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和二残魏武同时冲出,狂笑中四掌齐挥,雄浑无比的劈空掌力,分头阻止四位侍女抢出救人,风雷骤发,劲道如狂涛,把四侍女堵在两丈外连连后退。
大魔的大手抓向林翠珊的右肩。
灰影突然幻现,伸出的大手脉门突被扣住,耳听一声狂笑,身躯飞旋而起。
灰影一手挽了林翠珊,另一手将一些粉末徐在她的鼻端。她神智仍然清明,只是身躯发软而已,感到精神一振,身躯被挽住斜飞出三丈外。
“赶快调息。”灰影放下她低叫,顺手拔出她背上的宝剑。
扁华乍现,像一道彩虹横天,射向三魔和二残,两魔的无俦掌劲,在光华一挥之下,化为微风消散了。
扁华一转,森森剑气把两魔惊得魂飞魄散,缩头飞退逃命,甚至失去拔剑一拼的勇气,剑气太强烈,挨一下不死才怪,双方的内功修为差得太远啦!
扁华破空,射向人丛。
看不清人影,只看到淡淡的朦胧灰色人形物,由剑光前导,像电火流光。
林翠珊的剑是宝物,映着星光真像电虹。
众魔惊骇中被迫拔刀剑自保,剑来得太快了,来不及逃走,也不能逃走。
“哎……啊……”狂叫厉号声惊心动魄。
没发生刀剑接触的震鸣,剑光似是可自由活动的灵蛇,快速地闪动变幻,穿越刀剑的空隙,从人丛的右侧射入,贯穿人丛再回头席卷。
一贯之下,共有五个人遭殃,三断手两断足,摔倒在地狂号。
剑光回旋,首先碰上了剑术宗师混元一剑石天雄,绝剑秀士的老爹。
“铮!”混元一剑果然名不虚传,接住了一剑。
“哎……”混元一剑惊叫,飞震出丈外,屈一膝跪到,虎口裂开,鲜血泉涌。
“啊……”又有两个人倒地,全都断了右小臂。
包括大魔在内,胆都快吓破了。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剑光贯穿人丛再回旋,已有七个人倒地,连以剑术宗师自命的混元一剑,也一剑震飞几乎摔倒,他们甚至连人影也没看清,只有看到飞腾的青蒙蒙剑光闪动,如此而已,怎能不惊?
大残魏文最机警,发出一声暗号,首先亡命飞逃,速度打破了往昔的记录。
两个断了右小腿的人,也连滚带爬逃命。
眨眼间,二十余个人四散逃命,一个不剩。
林翠珊在两个侍女扶持下,五个人在不远处袖手旁观,被飞腾的剑影和掷倒的人体惊得脊梁发冷,几疑御剑的是妖魅而不是人。
她已经可以活动手脚了,嗅入大魔的毒物已消。
“小姐,这……这位是……是人是鬼?”扶住她的侍女惊恐地问。
“是……是他。”她肯定地说。
“他……他是谁?”
“张三。”
“哎呀!小姐,快……快走……”侍女骇然惊呼,扶了她转身逃命。
“你们敢走?哼!”身后传出张文季的沉叱。
五女骇然转身,四侍女火速撤剑。
“你……你你……”她惊恐地叫,不知所措。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张丈季凶狠地说。
“你……”
“你是我预订的压寨夫人。”
“啐!你……”
“放乖些,知道吗?”张文季将宝剑往她脚前一丢,“你简直岂有此理,明知大魔妖术通玄,而且他已修至初步元神御剑境界,居然敢逞强,妄想用暗器相抗。尤其不可原谅的是,居然用绕走争取空门的蠢办法,绕入大魔泄放的制气血毒物圈子里,百分之百的笨瓜冒失鬼,哼!”
