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卫家二爷不但回到卫家大宅,还意外带了个小泵娘现身。
这下,整个卫家陷入一阵惊疑中。
至于河诠,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踏进眼前比她想像中还要大上几倍、气派上几倍的宅子,她还是稍稍被吓到。她从卫家大宅外面大门走到客房的这一路上,已经有数不清的下人、她分辨不清谁是谁的人对她投以好奇、猜测的眼光,再加上身后响起的耳语,都让她无形之中压力大增。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把背挺得笔直、面带微笑地走过所有人眼前。
反正她是他们家二爷的“贵客”,怕什么!
卫昂带她到客房,要她先休息,晚上他会过来和她一起用饭。他还派了个丫环过来陪她,随时注意她的需要,
坝诠知道他赶着去了解卫大小姐的状况,所以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他一走,她便将丫环请出去,自己爬上床蒙头睡倒。
因为累,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应付,所以她需要养足精神。
她把所有烦恼、问题通通抛到脑后,很快陷入深眠。
夜晚降临。
一盏灯烛划破房间的黑暗,两名丫环手脚轻悄俐落地将晚膳摆好在小厅的桌上后,再安静地退出房。
而原本沉睡中的河诠,则是忽然被某个声响扰地醒来。
轻轻动了一下,她慢慢张开眼睛,盯着头顶上的纱帐,再转头看了看她躺着的陌生房间,她花了超乎寻常久的时间,才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从床上坐起来,河诠原本混沌的脑子已经恢复清醒。没多想,她下床走到前面,当她发现小厅的桌上摆了几样丰盛的饭菜,但只放着一副碗筷时,她微楞。
这意思是,昂叔叔有事,没有要和她一起用饭了吗?
不过就在她才这么想时,屋外忽然有熟悉的脚步声接近,然后房门被轻声推开。
稍稍面带倦容的卫昂,没想到门一开便见到已经站在小厅里的河诠。
“我以为你还在睡。”他走进房,发现桌上的碗筷,他立刻又出去要人再送一副进来。
他要河诠坐下吃饭。
“昂叔叔,怎么了?难道是你大姊她……”河诠注意到他的脸色,不禁月兑口问。
卫昂动手替她添饭。而这时,下人也将他要用的碗筷送过来了,“她没事。”讶于她的细心,他立即摇头阻绝她的猜想。“我几天前派人送达的金仙草,她已经依照胡大夫留下的指示服用了,她的病况正在慢慢好转。我刚才去看她,她的精神比起以前好很多,只是她现在还在适应一些药物的副作用,有点难熬罢了。”主动解释给她听。事实上他还想等他大姊身体更好一点,再带河诠去看她。毕竟替她摘来金仙草治病,河诠也有份;更何况以后她就要在家里住下,他家里的人她自然得见见。
坝诠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很高兴你大姊的身体可以恢复健康了。”
连她的心情都跟着飘扬起来。不过在她吃没几口饭后,因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而停下,她抬头看着他,“啊!对了,那……我要叫你大姊什么?你是昂叔叔,所以我应该叫她……大姑姑?”她自己倒觉得有些奇怪别扭。
老实说,因为和卫昂感觉亲近,所以她可以叫他“叔叔”叫得很顺口自然外,对于她不认识的他的家人,她也跟着这么喊,她反而有些喊不出口。即使这是一种礼貌。
卫昂也没想过这问题,所以他楞了楞,但他察觉到她不自在的神色了。
“……她不喜欢人家把她叫老了,叫她大小姐吧!”他很快就有变通的方法。
“大小姐?”河诠念了一逼。不过她忍不住说:“可是叫你昂叔叔,称她大小姐,真的不会奇怪?”
“要不你也可以叫我二爷。”嘴角微挑。
坝诠瞪他了,“昂叔叔!”
