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娘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听见许多鸟呜声才幽幽醒来,她身上盖着被子,室内已大放光明。
她揉揉眼,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身处何地时,立刻睁大眼,赶忙掀开被子。
全身酸痛的令她惊呼出声,不过为了自由,她忍下一切地想下床,可惜脚上还铐着链子,一股拉力让她趺了回去。
“啊!懊痛!”她扯着链子,认真地寻找源头,没想到它被固定在大床的左下方,粗大的钉子深入岩石,任她如何拉扯都没用。
可恶的秦始骆,居然搞这招,气死人了!
她的左脚失去自由,虽然能下床走动,但步行的距离还是有限。
不用说是门,她连桌椅都碰不到;若不是离窗台还有段距离,她早对外呼救了。
反复来回走了一会儿,她沮丧地坐在床沿,盯着那条可恶的链子。
窗台开了一半,清新的空气和花香飘了进来,沈香娘感受到,内心渐渐泛起一股舒畅,同时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唉!她是倒了什么楣?十八岁的生日过后就霉运连连……
她吐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狼狈,全身上下都是昨夜激情过后的痕迹,而这些都是秦始骆的杰作。
霎时,她双颊泛红,觉得好丢脸,忙抓起被子包裹住身子。
可恶!都怪他,居然对她下药,让她失去了自我,更难堪的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全记得清清楚楚。
越想脸越红,身子也跟着发热起来,沈香娘轻拍双颊,盼望快点忘记那羞人之事。
她离开床,忍着身子的不舒服朝窗台走去,直到走到极限。
望着窗外的白云优闲地飘移,几只麻雀不知从哪飞进来,绕着她身子打转,她轻笑起来,原先的不愉快消失了许多。
“你们真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她看着麻雀们感叹道。
想起双亲哭泣的模样,她心痛起来。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她真想告诉他们她没有死,她活下来了,可是……她虽然活下来,却又陷入另一个困境。
为了秦始骆的性命着想,她被迫嫁给他,一想到这荒谬之事,她只能苦笑。
沈香娘内心百感交集,不知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她发呆着,因此当门开启时,她浑然不知。
秦始骆的视线无法离开她,这美丽的画面牵动着他的心。
沈香娘雪白的手臂上停着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对着她叫个不停,惹得她频频发笑。
他欣赏着那灿烂美丽的笑靥。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许多涟漪,他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这样强烈的悸动。
他出声道:“不多睡点吗?”
沈香娘吓到,连带地麻雀们也受到惊吓,全部展翅离去。
“你吓到我了!”她捂着胸口面对他。
秦始骆换上了一袭深蓝衣裳,干净整齐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有魅力。
没来由地,她居然脸红了,忙稍微移开视线。
他捕捉到她这点反应,心中一喜,慢慢走向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上。
“肚子饿了吧!快点吃吧!”
她看着食物,又看了看他,心想:不知他会不会在里头下药?
瞧出她的心思,他笑咪咪地道:“怎么?不敢吃?怕我下药吗?”
她狠瞪他一眼,不悦地道:“你到底想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耸了耸肩,表情无辜,“我没有关妳啊!门没锁,妳随时都可以出去。”他大方地指着门。
“这东西没解开,我怎么出去?”她气愤地指着脚上的练子。可恶!他明知故问,还装傻调侃她。
他当作没看到,走向窗台,“我给过妳机会,是妳自己没把握,所以不关我的事。”
她跺了一下脚,“你这混蛋!丢了钥匙还想赖!”