“不要你管……”她火暴地尖叫。
“我有权管我的未来压寨夫人。”
“你该死……”她俯身拾剑。
“你最好不要撒野,还轮不到你挥剑谋杀亲夫。我再不管你,日后出了意外,我哪有闲工夫再去订一个压寨夫人?”
“我跟你拼了……”她挺剑前冲。
“站住!”张文季大喝。
她吃了一惊,惶乱地止步。
“目前我没有闲工夫管教你。”张文季气势汹汹摆出丈夫相,“以后再教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压寨夫人,收起你的剑。”
“你……”
“跟我到茅篷里救人,来!”张文季扭头便走。
“我……我我……”她慌乱地叫,真想冲上,在张文季的背心扎上一剑。
茅篷中,救死扶伤忙成一团。妇女们哀哀痛哭,七具尸体有两具是八九岁儿童。
七个膝骨被打碎的人,铁定成为残废了。
“恩公天恩……”被绝剑秀士抱走的少女,已经送回茅篷,恢复了活动能力,放下由她解绑的入云龙,抢出哭泣着拜倒。
“不必多礼,救人要紧,姑娘。”他挽起少女,指指跟入的林翠珊五女,“我带了人来帮助你们,凶魔们大概不敢再来了。”
“老弟,真……真是你……”入云龙老泪纵横,“天道无凭,神佛不可信;我诚心诚意前来礼佛,竟落得如此下场,天啊!幸亏你及时赶来……”
“我直觉地知道今晚会有事,暗中跟踪七个神秘男女到了此地,根本不知道你老哥在此地住宿,我……我连累了你们……”他黯然地说,咬了咬钢牙,“我如果知道是你,那些人……我竟然放走了他们……”
“与你无关,张……”
“我叫张三。”他不愿入云龙说出他太岁张或张太岁的名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前辈与这位酒仙徐前辈,都是侠义道名宿。”替少女的父亲上药裹伤,手法相当熟练的林翠珊说,“天柱峰三魔是世人所不耻的凶魔,魔侠不相容,乘机行凶,有什么好怪的?”
“闭嘴!”张文季沉叱,“你永远改变不了自以为是的毛病,日后我要彻底拔掉你的病谤。”
“你……”林翠珊扬拳正想挥出,被他一翻虎目,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其错在我。”少女掩面而泣,“去年夏天,绝剑秀士那恶贼途经扬州,在大街上被他碰上,随即出言不逊当街调戏……”
“那狗东西跟在小女后面百般威胁,跟到我家知道我徐家的底细,仍然死缠不休,威胁小女必须随他行道江湖。”少女的父亲痛心疾首地说,“我酒仙徐泰祥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扬州徐家从不招惹各方是非,那恶贼才胆敢明目张胆上门欺人,一连三夜登堂入室骚扰,小女忍无可忍,这才奋起驱逐,第七招击中他右胯把他逐走。没想到一年之后,他竟然毫无人性地残害这许多人……”
入云龙也将受到突袭,梦中受到宰割的经过说了。
“我会去找他的,我会去……找他……的……”少女痛不欲生,向茅篷门外星光隐隐的夜空哭泣着厉叫。
“那狗杂种沿途找女人,我真该在几天前废了他的。”张文季咬牙切齿,用右拳猛挡着左掌心怒叫。
酒仙徐泰祥的女儿,在扬州被称为紫牡丹花徐迎春,已经年华双十,喜穿紫,美丽高贵得像富贵牡丹花,难怪引起婬贼的垂涎。
林翠珊惭愧得无地自容,流着泪怆然出室。
是她,不问情由抢救了绝剑秀士。
如果张三将那天的事说出,她真不敢想像该如何面对这些受到残害的人。
带了四位侍女,她悄悄走了。
二十余个高手像斗败了的公鸡,背了两个断足的同伴,搀扶着五个断手的人,狼狈地奔向化城寺小街,要返回九华客栈另作应变的打算。
