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作画,总是会染上颜料。看见她颊边沾到的色彩,他不禁抬手触碰,她瞬间脸红了,因此缩起肩膀,闭上了眼睛。她总是对他的接近手足无措。
明明大剌剌地说着喜欢他,却又因为他的碰触而害羞。
他放下手。
“明天我不能陪你去。”
她重新抬起脸看着他。
“嗄?你本来要陪我啊?”
如果可以,以后若有要去远处的工作,他都想跟她一起去,只是时间上不好配合。他没打算干涉她这么喜欢的工作,所以该想办法的是自己这方。
思考着各种可行的方法,他忽然发现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一旦认定某个人、谈起恋爱,他就会变得异常维护对方。像是要掩饰内心里那种再次让他尴尬的心思,他比平常更冷静地应声:
“嗯。”
她一脸开心,道: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啦。”
她正用手模着自己的颊侧,他刚才碰触过的地方。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但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有什么事打电话,早点回来。”他说。
“好!”她答应。
翌日,他上班前,先送她去车站。她在月台跟他大大地挥手道别。
因为分公司并不是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他以为她会快去快回,岂料等他傍晚下班回到家厂,整间屋子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他先打了她的手机,却直接转到语音信箱。他皱眉,再拨两通,都是同样的结果。他并不知晓那间分公司确切的地址,考虑到如果去找人可能会彼此错过,于是只好等待。
为什么给她手机了,却还是这样?
坐在一楼外面的长板凳上,他想着,自己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也是因为担心她而等她。
而他当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想法改变了?
林想歌从她站在门口对他露出笑容开始回忆。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绵绵密密的,一想起,就有许多小细节浮现。她拆开了他冰封起来的空间闯进来,粗鲁又不得要领;然后,她扰乱了他的一切,跌跌撞撞地把她所有的爱情毫不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也许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份感情是何时产生的,但是胸腔里那烧灼的热度绝对是真实的。
那时候,他循着她的足迹到各个地方去寻找,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在终于找到她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理解了,这么不知不觉的,这么毫无疑问的。
就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如此无庸置疑。
一抹人影从河堤那边跑了过来,他只是注视着。
“我回来啦!”背着大包包的郭凝纯一脸笑容的朝他跑来。
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直到她停在他面前,他发现自己在忍耐着拥抱她的冲动。
“……你的手机呢?”他低声问。
“嗄?”她眨眼,随即从包包里翻出来,打开一看,她道:“哇!没电了!”
虽然应该要责怪她粗心,但他却只是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搂住她的腰,环抱着她整个人,他才有安心踏实的感觉。
“为什么会到这么晚?”他垂首在她颈侧问道。
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吓了一跳,忙对他道:
“因为突然有别的事情要我帮忙,我就留在那边了。我还不大习惯用手机,所以没发现没电了,你打电话找我吗?对不起。”
“……我生气了。”可恶!为什么……只是半天联络不到她而已,他就这么心神不定。
她曾经离开过他一次。即使她总是率直地对他倾诉她的那份感情,也如同她所言地这么喜欢他,可是她却可以说走就走;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不会像她这么外放热情,却完全无法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个性完全不同,相处起来也不怎么合,甚至老是让他感到棘手,但他终究仍是爱上了她。即使难以应付,也只想和她在一起。
他比她所想像的,甚至比他自己所想像的,还要在意她。
她对他的爱情是浓郁坦率的,他对她则是无法割舍的。
明明认识了这么久,却到现在才……
林想歌暂时不想抬脸面对她。
她却因为他的话而紧张起来。
“咦?不要生气啦,拜托!”
