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享用完毕,该要拍拍闪人走先。
银貅噙着餍足娇笑,在榻上伸展纤美果臂,慵懒如猫,打起呵欠亦同样美得祸国殃民。柔荑耙过自己一头墨黑青丝,自个儿倒趣然好玩地打量起来,向来银细长发变成乌溜溜模样,真是新奇呐。
那只雄人类好像很喜欢它们,一整晚爱不释手,她自己比较习惯原有的发色,银得多漂亮,相衬她白皙似雪的肌肤简直是天作之合。
揉揉酸软如绵的细腰,她本欲趁天未亮透时离开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反正无人知她底细,谁也不会相信有只貔貅来了又走。
只是,腰际纠缠着一条壮臂,微弯地圈在那儿,像要锁住她,不容她溜掉。
懊呆哦,她若真要走,即便他将她五花大绑,她还是可以挥挥衣袖,不引发半丝风吹草动,走得干净爽快,他以为扣条手臂在她腰上,能发挥多大功能?
她侧转螓首,瞅着这只被新娘子抛弃的雄人类,纵欲后熟睡的脸庞不再凛然、没有傲气,有的只是粗琢线条和棱角拼凑出来的犷悍。昨晚那野兽般放肆不羁的狂欢,连她这只神兽都要自叹弗如,很想问问:到底他是兽抑或她是兽呀?
她的身体,仍残留他进占的余韵,依旧炙烫、仍然湿濡,无法忘怀他拥抱她时,蛮横、激昂、逞欢、恶霸……一再需索,榨取她的甜蜜、她的回应,也不管她承不承受得了他这么疯颠的玩法,非得拉她一块坠入之河,幸好她是貔貅,不然哪能熬得过一整夜的香艳游戏?
这样玩,会坏掉呐。
说不定,人类的发情期会使他们化身为禽兽?
这么说来就合理了,难怪,他昨天那么饥渴,一副按捺不住的焦躁。
方不绝,他的名字,念来有些绕舌,不绝不绝,精力源源不绝呀?
银貅笑了,伏在右半边榻上,双手托腮,这姿势,方便她将他看得更仔细。
她印象中的人类皆是软绵绵,风一吹就会倒的柔弱小东西,无论雄的雌的,都没有强悍力量。然而在他身上,她却感觉到一股坚毅不屈的味道,很浓,如他名字一般,不绝。
“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像凶兽呀?人类不该如你这样呀,应该要小小的、软软的、弱弱的,可爱可爱的才对嘛。”银貅嘀咕自语,托颊的手空出一只来,抚模他挺直鼻梁,再往下挪,来到薄抿嘴唇。
这嘴唇,吻她的同时,喊她小蝉,是那跳窗奔逃的雌人类之名吗?
她讨厌他那样喊她,因为,她不叫小蝉,所以他喊几次,她就咬他几回,他肩上三个牙印,便是这么来的。
纤纤玉指,正在他唇心画圈圈之时,炯亮黑眸张开,迎上她的。
哎呀,又来不及逃了。银貅心里懊恼,她怎会贪看一只雄人类的睡颜,看到忘了天南地北,错失离开的大好时机呢?
方不绝泰半视线全落在身旁精神奕奕,明明被他折腾大半夜却不见倦容的小女人身上。她赤身果裎,白玉肌肤彷佛正散发柔和光芒,上头有他纵情肆虐的紫红吻痕,像花,绽放在她娇躯上。两条匀净的小腿屈弯着,在半空中不住地前后摇蔽,又圆又翘的女敕桃臀儿显得鲜女敕可口,而且,顽皮的手指依然摆于他唇上,连一丝欲收回的矜持与困窘也没有。
他以余光瞟一眼窗外,天色尚早,鱼肚白的苍穹染有些许晨曦橙光,园里宁静无声。
“时候还早,怎不多睡些?”他甫月兑口,似乎察觉自己流露过多关怀,神情僵了僵,口气生硬:“你在方家没有任何必须插手之事,服侍公婆,免;煮饭洗衣,免;操持家务,免。不会有人逼你早起,更不会有人胆敢说嘴,你大可随心所欲,只要别惹是生非,安分些,当你的方家少夫人,所以……你可以再睡,睡过了午时亦无妨。”说这么多,最后两句才是重点。
她在这里的责任……没有。
只要她拥有那般特殊的八字,便太足够了,方家及他所要的,也正是如此,即便她沦为混吃等死的吃闲饭角色,亦没有谁敢苛求她,他不需要她贤慧伶俐,不需要她相夫教子,只需要她乖乖待在方家。
彬许,她可以为他生几个孩子。
银貅听不出他语句中的柔软,她心思不够缜密,大剌剌的回话。
“我不累呀。”她神清气爽,脸色红润,身体被他喂饱饱,满足畅快,何来疲累之说?