入云龙、凌霄客、酒仙,都是侠义道的名人,有不少侠义道朋友。
来九华朝山进香的香客中,有不少侠义门人。知了众魔卑鄙地偷袭,恶毒地残害妇孺,而偷袭的理由又不足为外人道,消息传出,必将受到有正义感的江湖人士群起而攻,没有魔道人士敢和他们站在一边引起公愤。
中州双残曾经指责入云龙,指出侠义道人士不能因为碰上的人是邪魔外道,就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惩戒的。
而现在,他们却为朋友抢掳女人,而无理性地残害侠义道人士,怎能获得同道的同情和帮助?今后,一切得靠他们自己了。
最佳的选择,便是速离九华远走高飞。
距街口还有里余,路旁树影中踱出五个蒙面人,劈面拦住去路,阴森的神态令人心底生寒。
没错,正是阻止大小姐发动剑阵的五个神秘蒙面人。
大魔是首脑,必须挺身而出打交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魔默运神功戒备,独自上前沉声问。
“是知道你们底细的人。”为首的蒙面人,用怪异的嗓音说,“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混蛋!你说什么?”大魔受不了激,一激便凶性大发,不顾一切发威。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蒙面人厉声说,“你们丢下正事不管,匆匆忙忙不顾后果,向那些侠义道混蛋袭击,以私废公,任性胡为,误了所托的大事。经你们这一闹,光临九华的人必定提高戒心,直接影响所托大事的成败。你们都是声威超拔的老江湖,为何做出这种不上道的事?看光景,你们并没成功,好像伤了不少人,是不是咱们走了之后,发生了意外变故?”
“咦!你阁下怎知道咱们受人之托?”
“当然知道。”
“你是……”
“不必多问,我要知道你们发生了何种变故。”
“受到可怕人物的袭击,七人受重伤,五个轻伤,谁也没看清这人的面貌,栽到家了。”大魔头不便追问受托的事,心中有数,“老夫还以为那七个男女是你们的人呢!是吗?”
“是,也不是。”蒙面人说,“是,是因为她们站在我们一边的;不是,是因为她们并不知道你们受托的内情。”
“老夫不明白……”
“以后你老兄就明白了。请教,你们有何打算?”
“咱们损失惨重,已无力续办受托的事,风声传出,咱们的处境不妙。”
“远走高飞?”
“是的,远走高飞,走得愈远愈好,无法兼顾受托的事了。”
“老兄,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受托的事,关系到诸位的利益,你们怎能出了些事故,便心慌胆怯,急急远走高飞,食言背信?”
“但咱们留下,必定引起无穷后患……”
“山上山下住了数万香客,藏身极易,你们为何不找处隐蔽处所藏身,届时再出面办妥受托的事,再迅速远走还来得及。在下负责找地方潜藏,如何?”
“这……”
“如果诸位坚持逃命,知道食言背信的后果吗?”
“不要威胁老夫。”大魔不悦地说。
“在下无意威胁。”蒙面人不再增加压力,以免物极必反“你知道,成功之后,诸位所获的利益是如何丰硕吗?贵地面将成为独树一帜的特区,紧扼大江咽喉,雄峙一方,财源滚滚;诸位难道愿意因些小的挫折,而甘心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吗?”
“可是……”
“诸位不是丧了胆的人吧?”