他发现自己意外地喜欢她因他而失措的模样,而且他弄懂了一件事。
她好像很大胆,但其实意外胆小。她自己主动的,她不会害羞:但一旦让她落入被动状态,她就会不知所措。
就像那天吃早餐,她坐住他的腿上,只能满脸通红地看着他。面颊贴着她的发,他低声道:
“你身上有甜味。”她昂起头,差点撞到他。
“有吗?”她闻着自己的衣领。
“你刚又吃甜点了。”他语气肯定。
“喔,对。我有买回来喔,泡芙,在包包里,也有你的份喔,虽然你不喜欢吃。”她在他胸怀里说着,笑了。
他垂眸,看着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双颊泛红。
“……你知道现在和我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她回望他,目不转睛。
“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
“不……你不知道。”
冰凝纯似乎停顿住,然后认真道:
“我知道。”
他的眼眸又黑又深。
“不,你不知道。”
他说。声音好低。
她却是一脸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坚决反驳她的表情。
一个月后,他才终于让她搞懂这些“知道不知道”的事情。
知道不知道
恋人一起住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
她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八岁。和恋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情她怎会不懂。
她曾想过,自己的长相和身材都不突出,且没什么魅力,好像对恋人有些抱歉。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才会有那种气氛,更没办法想像个性冷静谨慎的恋人会做出何种举动。
对她有所需求的恋人的脸和表情……不行,怎么样也无法拼凑起来。
罢洗完澡,郭凝纯站在镜子前面。以往颜料什么的沾在身上她也无所谓,最近工作完成她就赶快洗澡,希望自己看起来整齐清洁一些。
不过……她拿起梳子,梳着半湿时头发;因为很少仔细整理,结果连刘海分哪边都搞不清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穿着家居服和短裤的模样,她拉开领口,低头望着自己的胸部。
虽然不完全是平的,但绝不能称得上丰满。
这种身材根本没有诱惑的本钱吧。
别说什么很难想像恋人会对她怎样了,她根本觉得自己即使月兑光被他看到,他也会无动于衷啊!因为她真的没什么吸引力,至少她还有这种自知之明。
喜欢的人也喜欢她,而且还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这么幸福美满了,她还想要什么?
把梳子放回桌面,她拿起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房间。她完全没发觉到自己刚才梳发的行为毫无意义。
下楼见到恋人坐在客厅里看书,她微笑,小跳步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这什么?”她歪着头稍微看了一下书的封面。图书馆什么什么的。
“工作上的书。”他说。
“喔。”她知道喔,他很能干的,把图书馆的儿童图书区改造得超棒,大家都很喜欢呢。他之前还问过她是不是只想待在这里,也许以后他的工作会改变,她只是回答和他在一起就好,不管哪里都没问题。他心里对未来有想法,而且跟她讨论、问她意见,她好高兴。
将浴巾披在旁边,她倚着他的手臂。
她喜欢这样。只要两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会发生也没关系。
他翻了一页。
“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吹头发很麻烦啊……我懒。”吹干要多久啊,她没耐心。
她抬起脸,发现他的视线已不在书本上,而是垂眸注视着她。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是什么事?”
因为他很严肃,所以她也就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缓慢道:
“关于那个人,我没有打算跟她联络。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不会有面对不面对的问题。”
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睁眸想了半晌,才知道他说的是谁。
“是吗?”对她而言,那也不重要啊。
“我想让你知道,那已经彻底结束了。”他凝睇着她说道。
她回望住他。
“就算没有结束,你在意她,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这样我已经很高兴啦。”她真的这么认为。虽然他表面上一点都不热情,但她十分明白他是一个心思坚定的人,那是他过去想生活一辈子的对象,对他而言就一定曾经相当重要: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可能会没办法完全忘记,即便如此,她也会接受这样的他,因为她就是如此喜欢他。
闻言,他却露出微恼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我就是不想让你这么想。”
不开心地逼视着她,他道:
“如果她回来找我,而你认为我还有所留恋,你就会立刻主动退出离开我对吗?”
