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进,早啊!今天吃稀饭啊?”柔柔边将长发束成两条长长辫子,边晃进厨房,她好奇的憬阿进,看了看锅里已经糜烂了的白粥。
“餐桌上也有面包火腿,这是要给NICK吃的。”阿进关掉瓦斯,将稀饭端到餐厅说道。
“NICK?为什么?”柔柔赶紧跟了过去。
“咱们老大昨天整个晚上,都抱着酒瓶子不放,这下子他的胃又受不了啦!”老金没啥好气的说。
柔柔不解的望着他们。“NICK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呢?”印象中的NICK似乎并不是个嗜酒之人。没错,他会喝酒,但都是相当有节制的浅酌而已…阿进跟老金对看了几眼,最后老金摇着头,往楼上走。“我去叫NICK下来吃饭。”
柔柔疑惑的目光又聚集在阿进脸上,但他只是忙忙碌碌,穿梭在厨房及餐厅之间,柔柔也只好闭上嘴巴。
***
“你还要这样子虐待自己多久?”老金斜倚在NICK的浴室门口,皱着眉,看着正对着马桶干呕的NICK。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NICK拉起一叠纸巾,擦着脸。“柔柔起床了吗?”
“她在餐厅里。NICK,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老金举手制止NICK开口的机会。“好吧!也许别人还看不出来,但你瞒不过我们三个。NICK,你真该看看自己昨天晚上的那个德行──柔柔还没回来之前,你像只被蜂螫到的熊似的,抱着酒瓶子,在那里急得团团转;等她一回来时,你看着她的样子,就好象她是个偷情被捉到的妻子,而你自己是那个丈夫似的。”
NICK闻言,正在刮着胡子的手震了一下,血丝立刻渗了出来,夹杂在洁白的泡沫中非常明显。他低声咒骂着,用力按住那道小伤口。
“有这么明显?”他草草的刮完胡子,将脸上剩余的泡沫都拭去,苦笑的反问。
“你才知道。NICK,柔柔都这么大了,她交男朋友也是应该的。如果……如果你真的有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爱她,或许你不该再扮演慈祥可亲的叔叔的角色了,要不然……”老金的眼光和NICK的眼神在镜中相遇,他挑了挑眉毛,劝着这位上司兼好友。
“你的意思是说?”NICK沉下脸,想到那些他一直不去想及的可能性。
“她早晚会被你逼得投入别人的怀抱的。所以,NICK,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你在柔柔生命中的角色调整调整?或许这样一来,你的胃就可以少受折腾了。”老金说完即自顾自的走了,留下反复咀嚼着他的话的NICK,在那里沉思。
等到NICK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下楼时,柔柔他们已经先行开动了。他接过阿进端给他的稀饭,有些羡慕的看着老金盘里煎得赤红的培根,及黄澄澄的荷包蛋。
“哪!你的花瓜及肉松。”阿进将装在碟子里的肉松及花瓜,推到他面前。自己动手将火腿片、乳酪片、生菜及蛋夹进面包中,再递给柔柔。“丫头,-的三明治。”
“谢谢。”柔柔接过三明治,正要张口咬下之际,瞥见NICK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明治。她微笑着,将三明治拿到NICK面前。“NICK,要不要吃?”
NICK伸手,模模仍在轻微抽搐着的胃。“我只能吃稀饭,虽然我是很渴望能咬一口……”
“那你就咬一口嘛!”柔柔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
NICK马上就着她的手,在她的三明治上咬了一口。柔柔看着那个三明治,心湖微微波动,也跟着在三明治上咬下去。桌旁其它的三个人,在交换了会意的眼神之后,便突然变得很忙碌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呃……柔柔,-今天有什么计画吗?”NICK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看到柔柔从他咬过的地方再咬下去时,似乎突然的加速搏动了起来。
“没有啊!我晚上才有事。”柔柔细细的声音在她自己听起来,却大如雷声轰然响着。老天,她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或是因心跳过度而破裂?她竟然如此大胆,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的挑逗NICK……NICK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那么今天,-跟我去上班好了,我说过该让-接触些公司的事了。”
柔柔想到可以跟NICK共度一整天,简直晕陶陶的快要失去控制了,她拚命的猛点头。
“柔柔,吃饱了吗?吃饱了赶快去换衣服。”阿进走过去,帮她把杯子里的柳橙汁再倒满。“堂堂的石家大小姐,总不好穿著牛仔裤去巡视公司吧?”