“吃饭!”不想跟着她头痛下去,卫昂继续动箸。
第二日,河诠住的地方从客房移到最接近卫昂园楼的院落。原本那里是卫家三小姐的闺房,不过自从她出阁后便一直空着,所以卫昂便让河诠搬进去。
当然,因为这是卫昂的意思,所以多数人是没有意见的;而就算有某些人被他的举动弄得更加惊疑了,也不敢真的跑去找他问个清楚。
坝诠倒不觉得她住哪边有什么差,反正不管屋子大不大,她要睡的也只有一张床。但搬到这地方也不是真的没好处,至少,她要找卫昂可是方便多了,只要她随便跨过一道矮矮的花墙,就踏进他住的园子。而且在这里很清静,不想被来来去去的下人干扰,她只要说一声就够了。
因为卫昂的关系,她被当成“贵客”在伺候;不过也因为他的关系,她被当成“怪物”在讨论,这些她都知道。不小心听过几次后,她倒还听得津津有味;更重要的是,她也因此听到关于住在卫宅另一边的卫昂的未婚妻董小姐的事。
原来,卫昂的未婚妻不但不丑,还是个才色兼俱的大美人。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无人能及,身为南方最大酒庄的千金小姐,她的身世更是无懈可及,没有人会认为她配不上卫昂,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除了卫昂本人。
卫家太爷三年前过世,而卫家太夫人更是在很久前便出家为尼。但在卫太爷过世前,他竟自作主张将他一直疼如亲生的好友的女儿董昭云接来卫家,意图要那时出远门工作的卫昂一回来就和她成亲。可当卫昂回来发现自己平白多了个未婚妻时,他不只冷冷拒绝了父亲的荒唐主意,还转身又出门,一直到卫太爷急病逝世的消息传来,他才再回家。
他一直不承认董昭云的身分,但董昭云却也一直住在卫家不走,两人这暧昧的关系与卫家有关的人多少知道内情。不过尽避如此,几乎所有人仍是将董昭云视作他未过门的妻子;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时间久了,卫昂最后还是会娶她为妻。毕竟,要一个女人等他三年,并且将自己的名节全赔在这里,卫昂最终再怎么样也会对她负起责任,给人家个交待吧。
这是众人的想法。
坝诠终于了解卫昂为什么不跟她提未婚妻的事——原来,“未婚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但,为什么呢?
坝诠虽然还没有机会见到董昭云,不过以她听到一些有关董小姐的描述,就知道她是众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妻子人选,为什么卫昂却不要她?
她困惑了。可在她困惑的同时,她却感到大大松了口气。至于她松口气的原因……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坏了,因为她会松了口气只有一个直接得不得了的原因——她可以继续独占卫昂。
对,没错!她知道自己的念头是自私了点,但比起看到他被另一个女人占去他的人和感情,她宁愿她是个不善良的人。反正……是他先不爱人家,又不是她去破坏来的,所以她根本不必觉得愧疚,至少她现在先用不着担心得离开他的事。
其实她应该同情董昭云才对,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答应成为他的未婚妻,还一直留在卫家等他,他的不当一回事与忽视,一定仍对她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若将心比心,如果是她……
但如果是她,她会一直等待一个根本不爱她、不回头看她一眼的男人吗?
不!
她自己摇摇头。
可是她又回头一想,假如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不顾一切呢?
坝诠没爱过人,不过她试着把自己幻想成董昭云,而她爱着卫昂爱了很多年……
心,忽地怦怦跳快。
她爱……卫昂啊……
脸颊猛地一阵热辣烧烫,河诠按着自己的双颊不敢再往下想。
不行!她不是董昭云,她怎么可以想像她爱卫昂!他是卫昂,是“昂叔叔”,他不是别的男人!
但是……但是……
澳压着自己的头想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是她还是停不下来——
但是……她为什么不能爱卫昂?他是昂叔叔,却不是真的叔叔,他们根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她喜欢他,喜欢在他的身边,甚至觉得独占住他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如果她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不想让他和别的女人成亲,那么,她为什么不能爱他?为什么不能……和他成亲的是她?
倒抽一口气,河诠差点被自己这些危险的念头吓到跳起来。
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她慢慢蹲在地上,一时没力气站着。
天啊!她怎么可以有这种邪恶的想法!明明她一直当他是叔叔……他是昂叔叔……他是昂叔叔……
不行!她不能再想歪!他是昂叔叔……
“河诠?你不舒服吗?”掩不住必怀担心的熟悉低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坝诠浑身一震,差点跌坐在地上。
一只巨掌适时向下探,握住了她摇蔽的身体。
“河诠?!”卫昂跟着蹲踞在她身前,双手同时抓着她的细肩,“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紧盯着她不肯抬起脸来的头心,绷着声音问。
没事!她只是暂时没脸见他而已……
坝诠哪知道她正在想着不该想的事时,他就出现了!呜……他可不可以暂时当作没看到她?
不过她也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没事!我……我只是忽然有点头晕……”随便编了个理由。做好心理建设,她才慢慢放下手,抬起脸来面对他。眨眨眼,看着她面前这张她早就看得很熟悉,但竟在这时莫名觉得好看的男性脸庞,她真的感到头在晕了。
卫昂发现她绯红到不可思议的脸,他要相信她没事才有鬼!
在河诠的一声惊呼中,他突然将她的身子整个从地上抱起,并且毫不犹豫大步往她的房间走。
“昂……昂叔叔……放……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啦……”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河诠直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她才刚想着那些不端正的念头耶,这刺激对她未免也太大了!