她的确是这么想过。郭凝纯没办法否认,只道:
“我……我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他幸福就够了,而她只要练习怎么笑着祝福他。
他凝视着她,表情异常严肃。
“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想。”
他这么重视,她真的相当惊讶。
“对不起,不要生气。”她说错话了。
本来,她一直都没有期待。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绝对会失败的心情来到他身边,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心里好感动,但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她不要用眼泪来表达。
所以她露出笑容。
他瞪着她,未了,忍不住叹息,用指背疼爱地轻抚她的脸颊。
“下次放假,我会带你回家。带你见我的家人。”他自然地说。
她先是呆了一下,旋即笑弯了眼。
“好啊。”她也很自然地答应了。
他的长指滑到她的颈项,她觉得自己那边的肌肤烫了起来!稍微触碰之后,他停住,将手收了回去。
“记住,以后不要再那么说了,连想都不可以。”
“嗯。”她点头。有一点依恋他的体温。
他不再说话,继续阅读。
懊像原谅她了。注视着他看书的样子,她好心动,于是靠在他的肩膀上,道:
“我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多了一种斯文的感觉。
才说完而已,啪地一声,他将书本阖上。
“怎么了?”她看见他把书放到旁边茶几上,把眼镜拿了下来。
“不看了?”她问。是她吵到他了吗?
“不看了。”他低声道,将书放在一旁,倾身接近她。
在嘴唇被吻上的时候,她都没有动作,因为她对他是完全不设防的。当她慢半拍,意识到他正在亲吻自己的时候,心脏狂跳,只能闭上眼睛。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与之交缠,她不晓得该怎么做,只能跟着他接受那种灼热又柔软的感觉.就在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终于稍微离开她的唇。
她头昏脑胀,全身都在发烫,已经被放倒躺在长椅上。
只见他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属于成熟男性的平坦胸膛和结实月复部。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贪心地注视着他的性感,虽然她想过,可是其实并没想过,应该说她知道会发生,但又觉得没有发生的可能……她脑中乱七八糟的,只能在衣服被月兑掉之前道:
“等、等一下——”她那不能称之为好的身材要被看到了!
“不要。”他拒绝,在压体之前,低哑道:“我不是说了你不知道吗……”
身材优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面对着的是心爱的人。
她知道的,是关于成人间交往的男女情事。
不知道的是,再怎么斯文冷静的男人,都有可能是只野兽。
遇见
双手抱着自己的画,她的心跳得好快。
她真的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蹦出胸口了。
“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穿着皮背心皮裤的高大男子在不远处朝她大声呼喊,她惊跳回神。
“我、我来了。”郭凝纯定向那名衣着时髦、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也就是她的师父兼老板。
每跨出一步,她的脚步就变得更加沉重。那不是因为师父老是对她凶巴巴,也不是她抱着的画太重的缘故。
前两天,师父说她画的某幅画作相当符合一家店的气氛。平常总是一直被骂,得到难能可贵的肯定,她十分高兴,结果今天师父载着她连人带画,说要去那家店,半途中,她才从师父那里听说店主的名字。
那是,林想歌哥哥的店。
自从知道林想歌心有所属之后,她就决定再也不见他,因为她一定会哭出来,所以也就不再去同学会了。但是她的感情和思念却一分也没有减少过。有时候她不免要想,如果只要不见面就能够忘记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她知道自己应该找藉口下车逃跑,却又矛盾地想要见他。
反正是他哥哥的店,又不一定会遇到他。她找寻着拙劣可笑的藉口,想见他,又不想见,两种完全相反的念头,在她心里形成拉锯。
结果就这样,脑袋一片混乱地被带到目的地。
又……又不一定会遇到他。她再次这样告诉自己,低头慢吞吞地走着。
“快一点!你是乌龟啊!”高大男子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现在又因为她的异样而横眉竖眼。
冰凝纯只好加快一点点脚步,终于走到店门前,她觉得好像瞬间跑百米那样辛苦。师父人已经进去里面了,她正要伸手拉向那复古的门把,门却从里面被推开。
她差点就“哇”地一声叫出来。在看见开门定出来的人是谁之后,她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是林想歌……是……林想歌啊。
明明就无处可躲,她却仍然下意识地缩起肩膀。
只是,林想歌根本没注意到她。直接越过她;在感觉他越过自己之后,郭凝纯先是看着地板,然后才抬起脸,回头望着他的背影。
“哈……哈哈。”她笑了。
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即使都已经擦肩而过了,他却完全没有发现她。本来就是这样嘛,对他而言,她一直都不是什么需要去注意的人啊。
她怎么还会有所期待呢?
