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堂黄组的总部——火宿堂,位于市西区一栋一至三楼为一所私人图书馆的商务大厦的顶层。
在火宿堂金色色调的会议室内,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对着门的位置。他中等身材,一头乌发中已有缕缕银丝,宽宽的额头,阴沉的眼神,方形脸,上唇有两撇八字胡,一身西装,沉稳而略显阴郁的气质。他就是一生堂黑组的负责人——青龙。
在会议室的窗前,站着一个的女子,足有185公分高,看不出年龄,身形略瘦,宽肩,穿一袭橙色的行政人员式套装,一头利落的短发长及耳畔,雪白的皮肤,美丽的面容,面无任何表情,黑的发蓝的眼瞳,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左眼角下一颗鲜红的痣,似坠非坠,像一滴泪,永远抿紧的嘴角,高傲冷艳。这就是一生堂黄组的负责人——朱雀。
“事情进展的如何?”青龙问。
“一切都很顺利,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朱雀答。
青龙喝一口茶,”灵芝怎么说?”
“昂星左肩有受伤。”
“左肩!”
“有什么大不了的,皮外小伤而,不必紧张。”朱雀回过头来,不满于青龙的态度。
“我以为他可以不必受伤。”
“怎么能不安排,不然不是太奇怪了吗?”
停片刻,青龙缓缓开口,”你这次的计划,会不会太复杂了些。”
“难道喊打喊杀的计划,就简单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把握并不大,而且费时费力,倒不如……”
“不用你教我,”朱雀打断青龙的话,”这几年龙王一直希望我们比较正常的做生意,低调做事,高调赚钱。我也希望尽量兵不血刃,所以才会安排这次计划。你只要配合我一下就可以了。至于计划成不成功,你看着不就知道了吗?”
青龙叹着气摇了摇头,”你啊。”
“你到底支不支持我的计划。”
“支持,支持。要人出人,要力出力。”
“只是意见多多。”
“我也是关心你。计划进行到尾声,一切如你所愿,到时,你要如何向龙王交待?”
“还没想好。”
“如果龙王怪罪下来,我一样月兑不了干系。少不得替你扛。”青龙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再伤着昂星。”青龙不能不再次强调。
“是。你以为只有你关心手下人。”
“派出的那批人可不可靠?”
“你自己的人,你还信不过么。为了这一次,我特此招他自泰国赶来。”
“你这次也算的劳师动众了。”
朱雀不响应,只为青龙的茶杯续水。
“你还有用人的地方,可以直接向灵芝交待,我已吩咐过他。你的计划他只略知一二,你不愿多说,不对他讲就是了。”
“谢了。”朱雀点头,”对了,牡丹后天就到,我叫她来给你请安。”
“你连玉梨的人也用上了。”青龙一听,坐直身体。
“怕什么,玉梨那边少她一个一时也不打紧。白组工作狂最多。”
“知道玉梨工作辛苦,还用她的人。”
朱雀横青龙一眼,”就你知道疼小妹,我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分寸,牡丹是最合适人选,莫她莫属。”
青龙捧起杯子喝茶,不再说话。
次日,倾城手上包着绷带去天空城。
知道他受了轻伤,东乡门的人十分紧张,但看伤口确实不打紧,且没有伤到脸,又都放下心来。
一众客人得知倾城受伤,纷纷前来慰问。
倾城包着绷带的手,倒好象成了什么功勋似的,受众人瞩目。
倾城一面向众人献宝似的展示手背,一面在心中冷笑。
有谁真会关心他的死活呢?一想到这里,倾城心底,有莫名的悲哀,于是索性放开,又唱又跳,一味痛饮,今朝有酒且今朝醉。
凌晨四时许,当昂星来接倾城时,倾城看起来,已是喝的烂醉。
“你没事吧。”看着倾城的表情,昂星有些担心。
“我的酒量,这点酒,不算什么!”倾城口齿不酒地回答。
“你还是少喝点吧。”
“你少管我!”倾城的语气十分不悦,”喝不喝是我的事,有的喝当然喝了,等死了,想喝都没的喝了!”
