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夜,仿佛感染了人们心境的哀戚,显得苍凉不已。
曾几何时,他们已不再相拥而眠,该说是同床异梦吗?他悲哀的问自己,没有答案。
每当夜里醒来,却无法在怀抱中找到填补空虚的温香,取而代之的是背身的冷淡,一股没来由的悲凄绞得他心口发酸,然后他就会忍不住扪心自问: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从前的无情吗?究竟该怎么做,他才能赢回他的挚爱?
数不清有几次夜里,他望着沉睡的她黯然心伤,也不晓得这是第几个夜晚,他独自仰望清冷的夜空,无语问苍天。
他的心,正随着盼云的消沉而逐渐冰冷,直到冻结成霜,再也化不开那日,他会放弃,他会——妥协——
他沉沉的倒抽了口气,靠着窗棂,心已疲乏。
夜里醒来的盼云本能想往熟悉的方向寻求温暖,却扑了个空,她睁开迷蒙的眼,目光由身畔空着的床位移向屋内四周,在窗边找到了她渴盼的身影。
这么晚了,他为何不睡?
那背影,看来好落寞,瞬间扣紧了盼云酸楚的心房。
盼云放轻了动作下床,步履轻缓的来到他身后。
“尘影——”
他浑身一震,愕然回首。
幽暗的月光映照下,盼云清楚的见着两行清澄的泪光,她震惊的掩住嘴,泪,扑簌簌滑落——
“你哭了……”她低语:“你曾说过,你是个无泪的影子——”
“无泪?是这样的吗?”他凄凉的问着自己,他若当真无泪,便不会由着盼云将他伤得心力交瘁,神魂欲碎。
他的泪,只为她而流。
十六年来,他唯一一次落泪,是为了半年前差点断魂的她,他泫然却泣的哀恸,她感同身受,若无同样的凄绝,又怎会令他二度垂泪?
这一刻,盼云终于明白她带给冷剑尘的是多么深的伤痛,她好恨自己。殷盼云!你好自私,你根本不配为尘影所爱!
思及此,她更为悲切的痛哭失声,只要想到冷剑尘为她所承受的苦,她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冷剑尘无言地静静拥着她,任她的泪敲入心扉,再一次凌迟他已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心。
是否当痛的滋味超过所能承受的极限,痛已不再是痛?如今的冷剑尘已不晓得何谓“痛”,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持续那一成不变的抚慰,为了逝去的孩子,为了沉浸在哀伤中的妻子,他已身心俱疲。
“对不起,尘影……我好自私,原谅我……不要恨我,我无法忍受你恨我……”
柔肠寸断的泣诉,令他死灰般的面容一阵愕然。
盼云将他抱得更紧,“我好坏,明知道你心里的苦不下于我,还残忍的将我的苦也一并加诸在你身上,我是全世界最自私的女人,连我都不晓得该如何请求你的原谅……说什么要陪伴你,分担你的忧愁,结果最令你苦恼的人却是我……”
“盼盼!”他激动的-喊,死命的紧搂住她。
噢,感谢老天!她终于走出来了,她终于正视到他的愁苦无奈了!
“我一定伤你很深,我知道!尘影,我怎么办?我怎么补偿这深沉的亏欠?”她惊惶无助的紧抓着他问道,她真的好怕抚不平他心中那道由她亲手划下的伤痕。
“我要-!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其余的,他再也不求了。
“可是……可是孩子……我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你是那么的爱他,我却……我扼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好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好怕你怨恨我,我知道你重视他甚于一切,于是……我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你,怕你怪我、不谅解我……我可以失去孩子,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失去你的爱,那会让我活不下去……我情愿逃避,我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冷剑尘却听得心如刀绞,悲痛不已。
原来——他才是令盼云自我封闭的主因!
“傻盼盼!”他哽咽失声的喊道:“你难道不明白,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一样事物更甚于你!”他爱未出世的孩子,除了因为那是他的亲骨肉,更因为那是他全心所爱的女子为他所孕育,才使得一切更有意义,他爱孩子,更爱她,他从不曾因为孩子而减少一分对她的爱,何以她不了解这一点?
