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凤完全不相信她耳朵所听到的讯息,难怪小飞会被送到外婆家要玩几天,原来他们早在酝酿这件事。
离婚……
门都没有!
“妈,我知道这事对妳来说很难以接受,但是我和圣恩真的还是当朋友比当夫妻适合,所以即使离了婚,我和他也不会交恶,妳也还是我的妈妈。”田沁瑜使出撒娇的本事。
“圣恩,你的理由是什么?”季玉凤锐利的目光定在自己儿子身上。“你同意?”
“我同意离婚。”万圣恩神清气爽的回答。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他圣人已当得够久了。
“理由呢?”
“和沁瑜一样。”
“也是你们当朋友会比做夫妻来得好?”季玉凤已经气得直喘,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事实是如此。”他勇于承认。
“妈,不要怪圣恩,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丈夫,既不花天酒地又顾家,只是他太忙了,而我……我认为我需要一个……”田沁瑜有些心虚,她能说出什么叫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如果只是因为圣恩太忙,那我可以规定他每天晚上十点前给我回家,我不相信他敢不把我的话当话。”季玉凤拿出母亲的权威。
“妈,这只是原因之一。”田沁瑜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但她没有料到会这么困难。
“那其它原因是什么?”
“我……”田沁瑜看着万圣恩,向他求救,好歹他也该表示一下感觉,不要让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妳干脆一点好不好?”万圣恩很酷的建议。他不想再伪装下去,三年多,够了。
“圣恩,你对沁瑜这么凶做什么?”季玉凤看不下去。“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每天待在家里照顾小的,又要陪我这个老的,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万圣恩不做辩解,只是盯着田沁瑜。
于是她鼓足勇气。“妈,我不爱圣恩。”
“什么?!”季玉凤整个人像是被子弹打到般,有一瞬间是无法做出反应的。
“我不爱他。”
“但妳应该是爱他的。”
“妈,沁瑜不爱我。”
“不可能……”季玉凤喃喃道,这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要残忍的一种折磨。“你们是互相爱着对方的,不要说气话,沁瑜,妳一定爱圣恩的。”
“妈,对不起。”田沁瑜必须说出事实。
“圣恩,你呢?”季玉凤急着问。
“我也不爱沁瑜。”
“你们……”
“妈,我知道这对妳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但毕竟这是我们的人生,我和沁瑜都不想浪费彼此的生命,所以我们是很和平、理性的分开,”不想太刺激自己的母亲,万圣恩柔声道。
“是的,妈,即使我和圣恩离婚后,我还是会和小飞常常回来看妳、陪妳,一切不会不同,妳仍可以把我当女儿看。”田沁瑜补充。
“妳要带走小飞?!”季玉凤更加惊惶、不解。
“小飞还小,她当然要带走他。”万圣恩帮着田沁瑜。“但妳随时想看小飞就叫沁瑜带来就是了。”
“你……”季玉凤怒极。“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妈……”
“老婆不要,连你自己的儿子也不要?”
“妈,圣恩是为我好,他是……”田沁瑜又害万圣恩背了一次黑锅。“妳不要怪他。”
“你心里还在惦记那个女人?”季玉凤忍不住的开骂。“三年多了,你还在作梦,你就跟你那死去的老爸一样,她们母女究竟有什么魅力?为什么万家的男人就是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
“妈,妳这么说很……”万圣恩虽愤怒,却也不敢对自己的母亲如何。
“我不答应!”
“妈。”田沁瑜哀求着。“求求妳点个头,为了我们大家好,答应我们离婚吧!”
“不!”季玉凤不肯。“我非但不答应,我还要想办法帮你们解决问题。”
“妈,我要离婚。”万圣恩很坚持。
“我也要。”田沁瑜也表态。
“你们都别想!”
要找到刁逸薇不难,而在接到季玉凤的电话后,她在尊重长辈的情况下同意赴约。
“原来妳结婚了。”季玉凤稍稍的放心,本来以为儿子吵着离婚是想和这女人有什么结果,她是不是误会儿子了?
“三年多了,伯母。”刁逸薇淡然道。
“所以圣恩要离婚与妳无关?”
“他要离婚?!”她诧异。
“妳真的不知道?”
