣勢極為磅礡,哪像一個女人?簡直就是掃蕩一切的女神,無視于妖魔鬼怪的存在,盯緊目標行雷霆一擊。
其他的兩魔與中州雙殘,與絕劍秀士父子,大吃一驚之下,已無暇思索,不約而同大喝一聲,直覺地刀劍齊出,阻止女郎追襲。
九男女全力阻擊,一擁而上,聲勢驚人。
女郎心中大驚,沒料到這一代凶魔竟然不顧身份,同時出手向她攻擊,想止步收招已來不及了,只能憑反應全力作兩敗俱傷的生死一搏。
「該死的混蛋!」大小姐的六個男女隨從,尖聲咒罵著沖上搶救。
灰影來勢如電,沒有人能看出具體的形狀,反正听到奇異的風聲,灰影已出現在刀劍匯聚的側方了。
一叢半尺長的短樹枝,挾銳利的風行厲嘯先一剎那,暴雨似的貫入人叢,每一段樹枝幻化為半尺徑的圓扁怪物,飛旋的速度駭人听聞。
「哎……唷……」傳出被擊中者的厲叫,匯聚還不曾集中的刀光劍影,像是突然爆散了。
大小姐的劍,與三個魔頭的劍接觸,響起動魄驚心的震鳴,火星飛濺中,四人分向四方飛散,勢均力敵,誰也沒佔便宜。
大小姐飄落時,再急退了四五步,吃力勉強地穩下馬步,驚出一身冷汗。
一比三,她值得驕傲。一個年輕少女能力拼三位魔道名宿,她的武功與劍術天下大可去得。
九個魔道男女,有三個摔倒在地叫苦連天,另兩個被樹枝劃開了肩與脅的肌肉,飛退出丈外血流如注,護體神功可擋刀劍,卻擋不住小樹枝一擊,把他們驚得心中發毛,悚然而驚毛發直豎。
他們並不知道是樹枝,卻知道並非被利器擊中的。
灰影一掠而過,消失在對面三十步外的草叢中。
「該死的!是什麼東西?」不曾受傷的二殘魏武,毛骨悚然驚呼。
誰也沒看清灰影是人是鬼,連涌出的十余名爪牙在旁圍觀,也沒看清灰影的實體,一個個疑神疑鬼,在一旁打冷戰。
黑影如飛而至,有五個之多。
大小姐知道有人相救,心中大定。
「你們這些無恥老魔不死,天下大亂不止。」她怒不可遏,舉劍怒叫,「天罡劍陣,斬絕他們!」
六男女同聲叱喝,各就定位。大小姐是魁首之首天樞,劍一揮,陣勢立即發動。
這是應付群毆的靈活劍陣,也可用作圍攻特強者的陣法。面對二十余名魔道高手名宿,她們只好用陣法應付,攻勢一發動,必須一照面便有人去見閻王。
有五個老魔受了傷,包括了二、三兩魔和大殘,氣勢一落千丈,再一看劍陣的雄渾氣勢,眾魔暗暗心驚,如果沖陣,不知要付出多少血腥代價呢!