“这是嫌我不够卖力?”挑衅是吧?挑衅他昨夜太轻易放过她了,是吧?
“不会呀,我觉得……很棒,很舒服。”爽快便大声说出来,是兽类最不造作之处。虽然无从比较,她这只母貅才刚成熟,不够身经百战,一切全按照与生俱来的本能,求偶、示好、追逐,不用谁来教,他们便会懂会做。
方不绝起身拾衣,冷笑间,套回衣裤。“你还真的……丝毫不懂扭捏作戏,面对,诚实得教人想为你鼓掌。”
银貅这回倒看出他绷紧的怒气,反问:“你不觉得很棒很舒服吗?”只有她单方面享乐到?
他目光沉沉,回视她。
“不,我与你同感,完全赞成你的说法。”昨夜的一切,很棒,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欢愉。如他所言,她很诚实面对,快乐时,尽情享受,贪婪索讨,抛掉女性矜持,主动吻他抱他纠缠他,可她又无比矛盾,他以为她豪放老练、敢玩敢闹,偏偏有时她又变得像个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一脸好奇,对他的身体、他的举动、他的、他的进占显得样样新鲜、跃跃欲试。
他承认,自己故意舍弃温柔,带着嫉妒的恶意──嫉妒那些不知名、没有脸孔的男人,拥抱过她的每一个该死的男人──沉潜进入柔软芳馥的温暖之中,迷乱在她似水般温润的紧缚,抱持着弄哭她的坏心眼,奋力驰骋,榨取她娇娇媚媚的申吟,寻求快慰欢娱。
她让他觉得困惑,困惑于她的冶艳与清纯,困惑于她的热情与天真,困惑于他所认知外传的她,与真实面对过的她,竟有所差别。
“那就好。”这种事儿,本来就该雌雄同欢才公平,她可不想只有她一只感到痛快。
“你再睡一会儿,我会差人替你送膳,你别擅自离开海棠院。”说完,他便走了,连头也不回。
银貅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一丝惘然袭上。
“人类真是阴晴不定的动物,昨夜明明那么热切,早上醒来却换上另一副嘴脸,怪哉。”银貅捉模不住方不绝这个“人”,本以为他和她一样,都爱极昨夜那一切,她还想,既然两人都醒了,就再重温一回欢快,哪知他却匆忙离开。
算了算了,他走了,她也不多留,该是潇洒闪人……是闪貔貅的好时机。
银貅跪坐于凌乱喜帐之间,柔荑轻扬,乌丝刹那褪去浓墨色泽,由发根开始,泼散的银亮笔直晕开,漂亮的飞萤四散,一时之间,屋内银芒迸射,果躯包裹其中,碎银星光玎玎闪闪,那袭天羽霓裳重新变回她身上,银灿美人恢复真实原貌。
她轻笑下榻,自凤冠上模走几颗珍珠,准备带上路当零嘴,补充消耗的体力。
她想,她会记住他的名字,方不绝。
可惜,他不知道她叫什么。
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应该是无缘再见呐。
一记优雅旋身,美人身影何在,只剩点点银光,细碎如粉,飘扬半空,待其散尽,屋里,什么也没有。
园西一座楠木大厅,包围在花墙之内,错落的奇石假山布景巧妙,地处清幽朴雅之间,蓊郁绿树扶疏,衬托厅园之美。
一名美妇,在大厅里忐忑不安,手里热茶端起又放下,不时询问身边伺候的小婢:“人来了吗?”,已问了不下十次。
温热的茶.在举落之间,早已凉透,茶香不再。
“夫人,少爷来了。”
此句话,无疑是美妇的特赦,她“叩”地摆下茶杯,起身相迎。
“不绝!不绝——”
“娘。”方不绝抢在美妇即将跨出门坎前,进了大厅,搀扶她,并领她落坐,吩咐小婢重新斟倒热茶,来温暖美妇冰冷的掌心。
“诅咒破了吗?诅咒这样就算破了吗?”方母的美丽中夹带长年来的忧惧沧桑,眉心皱纹,早已是无法抹平的深刻,仍无损她精致温婉的气韵,只是此时的她脸上写满担心,频频追问儿子。
“我不知道,但或许没有这么容易。”方不绝无法扯谎,只能婉转回道。
“大师明明说只要找到那个时辰出世的女子,迎她入门,我们方家的九代诅咒就能破解呀!”
