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姊,京城还有多远?”大胖哀怨的捶捶双腿,望着平坦宽敞的官道,不知通向何方,官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阿黑弯腰驼背,羡慕的看着坐在马车上的人,“君姊,我们为什么不雇马或搭驿站的马车?”这样累得做狗爬。
“赶这点路就叫累,你们还算不算男人呀!”比她还不如。
“君姊,我们没有你武功高强。”
“阿黑你说这倒是实话。”仇思君不可一世的说。
也不知道她怎么练的,平平是山寨中的大叔教授三人武艺,为什么功力差那么多?
据阿虎叔透露,好象是君姊具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把寨主以前四处抢来的破烂书全翻遍,还曾潜入武林各大门派里游逛人家的藏经阁,因此她各派武学皆有涉猎,一方面也因为没有人有胆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光她的毒就够让人头疼发麻,自然没有人去挑战她。
“自从离开山寨以来,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怎么还不见京城的踪影?”大胖嘟嚷着,引颈眺望。
“君姊,为什么非到京城不可,我们在山寨下随便抢一下过路商旅,就够生活好一段时日,干么没事去找什么宝藏?而且京城里的沉家庄有没有宝藏还成问题。”阿黑身为恶虎寨的狗头军师,对江湖传言略知一二。
“你们话还真不少,会不会口干呀?要不要吃一点见血封喉花果干解解渴?”仇思君笑靥如花,手腕一翻,一晒干的黑色果实连同黑色花枝躺在她掌心,在阳光下宛若一坨狗屎令人作呕。
“不用了,我们不渴。”阿黑打个哆嗦。
“我们还得赶路呢。”大胖立刻挺直腰。
“给你们好康也不会享用。”仇思君手掌一拍,掌心的花果干立刻弹入她口中。毒有正反阴阳,能伤人于无形,也能救人养身。
阿黑和大胖面面相觑,冒出一身冷汗。
真恐怖!连致命的毒物都拿来当糖果吃,也不怕中毒?
看来她全身上下都是毒,不知道哪个男人不怕死的敢娶她?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他们两个,他们还想长命百岁。
“走啦,还楞在那当石碑呀。”仇思君率先而行。
又赶了半日的路,他们终于到了京城。一路上仇思君听到不少关于沉家庄的传闻,包括人人想夺的龙门宝藏听说也在沉家庄内,而宝藏里有不少不传的医技、古药书、毒经,这无疑坚定了她誓在必得的决心。
“这里就是沉家庄?”经人指点,仇思君一行人来到沈家庄大门前,门口有四名威武的守卫站岗。
占地广大的沉家庄,位在京城西郊的官道边,朱红的门扉紧闭,门上一块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沉家庄”三个大字,看起来庄严气派,根据她抢过那么多有钱人的经验来看,这沉家庄内宝物一定不少。
想着,她眼睛都亮了,不自觉的往大门走。
“等等,君姊,你想干么?”阿黑和大胖及时拖住她。
“去看看呀!”仇思君理所当然的说。
“君姊,你就这样直接上门,不是被人当疯子就是当刺客。”阿黑拉着她来到角落,压低声,“人家又不识得你,你跟沉家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进去?而且要登门拜访这种大户人家,都是要事前递拜帖。”
“是啊,听说沉家庄最神秘厉害的影卫都躲在暗处,我们站在这徘徊一定已经让他们起疑,你瞧那守卫不时往这边看,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再另谋打算。”大胖总觉得好象被人监视着。
“你们两个别那么神经兮兮的好不好,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仇思君甩开他们,“谁说我要进去的,我是要看看能不能从守卫口中探些口风,笨蛋才用闯的去送死。”
“喔,君姊,难不成你打算偷爬墙……”
仇思君赏了他一个爆栗,打断他。
“大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看沈家庄前后门禁森严,你认为有那么简单让你偷爬进去吗?”眼前丈高的围墙对她不是难事啦,只是还不知道宝库位置在哪,只怕中途就进了地牢,徒做白工。
“君姊,你已经想好怎么混进沉家庄?”大胖揉着头。
“当然,我会正大光明的让他们请我进去。”
阿黑两人相视一眼,她在作白日梦吗?戒备森严的沉家庄怎么可能轻易邀请来路不明的她进去。
“君姊,你有什么计画?”阿黑探问。
仇思君晶眸闪烁狡黠之光,“天机不可泄漏。”
“那我们也要跟你混进去?”