“你们真能提供安全的藏匿处?”大魔意动,不甘心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
“毫无疑问。”
“好,老夫接受你的提供。”
“一言为定,诸位不必返回客栈了。”
“也好,老夫担心有人在等候咱们回去。”
“请随在下动身。”蒙面人欣然说。
每天都有香客死亡,挤了数万人的山区,食宿不便,卫生条件差,有些人在途中便发生中途死亡的变故,意外死亡的人时有所闻,因此,所有的寺庙都派有专人安顿意外死亡的香客。
入云龙是有声望的人,酒仙徐泰祥更是扬州的大户,在化城寺安置了七位死者,停棺等候火化,或者等佛诞过后扶柩返乡安葬。
消息传出了,潜山天柱峰三魔、中州双残、混元一剑绝剑秀士父子,成了众手所指的残忍谋杀犯凶手,连魔道人士也不耻他们所为。
香客满坑满谷,隐藏十分容易,这也就是那些存心计算大乾坤手的人利用朝山进香期遂行阴谋的主要原因,人多容易近身行凶,造成混乱月兑身也容易。
大乾坤手和尚义小筑的三眼功曹,都是实力庞大、爪牙众多的大豪巨霸,平时行踪飘忽,宛如神龙,想求见也找不到门路,近身计算不啻难似登天。如果不是朝山进香期,想见他们一面谈何容易?
住在化城老店的大乾坤手,果然传出制裁众魔的信息,指称众魔这种凶残的行为不合乎江湖道义,而且亵渎菩萨,在佛门清净地利用机会残害生灵,罪不可恕,誓必除魔以谢地藏菩萨,大乾坤手本人更是公然信誓旦旦。
尚义小筑的人更传出紧急搏杀令。
风雨满山,这件事闹大了。
九华山并非仅有九座山峰,而是聚在一起的一丛山岭,已经赋名的山峰就有四十八座之多,任何角落皆可藏匿,只是生活必需品供应不便而已。
如果相貌不怎么特殊,藏身在香客中更为安全,分散在人潮中,怎么查?除非能出动上千眼线,昼夜不断清查可疑的人,可能吗?
前来进香的江湖人士,事实上不可能参与搜索搏杀的行动,毕竟事不关己,愤恨不齿是一回事,参与制裁又是另一回事,谁愿意丢下进香的正事,无端卷入是非的漩涡,为不相干的事树敌?所以,制裁搜寻凶手仅是口头上叫叫而已,连大乾坤手与三眼功曹也无暇派出多余的人手展开行动。
九华客栈有一批香客临时迁走,立即有更多的香客迁入,客栈中香客进进出出,谁也不理会陌生人的来历底细,店家更不介意住店的人是好是坏。
荀明萱姑娘就是有幸获得一间小客房的女香客。她扮成小家碧玉,脸上加了易容药,不健康的色彩掩盖了她原本红馥馥的脸蛋。
她像一头有耐心的猫,蹑在张文季左近等候机会。
张文季在九华客栈也拥有一间小客房。他的同伴四海游神一群人,有另一种身份,分散在他附近候命行动支援,除非情势危急,他的同伴是不会贸然出面的。
他与其他的香客不同,经常外出四处走动。而其他的香客,早晚皆至各寺院礼佛进香,为在阴间的尊亲祈福,上山下山十分忙碌,心目中除了烧香拜佛之外,其他身外事概不过问。十余里山径十余座寺院,不分昼夜香烟缭绕,人潮汹涌,极为壮观。
佛诞期即将届临,从天下各地涌来的香客日增,要寻找某些特定的人,愈来愈困难了。
唯一显著的人是大乾坤手,他在化城老店的住处从没迁移,所包的一座客院警卫并不森严,经常可以看到他带了几位弟兄出入。
三眼功曹据说还在山下,要到佛诞日才上山,因此行踪不为前来进香的江湖人士注目,大乾坤手的光彩,掩盖了这位江湖仁义大爷。
听到一些风声的人,颇感诧异,有人早已放出对大乾坤手不利的风声,但这位大豪似乎毫不介意,露面的机会频繁,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对他不利。再这样粗心大意,早晚会出大纰漏的。
丙然不错,心怀叵测的人沉不住气了。
这天是七月二十六,距佛诞期还有三天,山上各寺院的活动逐渐进入高潮,山道上人潮汹涌,每座寺院昼夜灯火通明,香烟缭绕,钟鼓齐鸣。
化城老店的香客,大半已经一早就至各寺院上香,留下来的香客不多,早晚的喧闹情景不再出现。
出山虎所保护的一群香客,已经进了早香返回客店歇息,他和出洞蛟并没感到疲劳,因为他俩信佛并不虔诚,既不跪拜参加法事,也用不着诚意正心诵经。