刁逸薇摇摇头,她不知道也不能接受,他凭什么不要老婆、小阿,他们是无辜的。
季玉凤的敌意减少了些,看来刁逸薇不像是那种城府深、工于心计的坏女人,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她儿子的打算,是她错怪了她。
“刁逸薇,妳应该感觉得出我不喜欢妳吧?”季玉凤没有掩饰的说。
刁逸薇只是一个含蓄的看她,没作任何反应。
“妳不知道为什么吧?”
“我不知道。”她承认。
“想知道吗?”
“如果妳愿意说。”
季玉凤当然愿意说,她有一古脑的不满和恨意,若只是她自己的丈夫她也认了,没有想到她儿子也一样着了魔,老天不该这么对她。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久久刁逸薇没有反应,万圣恩一定早知道这故事,不然三年多前他不会主动的跟她道别,要她去嫁别的男人。
“所以妳不要想当我的媳妇。”季玉凤很明白的表示,要她死了心。
“我没有这么想过。”
“即使圣恩真离了婚,妳也别想和他有发展。”
“伯母。”刁逸薇不得不冷漠的向她表态。“我是有丈夫的人,请妳弄清楚。”
“妳和圣恩不会有结果的。”
刁逸薇真的受够了这种侮辱,为什么这个女人要把她自己的怨恨带给别人,她自己不想解月兑、放下也就算了,她还要拖着大家和她一起痛苦,为什么有人要这样虐待自己、虐待别人?
“伯母,我和万圣恩的确不会有结果,而我可以请求妳一件事吗?”她痛下决心的说。
“妳想求我什么?”季玉凤一脸的防备。
“我想拿回我妈的那些唱片。”
“没有人希罕那些唱片。”
“万圣恩不肯还我。”
“好!妳和我回家去拿,我今天就让这些唱片回到妳的身边,这样妳和圣恩就真的没有任何的牵扯。”季玉凤很高兴她想到这一点。
“我会付妳一张支票,麻烦妳交给万圣恩。”
“我不在乎钱,只要那些唱片能快点从我家消失,我一毛钱也不要。”她不屑道。
“不!我一定要付,不然这是偷窃。”
“谁敢说我偷窃?”季玉凤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是我自己把唱片给妳的。”
“但那些唱片根本不属于妳。”
“刁逸薇。”她一脸的怒气。“好!不拿白不拿,我会收妳的支票。不过看来妳好像嫁得不错,不像妳那个妈妈……”
“伯母,请妳不要批评我已经过世的母亲。”刁逸薇冷冷道:“妳的不幸不是她造成的,或许妳该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
“妳……”季玉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妳居然敢这么无礼、目无尊长的批评我?”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刁逸薇,妳最好死了心,妳和圣恩最好都认清事实,我讨厌妳就跟我恨妳母亲一样,妳不要想得到我的儿子。”季玉凤像泼妇般的叫吼。“快拿回妳那些鬼唱片,然后永远滚出我儿子的生命。”
刁逸薇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只有同情──
无限的同情。
带着张六十六万的支票,万圣恩什么都不顾的直捣项唯伦家,他不怕造成任何的误会、不在乎引起任何的风波。
正好项唯伦和Willy相偕去参加一个同志聚会,这里除了刚请不久的菲佣之外,就只有刁逸薇了。
刁逸薇当然知道万圣恩这样闯来的目的何在,她已把那些黑胶唱片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即使他想要抢回去,只怕也得失望而返。
“唱片呢?”他把支票扔到她身上。
“不在这里。”她冷静回答。
“还我。”
“不。”
“逸薇,我妈没有资格把那些唱片卖妳。”万圣恩为了这些唱片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差一点连母子都做不下去。“我才是那些唱片的主人,我要求拿回唱片,支票在妳面前。”
“你才不是唱片的主人。”刁逸薇看看掉落到地上的支票。“我才是唱片的真正主人。”
“我可以告妳。”他威胁她。
“去啊!”
“我可以告妳侵占。”
“拿出证据啊!你最好连你妈一起告。”
“妳……”万圣恩不得不冷静下来,既然她拿回了唱片、既然她们已碰过面,那想必她什么都知道了。“逸薇,上一代的事──”
“不干我们的事。”
“我正在办离婚。”
“和我又有何关?”刁逸薇抿着唇,试图用最冷漠、最无情的方式说:“反正我是有老公的人,我不可能离婚,我喜欢当少女乃女乃、喜欢这种优渥的生活。”
“我可以给妳更好、更优渥的生活。”
“但是当项唯伦的老婆,我有的是一个慈祥、疼惜我的好婆婆,如果是跟你……万圣恩,我本来以为这年代已经没有恶婆婆,但是我错了,这种人物每一个年代都存在。”她不客气的说。
万圣恩顿时无言。
“你放过我吧!”她求他。“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不要再伤及无辜,你老婆没有错、你儿子也没有错,这世界已经够乱了,你就行行好,少制造一些问题吧!”