“人多反而碍事,容易让人怀疑。你们就留在外头支持,放心,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仇思君转身,“走了,我们去准备准备。”
“君姊,透露一下。”大胖难捺好奇之心。
三人渐行渐远……“靖宇,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沉家庄,这下好玩了。”沉浩嗤笑,方才接获影卫通知,他便猜想是他们,没想到还真是。
“镖送到了?”沉靖宇淡淡扫了一眼自巷底冒出的沉浩,不意外他手脚那么快,有好戏看他是绝不错过。
“靖宇,他们会不会是跟那些抢匪同一伙?”
“应该不是。”沉靖宇形色不露于外。
“会不会她的目标也是龙门宝藏?”沉浩低声再猜。
沉靖字眼神变得黯深阴沉。
“少庄主,要把他们抓起来吗?”沉静的沉问开口了。
沉靖宇摇摇头,“不,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正大光明的进来。”他偏过头,“沉浩,这趟镖送达后清点损害情形如何?”
“经清点并无损失,只有人员方面损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嗯,交代下去,从优抚恤家属,并派人继续监视对方行动,有什么变化立刻通知我。”
“包在我身上。”
沉靖宇点头,示意身后如影子的沉问,“我们再跟下去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女子竟是向着他沉家庄而来。
他等着她上门!
???????????????????黑夜中,颓圮荒废的小庙孤寂的耸立在荒烟漫草中。
“又要住破庙?”
“君姊,我们又不是穷得没银两。”
“你想住客栈,行哪!银子自己出。”
仇思君随遇而安的走进庙里,清出一块地后用自己的包袱充当睡枕,躺下闭上双眼休憩,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大胖抗议的喳呼,“君姊,银子都是你在保管。”
仇思君张开双眸翻了个白眼,“别去跟外边的人说我们认识,也不想想这谁的地盘,偶尔也要用你们的猪脑想一想。”当然是少引人注目为优。
阿黑和大胖相视苦笑,只好委屈栖身破庙。
至夜深人静之际——“啊——”仇思君再度自恶梦中惊醒,抹了下额头的冷汗,看了眼一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阿黑、大胖,她摇摇头叹口气。
这两个笨蛋一入睡,有人来宰都不知道。
晚风沁凉,仇思君迎着凉风,走出破庙……“沉问,你在这边继续监视,我跟去瞧瞧。”沉靖宇注视着她,一抹精锐的光芒闪过眸底。
“是,少庄主。”沉问一揖。
月儿莹白如玉盘高挂在镶满星子的黑幕之上,如果那些闪闪发亮的星子是宝石,触手可及那该多好。
仇思君望着天空,耳尖的听到潺潺水流流动的声音,她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是小溪。”望着月光下奔流的溪水,溪面上还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月儿,她忘情的月兑下鞋袜,然后是腰带……她在干么?
这个问题沉靖宇很快的有了答案。
一丝不挂的她恍若婴儿降世背对着他,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线散发诱人的光华,丰盈圆润的俏臀随着她的步伐性感的扭动着,还有那双纤细修长的玉腿,正慢慢走向溪水。
叫他震惊的还不只这些,而是月光下那一弯月形的红色胎记,正躺在她白皙的肩头,她也有弦月胎记?!
“哗!”她跳入水中。
沈靖宇承继孔孟师训,照理这个时候他应该遵守非礼勿视,可是他却移不开视线,望着水中犹如盛开白莲的她,他口干舌燥,感觉下月复窜起一道火苗,循着血脉奔窜至全身百骸,他感觉背脊湿了。
“什么人?”