东主都歇息了,他俩一身轻松,在客院中品茗,一面信口闲聊,一面留心倾听邻座香客叙说阴曹阳世的神话传说。
前面的大院子,是四通的走廊,最右首的月洞门是通向另一客院的通道,那座客院就是大乾坤手一群人所包下的客院。
与大乾坤手为邻,他们认为十分安全,姜太公在此,诸邪回避。
大乾坤手的人出店入店,必须经过这道月洞门,必须经过这座大院子一目了然。
左面的院口没设有门,是通向前进房舍的走道,也是这几座客院进出的出入口。
走道不断有人出入,院子里也不断有人走动,不时有店伙匆匆而过,一切活动都十分正常。
客院的大厅相当宽广,是这一座客院的交谊厅,有几名店伙和仆妇照料,供应茶点替香客服务,客厅的几张八仙桌都有香客品茗聊天。
“听说大力鬼王确被打伤成残,被党羽们抬走了。”出山虎低声说,“你猜,会不会是张龙老弟的杰作?他真能对付得了鬼王呢!”
“很可能是他。”出洞蛟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自古英雄出少年,他那种乳虎似的年轻人,才配在刀口上玩命,敢斗敢拼无所畏惧。咱们都锐气全消,一听那些名头响亮的人物,心中便发虚,身上冒冷汗,还有什么好混的?真该放下刀剑,回家安安分分过日子了,再混会把命都混掉的,咱们已混到了尽头啦!”
“说得也是。”出山虎也叹了一口气,“咱们混了半辈子,总算小有名气,但要想爬上一流人物宝座,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四十不发,不能再发啦!兄弟。”出洞蛟突然脸色一变,伸手向窗外一指,“你看,那是怎么一回事?”
窗外是大院子,可看到院子里的活动情景,两个五短身材的店伙正绕过月洞门,一个捧着一些杂物,一个扶了一名大汉,绕向通向前一进客院的走道,看不出任何异状。
院子里有香客谈笑,走道上有香客进出往来,谁也没留意旁人是否有异状,有异状也不以为怪。
“挟持?”出山虎是行家,也看出了异状,“那位大汉是大乾坤手的人。”
“两人并没发生身体接触,怎能算挟持?”出洞蛟脸有惊容,“大汉目光迟滞,脚下似乎乏力……”
“哎呀!”
“怎么啦?”
“拍花。那店伙……”
店伙与大汉已经通过院口不见了。
他俩只顾脸向窗外,低声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忽略了邻座也在品茗的香客。更没料到所说的话有人听得到,自以为声音低不会落人耳。
闭卖儿童的人,据说会下五门邪术,儿童被这人轻轻一拍天灵盖,便会乖乖被带走,称为拍花。
有时用在妇女身上拐卖妇女,不会在大男人身上施展。
出山虎话未完,眼角瞥见有人影移动,一扭头,便看到身畔多了一个高大的人,是邻座的香客。这人一直背向而坐,只能从衣着上知道是这个人。
他看清了这人的面貌,而且认识这个人。
罢要张口,这人已扣指疾弹,一缕劲风在六尺外击中了漩玑穴,打击力沉重,余劲几乎震破了气喉,浑身一震,向桌上一仆,起不来了。
出洞蛟也感觉出有异,恰好扭头察看。
“玉面……”他月兑口惊呼,还不知同伴出山虎已经遭了殃,也认识这位香客是何人物。
只叫出两个字,也仆伏在桌上了。
饼来两名香客,分别傍着他们坐下像是同伴。
片刻,两个店伙又出现了,跟在后面的青衣大汉衣着相同,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大汉。
大汉独自进入月洞门,原来是把门的警卫。
扁天化日在大庭广众之间施展劫持警卫再掉包换人,妥为布置制造机会,真需要有超人的智慧和周详的准备,任何意外发生皆可能影响计划的成败。
出山虎和出洞蛟的无意中发现,就是意外之一,如果不能及时加以有效控制,必定坏事。
总算能及时应付,轻而易举制住了出山虎两个人。
制住两人的是玉面郎君夏玉郎,双方的身份、地位、武功,相差太远了。
又过来一名香客,这一桌已有六个人啦!
