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附近的玩具店是每日上下班必经的地点,但聂咏壬从未踏进去过。
从他成年后就不再玩玩具,更甭谈会走进玩具店中选焙玩具,但这天降的机会让他不得不走上一遭,就当作温习童年时的心情吧!
然而,一定进店里,就让他不禁感慨时代的进步迅速,连小阿子的玩具都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跟他们以前玩的玩具可真是截然不同。
当他走到卖芭比女圭女圭的柜时,不禁咋舌其种类之繁多,玲琅满目的服饰、配件让他眼花撩乱,光衣物就百百种,还有小礼服,晚礼服,甚至是白色典雅的婚纱。
最后他随便抓个几件衣物跟配件,便往办家家酒区去。没办法,从来没陪过女生买衣服,更别说帮女孩子挑衣服了,这对他而言比应付上千万的生意还难。
挑餐具就比挑衣服简单多了,尤其他还特别注意其材质是否耐热、无毒性,细心地就像个新好男人、好爸爸一样,任何细节都不会漏掉。
正当走出玩具店的同时,他在不远处看到正朝他而来的康翊,显然正准备去他家找他,而那一-那他竟有想转身闪人的念头,不过行动还未付诸实行就被叫住了。
“怎么心血来潮跑来玩具店买玩具呢?”她睁大了眼看着他手上的玩具,“你该不会因为我忙碌得疏于陪伴你,所以你就买了个女圭女圭来代替我吧?”
“我……我才没那么变态呢!又不是阿智,这些是买给小渝的。”一时心虚,又伯被人当作变态,聂咏壬急于解释地月兑口而出。
“小渝是谁?你家亲戚的小阿吗?”她只是随口探问,并不十分在意。喜欢玩具的肯定还是个小女生,根本不具有威胁性,况且她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小渝……呃……是一个朋友的女儿,他托我帮他买玩具送她女儿当生日礼物啦!”他赶紧止住自己的大嘴巴,以免泄漏了更多吓坏了她,另一方面则是尊重小渝的想法跟决定。
“那你喜欢小阿吗?”康翊试探性地问着。
“还好啦!”
“太好了,先前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阿,而且现在看你这么细心、热切,那我就放心了。”她喜孜孜地说笑着。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啊!反倒是-不喜欢吧?”一般印象中,女强人是不可以有家累的,更别提小阿。
“我也没说过我不喜欢啊!只是不想太早生小阿束缚了自由,我才二十五岁,还有很多的空间可以发挥。”她喊冤道。
“我并没有要-马上生Baby,只是先安定下来,但-都不肯。”提到这,聂咏壬忍不住抱怨起来。
“结了婚,你家的长辈就会开始催着要抱孙子,绝对无法如所计画的进行,我身旁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她开始对他晓以大义,“咏壬,爱我就别逼我,我早晚会嫁给你,你就让我再逍遥几年,多赚几年私房钱,等我赚足了丰厚的嫁妆,我就会安心为你持家,生养Baby,好吗?”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随便-!”他已经懒得再多说了,反正永远说不过她。
“咦!-今天不是要陪客户南下,怎么会在这里?”他忽然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刚好老板一家也要南下,所以就接手招待啦!”康翊不以为意地耸着肩。
原来如此,总之绝不可能是她主动推掉工作来陪他的,她从来不会做这种事,而他永远只能拥有她用剩的时间,在她心中,他连第二顺位都排不上。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气恼地闷不吭声,心中已经累积太多的不满了。
“怎么啦?来陪你了还不高兴喔?”她一把勾住他的手,爱娇地倚靠在他身上笑问。
“-又不是专程来陪我的。”聂咏壬没好气地说着,被勾着的手有种想要甩开的冲动。
“干么这样?像个小阿子似的闹别扭。”她娇嗔的说。
他闷不吭声,反正怎样辩也辩不过她。
