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希焰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杜嘉梅,他不能那么糟糕,明明是他自己约了她,但还满脑子想的都是项芸。
“你爱吃什么就去拿,还是我来?”他想到了自己要有风度。
“严希焰,你今天为什么约我?”她已经没胃口,但即使被整也要问个明白。“我们父母不是很希望我们一块吃饭吗?”
“就为了这个?”
“我刚好也想吃麻辣锅。”
“但你看起来就一副不想吃的样子。”
这的确是很矛盾,他是想着项芸,好像只要吃项芸喜欢吃的东西,就能抓回一些旧有的时光,可是这并没有令他感到安慰,反而有点心痛,因为逝去的,有些是真的回不来了。
“对不起,杜嘉梅。”他向她道歉。
女人就是这么好哄,尤其是对自己心仪的男人,哪怕对方表现得再混蛋,只要他一句对不起,天大的罪都可以原_“如果你想分享,我很愿意听。”她柔声的表示。
“只是有点情绪。”他回她。“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
严希焰并不需要垃圾桶,他也一点都不想吃这顿饭,不过锅底都送上来了,他还是掏出皮夹要付钱。
“要走了?”杜嘉梅错愕。
“今天晚上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伴,sorry!”他再次致歉。
“我不介意!”她很快的表示,“哪怕是去吃路边摊,我都会很开心!”
“改天吧!”他招来服务生结帐。
“严希焰!”她万分不甘心。
他这会是想着……现在都是谁在陪项芸吃麻辣锅?她最爱吃海鲜、鸭血、油条、米血,每一次吃完麻辣锅,她就会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咪,如此迷人讨喜……该死的!
过去六年他都没有这么想她,但是当思念、在乎的盒子一打开,自以为遗忘、不介意都失败了,原来他在心中一直替她留了个位子,可他偏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有忘了她。
温秀真习惯煮一锅大杂烩,肉啊、菜的全都放进去,既省瓦斯,营养也顾到。反正项芸和自己的孙女一向都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毕竟要靠项芸一个人撑起三个人的开销,不容易啊!
而项芸偶尔会为大家加菜,有时买个半只烤鸭,有时是牛肉卷饼或切些卤味,反正日子是人在过,只要能找到一点小小的乐趣,日子就会快乐许多。
今晚项芸带了麻辣臭豆腐回来,夜市很多摊在卖,一百来元,偶尔解个馋,满足一下口欲。
“我爱吃臭豆腐!”才六岁的温小媛其实几乎什么都爱吃,连臭豆腐都是。
“谢谢芸妈咪。”她从小就是这么叫,也知道项芸不是她真正的妈咪,但是对待她却比真正的妈咪还要好。
“你这么爱吃,我明天再买!”
“项芸,不要浪费了,你这么宠她会害她不肯乖乖吃我的大杂烩锅了。”温秀真笑着说。
“小媛,我们约定好,一个星期最多只能三次,芸妈咪没有买东西回来时,要乖乖的吃女乃女乃煮的菜。”项芸和小女孩约法三章。
“好!”温小媛也很爽快的答应。“那明天你还会买东西回来吗?我想要吃甜不辣和鸟蛋。”
“没问题。”
“项芸,你太宠小媛了!”
“谁教她叫我一声‘芸妈咪’。”
“芸妈咪,我们幼稚圜举行毕业典礼时,你和女乃女乃都要来哦!”小女生一脸认真。“很多小朋友他们全家都会去的!”
“我和女乃女乃一定去。”
“可惜爸爸……”温小媛看看墙上爸爸的遗照。“可惜爸爸在天堂里渡假,不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如果他能来……”
温秀真不想哭,可却忍不住老泪纵横。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的事,幸好儿子还留下了一个小媛,她们又碰上了项芸,三个人互相打气扶持,不然怎么撑得到今天?
“温女乃女乃,你不要哭!”项芸轻轻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你还有我们!”
“我只是不甘心,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本来是等着让他为我送终,没有想到……”
“女乃女乃,不要哭!”温小媛感染到大人哀伤的气氛,说话也带着鼻音。“我不该提爸爸让你伤心的,我坏坏!”