柔柔这才恍如大梦初醒,低下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物,飞也似的朝楼上奔去。
“嗯哼,很精采。”老金打了个饱嗝的说。“NICK,想不到你的动作倒是满快的嘛!想不到你也是个调情圣手,怎么以前从没有发现?”
NICK闷不吭声,将碗里剩余的稀饭喝光,他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李敏雄那小子,不知道把柔柔带到哪里去,柔柔不肯告诉我。”
他很快的把昨天宴会中在厕所内听到的对话,都说了出来,并且担忧的环顾其它三个人。
“这个李是个老狐狸,我早就知道他野心勃勃的。只是我没料到他为了财富,竟然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当棋子,任意的利用。”他沉痛的说着。“想到他这么自私的,想藉由敏雄来控制柔柔,我就按捺不下怒火。”
“那敏雄呢?我见过他几次,似乎还是个满不错的年轻人。”老金喝着咖啡,缓缓的说。
阿进将几颗女乃油球都倒进他自己的咖啡中,心不在焉的搅动着汤匙。“柔柔会不会被他追上了?”他看了眼NICK。“你就再一直躲着她嘛!等哪天她嫁给别人,你再后悔都来不及了。无聊是很可怕的事,况且你想想,柔柔一向过的都是这种平淡无奇、一成不变的生活;现在,一旦有人带她去见识更多彩多姿的日子,再加上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话……”
“别再说下去了。”NICK不待他说完,马上阻止他说下去。“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小李,找你的朋友,帮我查一查李敏雄的底细。阿进,中午我会带柔柔回来吃饭。老金,帮我把早上开会要用的资料准备好。”
他边说边朝楼上走去。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从他身旁拐走柔柔的!即使有一天他必须放开柔柔,让她嫁给别的男人,那也必须在他百分之两百──肯定他能给柔柔最大幸福的前提下,否则,想都不要想!
柔柔,这个他最甜蜜的负担。他站在柔柔门外,深深的吸口气,然后才轻轻的敲着门。
“柔柔,-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呢?”NICK走进去,看着她瞪着衣橱里满满的衣服发呆。
“NICK,我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我从来都没有出去上过班……”
“那么看-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啊!柔柔,告诉我,-愿意到公司上班吗?”
“愿意啊!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柔柔伸伸舌头,朝他笑了笑。“或许,我可以去当小妹,倒倒茶,扫扫地什么的。”
NICK伸手,抚模着她闪闪发亮的头发。“小傻瓜,以后这整个石氏都是-的了,还有谁敢让-倒茶扫地的呢?-再过些日子就满二十五岁了,我也要把监护权撤销啦!这表示,无论-要做什么事或决定什么,都不需要先经过我的同意了-高兴吗?”
柔柔突然很快的投进他怀里。“NICK,不要这样说,我好害怕!”
NICK温柔的拍拍她的背。“害怕些什么呢?”他必须费尽败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忘情的拥她入怀,所以他只是略微僵硬的伫立在那里。“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柔柔悲悲切切的说。“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父母跟兄弟姊妹,只有秀姨跟吕叔,然后是你跟阿进、老金、小李他们。跟你们在一起,我没什么好烦恼,一点都不必担心害怕,因为你们会帮我处理好一切的事,直到我满二十五岁。”
“柔柔……”NICK听到她如此解剖自己的心事,动容的-弃所有的禁忌,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可是等我一满二十五岁,就全部都不一样了,我必须去接掌公司,还要自己做决定……我什么都不懂!我怎么能确定我所做的决定,对公司是好是坏?在一切都还懵懵懂懂的情况下,我……我真的好害怕!”柔柔将脸埋在NICK宽厚的胸膛中,源源本本的说出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NICK扳起她的下巴,温柔的看着柔柔眼角挂着的晶莹水珠。“柔柔,不要害怕。有我在-身旁啊!-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你会一直都在那里陪我吗?”柔柔渴求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屏住棒吸,等着他的回答。“一直都在那里吗?不会离开?”