“娘。”方不绝将小婢端来的温茶,连同方母颤抖的双手,一并包握在大掌间,安抚道:“别急,我们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都努力做过了,接下来就交给命运吧。”
他为了使母亲安心,已尽力做到她每一项要求。她为他取名“不绝”,希望方家第七代不要断绝于他;她要他退居方家产业背后,不以当家身分抛头露面,减少暴露在危险之中的机会;她要他出入皆有护师左右跟随;她要他寻找拥有破咒生辰的女子,无论美丑、年纪、家世,用任何手段都要娶之为妻……每一件他都做到了,可是母亲仍旧担忧恐惧,生怕方家独子会再应验连续六代皆发生的憾事。
“不行!不能交给命运,我们方家的命运太可怕,不绝……”方母哽咽。
“娘,放宽心,我相信会有所改变。”
这句话,稍稍削减方母的焦虑,加上方不绝坚定的眸光,终于使她破涕为笑。
“对对对,会有所改变的,我们已经娶了陆小蝉,她的八字能够替我们方家破咒……”方母喃喃自语,边说边点头.边点头又边笑。
方不绝举杯喂她喝了一小口热茶,她眸子一扬,又问:“那位陆小蝉……昨夜没大吵大闹吗?我们方家用大笔钱财买她进来,她能甘心吗?外传她性子暴烈偏激,每遇不满之事便砸毁周遭东西、丢伤左右婢女,她给你排头吃了吗?”
“没有,她很乖巧。”
方母不能置信地挑眉,彷佛听见他撒了个天大谎言。“娘不在意陆小蝉的个性及外界传言,今天就算她是个恶名昭彰的匪徒,娘也会要你娶她,所以,你不用替她说谎骗娘呀。”
“我没有说谎,是就事论事。我很清楚流传于南城,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只是,昨夜与我洞房的小蝉,确实……很不一样。”不由自主地,他竟想替她说话,澄清娘亲对她根深柢固的坏印象。
脑海中轻易浮上那张月兑俗绝艳的俏脸蛋,那不是一张贤慧温顺的容颜,以“野媚”来形容或许贴切些。细而飞扬的眉,带点不羁及难驯,一双眸子像掺进光芒一样明亮,并非水汪汪的含泪清妍,而是灿明慧黠的炯灵有神。她有不甘吗?自始至终弯弯上扬的红唇,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没有吵没有闹,没有与他争执,没有与他顶嘴,没有被迫成亲的寻死觅活,虽然丢了一地嫁裳,也不过是姑娘家使使小性子的表现,不足以为她冠上“泼辣”罪名。
外传她的种种蜚短流长,在在都有冲突。
“或许是假装的吧,一时乖巧罢了。”方母乍闻陆小蝉的传言时,内心确实经历一番挣扎。她很清楚,陆小蝉不会是个安于室的贤妻良母,偏偏他们急需的命盘又在她身上,娶了她,怕是方家不得安宁;不娶她,怕方家连家运都颓败殆尽,还能谈啥安宁?万不得已,非娶不可。
“是真是假都无妨,她愿意造假演戏当个好媳妇,未尝不是好事。总之,她别惹是生非便好,我会要方家众人视她为一分子。或许假以时日,娘也会喜欢她。”
也会?