沉靖宇一凛,屏气凝神的没有移动。在还没有确定她身份之前,他不能贸然现身,毕竟这攸关龙门宝藏,还有她的清白和他的一生。
轻掬着水净身的仇思君听到极微弱的声响,快如闪电的拔下耳坠射向声音来源处。
“嘎!”一只野雁自草丛飞窜出,惊吓过度的急速振翅,拍击起银白的水花,但它拚命的飞离不到水面一尺,突然间直线下坠,掉落在她面前。
“好只笨雁,什么人不看竟偷看姑女乃女乃洗澡,这下非把你烤了下酒。”拾起那只笨雁,她从容优雅的走回岸上。
雪白如凝脂的傲人圆峰顶上红梅处滑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这极度诱惑的视觉飨宴让沉靖宇喉结困难的滚动了下。
“谁?还不快出来!”迅速以外袍罩上赤果果的身躯,她连腰带都没系,身如灵蛇窜向他藏身之处。
堂堂沉家庄少庄主岂能被人当作婬贼,要是传了出去,沉家庄的名声扫地,虽然他是无意把她看光了。
沉靖宇赶紧撕下一块衣摆充当面巾蒙住脸。
这时,仇思君已如轻燕飞掠到他眼前,拳头更迎面招呼来。
“好个不要脸的鼠辈,竟敢偷窥姑女乃女乃洗澡,说,你在这看多久了?老实招来我饶你个全尸。”
她攻势凌厉,可是却每每擦过他衣角,只见他身形轻盈,矫若游龙,惹火了她。
“说话呀!怎么不开口,难不成还是哑巴?”
沉靖宇明白久战不利,何况她身上还藏着奇毒,为以防万一,他决定打带跑。
“别想逃!”仇思君识破他的意图,从外袍拿出一包粉末朝他洒过去。
他机警的往后弹跳,舞袖一拂,他不会犯第二次失误。
“几年不见,你还是一样莽撞冲动。”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扬,听在仇思君耳里感觉似曾相识。
“你是谁?”
才一个收手,他已一跃退到丈开外。
“你不会忘了天山上的事吧?”恩将仇报的丫头。
“是你,婬贼!”仇思君皆目咬牙。
“姑娘,当日事情情非得已,不是在下有意轻薄,不然今日你还能站在这吗?”三年过去她还是一样没长进。
“你还说!”她羞愤的施展轻功追上去。
沉靖宇当然不会笨笨站在原地,他撂下话,“别生气,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一扭身飞纵离去。
“谁要跟你后会有期,站住,别跑!”仇思君低吼,谁知一眨眼那人已消失在幽暗的森林中。
“君姊,出了什么事?”阿黑和大胖火烧的赶至。
“没什么!”她双眼-成一条缝。只要让她找到他,她绝对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姊,你确定这样行得通?”大胖躺在地上装死。
“只要能混进沉家庄就行。”一大清早,路上没什么行人,仇思君披麻戴孝的坐在沉家庄外一处街角,有人经过便低垂着头假哭。
照她的计画是大胖扮演她死去的爹,而她扮演卖身葬父的可怜孤女,反正她爹才刚过世不久,她披麻戴孝不足为过,还可以顺便哀悼遥祭亡魂。
仇思君横了眼地上捆着草席的大胖,“大胖,没有死人会动!”
可怜的大胖被迫装死人躺在她后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计画是“卖身葬父”这烂招,还想藉此混进沉家庄。
据打听,沉家庄的奴仆都是经过牙婆筛选介绍,身家清白并受过严苛训练,怎么可能会雇请一个来路不明的丫鬟?
“你给我装死装像一点!”突然她装哭的扑倒,大胖肚子不着痕迹的挨了一记肘拐子。
是有人经过!
“君姊,都没看到沉家庄有人出来。”装路人的阿黑憋着笑的站在一旁。还好死人不是他演。
“臭阿黑,你吓人呀!去去去,你还站在这干么,还不快去监视着?”害她浪费眼泪,她横了眼看戏的阿黑。
“是,君姊。”他旋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施展轻功隐身上树。
“肚子好饿。”仇思君低叹。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越接近晌午,上街的人越多,她热得一边用宽大袖子扇凉,一边还要佯装五子哭墓的哭号出声。
“小丫头,你要卖身葬父,那么要卖多少?”一个轻浮的公子哥以扇子欲挑起她下颚,他身后跟着一群家丁。
“公子是……”仇思君佯装楚楚可怜的抽噎问,处变不惊的避开轻浮鲍子的无礼。
轻浮鲍子自命风流的扇子一甩。“我爹乃是青龙门的二堂主,人称黑龙无影手是也。”
“没听过。”不是沉家庄的人就给他闪一边。
轻浮鲍子脚下一个枪踉,突然抱住肚子,“我……我好象有点不舒服,你们几个快扶着我。”
“少爷,你没事吧?”家丁们手忙脚乱。
“看样子,你们少爷病得不轻。”仇思君表面装出慌乱无措,心里笑得肠子快打结。
轻浮鲍子脸色惨白,“还楞在这做什么……哎唷喂呀,还不快帮我找茅坑。”他吼完,东张西望一下,冲向没有人烟的小径,顾不得形象的往浓密的草丛里跳,家丁们赶紧跟上。
谁叫他没事来招惹她!仇思君抿嘴憋笑。
大胖着实松口气,他早该知道她不是那么好任人欺负。念头才转,他手臂被暗掐出一块淤青,痛得他差点从地上跳起。
“死人还会叹气?”仇思君皮笑肉不笑,宽袖让她的动作不引人注意,而头上的大白帽帮她掩饰脸上的表情。
大胖脸颊肌肉抽动,他饰演死人,所以不能动,也不能躲君姐暗地里的一些小动作,苦命啊。
“你给我闭气,练龟息大法,没我的命令不许呼吸。”
“君姊……哎呀!痛。”大胖还没起身抗议,就被她突然扑至身上而被压回地上,还遭受她无情的猛击胸口,让他不禁要怀疑,她是不是借机恶整他?