NICK宽容的将她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他说出了连自己都颇觉意外的承诺,“我会一直在那里的,即使-不愿意,或许-不再觉得需要了,我还是会在那里看着-的。”
“NICK,你真好。”柔柔甜甜的低语着。“我想我会一辈子,都希望你在我身边陪伴我的。”
“是吗?快换衣服吧!最好穿套装,我记得我交代过阿进,带-去买些-需要的服饰了。”NICK将她推到衣橱前,很快的帮她挑选出一套深沉海军蓝的褶裙,加外套的套装。“就穿这套吧!我先下楼等。”
一走出房间,NICK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他心不在焉的挪挪领带。会不会太快了?他的脚步会不会显得过于急促?但是,他不放心啊!在那么多人将柔柔视为俎上肉的同时,他又怎能忍得下心来,看柔柔如此的彷徨害怕呢?只是,他这样做,对吗……“柔柔,无论如何,我对-宣誓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我必将永远的守候着。这不但是为了-;更是为了我自己!”他暗忖着,并朝紧闭的门看了一眼,很快的恢复他精明的本色,迅速的走下楼去。
***
柔柔带着赞赏眼光,看NICK非常明快的,向一谱在马蹄型会议桌畔的男男女女做着演示文稿,他拿了根伸缩金属棒,在幻灯机投影的流程图上一再的移动着。
“因此各楼层的新人都必须先招募齐全,然后再给予他们其中干部级的人员完整的职前训练。”他环顾在场的所有人一眼,目光在接触到柔柔时,他的嘴角逸出了抹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将眼光又调回流程图上。“换句话说,我们提供完全免费的职前训练,在大楼主体完成之前,各楼层主管就开始正式上班,而且是全薪。”
NICK的话,引来会议室内充满了惊讶及兴奋的窃窃私语,他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指示老金将一叠叠的资料发给每个人。
“在这份备忘录中,石氏已经列下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我们把解决方案及各种支援方式,都做了详细的说明,请各位在研究完,仍觉得有不够完备的地方提出来,我们再加以修改。”NICK说完将伸缩棒收好,放回白板凹槽中,站在门口,送着一波波向外走的厂商及石氏的高级职员们。
“NICK,你真的好厉害!我想我一辈子都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的勇气。”柔柔在NICK的大皮椅中,舒服的躺倚着说道。“一看到那么多人,我一定会怯场的,舌头都打结了,更何况要说这么多的话。”
NICK将领带松了开来,他忙碌的将一些文件拿在手上,在室内踱着步,看着那些文件。听到柔柔的话,他扬起了眉毛,失笑的看着她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他黑色的牛皮椅上。
“柔柔,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一起来上班的原因──提早让-熟悉这种生活。没有人天生就是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都是可以藉由后天的训练而成习惯的。”
“NICK,你该不是也要我以后像你刚才一样,对一大堆陌生人说话吧?”柔柔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的大叫。
NICK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坐在牛皮椅上,手里的笔很快的在他看过的文件签着名。“柔柔,我以为-已经很明白这是-的使命了。毕竟我从-十二岁那年,就开始灌输-这个观念,-应该要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你自己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难道你是哄我骗我的……”手足无措的柔柔,结结巴巴的跑到他桌前。
NICK将手指都交叉握成拳,抵在下巴,他看着柔柔那泫然欲滴的泪珠,叹口气朝她招招手。“柔柔,过来,叔叔有话要告诉-……”
柔柔很快的跑到他面前,她拉了张椅子坐到NICK身旁。这已经是从小就成习惯了,每当NICK有什么严肃的话要说时,他一定会抬出他叔叔的身分,而这时候的他是不允许柔柔太造次的。
“柔柔,叔叔有没有骗过-?”NICK漫不经心的,将柔柔被穿过玻璃的阳光映像得激发出七彩光芒的头发拢到脑后去。
“没有。”柔柔根本连想都不必想的回道。为他那轻柔的动作,感到难以言喻的晕眩感,NICK没有骗过她,事实上,他也不必费心的编任何谎言骗她,因为,即使明知那是假话,她也必然毫不犹豫的,对他的话照单全收。“即使你要骗我,我也心甘情愿的去相信你所要我相信的任何事,只是……NICK,你不可以离开我!”