方不绝似乎未曾察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径自再道:“可以向娘商借玲珑,让玲珑去伺候她吗?”
“这不是难事,玲珑手巧心细,当然好。”另一方面,玲珑是她自小买回的丫鬟,对她言听计从,将她摆在陆小蝉身边是好事,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也能第一手得到消息。
不能怪她防备陆小蝉,她只有不绝这么一个儿子,加上诅咒历历在目,她怕,她真的怕,怕带走她夫君的诅咒,现在又要来抢走她儿子。
“不过陆家不是有陪嫁丫鬟一道来吗?”方母问。
“有吗?”他没留意,一早醒来亦不见有丫鬟随侍,八成随女方兄嫂回南城去了吧。“玲珑。”方不绝唤向青衣姑娘。
“是。”清秀小泵娘立刻福身上前。
“以后少夫人由你伺候,别怠慢。”
玲珑望向方母,后者轻轻颔首,她才恭敬回“是”,领命退下,前往海棠院。
“那么,娘,需要小蝉来向您请安吗?”
“不用,我不想见她,你叫她安分地留在海棠院,尽她应尽的义务,其余的都别做,尤其是她以前在南城做过的那些……”方母连要开口说出来都羞于启齿,末了,只能嫌恶地以绢掩口。
“明白。”方不绝不意外母亲的回答,会多此一问,只是要让双方更确定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委屈你了,不绝,日后若你遇见心仪的姑娘,娘再替你作主……”
“孩儿尚右事待办,请容孩儿退下。”摆明她现在所言之事,他不想谈。
“你去吧。自个儿注意安全。”方母每日不忘叮咛他。
“好。”
他前脚才踏出府门,后脚玲珑喘吁吁来报。
“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进门第二天,算算不到十二个时辰,她便替他招惹麻烦?!
“海棠院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吗?”八成是在府中哪里躲起来了吧。
“找过了,我送膳进房里,里头谁也没有,我怕少夫人在园里迷路,所以要大伙替我一块找,确定少夫人没在海棠院。”
“再找,这回全府邸都找,找着之后,将她锁在房里哪儿都不许去!”
方不绝不准备把时间耗费在她身上,交由下人去寻,他只需要晚上回府,再来教训顽妻便足够。
“是!”玲珑瞧出少爷不打算延宕出府的安排,亦懂这位少夫人在少爷心中并非重要到足以抛下诸多要事去安抚的角色,她不敢多言,即刻照办。
“慢。”方不绝唤住她。“消息不许传到夫人耳里,听清楚没。”
“……是。”玲珑含糊点头,旋身跑远了。
“少爷,要不要我们缓些去船行,先找少夫人……”马夫见方不绝一脸铁青,遂提出建议。
“不需要。”方不绝进了车厢,砰地甩上厢门。
她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
“走。”车厢内,传来冷硬命令,马夫模模鼻,识趣地闭嘴,马鞭一甩,载着主子,绝尘而去。
两天!
她失踪足足两天!
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只字片语。
妆匣里的嫁妆首饰少掉部分,并未全数带走,凤冠上珍珠零落不全,猜测是她拆下了准备变卖,除此之外,院里财物无损,更值钱的银票古董,全数完好。
她还算有天良,没有卷走方家所有的财物潜逃……
他不生气吗?错,他怒极了!