沿途,有几个下人正从他们身边经过,所有看到二爷抱着河诠姑娘,而河诠姑娘却努力在挣扎的画面的人,全被惊吓得目瞪口呆,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卫昂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不但眼也不眨地将在他怀里不断乱动的河诠一路抱回她住的房,还顺便吩咐其中一名差点看到跌倒的仆役把大夫找来。
踢开房门,他走进去,最后将她放在床上。
坝诠坐在床榻上,瞄着他,急促的喘息使她的胸口起伏不已,她的脸更红了。
“昂……昂叔叔!我明明叫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你……你干嘛为这一点小事就在紧张……你当我是小女圭女圭吗?”可恶!唉她的头快爆掉了。她现在根本碰他不得,还被他抱呢!
就在刚才,她才突然强烈地意识到他不只是“昂叔叔”,他还是个成熟的、阳刚的大男人的事实。
怎么办?要是她回不去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昂叔叔”的那个她怎么办?她可不要每次见到他都红着脸,每次面对他都不自在啊!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卫昂忽地把一只掌心贴在她额上。而他这举动,又让她一呆。
“有点热。”放下手,他下结论。“你昨夜睡觉又踢被了吗?”了解她这坏习惯,他忽然问。
真的有被当小女圭女圭照顾的感觉……河诠心情由高亢一转为恶闷。
原来,他一直都将她当还没长大的小阿子看待吗?在他眼里,她不是女人、姑娘家,难怪他可以抱她抱得这么自然,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想法。
以前,她根本不去想这些;但现在,她却为此感到讨厌。
从这刻起,她讨厌被他当作小阿子。
虽然她也为自己曲曲折折、反反覆覆的念头觉得惊讶,不过人家不是说女人心很复杂吗?所以,对于已经是“女人”的她来说,她这样的变化可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她会想这么多还不都是被他逼出来的——是他让她忽然长大的!
她冷静下来了,燃着特别光彩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没说话。
她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卫昂有些奇怪地扬起眉,一低眸就和她诡灿的眼睛撞个正着。他微愕,心跳失序一拍。
“……河诠?”稳回心念,他审视着她的神情。
“昂叔叔……”河诠的眼睛清澈如泉。“你为什么不干脆跟董小姐成亲?她等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吗?”
卫昂脸部的线条一硬,眸光也犀利了起来。
她知道了!
不过他清楚,下人之间口杂,她已经在大宅住了几天,就算她不问他,她也多少可以从他们那里听到些耳语,他不意外。但心念一转,他忽然回想到某些环节与不对劲……
“……她的事,你来这里才知道的吗?”或许他可以弄明白,当时不是他的直觉出差错。
坝诠坦承不讳,“在分行时,姜伯就告诉我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丙然!
卫昂紧盯着她。
“那时我很生气,本来我马上就想问你这件事……”
“生气?”
“因为我不懂,你为什么从没跟我说你有未婚妻的事……”还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心情。“我生气,因为你有好多事我都不是从你口中听到,而是别人告诉我,我既生气,又感觉到受伤……”
静静地看着她不舒坦的脸色,卫昂这才确定她是说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带给你这种感觉。”
“所以,我可以知道你跟她的事吗?或者,你觉得这是你个人的事,我不知道也没关系。”最后她的语气一转,她好像不该勉强他。
两人的目光交缠片刻。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房门。
“二爷,大夫来了!”外面下人的声音传来。
卫昂还没开口,河诠立刻扯住他的袖,摇头道:“我真的不用看大夫,刚才我不过站久了才头晕而已……”
深深凝了她一眼,卫昂这才转头对门外的人道:“没事了,请大夫先回去。”
坝诠松了口气。
“她只是长辈的女儿,”他起身,双臂环在胸前。“我对她没有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选择住在这里,我待她以客;若是她住不下去,自己就会走,我不会留她,也不会赶她。”简单明了,一如他处理事情的态度。
坝诠却细细思考着他的话。“可是……就算你对她视而不见,她还是一心一意想成为你的妻子,所有人也都将她当成你的未婚妻……”长辈的女儿?对待一个等了他三年的女人,他这定义好像无情了点,但他如果真不喜欢她却给她希望,那才真叫残忍吧?至少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也只能说,那位董小姐的毅力实在太惊人了。
惊人到让她都感到有点恐怖。
董昭云就真的那么喜欢卫昂?喜欢到被所有人在背后可怜她,她也能忍受吗?
“那是别人的事。”标准卫昂的回答。“好,没问题了?走吧!”他几乎没停顿地接下去他们真正要做的事。对他来说,这不值得浪费唇舌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河诠楞了楞。“走?去哪里?”她还没问完啊!