NICK心情沉痛的别过头去。老天,他要如何处理?他明白她眼中的倾慕,但是横互在他们中间的,不只是年龄及身分的差距,还要加上他对人心的疑虑……他该如何让这个占据他生命已整整二十五年的精灵明了──他永远不会离开她!但是他怀疑,在她开始接触到花花世界,尝到情爱纠缠的滋味;在她一步步走入她人生最光灿年华时,可还有心,去记住他这个开始进入暮年的“叔叔”?叔叔……“NICK……”柔柔急切的看着他。他不愿意永远陪在她身边吗?为什么?“NICK,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如果不喜欢我什么地方,告诉我!我一定会改到让你喜欢的,只要不要离开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真的,我发誓!”她焦急的举起右手发着誓。
NICK很快的拉下她的手。“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发誓的?叔叔不会离开-的-要相信我,NICK绝对不会离开-的!”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么我就没有必要害怕有一天,我必须独自面对一堆陌生人,对不对?你一定会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她连忙的提出自己的疑惑,恳切的望着她所深爱的男人。
“对,对,对!-这丫头,去找老金进来一下好吗?我有些事要交代他。”NICK揉揉她的头吩咐着。
“好!”柔柔朝他明媚一笑之后,像只蓝色蝴蝶般的飘了出去。
望着桌上仍有待他批示的文件,NICK的心情不由得复杂了起来。“柔柔,-这个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呢?只是,我能确定-那充沛的感情,是所为何来吗?我害怕啊!在感情的世界里我是如此的懦弱,经不起一丝丝的失误。在我将-深藏在心中二十五年之后,那种午夜梦回、澎湃激昂的感情,在-到台北短短的几天之内,几乎快要将我撕裂了。而柔柔,-如此依赖我,要求我的誓言,只是,-明白我誓言里的难舍难分吗?”他在心底苦恼着。
唉!柔柔……
***
“呃,我来接柔柔的。”敏雄坐立不安的面对着NICK,和另外三个彪形大汉。“我们昨天约好的。”他想想,再加上一句。
NICK缓缓的点燃根烟,-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相当年轻的男孩,而年轻却是他最欠缺的,尤其在面对绮玉年华的柔柔时……“柔柔刚上去换衣服。她今天在公司里已经累了一整天,所以你最好不要太晚送她回来。”阿进端了杯咖啡给敏雄,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知道,我一定会尽早送她回来的。”
“多早?”老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相当凌厉。
敏雄自己也愣了一下,他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带柔柔到哪里去?安全吗?”小李鼓起他每天上健身房,所练出来的强壮肌肉,将手指弄得咯咯作响。
敏雄见这阵势,不由自主的吞口口水。“呃……应该很安全……”看到四个大男人都坐正了身子,他连忙改口。“很安全,很安全。我们只是去吃饭,然后……然后去看电影……”
“就这样?”NICK状似不经意的伸手,梳梳自己的头发。“尽量早些送她回来,明天她还要再继续到公司见习。”
“是,我知道。”敏雄的眼光,在见到神色匆匆的从楼上冲下来的柔柔时,闪了一下,赶紧的站起来。
柔柔将头发在脑后束了个马尾,把背着的大旅行袋扔给敏雄。“帮我拿一下,大家再见!”她说着,边穿衣服的朝外头走,敏雄也背着旅行袋尾随着她。
“柔柔!”NICK等柔柔回过头时,才轻轻的加上一句:“早点回来!”
“好,拜拜!”柔柔说着,朝屋里的四个大男人们嫣然一笑,然后很快的钻进敏雄那辆小小的嘉年华。
“NICK,那小子不知道会带柔柔上哪儿去?”阿进收拾着桌上的咖啡杯跟烟灰缸。“你看要不要找哪天,把那小子调出来问问?要不然他每天这样带柔柔出去,我早晚会变成神经病的。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年轻时,我妈会为了给我等门,等得精神衰弱了。”
“NICK,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然我看这么办吧!叫他们在家里约会就好……否则,我或小李之间一定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疯了的!”老金将手中的财经杂志放在桌上,瞪着NICK说。
小李倒是维持他一贯的沉默,只是不时的点着头,附和着老金的话。
NICK缓缓的打量着──这三个跟他亦师亦友的好伙伴。“你们似乎都很急躁……”
“全都拜你所赐!十几年前,大伙在欧洲自助旅行认识时,你拚了命的邀我们回到台湾。一回来就把那个丫头扔给我们带,这下子你教我们怎么放心得下?”阿进拎出了瓶人头马XO,在每个人面前的水晶杯中,倒着褐色的液体。
“还说呢!在公司里,我还得千方百计的帮你掩饰,你就不知道自己看柔柔的那种眼神,只要是男人没有看不出来的!”老金端起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说道。
“NICK,我看你干脆跟柔柔把话挑明了说。我们都知道你们之间男有情、女有意的……”小李也愉快的嗅闻着浓冽的酒香,微微朝NICK举起杯子。
NICK回敬了他们后,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我的朋友们,我何尝不想正大光明的拥有柔柔?以她的情人、丈夫的身分,而不是如现在,只能以叔叔的身分远远的观望着她!”
