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耳闻已久的黑色保时捷跑车,还有企管系王子丁朋,但却是在这么难堪、令她无地自容的情况之下—
“小纯,我们做邻居这么久了,妳家的情形我又不是不清楚,可是我家也要过活啊,该给的会钱,妳们怎么可以拖呢?”
“王阿姨,我妈不是要拖欠妳会款,而是她被其它会脚倒会,才会周转不过来。”十九岁的何虹纯刚上完上午的课,想外出寻食,没想到却在校门口遇见隔壁邻居王阿姨和刘叔叔。
“小纯,妳可以想一百个理由给我,但是我要拿到我该拿到的会钱,我们全家有七、八口要吃饭啊!”中年女人焦急的拉住她的手臂。
“小纯,刘叔叔没要逼死妳们母女,但是刘叔叔的女儿要出国念大学,需要用钱啊!”他是上一期标到会,但至今仍拿不到会款。
“刘叔叔,我们能筹钱的方法都想过也用过了,请你再给我妈一点时间。”何虹纯态度谦卑的请求。“我们不会赖帐,但也不可能马上就变出钱来。”
“小纯,王阿姨可是好好跟妳说、好好拜托妳,妳不要给脸不要脸!”
“小纯,刘叔叔是个文明人,不然我早就拿把菜刀杀到妳家了!”
毕竟是她母亲的错,一心只想赚利息,找会脚时没有好好筛选,结果得不偿失,反而背了一的债。“王阿姨、刘叔叔,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小纯,妳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吗?”要不到钱,王阿姨变脸了,用力扯她的手臂。
虽然吃痛,何虹纯仍频频道歉。“王阿姨,对不起,我会和我妈妈再想办法—”
“没有办法妳就去下海啊!”想到自己辛苦攒下的钱全拿不回来,王阿姨气到口不择言。“瞧妳,年轻貌美,拥有模特儿身材、明星的脸蛋,妳可以想办法去“卖”啊!”
“王阿姨!”何虹纯气到红了眼眶。“妳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们只要钱!惫钱来!母债女还,小纯,妳还能正正常常的来读书、上学,那表示妳家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她也不想这样,可老公的公司已两、三个月没发薪水了,若没拿到会钱,教她们一大家子怎么么生活。
“我下了课有在便利商店打工,还兼了家教,我有努力赚钱帮我妈还钱!”
“太慢了,我们要马上拿到全部的钱!”刘叔叔也沉不住气了。“等妳赚到钱,我女儿都当阿妈了!”
“刘叔叔,不会那么久,我真的会—”
王阿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她不仅拉扯何虹纯的头发,还动手捶打她,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围观或有人报警,一心只想出心中的怨气。
刘叔叔虽然没有动手,却是冷眼旁观,默许这种行为。
“王阿姨,不要再打了……”怕伤到对方,何虹纯努力护着自己的头,不敢反击。
突地一声刺耳的煞车声响起。
一道身影帅气的下了黑色跑车,高大挺拔的身躯站立到围观群众之前,身手敏捷的抓住了施暴的双手,并且用自己的身子隔开了起争执的两个人。
“有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全武行吗?”丁朋沉稳的喝止。
“你是谁?”王阿姨打红了眼,怒问。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你认识小纯?”
丁朋看了看刚刚挨打的女孩,虽然披头散发,衣衫有些凌乱不整,但她无惧的回视他的注目……嗯,他欣赏她的勇气和坚强。
“妳几年级?发生什么纠纷吗?”
“一年级,外文系。”何虹纯冷静面对。“我妈……欠了会钱。”
围观的学长、同学不少,可是出手帮她的却是和她不同系的企管王子丁朋。
丁朋甩掉了妇人的双手,冷问:“多少?”
“你要帮小纯还钱?”王阿姨不禁怀疑,她真的能拿到钱吗?
“我九十六万。”刘叔叔厚脸皮先开口,他看得出面前这个年轻男子气势不凡,而且年纪轻轻就拥有这种名车,显然家境富裕。
“妳呢?”丁朋想一次解决。
“我九十八万。”
“明天约个时间、地点,你们来拿钱。”丁朋口气狂妄的表示,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
“丁朋……”何虹纯知道他是有钱少爷,但是他认识她吗?为什么帮她?