昂星明白,昨天的事,让倾城害怕。他毕竟不同于自己,夜总会内能有什么风险,哪比自己成天出生入死,早已司空见惯。
一进门,倾城便走到酒柜旁,斟一杯出来。
“你还喝?”
倾城看昂星一眼,不答腔。
“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用了。”
昂星取出药箱来,见倾城正站在窗边吸烟。他夹烟的手势十分熟练,头靠在墙上,凝望着窗外灯火,年轻而稚气未月兑的脸,眉宇间,却有着与年龄不相衬的痛楚沧桑无奈。
倾城回过头,看见昂星,吐出一口烟,冲他笑一下。
昂星走过来,拉他离开窗边,一手放下百叶窗,”不要靠近窗边。”
“为什么?”
“危险。”
昂星让倾城坐在沙发上,打开药箱,准备为他的手换药。
“我想起来了,那个叫什么灵芝的人不是说,要你去换药的吗?去了没?”倾城问。
“去过了。”
昂星小心地解开倾城手背的绷带,熟练地替他清洁伤口、涂药、包扎,轻手轻脚,生怕碰痛了他,他的手比倾城的手大,相较倾城细致的皮肤而言,他可就粗糙多了。
“你很熟练嘛。”
“多少懂一点。不说医人,但求医已。”
倾城手背上的伤,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伤口烧成火红色,只是还好伤口的面积都很小,即使留下疤痕,也不会明显。
看到昂星那样认真的为自己换药、包扎,一脸凝重认真的神情,倾城觉得,他倒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伤。
“哎,”倾城唤他,”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
“想什么呢,不过帮你换药罢了。”
“可是我就是会觉得你对我很好,很体贴啊。”
“我对人人都这么好,人人都误会,那我可赚了。”昂星想岔开话题,”天空城里不是也有很多人关心你么?”
“他们,”倾城冷笑,”他们不是关心我,是关心身边的一个小玩意儿。没人把我当人看,我只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不要这样说。”
“你不要以为我没感觉。我说的都是事实。让你保护我,也不过是不想我这小玩意被打碎罢了。”
“好了,”昂星说,”动动看。”
倾城笑着挥挥手,”没什么,早不疼了。”
“那,你休息吧。洗澡的时候小心些。要不要我找个什么防水的东西给你包上。”
“不用。”
昂星煮了面,捧来客厅吃,一面看新闻,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倾城披着浴袍,斜靠在卧室门口,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昂星问。
“没什么,看看你。”倾城答的淡然。
“你怎么还是不擦干头发,很容易着凉,还总是不穿拖鞋,地板是大理石,很凉。”昂星埋怨他,”真不会照顾自己。”
“那,以后你照顾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昂星笑,”你又不是小阿子。而且,我们不同组织。”
“对哦。你是一生堂的人,我是东乡门的人。”倾城喃喃自语。
“你会照顾玫瑰吗?”倾城突然问。
“当然。”昂星奇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和玫瑰,哪个比较好?”
昂星笑,”你们怎么比,什么都不一样,什么好不好的?”
“谁比较漂亮?”
昂星看着倾城,倒答不出来了。按说,玫瑰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但是真论面孔美,倾城远胜于玫瑰,倾城的容貌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如果硬要说缺憾,那只能说,他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倾城身上透出的那种少年的不羁潇洒,有一股青春逼人的魅力,同时不经意间,他又会流露出几分少女的清纯羞涩,形成十分独特而突奇的气质,真的与众不同。
“问你呢?谁比较漂亮?”倾城见昂星迟迟不答,追问道。
“你们是不一样的,不能比较。”昂星皱起眉头。
“你想不想要我?”倾城很直接地问。
昂星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类问题,摇摇头,置之一笑。
“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昂星调小电视的音量,语气温和地说:”你去休息吧。”
倾城又站一会儿,砰地关上门。
昂星悄悄松一口气。总是受这种试练,不多修行修行涵养工夫还真不行。
昂星又在四时许,来到天空城,,早有东乡门的人告诉他,倾城还无法下班,有人客需他陪。于是昂星叫一杯酒,悄悄坐在舞厅一角。
舞厅另一边,倾城正陪着一位看似只三十出头的贵妇。
斌妇手放倾城肩上,半边身子偎在倾城身上,握一杯酒,笑个不住,一面不住用手指轻抚倾城的脖颈。
“你最近都好象无心工作似得。”贵妇怨到,”约你往东南亚一游,都不肯答应。难得我现在有空。”
倾城握住斌妇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我最近不方便出门,我老板不让我去。”
“为什么。”
“有人要整我呗。”
斌妇瞪大眼睛,”什么人这么大胆!”