老金、阿进和小李,都对他如此大胆剖白自己的感情,感到不解,以至于三个人只能面面相觑的对看良久。因为在他们和NICK长达十几年的友谊中,NICK所表现出的是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平常在冷漠有礼的态度下,使人难以窥见他的内心世界。
“我爱她。我根本无意隐藏我对她的爱,请你们注意我是以一个男人的心情,而非用叔叔的身分说这句话的。这也是我放在心里十几年来的秘密了。”NICK回想起和那个半大不小的柔柔所共度的岁月,仍会漾起笑容。
“那……”阿进疑惑的瞪着他,为他的踌躇不前而深感不解。“你为什么?”
“嘘!让NICK把话说完。”老金用手肘推推阿进,示意他稍安勿躁。
NICK站起来,踱步到窗畔。“你们也看到了。柔柔是这么的年轻、充满了朝气。而我……”
“NICK,你还在壮年期,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嘛!况且年龄的差距也没什么影响啊!”老金颇不以为然的说。“咱们几个的年纪可都是差不多,你不要害我们也跟着你一样,产生信心危机了。”
NICK转身面对他们,表情却是异常的严肃。“就我们而言,这可以是个玩笑话。但事实上呢?我跟柔柔之间十三岁的差距还是存在的,等柔柔进入她的壮年时期之际,我却已经是个老人了,我又能给柔柔什么呢?万一我福薄的话,岂不是又要累得柔柔得一个人,面对人生的各种挫折打击了?这样的话,我死都不会安心的。”
正喝着酒的阿进被酒呛到,连咳好几声,连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般的赭红。“NICK,你……我的老天,你是当真的吗?NICK,你只是个凡人,却想在柔柔的生命中扮演上帝的角色!这……”
老金跟小李全静默的看着他,表情也透露出他们亦有同样的看法。
“好吧!彬许我真的是在潜意识中有这种的。”NICK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心结。“但是只要一面对柔柔,我就没法子好好的思考,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柔柔,在在都提醒我这十三岁的差距。”
老金重拾起他的财经杂志,往自己的房间走。“NICK,你要不要先听听看柔柔的想法呢?我看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小问题嘛!她简直是为你疯狂迷恋了。”
“这就是我所害怕的。当我们在迷恋的时空里,眼里又怎能看到对方一丁点的缺点呢?”NICK颓丧的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阿进跟小李无奈的摇着头。
***
“秀云,敏雄今天又约柔柔出去了。我看啊!敏雄这下子是十拿九稳了。”李喜孜孜的,对正跟他妻子美芝和其它手帕交们打麻将的秀云说。
“是吗?柔柔回台北一个多星期了,听说她每天晚上,都跟敏雄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NICK似乎不太高兴呢!”美丽将模到的牌又扔了出去。
李志得意满的来回踱着步。“他们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节目,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实在也没有必要太过于干涉他们-有空跟NICK说说。”
李的话恰巧打中了秀云的心病,她不动声色的模牌扔牌。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见到NICK了,自从那天NICK带柔柔去参加宴会后,她就明显的感觉到,NICK似乎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他不再邀约她陪他参加任何的应酬,据她侧面打听,他并没有和其它的人连袂出席过其它的交际场跋。就好象在突然之间,NICK从各种交际应酬的场跋中销声匿迹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这十几年来的交情,使她越发的肯定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缘故。自从柔柔到台北之后……她倏然的坐正身子,难道……趁着大伙儿休场的当时,秀云将位置让给李,她拎起了昂贵但俗气的珠包。“姊夫,我突然想起来,跟客户约好了去看房子施工,先走了,拜!”
不可能吧?NICK会对那个稚气未月兑的小女孩……慌张的躲过几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秀云很快的点根烟,连连吐着烟雾,藉此稳定自己的心情。
如果是真的呢?她知道NICK不会为了石氏集团,而出卖他自己的,他太骄傲自负,根本不会去考虑做这样的事的。难不成他会对那个丫头,有超乎叔叔所应有的感情?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秀云摇下窗子,让冷风吹走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可能吗?她知道NICK非常宝贝那个丫头,就她所知那丫头在十年前,就已经跟NICK住饼一阵子了,NICK有可能爱上那个丫头吗?