“好了啦,我们别又讲得动火气、不愉快了,开开心心地去过这难得的假期吧,晚上还可以一起赏月。”她撒着娇陪笑道。
聂咏壬向来吃软不吃硬,只要她想谈和,撒个娇绝对没问题,她可是非常清楚他好好先生的脾气。
“差点都忘了今天是中秋了,结果什么都没准备。那……我们还要去拉拉山度假吗?”此刻的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去,因为有个小东西会让他担心。
“我刚刚打电话去订房,但是都已客满没有房间了,所以……”康翊仍不免担心他会怪罪于她。
听到这,他倒松了口气,口吻也就柔软了些。“这种连续假期客满是料想得到的,下次再去。”
原以为他会如以往地开始数落她的不是,指责她对他的不够关心,但出乎意料的平和让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也着实检讨了一番,决定要好好补偿他。
“虽然不能去拉拉山,我们也可以去阳明山啊!”她意有所指地提议着。
“阳明山?”本来松了一口气的聂咏壬,不由自主地心又紧了下。
“我们老板把别墅借给我们开赏月派对。”派对尚未开始,她的心情已经开始有点High了。
“我们?”是他紧张得有些头晕了,还是听错了?他有些弄不清楚所谓的“我们”究竟有多少人。
“派对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啊,是公司同事临时起意的活动,大家都还满踊跃的喔!”康翊解释着。
闻言至此,他忍不住蹙起了两道浓眉。搞不懂她怎么随时都可以如此忙碌,如此地不在意他的心情。“我想……-去就好了,我想一个人在家。”他不是闹别扭,而是真的没有兴趣,因为家里还有个小精灵等着他。
她惊讶地睁大眼,“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希望认识我公司的同事吗?之前还老跟我抱怨不带你一同出席我公司的活动,今天怎么反常起来了?是不是生病了?”
“呃……我想-以前说得没错,要公私分明比较好,个人应保有个人的交际圈、生活圈,所以……-好好去玩吧!我没关系的。”在他尽力地解释完后,已是一头冷汗涔涔,他实在不擅于说谎啊!
“咏壬--”康翊不是没看到他局促不安的模样,“你是不是发烧了?还冒冷汗?”向来好好先生的形象让她不疑有他,当他是生病才会如此。
“是有点……不舒服,对,身体有些不适,不好跟-去了扰了大家的兴致,我想我只要在家好好休养一下就可以了,所以-就好好去玩,不用担心我。”二十多年来都不曾说谎过的他,这下可全破功了。
“你都病了我哪还有兴致去玩呢!我跟你回去,让我照顾你吧!”她担心地说。
“不,不用了。”聂咏壬慌张地拒绝她的好意,却又怕她起疑心,于是连忙说;道:“小靶冒而已,别让我扫了-的兴致,而且我相信-的同事们一定都希望-能参与,-如果不去了,一样会害大家扫兴的。乖!我没事的,-就安心去玩吧!”他口气带些宠溺地安抚着。
“难得我们同时有这份体贴疼爱对方的心,也让我对你觉得好愧疚,我是真的忽略你很久了,你不要怪我喔!”她感动地倚靠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心头有着浓浓的歉疚。
“反正时间还没到,我们先回你那儿,至少让我为你下厨。都生病的人了,要吃些营养的食物比较好。”
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康翊娇柔可人的模样让聂咏壬难以拒绝的点了头。
“里头有些乱,-千万别介意喔!”聂咏壬一边拿着钥匙开门,一边招呼着康翊,只是他的声音有些提高,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是面对着女友,而是向着屋内,刻意提醒小客人有外人来访,必须要随机应变。
百般无聊的梁平渝听到聂咏壬的声音正高兴,但闻言她立即聪明的了解意思地躲进床底,而原本欢欣鼓舞的心情也失望地淡漠下来。
“还好啊,并不乱嘛!”康翊走进屋内,迅速地环视一下四周,发现并无他所说的乱,甚至可说是一尘不染地洁净整齐。