“我没有毁了你对我的爱,我没有……”她喃喃说着,笑中带泪。
他的爱,她永远毁不去!冷剑尘以炽烈的狂吻证明了一切。
盼云含着泪水,仰首深切的回应他,似要吻尽一生的缠绵,揪肠刻骨的令人心痛!
“盼——盼——”他呼吸浊重,将盼云抱回床上后便要抽身。
他得克制自已,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受够了身心上的磨难。“好好休息。”
但,盼云并未让他如愿,双臂紧环住他颈间不让他离去,“爱我,我要你爱我,让我感受到我依然拥有你的爱——”
于是,她主动吻上他。
冷剑尘浑身一震,低吼一声,激狂的吻住她,“傻盼盼!你永远都拥有我的爱!”
狂热交缠的身躯已难分彼此,那熟悉又酸楚的迷醉激情,引出她泪眼蒙蒙,唇畔那抹凄美的笑,动人心扉。
“尘影,我好爱你……”
交融的身、心、灵,缠系着一世不悔的刻骨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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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死的!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发展?她原先预计不是这样的!冷剑尘该会为殷盼云的流产而心生怨怪,冷却情意;再不,成天面对一个失了灵魂的妻子,他怎能不生厌?
不该是这样的!施映仙在心底疯狂的-喊着。
为了这段感情,她挖空心思,用心良苦,到头来面对的却是独自心伤的结果,她如何甘心认命?
不,绝不!她说过,就算得不到,她也不让殷盼云趁心如意!
本来,她不想祭出这张王牌的,那只会让冷剑尘怨恨她,但是如今她已别无选择了,若不这样,她完全没有机会。
这是你们逼我的……
施映仙轻咬下唇,娇妍的面容净是一片森冷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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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以往性子孤寒的的冷剑尘,总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从不以为自己会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之后有了盼云,孤影成了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四姊妹的夫婿竟也英雄惜英雄,情谊投契,尤其是他与楚天磊。
“我想——这场风波算是平息了吧?”楚天磊望着他已然舒展的眉头问道。
“那得多谢你老婆。”两人并肩走在花园,冷剑尘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是心境上的关系吧,他觉得空气新鲜多了。
楚天磊率先走进亭子,不忘回他道:“哪里。云儿她只是充份运用盼云爱你的这股强大力量来迫使她正视一切,如果不是爱你心疼你的感觉太强烈,十个殷行云也拿她没办法。”
“是这样吗?”他淡然一笑。
“有时,我会想,太过深情真的是件好事吗?在为情黯然销魂、为情憔悴神伤的时候,人往往会问自己,如果不多情,是不是就自在多了?可是偏偏情深情痴不由人,苦,是注定的了,就算为情一生销魂,也只能认命,是不?”
冷剑尘闻言微一挑眉,“有感而发?”
“感于你对盼云的浓情。”
冷剑尘白了他一眼,这人还不是把老婆疼进了骨子里,还五十步笑百步哩。“我看是你的肺腑之言吧?”
“是啊,很后悔栽在殷行云手里。”楚天磊也轻松的当成笑谈。
“你老婆呢?”他突然冒出一句。
“和盼云在一起。”直觉回答后才后知后觉的又问:“干嘛?”
“把你刚刚那句话转述给她听呀。”
“要命!冷剑尘,你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
“妻奴!”还是他的盼盼比较乖。他很安慰的想着。“对了,她们姊妹最近似乎常粘在一起。”可怜他们这两个当老公的被冷落了。
“是啊,盼云对我儿子简直爱不释手,成天抱着玩。”楚天磊推了推他,暧昧的笑谑道:“喂,你的女人这么喜欢孩子,你得多“辛苦”点,自己生比较好玩嘛。”
冷剑尘回以一记苦笑,“这种事又岂是我们能作主的。”
“那也得你先“尽人事”,才能听天命啊。”
愈说愈不象话。“你把我家盼盼当成什么了?老婆是娶来蹂躏的吗?”
“不、不、不!你没说实话。”楚天磊食指在他眼界晃了晃,敛去了戏谑。
愕了愕,冷剑尘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什么实话、假话?”