“我来处理。”丁朋拿出手机,看向那两名长辈。“给我你们的手机号码,我跟你们联络!”
拔虹纯果真静静站在一边看丁朋帮她处理事情,但不忘整理一下仪容。
待输入好电话号码,收好手机,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跟她道歉。”丁朋面对两位长者,冷冷的提出。
“什么?叫我道歉?”
“你们在她的校门口对她做出这种事……”丁朋指了指中年妇女,义正辞严指责,“尤其是妳,妳当她是恶性重大的歹徒,对她又是扯发、又是猛打,难道不该向她道歉?她以后还要在这间学校念书,如果是妳女儿得到这种待遇,妳会如何?”
王阿姨脸色一红,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女儿,她会和对方拚命。
“……小纯,不好意思。”
“王阿姨……”突然一种解月兑袭来,何虹纯不禁哽咽。“是我妈不该欠妳会钱。”
“但是我……”闻言,王阿姨更加惭愧。
“小纯,刘叔叔……”
“刘叔叔,请不要道歉,我……我才不好意思,害你们专程跑一趟学校。”何虹纯深感愧疚,多年的邻居,她也不希望因为钱破坏了彼此的感情。
这时王阿姨凑到了她身边,小声问:“妳男朋友?”
“王阿姨,不是!”何虹纯惊讶,连忙否认。
“别不好意思,妳走运了喔!”
拔虹纯来不及解释,望向一旁的丁朋,面颊不禁微红。
第一次坐上保时捷跑车,何虹纯的感觉不是拉风、很炫,虽感谢他从那一堆混乱中解救她,但也让他撞见她不堪的一面。
不久跑车停在一家高级牛排馆前,泊车小弟立刻来到车旁,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还没吃吧?”从他们上了车,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下车,我请妳吃午饭。”
丁朋车直接下车,泊车小弟则是主动帮何虹纯开车门。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公主,备受尊重。
进入高级牛排馆,在看过菜单上的价目表,她立刻盖上菜单,推到了一旁。
“妳决定了?”丁朋以为她选懊了要吃的东西。“妳要点什么?”
“我喝白开水就好。”菜单上任何一项主食,可是要花掉她打工好几天赚来的钱。
丁朋以为自己听错,再问一次,“这里的牛排比较有名的是菲力,六分熟是最美味的,入口即化。所以妳要点什么?”
“我喝白开水就好。”她尊重表示。
“妳真的只要喝“白开水”就好?不是我的听力有问题?”
拔虹纯点点头。“我不是很饿。”他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怎好意思再吃他一顿大餐。
这个女生和他平日交往或是母亲介绍给他的那些千金小姐很不一样,不扭捏作态,而且不会趁机占他的便宜。
“我还不知道妳的名字。”他要服务生先离开,晚一点再点菜,因为当他们一坐定时,服务生已经帮他们倒好白开水了。
“何虹纯。”这名字她父亲帮她取的。“人可何,彩虹的虹,纯洁的纯。”
“妳稍早说妳是外文系,一年级的?我没见过妳。”
“是你没“注意”过我。”她忍不住纠正他的说法。“学校里有这么多美丽漂亮的学姊和女同学,我们不同系又不同年级,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但是妳知道我?”丁朋不是在炫耀,而是听她的语气,有点像是在消遣他。“妳知道我是大四企管系的丁朋?”
“应该说全校没有人不知道你。”
丁朋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穿着一般、素颜的她其实是个美人,有着可以和混血儿媲美的立体五官,长长直发,高的身形,如果星探找上她,绝对是最明智的投资,这个何虹纯有当明星的本钱。
知道丁朋在研究自己,何虹纯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研究”回去,他可是校园风云人物,这么近距离和他相处,感觉还真像在作梦,好不真实。
“可以谈谈刚刚是怎么回事吗?”见她不再开口,他主动找话题,想多了解她。
“学长,你不会真的要替我还钱吧?”她很感激他出手相救,但不敢奢望他真的帮忙她还那么一大笔债。
“我是要替妳解决问题!”他自信的对她展露笑容。
“可是这么一大笔钱—”
“九十六万再加上九十八万,总共是一百九十四万,我没有加错吧?”丁朋有点耍冷。“这是个两百万之内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对她而言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丁朋而言,却好像是一、二十元般的小事。
“不是妳欠下的吧?”见她表情严肃,丁朋故意向她眨眼,逗弄她。
被他的笑容电了下,何虹纯仍力求镇定的回答,“我妈起了个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前阵子开始有会脚倒会,之后就像骨牌一般……因为我妈是会头,她得负起全责。”
“所以变成是妳妈妈欠的?然后那些会脚找到学校来?”