倾城就着她的手,在她杯内喝一口酒,”我都不怕,你紧张什么。只是近期不便离开本市而已。”
斌妇握住倾城的手,细细看他英俊的脸,”你可不能出事,我会伤心的。”
“真的吗?”
“当然,人家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倾城再喝一口酒,将唇凑近那妇人,吻住她,将酒喂入她口中。贵妇似八爪鱼般紧紧抱着倾城不放。
真的担心我吗?倾城在心中冷笑,真的仅仅只是担心我吗?
昂星目睹这一幕,别转脸。
“嗨。”有人打招呼。
昂星抬头,”玫瑰。”
玫瑰穿一袭银红色的丝绸吊带长裙,美好身段尽显,一脸柔和的笑意,轻轻坐在昂星身边。
“来接人?”
“是。来早了点。”
“不,是客人加了钟数。”
玫瑰向倾城处看了看,”那女人出手相当大方,东乡门的人对她十分巴结。倾城人很聪明,很会得哄客人开心,长客不少。”
昂星不语。
“你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的小阿子这么受欢迎吗?”
“不知道。”
“因为年轻啊。年轻就是一切,什么也敌不过年轻。年轻真好。”玫瑰轻叹。
昂星笑了,”玫瑰,你一样年轻。”
“不。”玫瑰不无惆怅,”我老了,真的是不比十八二十了,你看看现在这天空城里当红的,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子。”
昂星轻轻把手放玫瑰肩上,”玫瑰,但是你是最善体人意,最温柔可人的玫瑰。”
“昂星,你真会哄人开心。”
昂星看出玫瑰已有七分醉意,于是轻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玫瑰,你知我从不讲大话。”
“谢谢!”
远远的,倾城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凝结,眯起眼睛。
懊不容易送走了贵妇人,昂星带倾城回家。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倾城没有第二次遇袭,于是东乡门里有人沉不住气了,开始向钱老大建议,可否答应客人的要求,让倾城外游。
但是朱雀反对。
自有一生堂的人传朱雀的话过来:”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钱老大权恒再三,还是同意朱雀的观点,让昂星继续保护倾城,一切小心从事。他们真心怕这根摇钱树受到伤害。
越是平静,背后就越是有危机。昂星十分清楚这一点,多年来杀手的职业素养已经令到他十分的沉稳。他不动声色,但是内心不时提醒自己:注意!注意!