五黑影到了,是五個蒙面人。
「且慢!」為首的蒙面人用怪異的嗓音沉喝,接著用右手打出只有自己人才了解的手勢。
大小姐的劍徐徐下降。
蒙面人大踏步走近,在她身畔小立片刻,顯然在用傳音入密絕技傳遞某種訊息。
蒙面人回歸原處,五雙怪眼狠盯著二十余名魔道名宿。
大小姐哼了一聲,收劍入鞘,舉手一揮,領了六名男女隨從,步伐整齊揚長而去。
二十名魔道名宿感到一頭霧水,但竟然不敢阻攔,訝然目送大小姐七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五個蒙面人直至大小姐七人的身影消失,這才轉身由原路走了。
「這些是什麼人?」大殘的右脅裂了一條血縫,以左手掩住創口,駭然向大魔問。
「不知道,只知道那小女人非常年輕。」大魔不安地說,「那五個蒙面人所流露的殺氣更為懾人,如果他們加入七男女的劍陣,咱們恐怕將有一半以上的人死在陣勢發動的前片刻。」
「傷了老夫的人……」
「我……我沒看到。」大魔打一冷戰,「很可能是蒙面人一伙的,所以他們五個人膽敢留至最後,大搖大擺撤走,該死的!老夫要查出這些人的底細來。」
「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大殘一只左手掌全被鮮血染紅了,「老夫要用最殘忍的手段……」
「有事藏在心里,魏老哥。」大魔用手一面打信號,一面低聲說,「趕快處理咱們的事,速離現場。」
「你……」
「他們還沒走。」大魔用手向另一方向一指,「你大聲嚷嚷,不怕他們改變心意,永除後患?」
「咱們還可一拼……」
「劃得來嗎?準備走!」
絕劍秀士不曾受傷,走近草中先前將人放下的地方,怔住了。
「咦!小賤人呢?誰抱走了?」他大叫。
擒獲的少女不見了,他清晰地記得,大小姐七男女現身,他的確把人放在這里的。
所有的人皆你看我我看我,人都在此,不可能有人將少女抱走,變生倉卒,誰敢分心去留意丟在草中的少女?他白問了。
「糟!留了活口,那還了得?」他老爹混元一劍大駭,急出一身冷汗,「日後俠義道興師問罪,咱們……兒子,你真該死!」
「她不可能爬走……」
「快找這附近……」
五個灰影踏草而來,由于在上風,首先便嗅到淡淡的幽香,看身材也不像是男人。
「她們又來了!」有人大叫。
氣氛重新一緊,二十余人迅速地列陣相候。
「咦!你們怎麼啦?」為首的女人嗓音俏甜,與那位大小姐完全不同。
五女在三丈外一字排開,面對列陣相候的二十余名高手名宿,頗感意外。當然,她們不可能知道這些魔道高手名宿的身份。
是林翠珊小泵娘,帶了四名侍女,穿一式翠綠勁裝,外披輕綢大氅,劍皆系在背上,夜間與人交手必定不受劍鞘影響身法的靈活。
「小女人,你是誰?」首腦大魔心中一定,陰森森盤間身份。
「不要管本姑娘是誰,你們在這里拼搏嗎?」林翠珊不想暴露身份,「不像,你們其實是一伙人。」
「對,一伙人。小女人,你知道老夫是誰?」
「本姑娘不管你是誰,只要知道你們在這里作何勾當。」
「大膽!小女人,你不該到這里來。」
「本姑娘為何不該來?哼!九華山任何角落都是人人可到的地方,你們想在這里劃禁區?」
「至少目前是禁區。老夫這些人在這里辦重要的大事,不許走漏任何消息。小女人,你明白了吧?」
「哦!原來你們在這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哼!本姑娘偏要干預,天下事天下人管,你也該明白了吧?」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女人,你已注定了被滅口的惡運。我大魔心狠手辣……」
「大魔?」林翠珊一怔,搶著問,「天下稱大魔的人上百之多,你是哪一個大魔?」
「潛山天柱峰三魔的大魔。」
潛山天柱峰三魔的姓名,早就被江湖朋友淡忘,因為他們成名之後,一直以大魔二魔三魔代表身份,亮名號從不用姓名,完全以綽號取代,久而久之,似乎連他們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不論朋友或仇敵,皆稱他們為大魔二魔三魔。
天師道的弟子通常有道號,三魔把道號也束之高閣,姓名道號知者有限。
「原來是你這個狗都不吃的天柱峰大魔。」林翠珊不屑地說,「還真幾乎嚇我一大跳呢!」
「該死的小女人……」大魔無名火發,舉步接近。
五女左右一分,徐徐後退。
「我知道你的妖術很厲害,嘻嘻……」林翠珊不住嬌笑,徐徐繞走,「所以,我要用暗器對付你,我會和你保持兩丈距離,一有異象就用暗器送你進鬼門關……」
糟了,眼前突然發黑,身形一晃。
「屏住呼吸帶……我走……」她突然尖叫。
大魔一聲狂笑,疾沖而上——
無涯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