“有些事妳还是一无所知。”
“我不想知道。”
“妳会后悔的。”
“不!巴你继续纠缠我才会后悔。”刁逸薇不准自己犯错、不准自己去伤到无辜的人。“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逸薇,我的心情难道──”
“你说过你要我。”她忽然打断他。
“我的意思是──”
“我给你!”她更劲爆的表示。
“逸薇……”万圣恩错愕到一时无法反应。
“就是现在。”她豁出去了。
“现在?!”
“难道还要挑良辰吉时?”她讽刺的说。
“这是妳和项唯伦的家。”他无法置信。
“我相信他不会介意。”
“而妳也不怕他突然回来?”
“万圣恩,你到底在婆婆妈妈什么?”刁逸薇受不了的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一次,你就不要埋怨我或自己。”
不知道她是不是突然中了邪,她明明不是那种会红杏出墙的女人,可是这会她却主动要献身,一副他若不“上”是他的损失,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样的惊人之举?
“如果你担心对不起你老婆,那么你知道大门在那里。”她一副不在乎的姿态。
“逸薇,我从不知道妳可以这么疯狂。”
“我也不知道你是正人君子。”
任何人的忍耐都有个极限,万圣恩亦是,他知道这里是项唯伦的家,知道自己是在面对项唯伦的老婆,但是上一次她的反应……这或许是一个可以证实一切的机会,如果她还是处女,那项唯伦百分之百是同性恋,这婚姻也是假的。
“好,既然妳都自动要给了,我还充什么柳下惠。”他回她冷酷的笑。
“我……”见状,刁逸薇反而有点退却。
“在哪里?”他懒洋洋的问。
“其实……”她吞咽了口口水。“家里有菲佣在,我看我们还是……”
“我会锁上房门的,如果妳是担心被撞见的话。”万圣恩开始月兑去自己身上的西装。
“万一项唯伦突然回来……”刁逸薇开始退后。
“我说了会锁上房门的,我会让妳有时间可以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他开始解扣子。
看来她已无路可退,想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也只能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上床,她的第一次给他算是缘分,也算是她真的不欠他什么。
“走吧。”她转身朝她的房间走。
“逸薇,我们回不了头了哦!”他冷冷的警告她。“妳最好想清楚了。”
“希望你是个床上高手。”她抛下一句。
“我不会让妳失望的。”他回敬。
“最好如此。”
项唯伦和Willy返家后发现屋子是静悄悄的,佣人房的门是关上的,刁逸薇的房门亦是,因为她一向晚睡,所以他们便上前敲门。她的感冒才好不久,他们很留意她的健康状况。
“逸薇,睡了吗?”隔着房门,项唯伦低声问。
“没有。”
“我们可以进去吗?”Willy问。
“随便。”
结果房门一开,Willy先是被一床的凌乱及床上的血渍给吓得冷不防抽了口冷气,项唯伦呢?他一声响亮的口哨,其实也是无措的,接着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刁逸薇。
“妳没事吧?!”
“妳是不是被人──”
刁逸薇其实都已穿戴整齐,甚至连简单的行李都收拾妥当,她只是不想也没有心情去收拾那堆混乱,反正有菲佣在,而且项唯伦和Willy应该不会太小题大做。
“是……”项唯伦不敢妄下断言。
“万圣恩。”她没有回避。
“所以你们已经……”
“是的。”
“天啊!妳真的是处女。”
“不再是了。”
“逸薇,发生了什么事?”Willy关切的问。“你们怎么会突然……”
“Willy,我只是想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
“上床可以了断一切?!”这还是Willy第一次听说,他一直以为上过床,发生过关系之后会更麻烦、更加的复杂。
“唯伦,我可以离开吗?”刁逸薇问着她的“丈夫”,她需要他的鼎力支持。
“妳想去哪?”项唯伦懂了大半。
“只要离开台湾,哪里都好。”
“妳想去多久?”
“很久。”
“我懂了。”项唯伦点点头。“我会全力配合妳,钱的方面妳不必担心。”
“我并不需要很多钱,反正我可以一边打零工,加上我也不是一个奢华的人,店顶让时,我还存下一笔钱,我只是需要你和Willy的鼓励还有无条件的支持。”
“我们会的。”Willy握住了项唯伦的手之后说:“这点妳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刁逸薇一笑。“我机票订好了。”
“妳的动作这么快?”
