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两个握够了没?”凌乐突然凉凉地问。
述离这才发现李寻庭居然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放开!”她急忙甩掉李寻庭的手,脸上莫名浮起一阵红晕。
淡淡的月光下,她娇羞的容颜闪着动人的光芒,明艳但冰冷的双眸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淡淡粉红色的薄唇紧紧抿着,让人看了好想一亲芳泽。
李寻庭眨眨眼,有些愣住,没想到刚刚冷如冰的述离,害羞起来竟会这般可爱。
心口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是什么?他从没体验过。
“姊姊?”凌乐又喊了一声,纳闷一向伶牙俐齿的述离怎么没反唇相稽?
“敢问姑娘贵姓大名?”李寻庭情不自禁地又握起述离的手,只觉那小手滑滑女敕女敕,比起刚刚竟温暖了不少。
“述离。”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为什么又这么乖地就把名字告诉了他?
罢刚不是还嫌这个男人笑起来难看得要死吗?
为什么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就软了?
凌乐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一路上对自己那么坏的述离如今乖巧得像只小羊一样。
“述离,你……你真把他当你相公啦?”凌乐抓抓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诡异情况?
听到凌乐这么说,述离总算回过神来,她猛地甩开李寻庭的手,不顾满脸仍是红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她这一眼里娇羞的成分仍是多于恼怒,反而更添娇美。
“走!”为了掩饰心中那种强烈又莫名所以的情感,她选择了逃避。
“不多留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李寻庭很希望述离能多留一会儿。
述离的脸突然又更红了,她不发一语,只是回头催着凌乐,“凌乐!快点出来!我们走了!”
凌乐有些依依不舍,一路上受尽述离的欺负,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三个人热热闹闹快乐多了,现下一走,又剩下他和述离了。
凌乐低声向李寻庭道了声谢,“李大哥,谢谢你的茶粥,很好吃喔!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吃到。”
“少说触霉头的话!”述离头回也没回,语气故意装得不屑,“要再碰到这登徒子,我宁愿跳湖算了!”说完话,足尖一点,一抹淡茶色的身影便飘然而去。
“喂!姊姊!你不要真的说走就走啊!”眼见述离真的不管他就自己施展轻功而去,凌乐也只好急忙飞起跟上。
“娘子!”李寻庭故意站在甲板上喊着,“娘子!你就这么走了吗?”
远方的身影没有回音,反而更加往反方向急奔而去。
“呵呵呵呵……”想起述离刚刚那又羞又怒的模样,他的心情意外地好,真可惜她这么怕羞,没多说几句话就走了,没让他好好过足“相公”的瘾。
李寻庭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只见满湖尽是灿亮的荷花灯,点点灯火间如闪烁的星辰镶在漆黑的湖面,清风一吹,摇摇曳曳,佳人身影在荷花灯上几个起落轻点,便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他少见地有些多愁善感起来,还轻轻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日后是否能有机会再次遇见这位姑娘?
不会吧?
李寻庭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天前还在感叹佳人远去,不知何时能相见,今日居然就见到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客栈的一处角落里,凌乐也在她身边,两人换了套衣服,述离穿的是浅蓝色衣裙,凌乐则穿上了鹅黄装。
只见凌乐心焦地看著述离,一面不时细声与她说话,但述离都只是紧皱着眉,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李寻庭先安顿好其它家丁,又派两人看好马车上的货物后,才上前打招呼,“两位姑娘,没想到今日又相见了。”
“李大哥?是你?”凌乐见是他,眼睛突然放亮,“李大哥,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姊姊她好象很不舒服,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没事和这种人多嘴做什么?”述离见是他,想起那夜湖上情景,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却一个踉跄差点跌人李寻庭怀里。
呜!懊痛!她的肚子好痛,腰也好痛,双腿更是没劲,好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李寻庭一脸笑咪咪地看着两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走。”述离冷冷地说。
“姊姊,去哪?”凌乐也站了起来,却没有要跟着她离去的打算。
“去跳湖。”她瞪了李寻庭一眼,“我根本不想见到这登徒子!”她说完迈步想走,脚下一虚,这次真的是站不稳身子,整个人直直往李寻庭怀里倒去。
他赶紧伸手接住述离,只觉触手柔女敕,温香软玉在怀,他情不自禁地深呼吸几口,闻著述离身上淡淡香气。
“你……放手……”述离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平日练武的双拳这时捶在李寻庭胸上轻得就像按摩一样,根本起不了吓阻的作用。
“姊姊?”凌乐脸上满是担忧,“姊姊?你没事吧?”真糟糕,不知道述离这两天是怎么了?昨夜地突然神色不对,今日就开始脸色苍白,全身无力,难道是中毒了吗?可是他和述离两人吃的东西都一样,为什么他就没事?还是述离中的是对女人才有用的毒?
“姑娘?”李寻庭也知她身体不对劲,“你没事吧?”