“我说过,只要妳听话,我自然会放了妳。”他斜靠窗台,欣赏着外头的风景,唇角带着笑意。
她没好气地指着他,“你撒谎!你根本打一开始就盘算好了,否则这东西也不会出现,对吧?”他一定早就料到她会反抗,所以事先准备了脚炼和迷药。
她很聪明,反应也很快。秦始骆含笑地看着她,佩服她的勇气。很少人敢这样反驳他,还直说着他的不是,嗯……这句混蛋……他记住了。
他突然正经八百地看着她,“我想……我应该好好地教训妳一顿,这么一来,妳这张嘴或许会稍微克制点。”他边说边逼近她。
她吓到,忙捂住口,退了几步,可恨链子不够长,只能跟他拉开一点距离而己。
“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她拿起托盘,决定跟他拚了。
秦始骆没想到她会来这招,本想继续捉弄她,又担心她饿肚子,索性作罢,不再靠过去。
“算了!我不过去就是了,妳快吃吧!”他改变方向,走向桌子,坐下后,为自己倒了杯茶。
沈香娘还想多骂他几句,但肚子却饿得厉害,她才想起好象很久没吃东西了。
输给了肚皮,她不再坚持,乖乖地坐在床上。
虽然是简单的饭菜,却十分可口,沈香娘内心燃起一股热意。能这样吃到东西,就是活着的证明;想到自己曾经在鬼门关徘徊,她情绪一个激动便哭了出来。
“妳哭了?为什么?不好吃吗?”她的泪水让他的心头一紧。
她忙拭去泪水,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我哪有哭?你看错了!”她继续吃着,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他的视线没有移开,看着她用完餐。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她将心情稳定住,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
他抿着嘴,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沉思起来。
沈香娘紧张地看着他,一心只想知道他的回答。
终于,他开口了,“只要妳肯乖乖地留在我身边,我就放了妳!”相信她此时一定想着如何逃离鹰堡吧!
“那……当然没问题!我答应,这一次会乖乖地留在你身边!”她不假思索地忙笑道。这是另一个机会,她绝对要好好把握。
他知道她不懂他话中真正的意思,不过无所谓,反正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不打算跟她争辩什么,他来到她面前,看着满脸期待的她,忍不住笑出来。
“其实妳这样也挺不错的!”他突然冒出这句话,双手抱胸,视线大担地打量着她赤果的双肩与手臂。
沈香娘注意到,整个人热起来,“你别乱看!”为了能包裹住身子又能方便行动,她根本无法全部遮住自己。
他喜欢见她那带点倔强的羞涩模样,“坐下吧!然后把脚伸出来!”
她不自在地坐在床上,将左脚露出来。
秦始骆看着她,伸手取下她头上的银簪。
她愣愣地看着他将簪子伸进铐环上的一个小洞,接着轻松一挑,发出“喀”的一声。
就这么简单!原来另一把钥匙就在她头上。这样的给果令沈香娘有点不甘心。
她揉了揉脚踝,恢复自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那个……”她本想说谢谢却改了口,低头道:“我的衣服……”
他没有多说什么,将她身子横抱起。
“喂!你……”
“别乱动,除非妳想连被子都没得遮!”他眼中透着警告。
不敢忤逆他,她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又担心掉下去,十指怯怯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
这时,她闻到他的男性气息,昨夜之事再度涌现脑海,害她紧张得不得了。
两人离开高塔,秦始骆抱着沈香娘进入堡内,她还处在恍惚之中。
推开门,他进入一间宽敞的大房间,走向内室,将她放在床上。
“好好休息,我想妳的身子暂时没办法太劳累了。”他用暧昧的口吻暗示她。
她当然听得出他话中意思,双颊泛红,气得想狠狠地踹他一脚。
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她想叫住他,想想又没什么话要说。怪了!见他要离去,她居然想留住他,而且还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脑袋不对劲了?
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床,稍微巡视起房间。内室摆放着屏风,墙上悬挂着几幅水墨画,内室外头则有书法与几件陶瓷。
她仔细地观察一会儿后,终于意识到这是秦始骆的房间。
唉!她真的嫁给他了吗?沈香娘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忍不住十指绞扭,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只有困惑与担忧……
⊕春色满园⊕⊕春色满园⊕
沈香娘再度清醒时,已是午后。
小翠与小办成了她的丫鬟,前来为她梳洗更衣。
她换上一袭粉色衣棠,腰间系上长带子,透明似的长纱披在肩上,裙襬因她转身而轻盈地飘逸起来,让上头的鲜艳百花更加生动耀眼。
一切就绪后,她们带着她前往秦夫人的房间。
遍礼时,她根本处在一片混沌中,连坐在主位的秦夫人也没仔细瞧清楚,再加上根本不认识任何人,从头到尾都是媒婆牵着,最后被带进高塔。
穿越了两、三个长廊与拱门,她来到秦夫人的房里。
秦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气质高贵、举止优雅,慈祥的笑容与温柔眼神让沈香娘想起自己的母亲。
“好媳妇,过来让我瞧瞧!”秦夫人笑道。
她走过去,展露笑容,“老夫人好!”