倾城似乎早已不把上次受伤的事放在心上,东乡门自然也有人跳出来说了:”谁敢动我们的人,不想活了!”他仍不可外游,并仍与昂星住在一起,于是天天嚷无聊。
昂星也觉得同住的生活很无奈,因为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独享所有的空间,但是现在变成两个,还要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个性如他般的人,仍觉得不十分习惯。一向安静的他,面对倾城带来的种种噪音,也要花时间调适。
但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开始习惯有对方的生活。
昂星慢慢发现,倾城并不象初见的那般讨厌。他只是有时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客人,态度冷淡些,说话尖刻些,在天空城内,他唱、笑,陪客人跳舞喝酒,一个牛郎能做的,他全做。但是回到住处,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喜欢打电动,听热门音乐。
最重要的是,昂星发现,倾城其实很寂寞,也很怕寂寞。他总是在天空城内尽情释放自己年轻的能量,喝大量的酒,回来倒头就睡,以此逃避。
昂星也寂寞,但是,他会用其它方法来排缱。
与昂星斗法,似乎成为倾城愉乐自己的一部分,他会在回来后,故意不停地吸烟,昂星本人并无烟瘾,也讨厌人家吸烟,倾城就故意与他唱反调,昂星无奈,只得多装一具空气调节器。
反正,倾城似乎就想激怒昂星,但是为什么要激怒他,激怒他之后会怎么样,他完全不考虑。
而昂星,似乎天天在修练着自己的涵养工夫,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昂星想,日子长了,倾城总会自己觉得无聊而停止的,他必竟还是个孩子,而且,离任务结束的时间,只剩两个月了,一想到这儿,他就会忍不住开心起来,那时,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请自己一生堂里的一众淘伴来家里了。
昂星比预想的时间要早的来到天空城。
有人告诉他,倾城在十楼,1009室,昂星上来一看,十楼有客房及二十一点的赌厅。他选了偏厅一处角落坐下来,正好可以斜看到1009室。
昂星要一杯啤酒,静静等待。
饼了一会儿,1009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高级白领的名贵衣饰,低下头整理了袖扣,脸带满意表情,勿勿离去。
昂星不由心中纳罕,记错房号了。
正想着,一转头发现玫瑰走过来。
穿著钉有亮片的T恤和牛仔裤的玫瑰,脚上穿著一双大红色的高跟缎子拖鞋,看来她这爱红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玫瑰笑着打招呼:”来啦。还不请我喝一杯?”
昂星叫了一杯酒,一面递给玫瑰,一面凑过去小声说:”你知道倾城在哪儿吗?”
“你不是正看着呢么。”玫瑰一脸诧异,”1009房啊。”
“我刚刚见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
玫瑰细细打量着昂星的表情,发现他真的是一脸诧异,于是脸色沉了下来,”昂星,你不是今天才出来的吧。”
“什么?”
“这么好的人物,钱老大怎么可能只让他做女客的生意。”玫瑰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昂星的心似一下子沉入湖底。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少年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深深地痛楚无奈;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做贱自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脸上,总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明白了他为什么可以很无所谓地问自己为什么不想和他上床。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玫瑰发现昂星脸色不对,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拍他的肩,扭身离开。
又再过了一会,倾城自1009室走出来,头发湿湿,显然刚洗过澡,一面扣衬衫纽扣。
一剎那间,昂星突然对眼前这个少年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怜悯,他一直以为,倾城不过是陪陪各色怨妇,吃吃软饭,但是真没想到,他竟然……
一时间,昂星心内五味掺杂,他是真的真的没想到只有十七岁的倾城竟然一直在如此的讨生活。
正想着,倾城已经看见他了,一径走了过来。
必到住所,倾城照例先进浴室。
昂星做了三明治和炒饭,一面看电视,一面吃饭。
正吃着,一回头看见倾城握一杯酒走过来,穿著一件大花的和式浴袍。倾城似乎不论天气冷热,永远在住所都是穿一条短短的运动短裤,配一件比短裤长不了多少的和式浴衣。
昂星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天天只见倾城一身大花大紫的穿著。但是又不由得承认,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倾城穿上这样的浴袍,还蛮可爱。
倾城一面看电视,一面不住的用手去模自己的脖颈,不时扭动。
“今天真是腰酸背痛。”
“谁让你一天到晚跳舞跳得那么疯。”他可是见过倾城与一众辣妹热舞的样子了。
“开心哪,那样跳舞很HIGH很过瘾。”
“那你还抱怨什么。”
倾城撇嘴,”但是我肌肉酸疼。”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一面凑过来,说:”你一定会按摩的对不对。一定会,你们这一行应该人人都懂点医疗常识的吧,可以自医嘛。帮我按摩一下?”