听见师父又在里头喊叫,她急急进入店内。看见师父身旁那名刘海快要盖住眼睛的男子,她有些慌张地问好。
“你、你好。”
“你好。”男子对她微笑。
她略微好奇地回视对方,虽然只是在小学和高中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根本没有变啊。林想歌的这个哥哥,有种相当温和的气质。
心情好像安定下来了,却又听师父开口道:
“她是你弟同学,巧吧?”
“嗄?师、师父!”郭凝纯闻言吓了一跳,要制止,却已来不及。
“干嘛?”师父瞪她。
“没有……”她根本没打算讲这件事的啊。她好后悔当初知道师父认识林想歌的哥哥时,因为觉得巧合有趣,所以就说了自己和林想歌是同学。算了,说不定师父早在很久以前便跟林想歌的哥哥讲过了。
“我好像有一点印象呢。因为你总是叫想歌副班长。”气质温和的男子看着她,笑道:“是想歌高中的时候,在我家楼下……对吗?”是帮小狈找领养人的那阵子。
没想到他居然会记得自己,她用力点头。
“嗯。”马上觉得对方是个大好人。
“这个没用的家伙最近有幅作品还可以看,超适合这家店,你腾个位置给我放。”
师父这么跟林想歌的哥哥说,然后从她手中拿走画作,还把上面保护的纸整个撕开。
“你画得很好啊。”温和男子看着那幅画后先对她说道。
“没有啦。”很少被称赞,她有点害羞。“能够拿出来挂已经很荣幸了,我还要谢谢你。”真的,她没说谎。
“没错。哪有啊?明明就还可以看而已。”
冰凝纯看着师父边说边拿画到处比,看是要放在哪里。
“想歌刚走,下次他来,我会告诉他那幅画是你画的。”温和男子友善地道。
闻言,她停住动作。
“……咦!”一时之间,她失了方寸,慌忙摇手,连声道:“不不不,不用啦!我和他不熟的,刚刚我们有在店门口遇到,连招呼都没有打呢,所以不用讲。我们不熟,真的不用跟他讲!”她一脸慌乱和不好意思,不停加重语气。
于是,温和男子看着她,最后柔声道:
“好。如果他没有问,我就不讲。”他不可能会问的。她松口气,对男子露出笑容。
那时候,她只是想着,这样就好了。
这样……最好。
身体忽然一颤!冰凝纯从梦中醒来。
望着天花板,她逐渐回到现实。这是恋人的卧房和床铺,而她正被恋人结实的手臂给抱着。
她梦到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动静而醒来的恋人,正垂眸,眉头皱皱地看着她,那是他关心的表情。
她眯起眼睛笑。
“没事。”明明关于那时的记忆还那么鲜明,此刻却感觉和作梦一样。“已经没关系了。”她没头没脑地道。
大概是因为今天恋人要带她去见家人,所以她才会作这个梦吧。
“什么?”理所当然听不懂的林想歌,用刚睡醒且略带沙哑的嗓音问她。
她摇摇头,伸手抱住恋人的腰,将耳朵贴上他的果胸,听着心爱的人的心跳,她如释重负,呼出长长一口气。
懊幸福。所以,已经……没关系了。
仿佛在回应她,恋人环着她背的手臂搂紧了一点。
于是,她也更用力地抱着他,身体和恋人贴合得一点空隙都没有。这样亲密的拥抱让她发现,原来人的肌肤是那么地温暖舒服,一不小心就会沉溺。
有过亲密行为之后,她再也没回去睡过三楼的房间,那里已经变成她的画室了。真不想起床,放假日就这样一直抱着多好,不过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出门……恋人要带她去见他妈妈、大哥和三哥,好开心喔……
“哇!”原本陶醉在温暖体温之中,床垫忽然晃动,恋人一个翻身之后,撑在她上方,她不禁惊呼了一声,用手接住扒在胸脯的被单,脸红道:“副、副班长。”
恋人很细心地没有压到她,只是让她吓了一跳。
“不是说了不要再叫副班长?”恋人用好听的声音低沉警告。
她一时改不过来。
“想歌。”她唤,却由于还没习惯而有点不好意思。“……想歌。”于是她再轻声唤一遍他的名宇,满心感动与恋慕。
“……我爱你。”他忽然撇开眼,低声这么说道。
如果不是这么近的距离,她一定不会听见的,她整个人一瞬间傻住了。
“咦……欸,咦!”