“那些阿姨、叔叔都到家里去要过、闹过,才会到学校来,其它阿姨、叔叔们都愿意让我妈分期慢慢还。”何虹纯毫无隐瞒。
“妳爸爸都置身事外,他不管吗?”他不敢相信。
“他在我十岁时肝癌过世了。”提及伤心往事,何虹纯不禁脸色一黯。
丁朋说不清楚自己是同情心或是保护欲在作祟,但是何虹纯确实是打动了他心中的某一根弦,令他对她的遭遇深感不舍。
“我爸有一笔保险金,但是这些年下来……也差不多用完了,我妈则在私人企业上班,薪水并不多,加上要养我……”何虹纯逞强微笑。“我已经很努力在打工了,可是要赔那些会钱……简直是杯水车薪。”
“我会帮妳!”他豪气表示。
“学长……”何虹纯实在无法想象,或许他家里有钱,但还是学生的他要怎么向父母开口要这笔钱?
“我自己户头就有钱。”
“你才大我三、四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她不敢置信。
他每年光是在过年时从爷爷女乃女乃、外公外婆、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身上收到的红包,就令人咋舌,而从他念书以后,他的红包都是由他自己存、自己处理,等于是在训练他如何理财,他现在当然不是富可敌国,但是绝对有能力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放心交给我。”他一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口吻道:“我可以解决的!”莫名的,他想为她扛下所有的重担。
她凝视着他,一颗心可以这么沉重,竟也可以这么感动,他今天才认识她,根本还不了解她,但是他却愿意帮她!
“我一定会还你钱,只是要再多一点时间!”她坚定的看着他。父亲走得早,她与母亲相依为命,让她习惯了一切靠自己,不会幻想。
“妳怕我像那些人一样逼妳还债?”
“你不会!”她笑。
“没有期限,妳慢慢还吧!”丁朋轻松以对。“不过,有个条件。”
拔虹纯马上警戒的瞅着他,她或许涉世未深,但亦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的条件是什么?”
“妳不能只喝白开水,妳要点一客牛排。”他笑着揭开谜底。
“什么”她闻言错愕。
“而且不能单点,得是套餐。”丁朋一脸严肃的表情。“这里的牛排套餐虽贵,但绝对值得,放心,我请客,不会留妳下来洗碗。”
“学长……”她很感动,除了她死去的爸爸,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异性。
“就菲力牛排套餐。”他径自替她决定了。
“这么贵……”她舍不得。“这些钱够我吃一个月,不如我吃你剩下的就好了。”
“吃我剩的”丁朋第一次碰到想要为他省钱的女生,其它女生都巴不得吃最好、最贵的。
“你剩什么,我随便吃一点就饱了。”她认真表示。“我吃得不多,真的。”
“何虹纯……”他叹了口气。“现在还有像妳这样的女生!”
“那你同意了”
丁朋伸手招来服务生,他点了什么,就同样为何虹纯点了一份,虽然她一直使眼色、一直挥手阻止他,但是他理都不理。
像她这种女生,真的太稀少了,应该交给保护稀有动物协会。
她真有趣!看着她,他突然希望能天天见到她。
命运既然给了她一颗柠檬,那么她要想办法把柠檬变成一杯柠檬汁,教会的牧师是这么说过的。
虽然急迫的财务危机暂时解除,但钱不是不用还,她妈妈还要她带了一张借据给丁朋,表示只要她们一有钱,就会还。
既然白天在学校还有空闲,何虹纯便在餐厅打工,既供应餐点,还有钱可以领,洗餐盘、收拾桌椅、打扫环境对她而言是小事,她很习惯了。
甚至还能哼着歌洗餐盘,突然一双手伸到大塑料箱里捞起一个油腻腻的餐盘,再抓起她身边的一块菜瓜布,吓得她停止哼歌。
“你”她转头一看,竟是丁朋。
“不是鬼。”他回以一个潇洒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她怔怔的看着他。
“妳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她是不是洗餐盘洗到昏头啦?“何虹纯,我在帮妳洗餐盘,好让妳早点洗完。”
她很感激他的帮忙,可是—
“丁学长。”她故意压低音量。“你是想要害我被打吗?”