昂星看着他闪亮的黑眼眸,想一下,就站起身。”在沙发上趴好。”
“哦哦,”倾城有些诧异,这怪人居然答应了。
昂星只按了几下,倾城就叫喊起来:“喂喂喂,你轻一点,轻一点。”
昂星耻笑他,”看你细皮女敕肉的,一定缺乏锻炼。”
“我又不当打手,你管我缺不缺的。轻一点轻一点。”
昂星想到一个问题,”你没有纹身?”
“没有。”
“为什么?”昂星知道,倾城的许多行家,都有纹身图案,他们认为这样才算入格。
“因为怕客人不喜欢。我可不像那些街边货,我是很高级的,我的客人也是高级的。凡是高级的客人会不喜欢的东西,我都没有。”
昂星想想,也是,倾城虽说在他看来,穿衣品味实在不高,但他人长的美,也没人计较这一点,而且他真的没有很多其它行家的特征,他不纹身,不化妆,不戴耳环戒指项链等任何的饰物,指甲也修剪的短而且整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年轻、清新、充满活力的感觉,就好象随时可在街头、球场、快餐店见到的那些少年们一样,同时,虽然倾城长得“貌美如花”,但是,他身上并无一丝一毫的脂粉气,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大批人客了。
随着按摩的手势,倾城的浴袍向下滑落了一些,整个脖颈露了出来,昂星一眼看到上面几处青紫色的唇印。他回想到天空城的那一幕,心中不油的又生出几丝怜悯,于是又不由自主地转而想到自己,自己的经历、身份,昂星觉得自己和倾城之间,根本无所谓谁怜悯谁,一时之间,突然思绪纷杂,不知不觉停下手。
“你怎么停了?”倾城回过头。
倾城一叫,唤醒了星昂,倾城看到了昂星的表情,突然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一抬手,捂住自己的颈间,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两人对视着。
终于,倾城站起来,转身回房间。
昂星长长的轻叹一声。
今天一开车,昂星就觉得不对劲,有一辆黑色的跑车,不急不徐的跟在自己的车后,即不驶近超车,也不离得太远。他从倒后镜仔细地看过,那辆车并无车牌。
昂星对后坐上坐着的倾城说:“快点,坐到我旁边的位子上来。”
“为什么?”
“别废话。我们被盯上了。”
倾城显然惊慌起来,急忙由后座爬过来,坐在昂星身边,一面紧张的回头看,”哪个车?”
昂星一手把他按倒在座位上,”别回头!”说着,按动车上安装的保护装置,一面透明的墙自两排坐位间升起来。
“这是什么?”
“防弹墙。不想死就老实别动,头低下。”昂星并没有加速,但是小心的观察着跟踪自己的车,一面盘算着对策。
倾城趴在自己膝上,抬起脸来看着昂星。昂星平静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紧张,他看起来十分的沉着、冷静,双眼中满是坚毅。
昂星撇一眼倾城,看到倾城的表情,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模了模倾城的头,”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到你。”
倾城怔怔地想着他的话,出神。
昂星的车是经过改装的,但是他感觉到,性能方面,还是比不过后面的车,他在想:到底该怎么办?他们有几个人?是回住所、黑风堂、亦或是找个地方,干掉那几个人?看不清后面车里到底坐了几个人,可能是四个,也许更多。看来对方早有预谋。
既然对方要动手,不见血恐怕是不行,不如干脆点。昂星打定主意,方向盘一转,开往码头。
“你要开到哪儿,我们怎么办?”倾城问,这个少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略带惊慌。
“哼,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昂星在心中暗笑,”我像他这样大时,我早就……”口中却只淡淡地说:”你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哦。”倾城语气中不无迷惑。
车子驶近了码头的一处货仓,昂星停下车,走出来,静静站在车旁。
倾城缩在前坐上。
绑面的黑色车子开了过来,缓缓驶近,停住。
车上走下三个黑衣人。
倾城注意到,昂星一向平静温和的面容,露出啸铩的阴凉,像变了一个人,深沉的眼中,寒光一闪。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开枪。
对方的两个人应声倒下。
谤本无需与对方对话。
第三个人马上以车身为掩护,与昂星火并。倾城掩住耳朵,原来近听,枪声是如此之震耳。
对方的枪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毫无动静。
倾城从车内探出来,”他们都死了吗?”