“他真会在这时出来?”香客低声问。
“会的。”玉面郎君说,“昨天他的大总管与化城寺的首座维那伏魔尊者洽商妥当,今天巳牌正,在大殿法坛,请住持大师专为他们家宏法讲经,时辰快到了,所以他们必定准备动身啦!”
“唔!有点不对。”香客脸色一变。
“有何不对?”玉面郎君一怔。
“大总管霸剑天王安海,总管对外事务。”香客说,“开坛讲经这种小事务安排,哪用得着由大总管出面洽商?派一个女管家前往就胜任愉快了,怎么说也轮不到霸剑天王亲自出马。”
“你是说……”
“陷阱!”
“不可能吧?你看,人出来了。”
最先大踏步出了月洞门的人,是四名骠悍的中年大汉两面一分,像是把门的金刚。
接着出来了八名男女,开始将在院子里活动的人往外侧赶,像官老爷出巡时的清道人员,对付院子里活动的人倒还和气有礼,没摆出豪霸的威风。
大乾坤手的死党亲信八猛兽,接着出现在月洞门。
按往例,大乾坤手必定随后出现的。
大厅内的玉面郎君几个人跃然欲动,有两名香客打扮的人,送来一只背箩,里面盛着众人使用的兵刃和百宝囊,众人迅速动手佩剑挂囊。
丙然不错,大乾坤手出现了,身后有他的家眷,妇孺们一个个穿得朴素,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柱信香。
院子里人满为患,八猛兽到了院子,清道的人男女已到了对面的通道口。
“砰噗……”把门的四大汉,突然纷纷栽倒。
八猛鲁是六男二女,领先的一男一女也向前一栽。
在院子里活动,被赶至一旁的几个香客,和扮成店伙的两个人,从花树下取出暗藏的剑和百宝囊,有人发出一声暗号,立即抢出,刀剑出鞘。
玉面郎君跳窗而出,所带领的六个人也纷向外抢。
“哈哈哈哈……”大乾坤手突然仰天长笑。
发动袭击极为猛烈,人都向大乾坤手冲去。
已经倒下的四个猛兽在狂笑声中一跃而起。
倒地的把门四大汉也迅速爬起,刀剑出鞘。
一声狂叫从月洞门内传出,冒充把门警卫的大汉被打断双脚丢出门外,摔落在地叫号。
熬孺们向两侧闪开,有条不紊,毫不惊慌,像是袖手旁观者,有说有笑地泰然注视院子里的恶斗展开。
四面院墙都有人跳入,是大乾坤手的人。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暴起,院子里刀光剑影飞腾。
玉面郎君一听到大乾坤手的狂笑声,便知道不妙了,突袭失败了,对方应变的部署极为完善,青城三女妖的迷香毫无用处,显然对方早有应付迷香的准备。
已由不了他转念,一个猛兽挡住了他,紫金刀化为刀山压到,沉喝声震耳欲聋。
“小辈纳命!”这位猛兽称青狮,紫金刀是品质极佳的神刀,刀沉力猛,勇悍如狮,这一刀真有雷霆似的威力,真可以将对手连人带剑砍成数段。
“铮”一声狂震,刀剑接实。
雄浑的震力震得他手膀发麻,马步一虚,斜震出丈外,背部剑气压体。
他大喝一声,大旋身向下一伏,奇险地避过一名大汉从背后攻出的一剑,他的剑则向上斜刺,贯入大汉的小肮,大汉的剑割裂了他的右肩背,皮破肌裂,危极险极,几乎两人同归于尽。
青狮也被震退丈外,来不及赶上给他一刀。
他知道大事去矣!急冲几步,一剑震飞一名挡路的大汉,一鹤冲天跃登屋顶,如飞而遁。
聪明人永远知道趋吉避凶,他杀出重围逃走,其他的人也不笨,风声不对,最佳的选择就是溜之大吉,情势不利,保命第一。
他们本来就没有强攻的准备,寄望在迷香上,以快速的行动,预计可迅速将迷昏的大乾坤手掳走,迷香失败,不见机撤走岂不枉送性命?