想想自己为NICK蹉跎的这些年,她更加的不能忍受这个想法的存在,但它仍有如蛇蝎般的,不时在她脑海中穿梭着,令她越来越恐慌。
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女人的青春是不会回头的,“NICK,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NICK,我必须要采取某些行动了。为了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她果断的将车头朝反方向一转,轮胎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和难闻的橡胶磨擦产生的臭味,但她毫不在意的驱车快速前进,眼中闪动的光芒恰似路旁灯光般的不定……
***
NICK诧异的抬起头望着,才十点正,敏雄这小子,今天怎么会这么早送柔柔回来?难道是出发前,老金他们所给的下马威奏效了?他想到这里,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急急忙忙的光着脚丫子,踏在软绵绵的长毛地毯上,跑去开门,他满心欢喜的拉开大门──“秀云?-来做什么?”NICK意外的看着秀云,她正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外,惊讶之余,连他指缝间的烟跌落了,都不自觉。
秀云弯下腰,拾起那犹冒着雾气的烟蒂。“我顺路经过,所以来看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她朝NICK背后的客厅挑挑眉。
“呃,抱歉,请进请进!”NICK狼狈的让开身子,领头走进里面。“茶或咖啡?阿进刚才临时起意,跟老金还有小李出去了。”
“柔柔还没有回来?”秀云越过NICK,自己走到吧台倒了杯酒,坐在高脚凳上跷起二郎腿问。
NICK想起自己刚才的错觉,失笑的摇着头。“还没有,我看她不到十二点是到不了家的。”
“年轻人嘛!总是比较贪玩。”秀云跳下高脚凳,款摆生姿的走向NICK。“那么,今天晚上……现在就剩下你自己在家-!NICK,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NICK面无表情,拉下秀云在他领口间蠢动的手指,他不着痕迹的借着倒酒的机会,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也没忙什么-也知道,我天性就不是很爱热闹的人,所以下了班,就只想好好的待在家里休息。”NICK淡淡的说完,将酒杯放下,对秀云的突然来访感到不解。
“NICK,我看柔柔跟敏雄似乎很投缘,从柔柔一认识敏雄之后,敏雄那孩子天天一下班,就跑得无影无-模每逃诩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想,柔柔应该很喜欢敏雄,否则她也不会每逃诩跟敏雄……”秀云的话在看到NICK的脸色之后,顿然止住。“NICK……”
“柔柔还小,她大概只是好玩,才跟敏雄出去。因为她待在南部闭塞的环境太久了,只是这样……”NICK喃喃的说着,似乎颇为困惑的看着被割破的伤口,此刻正汨汨不断的流出鲜血。
“NICK,你……我……医药箱呢?”秀云急急忙忙的,在NICK的指引下找到医药箱,她很快的清理着NICK手上的伤口。“NICK,你吓坏我了!”
NICK苦笑着,看着被自己g破了的杯子。唉!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想到柔柔跟敏雄……他的心就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秀云僵着身体,收拾着桌上的混乱。竟然……被她料中了!看NICK那失去控制的模样,分明就有如一个善妒的情人,那我在他心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她不能失去NICK,她一定要想想办法,否则就要来不及了!她眼光紊乱的在室内转移着方向。
“NICK,我记得你有张布西的CD很好听,你可不可找出来借我呢?”秀云将桌面用纸巾拭干,朝已略微回复精神的NICK讲话。
“嗯,我去找找。”NICK说着,就朝他那架流线造型的CD走去。“我有两张,-说的是哪一张?”
“呃,我也不确定。这样吧!你先放一张,我听听看是不是这一张?要不然就是另外一张了。”秀云在NICK背向她,调整CD的音量时,很快的从皮包中掏出一包东西,悄悄的放进NICK的杯中。
NICK将音响的遥控器及另一张CD递给她。“如何?是这张吗?”他说着不疑有他的,接过她端过来的酒。
“嗯,还不太确定,也许再听一、两首看看。干杯!”秀云含笑的举起杯子,在看到NICK很爽快的喝完杯中的酒后,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NICK,我还想再喝些酒……”看到NICK晃动不稳的踉跄着,她缓缓的走向他。“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