“你其实感受到周围潜伏的不明危机,甚至怀疑盼云的流产不是意外,对不对?所以,若此时盼云再怀孕,反而更加深她自身的危险,我有没有说错?”
“你——”难不成他也感觉到了?
“是的,我也觉得不对劲。”
短暂的错愕后,冷剑尘神情放缓,“那你认为呢?”
没必要太讶异的,楚天磊本就不是泛泛之辈。
他没有回答,目光定在某个定点,冷剑尘寻线望去——是施映仙,她正由远处朝这儿走来。
“我希望是我多心,但是剑尘,这女人是个埋伏于暗处的隐忧,任何一个突击都有可能致命的,我不知道她是已经做了、或者正蓄势待发,总之她会为你和盼云的婚姻带来冲击与风波,反正防着点会比较好。”沉思似的说完,他将目光缓缓移向冷剑尘,定定停住。
“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只是——”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呀!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她——求的是你的垂怜吧?”
连这他也看山山来了?冷剑尘实在不能说他不讶异,“好敏锐的观察力。”
“好沉重的感情债。”
随他去调侃吧,反正自己也无力反驳。
“干嘛这样要死不活的,难不成一个女人就足够整死名满江湖,人人闻之丧胆的冷影杀手?不会吧?敢情娶了老婆,胆子也变小了?”
如果今天的事件是危及自己的爱妻,他就不信楚天磊还能稳如泰山,谈笑风生!
他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瞥见施映仙已逐渐朝这里靠近,楚天磊赶忙说:“好了,听我把重点说完。”他一脸凝肃,“我对行云的推断很有信心,当初她就曾准确的算出盼云命中的血劫,她命中有三劫,一是半年多前的血劫,二是近期的流产风波,在她坎坷多灾的人生中还有一场未了的浩劫,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行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尤其由这情况看来,失误率似乎又更低了。”
“老天!”冷剑尘惊呼,为什么会这样?盼云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她是那么善良纯真的女孩,他真的不懂,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他柔弱可怜的小妻子!
如果,今日承受一切磨难的人是他,他绝无怨言,反正他的人生一直都是悲剧,在双手染上第一道血腥时,他就不敢再奢望上苍的垂怜,他只求盼盼能平安无忧的度过一生,这难道也是遥不可及的奢求吗?
“若我甘愿担起一切苦果,代她承受一切,上天能容我换回从前那个无忧无愁的殷盼云吗?”似乎,她人生的苦难,皆由遇上他开始……
谁能告诉他,他错了吗?他不该爱上盼云,不该让盼云爱上她,那么,她仍是她、仍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欢笑……
“命运,岂是你能主宰的?”楚天磊不由轻叹,“这是她为爱情甘愿付出的代价,别想太多了。”
为爱情付出?他闭上眼,沉沉的轻吐一口气,“我懂了,这回又是为了我,是不是?”
“这……”糟!他是不是说溜了嘴?
不用她回答,冷剑尘已了然于心。
他无力的跌坐石椅中,任噬伤心肺的苦一寸寸蔓延,取代了所有的知觉。
楚天磊张口欲言,最后却仍是默然无语。施映仙已踏入亭中,楚天磊选择离去,临走前,望了望他出了神般的面容,低声道:“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乐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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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剑尘抬起头时,楚天磊已远去,亭中只剩他和施映仙。
“有事?”他冷声问,不带丝毫感情。
“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多一点温柔?只要一点,我也就不至于这般不平。”她以为他没有温柔,可是事实上,他有的,可是却尽数给了殷盼云,无视她多年的痴盼,所以她恨!尖锐到刺痛了心肺的悲恨,如何能平息?她真的好恨!
“温柔?”他讽刺的玩味着。她懂这种感觉吗?施映仙懂吗?那是一种由心灵所激发出的本能情感,无需刻意培蓄,便能由衷的怜惜某人,让他认识这种感触的唯有盼云,今生只有她!