头一天,他仍能全副心思放在船行正事上,见了几位合作多年的老客人,巡视几回船运进度、上货弟兄的工作情况,甚至申时还陪即将成为新客的李老板去茶行品茗谈生意。那时心里自信满满,以为回府便能看见因做错事而正襟危坐、一脸惶恐的小女人,为她愚昧逃家之举好生反省道歉。怎知,不承认自己较往常任何一日都更早回府是因为心急的他,双脚尚未跨进朱红大门门坎,便追问是否已找到她的消息,得到的,竟是众人的慌张摇头。
没有人寻找到她,她从方府的某一处,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
他才开始感到焦急。
因为她对方家的未来很重要。
不,不单单如此。
那么,还有什么?
他不知道,也没有心情深入探究,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找到她!
第二日,天未亮,他不再只交由府里下人去找她,而是抛下所有工作、推掉整日行程,亲自全力寻觅逃妻,范围拓展到府外各街去。
她生得特殊,娇美艳丽,只消见过一次,任谁都不会忘掉,这是寻找她的最大利器。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摊子店家,总能探着一些消息,毕竟她不可能飞逃谳地,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他不信全西京之中,没有半个人曾看过她。
没有。
她像人间蒸发,每条铺街一路问下去,得到的答案皆相同——没有,没有,没有!就连看守前后城门的官差也笃定地告诉他,从昨天迄今,没有一个构得着“美人”的女子进出城门。虽说美与丑的定义因人而异,不过若将她排除于“美人”之外,那官差八成是眼盲或有断袖之癖。
奔波整日,客栈逐间逐间查,食堂一处一处问,白天到深夜,仍是一无所获。
方不绝猜测,她若混出城门,必会返回南城娘家,于是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陆家。但若有某人在方家外头接应她,她的去处便难以预估,要找到她难上加难……
她会与谁一块走呢?是她青梅竹马的男人,抑或是她芳心暗许的恋人?
拖着疲倦、怒焰及猜疑交杂的身躯回到海棠院,已是三更半夜。
他不懂她为何要逃?逃的时机点也稍嫌诡异了些。
要嘛,在洞房花烛夜之前逃,她还能全身而退,为她心爱之人保留清白贞节,但她偏偏挑了与他缠绵一夜过后,真真切切成为他方不绝名副其实的妻子才逃。是他的表现未达她满意标准?然而那日早晨醒来时,他看见的神情可不是怨怼彬者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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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棒,很舒服。她那时,笑得多媚,多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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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想不透理由——
方不绝拍开房门,兀自沉思及恼怒,在心底斥责“陆小蝉”的任性妄为。
“好晚哦,你去哪里溜达闲晃?我一直在等你耶。”
罢刚才在脑里盘旋的容颜,被他骂到臭头,暗暗决定若找回她,非得这样这样教训她,再那样那样整治她,打烂她的小俏臀,让她三个月内只能缅怀起坐落椅子上的滋味如何之好的她——
正千娇百媚地横卧在大床上,单手支颐,一脸埋怨丈夫晚归的怨妇模样。
她甚至连打好些个呵欠,等他等好久哦。
是她!
方不绝怎样都没想到,当众人焦头烂额,满街遍寻她不成之际,她正悠悠哉哉地睡在床上,浑身娇懒绵柔,流露出“大家真爱乱跑,这么晚才回家,不乖”的噘嘴神情。
“你……”方不绝先是整个人呆住,彷佛被谁施法定身,久久无法动弹,而后如梦初醒,踩着重重的步伐火爆奔近。“我才是那个想问你跑到哪里溜达的人!我明明叫你乖乖待在海棠院,你竟故意惹出事端,玩这种失踪把戏来引人注意——”
整日的奔走寻觅、焦急失措,全化为熊熊大火,烧向她去。
银貅眨眨眼,满脸无辜迷蒙,好似不懂他发啥火,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该被骂。
是,躺在大床中间的人儿,除银貅外,不做第二人想。
她回来了。
本来没有打算再踏进这间房、躺上这张床,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不藕断丝连,可是当她回貔貅窝睡足两天,两天之内,方不绝一直一直一直在梦里打扰她,用他的声音、他的凛眸、他的身体,拥抱她、亲吻她,让她作起甜美春梦,细细回味那一夜的痛快淋漓。
他就如同他的名一般,不绝,不绝地成为她梦中唯一出现的脸孔。
她发现……自己挺想念他的,这只自称是她丈夫的雄人类。
当她恍惚由梦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倒映在泉水水面,独处洞里的自己,发觉方才所感受到的体温与怀抱,不过是梦境一场,香甜的吻,落在唇上、颈上,布满全身,他的双手带着文火,撩拨她每一处敏感……全是梦。她不开心,立即决定再回来,多尝他个五六七八回。
她肯回来,他非但没有很开心,没有抱起她转个三圈先,竟还轰她一顿?