“我哪那么坏心,我只是在帮妳洗餐盘而已。”他才说完,手中的餐盘一滑,又掉回到塑料箱中。
拔虹纯看了笑出来。
“嗯……我还在……习惯中。”丁朋耸肩,又从塑料箱中捞起一个餐盘。
“你这辈子……大概没洗过一个碗、一双筷子吧?”她几乎可以断定。
“是没有。”
“衣服呢?”
“家里有佣人会处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所以……除了洗澡、洗脸、刷牙、上厕所、吃饭是你自己来,其它你都不用做吧?”每个人有各自的命,她不会羡慕他。
“何虹纯,我只是比较幸运—”
她打断他的解释,“我的比喻可能不恰当,但即使是一个唐氏症的孩子,也要从小学会自理自己的生活。”
她拿他和唐氏症的孩子比?他只感到哭笑不得,并不生气。
收心玩笑心,何虹纯真的担心。“你真的不必在这里帮我,你那些粉丝要是发现你在帮我洗餐盘,搞不好会把我拖到女生厕所去毒打一顿。”
“妳被欺负了”他担忧的上下打量她。
“目前还没有,只要你不给那些人欺负我的理由的话。”
“何虹纯,我喜欢妳。”见她一脸错愕、震惊的表情,丁朋仍旧继续说:“我喜欢妳的坚强、妳的个性、妳的行事作风,让我会喜欢上妳的另一个理由是妳不贪心,妳并不想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这对我而言是种新鲜经验,妳和其它女生很不一样。”
拔虹纯手中正在洗的餐盘也差一点滑掉。他这算告白吗?这么直接?
“我们交往吧!”他扬起一个很有魅力的招牌笑容。“当我的女朋友。”
“学长,我和你明明是有债务关系的学长、学妹,怎么会变成……”何虹纯心乱如麻,在这个人生阶段上,她哪敢奢望谈什么恋爱,而且是和像丁朋这样的对象谈恋爱。
“妳没听到我说我喜欢妳吗?”
“学长,你这么说会害惨我!”她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反应。“你不可能真的想和我交往!”
“我可以把那张借条撕掉。”他无所谓,毕竟喜欢的人难求。
“不行!”
“只要撕了那张纸条,我们就没有债务关系。”
“不!我记得自己欠了你多少!”向来实际、不作梦的她,清楚了解他们之间太悬殊了,免得未来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丁朋决定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逼她,免得把她吓跑了。他很有耐心,决定用实际行动让她慢慢喜欢上他。
“晚上我带妳去看星星,幸运的话可以看到流星,还可以许愿。”第一步先约她出去。
“我要去便利商店打工。”
“妳总有下班的时候吧?”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而且有专人接送妳,这种待遇不是每个女生都有的哦!”
“学长……”
“看个星星……顶多一个小时。”丁朋努力怂恿她。“妳真该去瞧瞧繁星点点,无垠穹苍,还有万家灯火,夜景的迷人之处,就在那种我们虽渺小,但是确实存在的感觉,妳一定要亲身体验。”
拔虹纯动摇了。
“而且一个人去看夜景太孤单了,好像自己是不被需要、是被遗弃似的……”他装可怜。
“一定有很多女生愿意和你去看星星……”
“原来我这么惹人厌。”
见学长伤心,她不忍再拒绝。
“……好吧!我陪你去,我没赏过夜景,可以……感受一下是不是像你形容的那样。”
“何虹纯,妳破了一项纪录。”得到她的点头同意,他却摇头叹息。
“什么纪录?”
“我向女生提出邀约,妳是第一个……”他故意看表。“考虑个十分钟才愿意点头的女生。”
“那其它女生呢?”她好奇。
“凭我的魅力,当然是迫不及待答应喽,就妳不识货。”
他半开玩笑的语调,放松她的心情,相信这真的只是单纯看个夜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