而对施映仙,他一辈子都办不到。
如果这便是她要说的,那未免太无趣,他不想多浪费一秒钟,如往常般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就是这样的冷情,就是这样的绝决,他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是!也许她容貌不若殷盼云的绝色,但她自认对他的感情不输殷盼云,为什么殷盼云得到了他全然的爱,而她呢?她却永远只能拥抱遗憾?
这不公平,上天太亏待她了!如果上苍不眷顾她,那她只好靠自己,她绝不信什么天意难违,为了得到冷剑尘,她可以不择手段。
她的爱,很狂、很烈,有如火焰,就算最终的结局是烧得他面目全非,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会引火自焚来陪他!
“还记得青焰令吧,冷影杀手?”下定了决心后,她取出怀中有如青焰环烧的令牌,出示在他面前。
青焰令一出,便代表着任务的交付,只要是青焰门的一员,面对青焰门的最高权威,任何人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冷剑尘瞬间变了脸,“住口!那与我再也没有关系了,我早就不再是青焰门的杀手。”
“是吗?”施映仙笑得很媚,冷中带艳,“要我重复你的宝贝妻子与我爹的协定吗?如果我没记错,她似乎是说以一命换你自由,可是现今,我们取了她的命了吗?”
听着、听着,他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一直恐惧、暗忧着,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强辞夺理!两位使者亲口表示了门规执行完成,我听得一清二楚,今日你又凭什么以此要胁?”再心烦意乱,他都要据理力争,他不信门主会失了公正与准则。
“那是当时预计殷盼云不久人世所下的结论,谁晓得她命这么大,我让你们过了半年的逍遥日子,也够仁至义尽了。”
“不,我说过,我已不再是青焰门之人。”他绝不能再踏入江湖是非中,如今的平静得来不易呀!
她杏眼一眯,“那是说,你决定要殷盼云代你一死?”
他震愕不已地瞪着她,“你——”
“你想,若殷盼云知晓此事,她会怎么做?”
心口一阵揪痛,浓烈的惊惧将他包围,冷剑尘没来由的感到通体发寒……
盼盼会怎么做?这完全没有疑问,他比谁都深刻的了解。
脑海突然闪过楚天磊的话……
双拳不自觉的紧握,寒眸凝起冰霜,“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青焰令在此,这任务你接是不接?”
青焰令已下,抗令者,唯死而已。
他不断深吸着气,力图冷静。
施映仙手中有青焰令,那么该是门主授的意没错,他该怎么办?
咬着咬,他决然道:“不!如果你们不怕为武林同道所不齿,我的命在此,取得走便取,何必多言。只是,这与盼云无关,我自始至终都不曾同意将她扯进我的是非中。”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吧,他不愿过回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在生死、存亡中徘徊挣扎的杀手生涯,纵然得与整个青焰门为敌,他也不在乎了,反正月兑离青焰门的条件便是交付自己的一条命,他是早就知道的,只不过……辜负了盼云,没能与她共偕白首。
盼盼……思及她,他难忍断肠。
他这般决然,一时间也吓着了施映仙,须臾,她回过神来,“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你还是有两条路可选的。”在冷剑尘投来冷寒目光后,她继续道:“第一是娶我,你便是青焰门下一代掌门者……”
“我选第二条。”他没让她把话说完,毫不犹豫地说道。
娶她?好个公私不分的施氏父女!青焰门规也能这般私相受授的吗?他不禁噙起一抹讥嘲的冷笑。
他今生之妻只能是盼云,要他娶施映仙,除非他死!所以,无论第二条路是什么,他都只能选择。
“即使是死?”她对他那毅然的表情感到不满。
“那是指,如果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话。”
他宁死也不娶她?施映仙脸色难看极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那么我必须说,施映仙,你是个很可悲的人,相形之下,纵然无能与盼云白首,我们都比你幸福多了。”他漠然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这悲哀的人生,他感到无力。
看出他态度坚决,她连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爹也不可能做得这么绝。”她怎忍心置冷剑尘于死地,就算她爹想,她也不允许。
他冷凝的面容浮起一丝讶然,“那么,你所谓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正如你所说,殷盼云大难不死,那是她幸运,但她没死却也是事实,所以,两相权衡之下,我要你接下一桩任务,若得以圆满达成,你与青焰门从此恩怨两消,再无瓜葛,如何,你接是不接?”