“现在是淡季。”
“真的说走就走?”
“我想要简单。”
项唯伦却突然的叹了一口气。“妳想简单,但分明是丢了一颗未爆弹给我,万圣恩一定会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对付他?”
“就说我不知去向。”
“他会当场宰了我。”
“我绝不要他用离婚来制造更多的不幸,所以我宁可远走天涯,只要我消失,他就不会三心二意,我不能让一个两、三岁的小阿莫名其妙的失去父亲,我也不想当别人的继母。”任何小阿都需要一个健全的家。
“有我在,那家伙别想动我们唯伦一根汗毛。”Willy誓死保护“女友”。
“那麻烦你们了。”
“逸薇,妳真的决定了?”项唯伦实在替她担心。“一个女人要在异乡生存……”
“我可以!”她坚定的说。
“那……祝福妳了。”
如果要挑一个最叫万圣恩觉得震撼的时刻,那么无非是发现刁逸薇仍是处女的那一瞬间,他不曾希望她是,更何况她都结婚三年多了,而当他发现她是如假包换的处女时,他真的是无言以对。
但当时的状况他是不得不离开,在项唯伦的屋檐下,在他和田沁瑜的婚姻还没有妥善处理好之前,他没有资格留在那里,即使那张床只有她一个人在睡,他还是得模模鼻子走人。
可是当他隔天再去,是菲佣应的门,用很别扭的中文说只有她一个人在。
第三天再去,一样的答案。
第四天……当万圣恩硬是强行闯入,在相同的房间只感受到一片的冰冷时,他终于了解,刁逸薇是真的不见了。
接着他直接找上了项唯伦的办公室,这个看似公子哥儿的同性恋,在回台湾后就到他父亲的企业上班了,还算懂得上进。
“她在哪里?”万圣恩没有废话的劈头就问。
“万圣恩,你起码要先问候一句或是哈啦两句再问逸薇去哪,这样会让人感觉比较有礼貌。”项唯伦一副慵懒的表情。
“她在哪里?”不变的一句。
“我不能说。”项唯伦耸耸肩。
没有马上动手宰了项唯伦,万圣恩只是以无比犀利的目光瞪着他,好像光是用眼神,他就可以杀死他似的。
“没有用啦!”项唯伦有些不知死活的道:“你就是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一样。”
“她在不在台湾?”万圣恩退而求其次问。
“不在台湾。”
“去哪了?”
“可能是美国、可能是澳洲、可能是日本、可能是韩国,也有可能是欧洲的某一个国家。三年来,我和她去过不少地方,我也不知道现在她是在哪里?”项唯伦不敢再嘻皮笑脸,生怕自己会被情绪失控的万圣恩活活打死。
“但她一定会和你连络。”
“我还没接到消息。”
“你最好没有耍我。”
“我不以为耍你会很好玩。”
万圣恩不可能真的杀了项唯伦,这一会他只是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他……失去她了吗?
项唯伦好心的起身招呼他坐下,要不是和Willy已有深厚感情,他一定会爱上像万圣恩这样的男人。
“你婚离了吗?”项唯伦必须问清楚。
“还没。”
“离得成吗?”
“非离不可。”
“话是这么说,但在你没有完全的恢复自由之前,你来找逸薇或是我有什么用?”项唯伦略带嘲弄的说。“而且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吗?”
万圣恩狠瞪了他一眼。
“我和Willy……”项唯伦简单交代了下他和Willy的关系。“都看到了。”
万圣恩逸出一声痛苦的申吟。
“其实逸薇暂时消失也好,等你把你的难题都解决了,那时再……”他拍拍万圣恩的肩。
“你这边呢?没有问题?”
“我随时可以和她离婚。”
“不会有状况?”
“即使是同性恋的事实被揭穿,我也无所谓了。”项唯伦耸耸肩。“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自己怎么活、怎么过日子比较重要。”
万圣恩起身,痛苦减轻了些。
“我想我该谢谢你,”他朝他伸出了手。“幸好逸薇碰到的是你。”
“她才是我该谢的。”项唯伦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她的配合,我的日子不可能这么轻松。”
万圣恩长叹一声,不语。
“该你的,早晚是你的。”项唯伦眼睛一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