香客纷纷走避,全店大乱,正好乘乱月兑身。
如果香客们不乱,想逃走不是易事。
袭击有如狂风暴雨,来得快,消失也快。
午膳时分,九华客栈的膳堂人声嘈杂。
张文季与九名香客共桌,各吃各的埋头进食。
化城老店出了命案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山,食客们议论纷纷,皆将命案做话题。
“满山香客,怎么可能有人胆大包天,公然大白天在店中抢劫?”一名食客向相邻的人说,“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知道?”食客满嘴饭菜,含糊地说,“事不关己不劳心,管他呢!反正我们身上没有几个钱,决不会有人在我们身上打主意。吃啦吃啦!少管闲事。”
“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何妨?你不是曾经到化城老店看朋友吗?朋友怎么说?”
“听说有十几个男女行凶,被杀死了五个,捉了四个男女。无辜被杀的也有两个人,听说这两人还是请来的保镖呢!”
“被抢的人是……”
“好像是很有财势的有钱人,有许多保镖护院。有钱人才会引起匪徒觊觎呀!你我请得起保镖打手吗?”
张文季心中有数,有人抢先动手了。
这是他意料中事,并没感到奇怪,草草膳罢,无牵无挂返回客房。
他早就得到消息,鬼手柯永福就是负责眼线调动的司令人,消息十分灵通快捷,重大事故他知道得比别人快。
大乾坤手是他留意的目标,所发生的大小变故他都必须知道,以作为情势判断的依据,决定行动的对策。
用钥匙启锁,他留意身后的动静,旅客们来来往往,很难发现异状。
“客店人多口杂,下手固然接近容易,但也容易发生意外,变数不易控制。这些人实力不足,竟然敢冒此风险,真蠢哪!大乾坤手一定把大牙都笑掉了。”他心中自言自语,泰然启门入室。
微风飒然,背后多了一个人。
身形一晃,他已现身在床前,拉开距离,确保安全。
那人一把抓出,抓了个空。
“你真的不死心吗?”他不悦地说,“难道你不明白,幸运之神不会再次照顾你吗?”
扮成小家碧玉的荀明萱,信手掩上房门。
“我……我来请……请求你的帮助。”荀明萱沮丧地说,“你是我唯一能请求的人……”
“什么?请求我帮助?”他大惊小敝,“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你我是仇敌,记得吗?”
“我……”荀明萱怯怯地欲言又止。
“向仇敌求助,荒谬绝伦。”他苦笑,“荀姑娘,你跑错了地方。”
“你不觉得,我已经不是仇敌了?”荀明萱似乎勇气来了,不再羞怯,打定主意的人,有勇气面对事实困境,“你没有理由一直把我当作仇敌。”
“是吗?刚才你那一抓就非常厉害。”
“那……那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荀明萱不安地绞扭着双手,“我师父说,要……要抓注你可以到……到手的东西。”
“五雷散人只教你恃强攫取的霸道心态,而不教你攫取是否应该的道理。哼!我可不是东西。你走吧!我随时都得提防着你弄鬼,有你这种妖……这种危险的仇敌在身边,提心吊胆旦夕提防,实在不是惬意的事。”——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