“你闭嘴,有人来了。哎呀……我可怜的爹你死得好惨。”前一句,话她还咬牙警告,下一句就佯成哭调,让大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君姊,是我。”阿黑是左顾右盼,确定无人才现身的,话刚落下,一记肘拐袭向他肚子,“哎唷!”
仇思君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觑了觑四下,还好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死阿黑,怎么又是你?你还不快闪远一点,害我的计画破坏,有你好看。”
“对不起,君姊,沈家庄有人出门朝这边来了。”阿黑委屈的低语,“我找地方躲起来,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你别在这碍手碍脚。”仇思君掏出怀中的瓷瓶,里头是具刺激性的嗅盐,她嗅一下,立刻眼泪如泉水急涌。
阿黑屏息的缩起身体,指着前方三人,“来了,就是远远走来那三人,君姊,你小心一点,我先闪。”他隐身至离仇思君不远的屋边角落。
确定阿黑已走,仇思君再掐了下自己大腿,哇了一声,嚎啕大哭,“爹呀,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大哥,这里怎么有姑娘在卖身葬父?”沉靖棠率先被吸引过来,讶异的扬眉。
“靖棠,少管闲事。”沉靖宇没多看仇思君一眼,为了训练沉靖棠独当一面的能力,他带他巡视商行,免得他老在烟花之地流连。
“可是她哭得好可怜。”沉靖棠最见不得姑娘的泪,对他而言,女孩子是需要男人的呵护,博爱是他的英雄本色。
“爹呀!你死得好惨。”仇思君哭得更卖力。不信他们不被她精湛的演技引过来。
“宇,你瞧瞧。”沈浩瞧了仇思君一会,在沉靖宇身侧咬耳朵。
沉靖丰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她。
仇思君看出眼前的白衣人才是当家作主,可以决定她计画成败的人,毫不犹豫地,她跪爬着前进,一古脑儿的扑倒在白衣人跟前,如滂沱大雨般的眼泪湿了一小块泥地。
不信对方不动容!
“这位好心的公子,我跟我爹自幼相依为命,没想到前阵子他上山砍柴,久久未回,等被人发现时已气绝多时,呜呜……我家境清贫,没钱办丧事,做人子女的只求让他死后能有个栖身之所,所以恳请公子买下我,我愿意为奴为婢来报答公子,我给你磕头……”额才要点地,脑海中编得天花乱坠的说词还没完,头顶冒出一句——“好。”沉稳有力,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勾动她心弦,这个声音她好象听过……一阵错愕,仇思君忍不住懊奇的抬起头。
懊帅!