“呜……好痛……”述离紧咬住下历,一手捣着月复部。
“你肚子痛?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不是,我和姊姊吃的东西一模一样,可是我没事。”凌乐连忙回答。
“是被人打伤?”
“也不是。”凌乐摇摇头。
“那到底是?”这下李寻庭也模不着头绪了。
这时几个李家的家丁见到自家的二少爷怀里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明艳女子,马上兴奋地低声讨论起来——
“喂!你们看!二少爷居然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耶!”
“是啊!长得还挺漂亮的!不知道和二少爷是怎么关系?”
“这可真是奇了,二少爷总是说他宁愿抱算盘也不愿意抱女人,这下子他可自打嘴巴了吧?”
“喂喂喂!这女人会不会是二少爷在外头的老相好啊?瞧,旁边不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吗?说不定就是两人在外头的爱的结晶呢!”
一群大男人越说越高兴,说话的内容全被述离给听见了。
她又羞又气,偏偏每个月一到这个时候她就痛得全身无力,根本没办法好好教训那些臭男人。
“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李寻庭又问,手上不自觉将她搂紧了些,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担忧。
“少假惺惺。”述离虚弱地吐出这句话,脚下更软,膝盖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她不得已只好勉强靠在李寻庭身上,兔得摔倒。
“姊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凌乐几乎要红了眼眶。
“我……”
哎!这要她怎么说嘛!眼前这两个人都是男的,她要怎么解释每个月的月事总会让她痛得这样生不如死呢?
“既然不是吃像肚子,也不是受伤,那大概是太累了,所以身体不适吧!我想多休息一会见应该就没事了,述离,你说是不是?”李寻庭低头看着怀里有口难言的述离,自动替她找了合理的解释。
述离虚弱地瞪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那好,我抱你回房休息吧!”
咦咦咦?这男人说什么?要抱她回房?
她的两脚猛地离开了地面,她一声轻呼,双手自然地搂住了李寻庭的脖子。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她急得脸都红了,想要挣扎又使不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寻庭抱起她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李寻庭不会武功,但他的力气显然不弱,抱起她来竟一点也不吃力,而且在走动间,述离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肌肉隔着衣物不断摩挲着自己,那种亲密的感觉让她心儿慌张不已,但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难道她是真的病了吗?
凌乐见到李寻庭要抱著述离上楼,连忙跑了上来,“李大哥,我们在这儿没住房耶。”
“是吗?那要一间不就得了?”李寻庭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久留。”述离虚弱地说,额上冷汗已经开始涔涔冒出。
摆堡的情报网相当发达,前几天司夜竟然找上他们,其它那两人一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她才不要乖乖待在这里等他们找上门来,到时候她又要去哪里找一个现成的相公?
相公……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李寻庭,发现对方也在担忧地望着自己,她心一暖,竟想着,要是这男人一直跟着自己,那大师兄与二师兄找上他们的时候,她是不是还是可以要他逢场作戏一会儿,假扮自己的相公?
李寻庭看见述离望向自己的目光,他笑了笑,没发现自己的眼里除了担忧,还有一种淡淡的温柔。
“那……”李寻庭低头想了一下,“两位目前往何处去?”
凌乐抓了抓头,又看了述离一眼后才说:“我们往南方去。”
“那正好,我要回苏州老家,刚好顺路,不如就让我送你们一程,你姊姊可以在我们的马车上先休息一阵子,等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后再离开,如何?”
凌乐眼睛又是一亮,然后兴奋地询问述离,“姊姊,你听到了没有?李大哥愿意送我们一程耶!”
述离这时已经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轻喘着气,虚弱地靠在李寻庭的胸膛上。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她不由自主地又往李寻庭的身上挪近了些,他的胸膛靠起来好舒服、好温暖啊,还有一阵阵令人心安的心跳声……
“姊姊?”凌乐又唤了一声。
李寻庭低头看了看,“她痛晕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她真不愿意醒来。
虽然身体感觉还是很虚弱,但至少肚子和后腰都没有那么痛了,而且每次月事一来,她总是手脚冰冷,身子也特别怕冷,但这次她却觉得全身都好温暖,而且她睡的这个枕头又软又舒服,真希望能再多睡一会儿。
不过……舒服是很舒服,就是吵了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辨律的哒哒声不断在耳旁响起,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吵死了。”双唇微微嘟起,不满地抱怨。
声音突然停了。
她满足地轻轻一笑,又伸手抱了抱那个舒服的大枕头。
但没过多久,那规律的哒哒声又响了起来,她再度皱眉,嗫嚅了几声,那声音就又停了。
李寻庭轻轻叹口气。
这奇怪的姑娘,他怕她冷,铺了毛皮想让她去睡,她却双手一直抱着他不放,他想要掰开她的手,却又发现她捉得极牢,而且越掰她就抱得越紧,最后他只能放弃,就这样让她抱着,还拿了几张上等毛皮盖在她身上。
不过他可还是有正事要做,下午经过张家镇做了几笔买卖,他得赶快把帐算清才行,可是他一打起算盘,抱着他的某人就开始皱眉嫌吵,嘴里还喃哺念个不停,他算帐最怕吵,因为杂音会让他分心,万一把帐算错了,就算少了一个铜板他都会心疼。
偷偷往下瞧,那抱着自己的人儿似乎又睡熟了,于是他尽量轻手轻脚地继续打起算盘,可是从小就和算盘混得那么熟,不打得哒哒响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不觉声音又大了起来。
这时抱着他的人一动,他惊觉想要停手,却听得刷的一声,一把亮晃晃的长刀猛地出现在面前,近到他都可以在刀背上见到自己睁大的眼睛。
“不是叫你不要吵,你还吵什么吵?”起床气一向很重的述离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开骂,待惺忪的睡眼见到一脸无辜的李寻庭,她整个人更是跳了起来。“是你?就是你这三八蛋吵我睡觉?”