“回去!”昂星一声怒喝。
来不及了,对方已经开枪。昂星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替倾城挡住。
倾城感觉到昂星的身体一震,他中枪了。
为了保护他,他两度受伤。
对方的车内,同时又扑出两人。
昂星的表情极之平静,左手又取出一把枪,左右手同时开火。
对方两人应声倒地。
昂星吁出一口气。
倾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把抱住昂星,”你受伤了!”
昂星冷冷地低声喝:”放开我!不要借机又吃我豆腐!”
倾城一呆,慢慢放开手。
昂星取出通讯器,”飞龙,我现在在码头。我干掉了五人。你来收拾一下。我中枪了,不重。请灵芝看一下我的伤。”
昂星把车驶离码头。
“那几个人怎么办?”倾城问,”会不会有人报警?”
“不会。一生堂自会处理。”
“那……”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要看好自己就可以了。”
“你的伤……”倾城怯怯地开口。
“没事。小伤。”昂星答的极其简单。
“现在去哪儿。”
“去黑风堂。我要去看医生。”
车子驶到市效一栋看似私人别墅的大宅前。这里,是一生堂黑组在亚洲的总部——黑风堂。
早有人迎出来。
昂星一手揽住倾城,走进大宅。
走进大厅,早有人迎上来,对昂星说:”灵芝在二楼等你。”
昂星把倾城交给来人,吩附道:”给他一点热饮。”一面交待,一面走上二楼。
倾城感觉到,昂星在这里,似乎很有点地位。
倾城被带进一个像餐厅的房间,有人送上热咖啡。倾城不安地四处打量。
这栋大宅的所有家俱与地板,全部都是黑色,一切装修都极其简洁,无任何装饰品,衬着雪白的墙壁,无比的肃穆。
等了好一会,倾城忍不住问,”昂星怎么还不回来。””灵芝正在看他的伤,可能需要多点时间。”
“我想去看他。”
“现在不可以。”
倾城低下头,抱住手臂。
楼上的医疗室里,灵芝正在给昂星包扎,他的腰侧被子弹擦中。
“你还真是幸。每次都是小小皮外伤。”灵芝的语气不无戏谑。
“你想我受重伤么?”
“那样我就可以施展我高超的医术了啊。”
“一天到晚把兄弟们当实验品。”
“总是和动物打交道,有机会治治人当然好了。”
“好了,走走看。”
昂星站起身穿衣,”谢了。”
“对了,你怎么带他来这儿?”灵芝问,一生堂黑组的总部,外人极少有机会进来。
“那怎么办,难道让他等在门外?”
“咳,看看飞龙安排的任务吧,累你两度受伤,白便宜了东乡门的人。”
“算了。再两个月就好了。”
两人一同下楼。
倾城看见昂星,立刻奔过来,”昂星!你没事吧!”一脸的紧张关切。
“咳。”灵芝咳一声,”基本上有我这位医生在,他一定没事。”
昂星用手肘撞撞灵芝,”蒙古大夫。”
灵芝伸出手来,模一下倾城的脸,”又见面了。”斯文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邪的笑,转而又握住倾城的手,轻轻抚模着,同时用手指轻挠倾城的手心,又对倾城拋去一个媚眼。
倾城一呆,随即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什么时候,我也应该去捧捧你的场才对。”灵芝笑道。
倾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如果是客人,他自然有无数种方法与之周旋,但是面对着昂星的朋友,他竟不知如何应对。
昂星看到了,”你小子一点也学不乖。到处占人便宜。”
又对倾城说:”别理他,他就是这副德行。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个斯文。”
灵芝躲开昂星的拳头,”受伤了还这么有劲。又不是你的人,紧张什么。”
昂星做势欲踢,”你有完没完。”
倾城却被这一句触动了心事。
在回去的车上,倾城又问:“你的伤真的没事么?”