一张冷毅线条勾勒出的男性阳刚轮廓,棱角分明,五官端正有型;飞扬的剑眉斜入云鬓,显示他是个果决的主事者,而且不易妥协;深邃眸瞳似两泓幽潭,看似清澈炯亮,却又深不可测;笔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扬起一个勾魂的弧度,勾得她芳心怦怦然。
她忘形的直望着他,忘了该伪装的矜持和羞怯。这还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就像稀有毒草一样吸引她。
直勾勾的注视了人家好一会儿,才在一阵清喉咙的假咳声中回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羞的大刺剌直盯着男人看。
她脸红的垂下首,恍若吃了红椒的热辣感一路窜烧至脖子,但还不忘赶紧补上一两声呜咽。
懊个清丽月兑俗的小丫头。她长大,也变美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在阳光下面对面。未施胭脂的娇颜在泪水洗涤下更加水女敕,粉女敕的肌肤白里透红;浓密的睫毛宛若两把羽扇,不停的眨呀眨;还有那双水灵晶灿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不停的掉落,似乎有点不自然。
梨花带泪的她平添几许脆弱,比那倔强的容颜更我见犹怜,看到她晶莹的泪珠一再落地,他平静的心湖竟也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理智告诉他,她是处心积虑、怀有目的的要混进沉家庄,得对她加以提防。虽然尚不知她的来历,但她要真是姑姑失踪十八年下落不明的女儿,那也就是他指月复为婚的妻子了。
“你卖多少?”沉靖宇突然的问话让仇思君愕然片刻。
真丢人!她居然看男人看到呆,差点忘了此行目的。她赶紧正色,抽噎的比着,“一百两银。”
“什么?”一旁的沉靖棠惊呼,“一百两都可以买好几个壮丁……”
“靖棠,给她。”沉靖宇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看在仇思君的眼底,她心漏跳一拍。
他是谁?她直觉这个白衣男子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沉靖棠拧起眉。为何大哥要听她的,花大笔银两买下她?那么多钱他都可以上好几趟倚红苑了。
“靖棠,你跟她去,协助她办后事。”沉靖宇淡然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再多看仇思君一眼。
“知道了。”沉靖棠只好领命。
敛去眼中的紧张戒慎,仇思君刻意装模作样的拜倒在地,“多谢公子,公子好心有好报。”
“靖棠,今天你不必跟着我了,帮她办完她爹的后事,你直接带她进沉家庄交给沉总管。”
“好。”沉靖棠偷偷松了口气,要他跟着大哥学习,好接手沉家庄繁重的工作,他肯定自己绝对会英年早逝。
沈靖宇带着沉浩先行离去。
目送着沉靖宇走远,仇思君吐了口气,计画成功!
“姑娘,可以起来了,我帮你去办理你爹的后事,前面不远有家棺材店,隔壁还有卖冥纸香烛的老店,跟沉家庄都有些交情,我陪你去可以算便宜些。”沉靖棠伸手欲搀她起身。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仇思君不着痕迹的避开他,敛身而起,心想,那个白衣人大概是怕她跑掉吧,所以派人监视她,而为避免被识破,她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安葬我爹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来,这是身为子女应尽的孝道。敢问公子府上是哪儿?”
“沉家庄你听过吗?”这姑娘不是外地来的,就是涉世末深,没离开家门半步,所以不知道这方圆百里都是沉家的势力。
“略有耳闻,莫非公子是沈家庄的人?”她故意露出吃惊的模样。她真的越来越佩服自己演技,或许强盗不当可以改行当戏子。
“嗯,刚刚那位买下你的人是我大哥沈靖宇,你的运气不错,碰上我大哥今天心情好。”一般这种买卖丫鬟的事都是由沈总管负责,不知道大哥为何会买她,沉靖棠想想只能归咎于沉靖宇心情不错。
“可是我听说沉家庄庄主不是沉少威吗?”瞧他穿著打扮和不俗谈吐,或许在沉家庄地位不低,可以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沉家庄的秘辛或宝库位置。想到这,她忍不住兴奋起来。
“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三年前我爹娘过世后,就把庄里大事小事全权交给我大哥。”沉靖棠轻描淡写的带过,朝她亲切微笑着,“而至于敝人我,排行老二,沉靖棠。小泵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仇,思念思,君子的君。”她故作羞答答的一福。
原来那个冷峻沉静、散发尊贵气息的高大男子是沉家庄少庄主?哇哩!懊死不死给她瞎猫碰到死耗子钓到大尾的,难怪他看起来气势不凡,跟眼前这个单纯直爽的沉靖棠完全不同。
沉靖棠点点头,“你家离这远不远?”
“啊……你说什么?”仇思君回神,赫然发现他已经自动扛起大胖的身体,一颗心差点蹦出喉头。
“奇怪,怎么还温温的?”