“咏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要说我多疑,刚刚进屋的时候你好像刻意在通知谁?”毕竟在职场上凭自己能力而闯下一番天地,她不是一个愚钝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的心思还要细腻、敏锐。
“-在胡说什么啊?”他装傻、故作无知的样子,却始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被聪颖、敏锐的她识破他的心虚,尤其他真的不擅说谎。
“我可以看你的衣橱吗?”看来看去就只有衣橱最有可能藏匿一个人。尽避他否认,可是她仍无法安心。
“可以啊!”他回答得迅速且坦荡。还好小渝那么小,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康翊察见的。
拉开衣橱,除了挂得整整齐齐的衬衫、西装,以及堆迭得一丝不苟的贴身衣裤外,别说什么人影了,连个可疑或是不该存放在衣橱的东西都没有。
康翊松了口气,收起了锐气,整个人捱向聂咏壬,“咏壬,你千万不可以背叛我喔!虽然我常因为工作疏忽了你,可是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而且只有你才是我唯一想托付一辈子的伴侣。”
交往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不安的自白,“-……真的这么在乎我?”他有些吃惊,心中也涌起狂喜。
“难道我平日的表现真有这么差吗?连这点你都要质疑我。”她柔情似水的双眸直睇着他,那是他已许久未见的。
“是有那么一点。”他不讳言地直说。
“我很抱歉!但是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多、一样深,你别再担心、不安了,好吗?”语毕,她踮起脚尖主动地吻上他的唇瓣。
这一幕完全摄入了梁平渝的眼中,那一瞬间,她心碎了,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滚落,就像断线的珍珠,沉重、无依地往下坠,原先燃起的一丝丝希望跟机会,这会儿是荡然无存地绝望了。
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她注定要成为孤魂野鬼,心情犹如跌到了万丈深渊的谷底,跌伤了心,也毁坏了身,未来更是一片黑暗,就像他的床底一般地漆黑。
直至傍晚,由于康翊不断地撒娇、要求下,聂咏壬还是答应她一同前去参加派对,而就在出门后,他佯装自己忘了带钱包,要康翊先到停车场等他一下,匆匆回到屋内寻找小人儿。
“小渝,-在哪里?我真的很抱歉冷落了-,小渝!”他四处梭巡着娇小的身影。其实整个下午他心中就在忧虑那抹如洋女圭女圭般的身影,担心她没有吃午餐,忧心她只披着一只单薄的手帕而着凉……
床下这才传出微弱的声音,“我在这儿……”梁平渝缓缓地爬出来。
他赶紧趋前将她放置床上,并半蹲着让自己的脸孔与之平高,“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女朋友会忽然来找我,而且等等我得跟她去参加她们公司的派对,委屈-了。中午没吃饭,-现在一定很饿吧?”他连忙迭声致歉。
“她是你女朋友啊?长得好漂亮喔,而且很能干的样子,和你真配。”她郁郁寡欢地道。
“先别说这个,我很抱歉-第一天来作客就受到这样的待遇。我先帮-准备一下食物,不然我这一出门,可能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到时-一定会饿坏的。”他说完,随即起身张罗食物,且将之一一盛装至他新买的小餐具中。
“你别自责嘛!这是突发状况,我不要紧的。”她努力地堆起甜甜的笑容。
“谢谢-如此善体人意。这些是-的晚餐,还有新衣服,等等-挑一件穿上,别着凉了。”他将早上买到的衣服全都堆放在她面前。
“我知道了,你快下去吧!别让你女朋友久等了,否则她会起疑的。”感觉得出他急着出门,连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如此明显也没发现,但他仍记得回来替她打点温饱,她是该满足了,不是吗?