“皮外伤,没事。”
一进门,没等昂星打开灯,倾城就推着他坐到沙发坐下,一面解他的衣扣。
“你又要搞什么把戏!”昂星极其不耐烦,一把将倾城打开。
“我想看看你的伤,重不重?”
“不重。不用你参观了。”昂星没好气的说。
倾城抬起脸,注视着昂星,水汪汪的眼睛,眼神幽幽地、柔柔地,”对不起,害你两次受伤。”
昂星平静一下心情,淡淡道,”没什么。”
突然,昂星一把将倾城拉进怀里。
倾城十分惊愕,难道他想……
昂星捂住倾城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出声,门外有人。”
倾城更加惊愕,瞪大双眼,随即,恐惧感涌上心头,不由的紧紧抱住昂星。
昂星低头看看他,”不用怕。”
望着昂星眼中的果敢与自信,倾城更紧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这一次,会怎么做呢?偷袭、暗算都用过了,难道会……门和锁都是特制的,即使他们用炸药,我也还有时间。”昂星心想,轻声走到书柜前,取出一件衣服,低声命令倾城:”穿上!”
倾城不接,他已经猜到这是避弹衣,”你呢?”
“你别管。”
“你不穿我也不穿。”
昂星不想再和倾城多说,一把抓住他,强行给他套上。
又取出小型飞行器和一个小靶子。是的,28楼,守在这里,不一定可以胜得过对方,而且楼下很可能还有人,这是最好的选择。
昂星背好飞行器,把小靶子放在客厅中间,然后轻轻拉着倾城,打开露台的门。
他看看楼下,又看看倾城。
“抱紧我。”昂星简单地命令,拉开露台的窗户,一步跨上窗台,纵身一跃。
倾城把脸紧紧地埋在昂星的胸前。
如果就这样死了,那么,就和他死在一起。
两人急速地下落。
飞行器弹出一对滑翔翼,同时向下喷出强大的气流,两人下落的速度马上减慢。
这里,两人的上方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强大的气流推过来,昂星早有准备,操纵着飞行器避开。
两个人在夜空中的大厦间穿行。
倾城慢慢探出头,看看周围。
惫好,现在是凌晨五时许,四月,天仍是很黑,没有人发现天上飞着两个人。
“我第一次从这里看霓虹灯,好漂亮。”倾城喃喃自语。
生死忧关亏你还有这等心思,昂星在心里说,不知死活的家伙。
“如果死,能和你死在一起,或是死在你的手里,我会很高兴。”倾城喃喃说。
昂星不理他,心想,谁要和你一起,两个月后你东我西,我才不要看到你。
昂星慢慢操纵飞行器降落在一所大厦的楼顶。接着取出通讯器,”飞龙,我昂星,我们遇袭,现在在山顶道某大厦,快派人来接我。”
飞龙十分诧异,”还遇袭!”
“少费话,快点。”
“好,马上来。”
两个人又回到黑风堂。
灵芝一面笑,一面迎了出来,一伸手拉住倾城,凑近他耳边说:”又回来啦,是为了我吗?”
倾城慌忙抽回手,看向昂星。
“蒙古大夫,你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飞龙走过来。
“没事吧,昂星。”
“没事。只是住的地方没有了。”
“不妨,再安排就是了。今天先在这里休息吧,你们都累了。”
昂星正躺下准备休息,倾城抱着毛毯闪进门来。
昂星猛地起身,沉声说:”你干什么!”
倾城站在门边,”我怕。我想和你睡一起。”
昂星用手抚着额角,”老天!一个晚上遇袭两次,你不累,我还累呢,拜托你不要搞了好不好。”
“我怕!”
“怕什么!这里是黑风堂!不想活了才会和一生堂的杀手组总部对着干,你怕什么!”