“喔……那是因为我爹刚死不久。”仇思君险些舌头打结,完全推翻方-的哭诉之词,她强掩着眼底的慌乱,一方面庆幸还好先叫大胖闭住气息,并用草席包裹住他。
“你爹真不轻。”
“人死了嘛!”仇思君浑身因紧张而僵硬。但愿大胖机灵一些,千万别给她露出“死人脚。”
“你家怎么走?”
“呃……我家……”她哪来的家呀?“我家已经没了。”
“没了?”沉靖棠扬了扬眉。
她哽咽的说:“因为我爹死后,我叔叔婶婶见我孤女可欺,不但搜括了我们家家当,还打算把我卖到青楼,所以……”
“我明白了,他们不顾你的意愿,也不愿替你爹安葬,还打算把你卖掉,于是你就趁机带着你爹逃了出来,我说对不对?”
仇思君回给他更大声的啜泣。对极了,这个满月复正义感的男人都替她想好了说词,她又何必画蛇添足,浪费唇舌。
“好啦!别哭,我们先去棺材店买个棺材,然后再带你爹到山里找块风水好一点的地方埋。”
“多谢公子。”
“别公子来公子去的,叫我沉二少就好了。”
“沉二少。”仇思君故作腼腆。
随着沉靖棠粗鲁的动作,草席一头露出大胖一张愁眉苦脸,他以嘴形问她,君姊,你真要让他埋了我?
她赶紧上前遮挡,并瞪了他一眼。
“怎么啦?”沉靖棠感觉她的靠近,旋身疑惑的看着她。
“没事,呜呜……爹,你怎么丢下我一人……”看一脸热心的沉靖棠没警觉,她掏出怀中的药。
不一会——“怎么回事?我的肚子……”沉靖棠月复中一阵绞痛,肩上的大胖滑下重重摔到地上。
“哎唷!”大胖痛得叫出声。
“哎唷!”仇思君故意装作要接住尸体的模样,却不小心踉跄的拐了下脚,替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胖作掩护。“好痛。”
“你还好吧?”沉靖棠捂着肚子,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啊……对不起,我肚子有点不对劲,你可以自己来吗?前面左转就是棺材店,你跟老板说是沈家庄的人他会给你优惠……该死的。”
“沉二少,你还好吧?”
“可能是早上吃到脏东西,你能够自己去沉家庄吗?就在方-你跪的地方转角……啊,来不及了,你随便问路人就知。”沈靖棠脸一白的急忙往路旁一家店铺的后方冲,找茅坑。
仇思君踹了一脚地上的大胖,“起来啦!惫装死。”
“君姊,很痛耶。”大胖狼狈的从草席卷中爬出,吓得路旁行人一楞。
“再-唆,就真把你埋了。”
大胖甚感委屈的扁着嘴。
“阿黑呢?”
“君姊。”阿黑从屋顶飞跃而下。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在看戏。
“现在去弄个棺材来,然后你扮棺材店的人。”
“还演?”大胖心里直担心,不会真要把他下葬,他还未娶妻耶。
“当然,有始有终嘛。”仇思君绽开笑容。
角落里——卖身葬父,亏她想得出来!沉靖宇嘴角弯起淡若似无的弧度。
“靖宇,要去帮二少一把吗?”已经跟了仇思君一段时间的沉浩差些忍俊不住,可怜的二少被耍了都不知道。
“靖棠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沉靖宇摇摇头,“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沉浩,派去查她来历的人还没回报?”
“还没。”沉浩挑眉。
“这样。”沉靖宇脑海浮现一张惹人爱怜又透着慧黠的娇靥。
仇思君,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会是龙家遗孤,姑姑被人偷抱走的亲生女儿,他真正的未婚妻吗?不讳言,她已经撩动他孤独沉寂的心弦!
另一方面,埋下棺材,顺利办完丧事,仇思君来到沉家庄,已经是傍晚了。
“现在你们两个给我待在外头等我好消息,等我安顿好就会去找你们。”
“那一百两银呢?君姊是不是可以……”大胖垂涎的搓动双手,这可是他的办丧钱。
“原来你那么想当阎王的女婿,我可以成全你。”仇思君绽开无害的笑容。
看在他们眼里,背脊可是窜过一阵冷飕飕。
“不了,我同阿黑会在外头等君姊好消息。”
“算你们识相。”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就是她的!“就约在昨晚那间破庙,一个月后的午时在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