银貅不满地嘟嘴,可没温驯地乖乖挨骂。“我没有惹事端,也没有玩啥把戏,我只是回家去呀。”
“回家?”南城陆家?
“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银貅坦言不讳,实话实说。他是她回来的唯一原因,否则人类的居所没乐子,又闷、又充满猜忌嫉妒的气息,她并不特别喜欢。
她没有说谎,不打算与人类有瓜葛的她,为一个名叫“方不绝”的雄人类,再度来到这里。
方不绝旺盛的怒焰,瞬间被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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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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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般露骨掏心的表白,他如何再气?她虽曾想逃,又为了他回来,明知道会面对他多大的怒火或责罚——他认为,她定然挣扎于“回”与“不回”之间,举棋不定,担心害怕过——她仍选择……
必来,到他身边。
方不绝紧绷的脸庞逐渐柔化,随着轻叹逸出口,最后一丝火气消失殆尽。
“为何想逃回娘家?我让嫁感到委屈了吗?”他在椅上半下,双腿奔波终日的酸软疲倦,一整个涌上,这时才感觉到累。
“没有呀,我没感到委屈。”银貅摇头。他没让她觉得委屈,倒给了她纾解的快乐。
“那么,便是你仍对这桩婚事不认同?”他再问。
又是螓首晃晃。“不会不认同呀。”又不关她的事,人界的成亲,她一点都没兴致去理解,哪来认同不认同?
“没有委屈,没有不认同,我千思万想也想不出你逃离的理由。”
“要向你解释的话也不是很困难啦……”因为她是貔貅,貔貅本来就没必要趟人间浑水。若这般回答他,他就能完全理解了吧,可是如此一来,她势必马上就得离开,没法子多待,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回来方家,图的是乐趣,而非空手而归。银貅转念一想,话又吞回肚里,骨碌碌的水亮大眼晶灿促狭,微微弯起。“女人心海底针嘛。”勾陈最喜欢说的这句话,赶快借来用用。
她的答案,完全无法说服方不绝,听在他耳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注意罢了。
银貅也知道,再让他啰哩叭唆追问下去,露陷的可能性便提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束对话。
“哎哟。”软得发嗲的娇嗔,伴随款款下床的娇绵身躯,一并来到他身边,淡雅花香,轻缓飘进他鼻间,不浓冽,不呛鼻,犹似从她肌肤深处天然蕴散,他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味道,只觉得香。
银貅坐在他腿上,柔荑攀于他颈后,十指轻轻揉捏他僵硬的肌肉。
“人家回来,你不高兴吗?”声音娇滴滴。
“……”
不说话,就当他默认,视为高兴好了。
“我知道你很高兴我回来,高兴就笑一个嘛。”葱白玉指在他脸颊画圈圈。
“别逃避我的问题。”他沉声。
“没有逃避呀,只是待会儿再回答。你先说,我回来,你很高兴,对不对?”手指滑过之处,随即盈亮红唇取而代之,重新覆上。
“……对。”无法反驳,他很高兴她回来了。
她发出银铃轻笑,神情可爱,偎进他怀里,唇儿封住他的,让他忘掉悬挂于心上的疑问,允诺“待会儿”才要回答的她,压根心存不良。
而她,得逞了,当方不绝反客为主,,吞噬送进嘴中的柔软丰唇,双手紧箝她芳馥细腰,再无心追究她离家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