“我就是怕嘛。”倾城的语气中有撒娇的味道。
“要不,我睡地下好了。”一面说,倾城一面把一半毯子铺在地上,然后躺上去,盖上另一半毯子。
“不管你了。”
躺了一会,昂星轻轻探起身,看看地下睡着的倾城,他背对着床,缩在毯子里,纤瘦的肩。昂星心中浮起一股怜悯之意。现在气温还很低,他会着凉。
“喂,”昂星轻唤。
倾城马上转过身。
“过来吧,地上太凉了。”
倾城抱着毯子,躺在昂星身边,舒服地叹气。
“不许碰我!不许靠近!保护距离!”昂星令,一面背过身去。
倾城也转身背着他,但是悄悄地笑。
慢慢地,两人都睡着了。
灵芝自门缝悄悄看了看,脸上浮出一丝诡秘的笑,点点头。然后轻轻转回自己的房间,接通了通讯器,低低声说:”一切顺利。”
别宿堂内,朱雀尚未休息,正在小贬客室与人密酌。
“目前,这是你的任务,明白吗?”朱雀对身边的女子说。
那女孩点点头。
“委屈你了。”
“哪里。”
“对了,见到龙王了吗?”
“只刚拜见了龙王和青龙。”女子的语气十分恭敬。
“其它人我看你也不必见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是。”
“玉梨好吗?”朱雀问,语气中透出了亲腻。
“还不是老样子,午夜梦回,恨事多多。”女子低头轻叹。
“她呀,永远放不下。”
“都背着,多累。”
“回去了,代我问候她。今年是不行了,明年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探她。”
天空城。
东乡门的人得知倾城一天内两次遇袭,但并无受伤,十分高兴。钱老大对于请一生堂的人来保护,十分满意,大大地封了个红包给一生堂黑组的青龙表示感谢。
逼组的朱雀也向青龙致谢。
但是也有人表示,没有抓到对方,无法查清对方的底细。
“再一再二,量他也不敢再三再四。”钱老大说,对于此次事件颇感安心,手下的摇钱树之一并未出事。对于倾城表示的希望可以缩短上班的时间,也同意了。
这样倾城就改为每天的晚八时至次日凌晨三时上班。
倾城其实希望可以有多些时间和昂星在一起。
昂星搬到了新地方,只用了四小时时间,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搬完家后次日的晚上九时左右,突然下起大雨来。天空城的客人少了不少,倾城无心工作,于是打了招呼,过了午夜,就让昂星来接他。
“搬了新地方。”
“要不要我帮忙布置。”
“不用,都收拾好了。”
“全部置新的?”
“那当然,原来的东西都炸掉了。”
新住所同样是一所可以看到一角海景的大厦,保安系统严密。
倾城进屋一看,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因为新住所和原来的一样,也只得一间卧室,昂星仍然睡客厅的长沙发上。
“怎么还是只有一间卧室。”
“我一个人住,当然只要一间。”昂星奇怪。
“明明是两个人。”
“你还能再住两个月而已。你只是临时住在这里,两个月之后你就走了,当然是我一个人住。”昂星回答。
“要是我不走呢?”
昂星看看倾城,”那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去!”
“真无情意。”倾城咕哝着,走进浴室。
等倾城从浴室出来,发现昂星正在厨房做菜。
“哇,不会吧,你居然还会烧菜!”倾城无比惊讶。
昂星白他一眼,”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
“喂,你就是什么意思?”
“闪一边去,别妨碍我。”
倾城倚在门边,看着昂星动作熟练地做菜。这个杀手真的是和自己以前见的人一不同,他时时令倾城惊讶。
“杀手也会烧菜。”
“杀手也是人,为什么不能会做饭!”昂星没好气地说。
“我以为你只会用枪。没想到你不仅会用,而且可以双手同时开枪,好厉害。”
“这样就厉害?那你真是没遇见高人。”
昂星炒好菜,把煲汤的火关小,舀出一勺试味。
“嗯,还不错。”
“哇,你还会堡汤!”
“大惊小敝。”
倾城闪进厨房,去看昂星做的菜,”看起来很好吃。怎么做这么多?我们吃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