因为他是一个不喜欢对方就绝不会跟对方在一起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因为他的性格,她更不曾期待他会将情意说出来。
喜欢或爱这种话让她来讲就好了,她可以讲很多很多次,讲到他不想听,可是怎么——她面河邡赤、心跳加速、仓皇无措,根本无从反应,只能张着一双眼睛直望着他。
恋人的耳朵好红,垂眸回避她的视线,一副相当为难的样子。
以他的个性,要他说出这种情人的爱语,肯定让他很难以启口;可是,他还是说了。她心动不已,但是太……太狡猾了啊!这样太狡猾了。
“我、我也是。我爱你,超级爱的喔。”抱着这一生也许只会听到他讲这一次的心情,不管如何,她都想要回应。
她真心地注视着恋人,恋人漆黑的双眼转回来凝视着她。
啊!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表情。
身上的薄被一下子被扯掉,她想救却已来不及。恋人平常明明感情内敛,完全跟热情两个字扯不上一点边;虽然真的不擅长用言语表达,但是情人间的行为却是相反的积极,很会忽然搂着人,亲密起来居然还是这种样子。
原来他恋爱起来会是这样……
头发有点乱的恋人,真的好迷人好迷人啊……啊,不对啦。
差点被迷惑,她只能急忙道:
“今天不是要出门吗?”
“晚一点。”性感的低沉话声随着绵密的吻同时落了下来,她毫无抵抗地深陷了。
靶受着恋人的气息与味道,还有一切的一切。她抬起双臂环住恋人的颈项,在亲吻中,她着迷地望着这个自己喜欢到想哭的男人,再没有任何保留。
恋人
她想尝试看看。
拉拉自己身上新买的蕾丝围裙,她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它的模样。
自从开始谈恋爱之后,她就想了各式各样的男女朋友交往乐趣,像是早起帮恋人做早餐啦,像是每天记得对恋人说爱他,像是……围裙。
可是,实在太害羞了。郭凝纯忍不住用手遮着自己的脸。
因为、因为……因为每次亲密的时候,她老觉得整个脑袋和身体都溶化了,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状态;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现好,她也想要让恋人开心愉快舒服啊。
虽然自己的身材不是很好,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围裙。
不过,因为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即使是她也没办法立刻上手,所以她还在里面穿了细肩背心和短裤,虽然看起来好像,但其实不是,这样他会高兴吗?
开门声响起,她不禁立正。回家的恋人走到厨房看见她,停住动作。
“……你在做什么?”她每次都觉得恋人上班穿西装好好看。她深吸一口气。
“你……喜欢喝鸡汤吗?”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有人穿围裙炖鸡汤给男友喝,大家都认为那个男友好幸福,所以她才想试试看。
恋人闭了下眼睛,表情好像遇到什么宇宙世纪难解的谜。
“……鸡汤?”