冷剑尘沉吟着,“什么任务?”
“有人出了高价买一个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的命,我爹不想与官府正面冲突,所以由你接手最合适不过,除此之外,此人手中握有的大宋布兵图也在任务范围内,你务必取必复命,如此便算使命完成。”
“是谁?”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冷然道,这是他接任使命时的一贯神情。
他,似乎又回到以往那个她所熟识的冷影,阴沉,无情!
“兵部尚书罗霆威。”
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他当然不以为施映仙会期望他选择第一条路,他甚至宁可选择与青焰门对立,不惜一死,又何况是区区一桩任务,所以,她心机用尽,安排这一切图的又是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盯住施映仙,“就这样?”
“当然不。”柳眉勾魂摄魄的一挑,“我要你住必青焰门,在任务未达成之前,不许见殷盼云。”
眉宇缓缓蹙起,“只是单纯的“隔离”?”
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丙然——
她笑得邪媚,“是要她对你死心,我相信这对咱们冷绝寡情的冷影而言,应不是件难事,对吧?”
“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离间我与盼云?”冷冷的,他笑了,笑得令人寒入心骨,倏地,寒冽的冷眸一凛,“你作梦!”
“由不得你,这是条件之一!”
“你——”他不断压抑着几欲溃堤的怒焰狂滔,“我不记得门规中有这一项——执行任务时不可与亲人接触。”
“是的,但你认为你的情形适合以门规定论吗?光活着离开青焰门的,便史无前例。”所以她稳操胜算,占有绝对的优势。
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便该由着他们开下任何不合情理的要求?
“施映仙,你假公济私!”他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了,恨只恨自己完全受制于人,无力反抗,难道除了妥协,他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别说得这么难听,反正你也不晓得该如何向她解释,不是吗?或者,你要我把实情告诉她?”施映仙挑着艳眸睨望百论他,算准了他的心思。
“不!”
“这么宝贝她?”见他这般强烈的护卫之情,她不禁恨恨的讥讽出声。
“除此之外,我真的别无选择了吗?”他感到力不从心。
“怎么,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她没信心?怕伤她伤得太彻底,她会聪明的移情别恋,琵琶别抱?”
他冷哼着,“盼云不是你,别把她当成了荡妇浪女。”
如果连盼云的感情都无法信任,那么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坚信不疑了。
“你!”意思便说她才是那个荡妇浪女?他够狠!
转瞬间,她笑了,笑得阴沉冷艳,“那不就得了吗?我相信你也不愿见她为了你而身陷险境吧?无论任务进行得如何,你都不会乐见她受任何牵连,这样不正好吗?任务一完成,你回去与她团圆,我绝无二话。”
冷剑尘陷入沉思。
没错,若无绝对自信,他不该让盼云苦候着他,生与死,本就没有绝对的定论,她若死心,也许会好过日后的悲绝断肠。
他不由得再度忆起殷行云的预言——命中三劫……不!他再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今日,他宁可伤透她的心,也不愿她再承受任何未知的灾厄。
盼盼……他好心痛,好不舍,若爱他代表的是一场劫难,那么他代她了结,他欠她的也够多了,不该再连累她为他受苦受难,如果命运注定他们的情缘终该黯然收场,他复有何言?
一切,就交由上苍论断吧!
于是,他戚然道:“我答应你,在任务未完成之前,绝不回头找盼云,但我也要你保证,这段期间远离盼云,若她有分毫差错,我绝不饶你!”他绝不相信自己当真无力回天,若盼云此生注定该为情断魂,那他便断情,如果说绝情断爱是唯一改写命运的方法,他就算再心痛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你人都不在她身边了,我找她还有何意义?”施映仙也大方应允。
“你保证?”他要盼云毫发无伤。
“冷影,对我有点信心嘛。”施映仙媚态生姿、娇娇软软的偎向他,冷剑尘却面不改色,微一侧身的闪开。
施映仙暗自咬牙,抑下愠怒。
无妨的,反正他再冷酷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他终究要回到她身边,她绝不容他永远这般待她,她发誓!一定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