“呃……姑娘……”
“住口!我说过再见到你我宁愿去跳湖!”长刀毫不客气地架上他的脖子。
“姑娘……”李寻庭吸口气,又恢复一张笑脸,“姑娘难道忘了之前发生什么事情吗?”
之前?之前发生什么了?
述离猛地警觉过来,她长刀护身,快速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在马车上,这马车造得极好,虽然路途颠簸,但坐在里头的人却不会觉得摇蔽得厉害,而且马车底部还铺了好些油布,油布上又铺了几张毛皮……
咦?那不是她刚刚睡过的地方吗?那她刚刚觉得抱起来很舒服的大枕头岂不是——
“姊姊?你醒啦?”马车外突然探进一颗头,“你睡了半天啦!惫好李大哥心地好,让你坐他们家的马车,不然你大概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凌乐笑了几声,又骑着马回到马车前头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述离长刀依旧护身,眼神冰冷起来。
“姑娘,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李寻庭好整以暇地又拨了两回算盘,“第一,我不会武功,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第二,我对你也没有非分之想,本来只是想顺道送你们南下一程,只是你似乎身体极度不适,又昏迷了过去,无法骑马,只好让你和我挤在这小小马车里。”说着,他故意暧昧地看向自己身旁的毛皮,“第三,是你自己紧紧抱着我不肯放的,你妹妹可以作证喔!”
“你……我……”述离气极,但是又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在睡梦中的的确确是抱着某个很舒服的“大枕头”不肯放,只是没想到那枕头居然是个活人,而且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就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尤其是一见到他的笑容,她更巴不得上前撕烂那张好看的嘴脸!
笑笑笑!就会笑,笑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起来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像是只狐狸在打量猎物一样。
可是她又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其实不是那么讨厌他,只是心里的某种东西在见到他以后便失去了控制,她害怕那种感觉,所以只好装出凶恶气愤的样子来掩饰。
“哼!你不会武功,居然自暴其短,难道不怕我一刀杀了你?”述离瞪了那笑咪咪的男人一眼,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气。
他干嘛笑得那么快乐?难道他……一点都不会像自己这样,有莫名心慌的感觉吗?
“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恩将仇报之人,连同这次,我已经救你两次了呢!”
“哼!我不希罕!”述离收起长刀,“总之以后不要再让我遇见你!”她还是选择了她自以为最简单的解决方式——逃避。
既然待在这男人身边便全身不对劲,那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她跃出窗外,动作快得连李寻庭都来不及阻止。
“姑娘!”不会吧!难道她不知道……
“蔼—”外头果然传来一声惨叫。
李寻庭摇摇头,“唉,人果然不能乱发誓,看吧,这下真的跳湖了。”
原来马车正行进在云阳大湖的堤岸上,这云阳大湖面积广大,吞吐南方三分之二水脉,辽阔一如无止尽的大海,光是这堤岸就花了五年时间建造,寻常马车至少得花上两、三个时辰才能完全走完。
既然是堤岸,自然一边是湖,一边是岸,偏巧述离选的那扇窗正对着湖。如果她只是想离开马车,翻出窗外便能先落在堤岸边缘,或至少水浅处可能有几艘小船停靠,不至于无落脚之地,但她偏偏心高气做,不但想立刻离这男人远远的,而且还有意显露一手,是以她是使劲全力跃出马车,结果……
“喂!怎么有人跳湖啊?”马车夫听见扑通一声水声,转过头去望,“哟,还是个女的呢!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哪个负心人造的孽喔!”
苞在马车夫后头与其它几位家丁聊天的凌乐转头一望,不禁大惊失色。
“姊姊!”
“啊?那是你姊姊?”
几个家丁也吓了一跳,纷纷往湖里看去。
“你姊姊为何想不开要跳湖?”
“刚刚不是还好好地在马车里休息?”
“难道是二少爷欺负她?”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寻庭探出头来,“说够了没?还不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