不喜欢啊?她又问道:
“那你喜欢穿围裙吗?”
恋人的眼神更复杂了。
“我?”他不可思议地出声。
啊,不是啦。
“不是你穿啦。”她摇手,边低头拉着裙摆边解释:“是说你喜欢女朋友穿围裙吗?不过我今天没有,我可能要努力一点才……哇!”突然整个人被抱到餐桌上,她吓了一跳,两手下意识地抓住恋人的肩膀。他果然喜欢这样抱人。
“……你把头发放下来了。”恋人在她耳边低语。
“对啊……”因为穿这个把头发放下来比较适合吧,而且她也已经洗过澡了,用那种闻起来香香的沐浴乳。感觉到颈项有恋人温热的气息,面对着恋人,她的心怦怦跳,不禁屏住棒吸,然后,就被恋人吻住了。
她忍不住闭上眼,全心全意感受着这个几乎要烫伤人的亲吻。很快的,她意乱情迷,围裙被解开,衣服被月兑掉,直到结束之后被带回卧房里躺着,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糊糊的。
谤本和平常没两样啊。虽然很想知道恋人到底喜不喜欢,不过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窝在恋人温热的胸怀里,她朦胧地想,下次再试试别的方式吧。
故人
一进入医院大厅,微凉的冷气迎面吹来,林想歌握紧了身旁恋人的手。
时节已至冬季,但气温并没有想像中的低,反而空调开太强的室内比室外还要有凉意。
被他握紧手心的郭凝纯忍不住道:
“你要就这样去找他吗?”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指的是林想歌的那位医生友人。
对于这个阴错阳差的多事者,林想歌认为对方迟早都会问自己和郭凝纯之间的事。
这并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事,所以没必要回避。
相反的,他希望早点讲清楚。
“就这样。”他回答道,不会让恋人多想。
她笑了,说:
“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
……他可以想见友人一定会故意取笑他。即使如此厌恶被人调侃,但林想歌仍旧道:
“反正他总是会知道。”
他一直没有忘记,恋人和那位友人在这许多年来断续地联络。
他睇着一脸开心的恋人.虽然恋人从头到尾都是喜欢他的,虽然友人已有老婆孩子了,但是,他仍然不允许那种事情再发生。
只要一想起恋人和朋友曾经聊得那么高兴,即使内容是在聊他,即使那根本就是他和恋人还没在一起之前时的事,但光只是想像那个画面,他就觉得不悦。
因为他就是……心胸狭窄。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这样的男人,林想歌面无表情地伸手抚模恋人的脸颊,藉以掩饰内心的复杂。好像还是不大习惯被他触碰的恋人昂首,脸泛红地望着他,于是他的心情轻易变好了。
两人越过宽阔的大厅。也许是季节转换的缘故,今日似乎比平常还要多人排队挂号,来来往往都是看病拿药的人。走近电扶梯,跨乘上去,铁灰色的阶梯一格一格地被吃掉而往上前进,旁边下楼的电扶梯也站着不少人,在擦身而过之际,忽然间,林想歌瞥见有个人影好眼熟,由于那是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他不禁反射性地回头望,却只来得及见着那人的背影。
那是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身材圆润,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怎么了?”郭凝纯察觉他的异样,问道。
“不……”林想歌一直望着那女子,直到她离开电扶梯走向大门;她却始终没有回头让他可以再次确认她的容貌。“只是……好像看见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你的朋友?”