秦夫人握住她的手,微蹙眉,“该改口叫娘才对吧!”
“呃……娘!”她生涩地唤道。
秦夫人开心不已,“这才对嘛!天知道我盼这天可是盼好久了……”说着、说着,她眼眶开始凝聚泪水。
“娘,妳没事吧?”沈香娘忙递上绣帕。
秦夫人榣摇头,“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沈香娘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个……其实我……”她很想跟秦夫人解释清楚一切的巧合,然而一瞧见对方的泪水,她就退却了。
秦夫人吸了吸鼻子,“对了!我有件东西要交给妳!”她以眼神提醒小办。
小办点头,走到梳妆台,将上头的一个锦盒拿到秦人夫身边。
秦夫人打开锦盒,取出一条精致的翡翠项链,上头刻着秦氏图腾。
“这是我们秦家的传家之宝,当年是由我婆婆交给我,现在由我交给妳!”秦夫人将项链交到沈香娘手中。
她有点错愕,“这怎么行……其实我……”真糟糕!这下子她不就越无法开口了。
秦夫人看着她,感动得连声音都哽咽了,“香娘,谢谢妳!”
秦夫人的道谢让她有点心慌,“娘为什么这么说?”
“妳应该已经听说有关骆儿的事情了吧!那孩子……”秦夫人再度含泪。
“娘……”
“妳知道吗?那孩儿一出生就被告知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时候,我这做娘的真的好难过,每逃诩以泪洗面,若不是鹰神来托梦,我真的不想活了!”
“娘……”看着秦夫人掉下泪水,沈香娘心酸得也想哭了。
“那孩子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五岁……香娘,求求妳,一定要好好地陪在那孩子身边,让他能顺利地度过生辰,好吗?”秦夫人越说越激动。
沈香娘听着、听着,心都软了。
她想起母亲伤心哭泣的样子,似乎能理解秦夫人爱子心切的心情。相信这二十几年来,她一定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受怕吧!
终于,她没辙了!此时若说出想离开的话,岂不是对秦夫人太残忍了?
“娘,妳放心,我和相公已经是夫妻了,相信他一定能平安无事度过生辰,长命百岁。”她扬起最甜美的笑容道。
秦夫人一听,破涕为笑,“香娘……我的好媳妇……”
沈香娘将项链戴好,温柔道:“娘,妳就别想太多,好好地放轻松过日子吧!我会一直陪在相公身边,相信我,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太好了!”秦夫人不再落泪,变得神采奕奕起来。“香娘,娘好高兴,其实娘原本还担心妳会讨厌这门亲事……不过听见妳这番话,娘终于可以放心,妳真的是我们秦家的大恩人。”秦夫人紧握她的手。
沈香娘已经词穷,只能微笑以对。
她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撒谎呢?她明明就不想和他们秦家扯上关系!她不想当秦始骆的妻子,也不想理会他,更不想陪在那臭男人的身边。
一想到他对她下药,她就想杀了他,无奈这么一来,岂不真如算命师所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了吗?
越想她的心情越复杂,早知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就溺死在河里算了。
沈香娘真是无语问苍天,而且她万万没想到,当她与秦夫人的对话传开后,她在鹰堡的地位就迅速攀升,大家对她又敬佩又友善。
这下她真的完了,没事夸下海口说会保护秦始骆,还大胆断定他能长命百岁……天呀!这么一来,她不就真成了鹰神选中的新娘?
看来她想离开鹰堡,恐怕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