“小媛……”温秀真哭得不能自抑,一想到自己的命运,还是忍不住悲从中。项芸没有跟着一起哭,如果她再加入,那么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得没完没了,她不要这样哀戚的生活。
“小媛,我答应你!”她用很乐观的语气朗声说。“我一定找一个‘爸爸’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真的?”温小媛马上眼睛一亮。
“项芸,你不要随便骗小孩,现在的小孩没那么好骗,而且小媛并不笨。”她知道项芸是个规矩、洁身自爱的女人,临时要去哪里找一个男人?
“温女乃女乃,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办到的!”顶多找个认识的人来扮演一下,这有什么难?要不然花点钱,找个临时演员也可以。
“芸妈咪!我们勾勾手指头,如果你骗人的话,你的鼻子会变长,像小木偶一样!”温小媛是认真的。
“芸妈咪没有说谎,我的鼻子会永远这个样子!”
“所以我会有爸爸嗔?”
“这……”她有点担心了。
“项芸……”温秀真摇摇头。“你这个承诺可真是太大了。”
本来没打算再碰钉子,但项芸那一张疲惫的脸又令他硬不下心肠,她每在他家打扫一次就要两、三个小时,除非是机器人,不然都会累的吧。
“有人来接你吗?”严希焰站在大门边,他现在只要一看到项芸,心情就会愈来愈月兑序,所有的判断和常理都派不上用场。
“我可以一个人……”
“我送你。”既然没有人接,那么什么话都不必再罗唆。“我拿个车钥匙。”
“严希焰,不必了。”
“就当我自己想开车晃晃。”
“真的……”不必了。
拗不过某人的强势,项芸还是坐上了严希焰的车。
在车子里的两人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们曾当过一年的夫妻,陌生的是这六年的空白,如果两人都愿意,他们可以回忆那一年的婚姻,也或者可以谈这六年来彼此的改变。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始终沉默着。
严希焰好像很专心的在开着车,项芸则是很专心的看着窗外,好像她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台北夜色,如果她能拒绝,她真的不需要他送,哪怕用走的回家,都比让他送自然。
“谈谈那个人吧。”终于还是由严希焰率先打破了沉默,因为他受不了这样快室息的气氛。
“那个人?”她不解的转头看他。
“你说过你不是‘一个人’。”
“所以呢?”
“那么‘那个人’是谁?”他打破砂锅想要问到底,迫切的想知道。
项芸本来还弄不清楚,可是从他那凌厉的目光,她再蠢也知道他是在间什么。
“你为什么在乎?”她笑了笑的问。他如果真的在乎,未免又好笑了一点,他和她之间的空白是六年,可不是六个月。“男人的好奇心。”他故作洒月兑的表示。“而我一定要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项芸,除非‘那个人’是见不得人或是不能公开,不然,你为什么要神秘兮兮的?”他有点在逼她。“身为你的前夫,我至少可以关心”下,并且送上我最真的祝福吧?”
“这是我的私事,如果——”
“项芸,你确定自己真的遇见对的人吗?”他抢白道。
她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塞一个男人给她?好像她是那种不甘寂寞的女人!他为什么不能想想别的可能,为什么不问问她离婚之后何去何从?他可以问她很多很多,却只会挑最令她不愉快的。
“如果我说……并没有‘这个人’呢?”她的眼神变得幽远,好像有些失落。
“项芸,你不会没有人追,你的感情生活不可能是一片空白,说吧!我没有资格评断你什么。”
“你本来就没有资格了。”她微微垂下头。“那就说!”他非知道不可。
“和你无关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我刚刚说了……男人的好奇心。”
“左转。”项芸只是指着方向。要下车了,她马上就可以解月兑。“靠边停。”严希焰踩了煞车,当他发现这是一片破落而好像被遗弃的小社区时,他不禁有点纳闷。台北市总是有几处类似的地方,明明前后左右尽是高楼大厦,但是隐身在之中的,却好像是另一个地区,不能说是贫民窟,可是就很不搭。
“你住在这?”他有点不舍。
“不然你以为我是被金屋藏娇?”项芸终于说了重话。他似乎一直想要把她往最糟的地方想。
“不!如果你是被‘照顾’或是被包养的,你就不必当家务人员了。”
“谢谢你没有丑化我。”
“但你也不至于沦落到……”严希焰盯着她。“你是不是有苦衷?”
“你就当做是连续剧情节,看看就算了吧……”说完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他宁可她向他哭诉委屈,或是向他示弱,那么他才可以对她伸出援手,才能当个拯救她的男人,但是她不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