“不是。是我二哥的朋友。”不过……他脸色凝重,相当肯定地道:“我看错了,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兄长也因此而改变了,那样彻底的、完全的摧毁自己,然后变成另外一个人。
是看错,或者长得很像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可能。
他暂时不会和二哥见面,当然也不会告诉二哥这件微不足道的事。
只有在天堂或地狱这两个地方才能找到那个人了。多年前的那天,阴雨绵绵,接到电话而出门的二哥,回来后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同样阴沉的天空,一直到深夜。二哥仅只喃喃说出这唯一的一句话,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因为觉得自己上不了天堂,所以也不会轻易地选择地狱,于是二哥就仅能那样痛苦地活下去。
“……走吧。”林想歌拉起郭凝纯的手,低声说道。他明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珍惜眼前所有。
那只是看错而已。占据二哥心里、将二哥灵魂束缚住的那个人……以那样不能挽回的形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因为不够珍惜,所以失去。
永远无法再回来。
思之如狂
“再见……优人。我走了。”她一如往常地温柔。
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明说了再见,却再也无法见面。
电铃声响起。
林优人打开门,门前站着的,是就要跟他弟弟订婚的、弟弟的女友。
“……什么事?”他慵懒地靠着门问。
女子几次欲言又止,之后道:
“我只是……只是觉得要来见你一面。”
“为什么?”他仍是问。
“因为……因为……”女子抓紧手里的皮包,神色有一抹挣扎,之后,她勇敢地抬起脸,望住面前俊美至极的男人。“我想告诉你,当初我会和你弟弟交往,是因为你的缘故。”林优人垂眼看着她。
这个女人,是他在学生时代认识的。曾经,他有过许许多多的女友、情人、伴侣!!什么称谓都好;然而,他并没有和这个女人有过一段情。
她只是他那些情人之一的朋友。因为知道他的滥情,所以像个正义使者似的,敌视他、反对他,经常在他身边出现,屡次劝阻当时和他交往的朋友,别再被他玩弄和欺骗……
当她以弟弟女友的身分站在他面前时,他不能说完全不意外。
林优人低头笑了。
“什么?你是说因为想要接近我,所以才和我弟弟在一起吗?”
女子脸一红,咬着唇道:
“原本是那样没错……可是,我现在对想歌也有感情了,所以才会想和他订婚。”她又连忙解释着。
他抚着额,轻笑道:
“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女子一时间有些局促。
“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是走好了!”她转过身便想离开。
林优人从后一把拉住她的臂膀,将她带入怀中,毫不迟疑地低头吻住她的颈项。
女子先是僵住,然后战栗地抗拒,但那带着犹豫的抵抗却被他的吻迷惑,渐渐地消失无踪。
他看着女子双目轻闭的迷茫脸孔,黑眸变得深闇。
必上门,他将女子压倒在客厅的沙发椅上。在他的拥抱之下,或许她仍有些不知所措和担心而推拒,却也只是一时,最后还是抵挡不了他的勾引而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他并未完全褪去她的衣物,只是扯开她的衣领,撩起她的裙摆。
“我……只要你喜欢我的话……我……不订婚……”在接受他进入的时候,她轻声地这么说出口。
林优人撑臂在她上面,看着她奉献似的表情;突然间,他抖着肩膀笑了出来。
“呵……哈哈!”
“……咦?”女子不懂他为何而笑。
他离开女子的身体,翻身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脸上原本的笑意完全消失,他启唇道:
“滚。”
“什……什么?”衣衫不整的女子坐起来,挂在脚踝上的薄裤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她以为自己听错而回问。
“我叫你滚。”林优人冰冷地说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不会喜欢你。而跟我做过爱的你,也不必嫁给我弟弟了。”女子傻住,神情错愕。
“以前你在我面前说我不好,明显表现出对我的反感,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其中有多少是真话,有多少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林优人有趣似地勾起优美的嘴角,但那阴寒的神情却让人浑身发毛。
“你……”女子痴愣地望着他极之俊美、却也极度残酷的容颜。
“后来,你和我弟弟交往而再度出现在我眼前,若你是真心喜欢想歌,那也没什么……真是可惜。”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子激动道。
“意思是,像你这种嘴上说对我弟弟有感情,却还装深情找其他男人的恶心女人,根本没资格进我们家的门。”他冷淡地看着她惨无血色的面容,极其残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