新衣服全然无心试穿,尽避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亦是没胃口进食,也不想哭,因为哭得太累了。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入只有月光映照的房间内,动作细微且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好不容易借着透进的月光,看到正倚靠在百科全书旁睡着的洋女圭女圭。
原来她的头发是这样地乌黑亮丽,就像一道黑瀑般地柔顺自然。
然而,当聂咏壬走近时看到一旁的餐盘,不禁微皱起了眉,此时也才发现她并未换上他帮她新买的衣裳,身上仍旧披着过于宽大且单薄的手帕。
“小渝、小渝!”他轻轻地唤着她。
梁平渝睁开惺忪的睡眼,瞧见唤她的熟悉面孔,忍不住展开淡淡地笑靥,“你回来啦!懊玩吗?今晚的月亮好圆、月色好美。”她指了指高挂在窗外皎洁的月亮。
此刻的他哪管月亮是扁是圆,“-为什么都没吃东西?”他很心疼,不是心疼食物的浪费,尤其那种比小鸟肚还小的肠胃又能浪费多少食物呢!他担心一整天未吃东西的她,会因此弄坏身子。
“对不起!”她心虚地低垂螓首,但一双骨碌碌的大眼仍不时瞥向有些严肃的他。
“我买给-的新衣服不喜欢吗?为什么不换上,只围着手帕会着凉的。”
她哪能说自己是为了赌气才不吃下喝,难过自己的希望在一瞬间就支离破碎,可是这样坦白的心情怎么能让他知道呢?“我……我希望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穿新衣服的人啊!”她勉强地挤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才刚到这陌生的环境,一切都还在不适应中,我却冷落了-,希望-不要怪我。”
梁平渝用力地摇着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聂咏壬笑了笑,“虽然我回来晚了,不过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吧!听说今晚会有月全蚀喔!”
难怪今晚的月亮这么圆,他不说她都忘记今天是中秋了。
在经过了一次死亡徘徊,她更能了解活在当下的意义。她赞同地用力点着头,脸上灿灿的笑靥就像月光一样亮眼动人。
在他准备食物的同时,她则去梳洗换装,在数件新衣服中,她挑了件淡紫色的纱质洋装,并配了双亮银色的鞋子,看看镜中的自己,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打扮,平日都是T恤、牛仔裤的穿著,衣橱中的裙装更是五根指头都不到。
没想到自己也是可以改头换面的,难怪有人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她现在是懂了,只是似乎有些嫌慢,也许再早一点领悟,在每日的擦肩而过中他就会发现她的存在了。
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时,一阵激赏的口哨声传来,“-真是漂亮啊!”
“这全是你的功劳,谢谢你帮我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无自信地将自身美丽的成就推向聂咏壬,而之前所涌起的伤感、抑郁,在见了他时就抚平了大半。
“看看我准备了什么好料的!”
梁平渝看了看他端来的餐盘,心里头有着满满的感动,感谢老天爷可以给她这个机会,即使最后不成功,她也无悔。
聂咏壬十分仔细在她那比拇指还小的餐具上,整齐地放着他切着小块小块的月饼,塑胶透明的高脚杯里头盛着金黄香醇的香槟。同样的东西他也为自己准备一份,只是大小有所不同罢了。
“咏壬,你真是个细心的人。”她若有所感地说。
“还好吧!做设计的人应该是比常人细心些,而且之中的差距更需锱铢必较,否则一个天灾人祸就会要人的命。”
她只知道他是隔壁建筑事务所的员工,其他的是全然不知,更别提他是做什么的。“你是做什么设计,为什么会事关人命呢?”
“我是建筑设计师啊!不光是大楼美观设计,连其中的钢骨结构我们也得注意,否则只求美观而不牢固,是会害死人的,因此建筑物里的钢筋水泥我们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而钢骨间的距离更是不能有所差池。”
这应该算是一个大收获吧!又贴近了心爱的他一步,梁平渝愈来愈期待往后的朝夕相处,她希望能多了解关于他的所有事,所有、所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