“我带你去见我大姊。”
卫欢,卫家真正的掌舵者。
足比卫昂大上五岁的她,却一点也不显老。除了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肤色略显苍白之外,虽稍见丰腴,但出乎意料的美丽与和善,让第一次见到她的河诠差点说不出话来,但也轻松了下来。原本她以为,卫大小姐会是个很强势的人……
“大小姐?我以为你会喊我姑姑呢,毕竟卫昂是‘昂叔叔’。”刚小睡片刻起来的卫欢,仍需要休息地侧躺在软榻上,她看着搬来凳子坐在她前面的施河诠,心里不禁赞许地直点头。好个雅致俏生生的小泵娘,难怪昂会愿意带她回来!
坝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因为我怕把你喊老了……”
卫欢爽朗一笑,“是没错!我可不像卫昂有一张需要被人尊称为叔叔伯伯的脸。好吧,大小姐就大小姐,我没意见。”
坝诠被她的情绪感染,也不由得跟着露齿一笑。
这时,卫欢注意到了,她一手忽然伸出来,指尖轻轻在河诠脸上的伤疤抚过,笑容稍敛。“这就是你在大火后留下的疤痕吗?听昂说,当时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真的完全不要紧了吗?除了这个。”
她语气和眼神里的真切怜惜,立刻让河诠的心泛过一股暖流,眼眶跟着一热。可她赶紧摇摇头,回她一抹明朗的笑,“我没事了,真的没事。
那时我姊姊和姊夫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调养我的身体,后来昂叔叔在分行时又请大夫诊了一次,我现在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真的很好!”
卫欢收回手,神情半是放松、半是认真,“那就好!我只是担心,有时候人受伤的当时虽然都治好了,但一些后遗症却潜藏在身体里,隔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出现。只要你好好注意,没有问题就行了……我想你自己有学过医,这些事应该都知道吧?”
坝诠点头。
卫欢拉着她的手又聊了好一会儿,还特地谢谢她金仙草的事。之后,因为她的贴身随侍冯姐端了她要喝的药进来,接下来又有其他人找她报告公事,所以河诠不敢再打扰她地离开她的房间。
卫昂也留在里面一起讨论事情,他要河诠先在外面等他。
不过她才坐在小池塘旁,一边喂鱼、一边想着刚才和大小姐见面的情景没多久,身后响起的一阵脚步声让她下意识回头,没想到那个走过来的紫衣大美人立刻让她眼睛一亮,心也不禁跟着怦怦跳。
只见一名丫头随侍着的紫衣美人从月牙门那边走过来,直接就要步上卫大小姐房门前的廊子。
“大小姐在忙。”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如云优美身段的河诠,这时终于忍不住出声。
才踏上阶梯的紫衣美人一愣,立刻回头向出声的地方看去,她的视线和一双生动鲜明的大眼碰个正着。
她蹙眉,“什么?”什么时候来了个新的丫头?为什么她没见过?
“大小姐在忙。”河诠重复,隐约猜测出这美人的身分。因为现在整个卫宅,除了一个大小姐,并没有其他身边有下人随侍的小姐,所以大概也只有她——被当作二爷“未婚妻”伺候的董昭云了。
原来她就是董小姐,果然是传言中的天仙美人一个——河诠总算也见到她了。
董昭云身后的丫头忽然低声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她随即表情微变。
坝诠目不转睛看着她,大概也知道下人跟她报告什么。
已明白坐在池边的小泵娘是什么人的董昭云,锐利的眸光一闪而逝,她的眼神很快恢复恬静温柔。
“是吗?大小姐在忙,那我也只好等等再把补品端进去了。”她的嗓音柔美悦耳,简直就像她的人一样。她也并不假意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你就是二爷带回来的施河诠姑娘吧?”
坝诠站起来,但并没向她走近。“我是施河诠。想必你就是董姑娘了?”礼尚往来。
她早知道董昭云是个大美人,也从她坚持的等待中拼凑出她不轻言放弃的性情,但她可不知道她还兼具柔情似水,简直连女人都可以被她迷倒了。
这样的美人,卫昂却不要?
但河诠突然很庆幸——好在他不要,否则她怎么比得过人家啊!
两人沉默了下。
而董昭云更是心思翻涌。这几天,她已经听了数不清关于卫昂带了个小泵娘回来,两入之间还关系匪浅、举止亲密的事,她很想不当一回事,因为她叫他叔叔不是吗?就算他们再怎么亲近,那也只是叔侄间的感情,即使后来明白他们两人并没有血亲关系,她还是这么坚定的认为。可是现在,当她见到传闻中的施河诠,虽然她脸上的疤痕让她稍破了相,但她的青春俏丽与无畏澈净的眼神,竟莫名令她原本的坚定动摇了。
如果,施河诠是个平凡无奇的小泵娘倒也罢,至少她可以确定她不会引起男人的非份之心;但,她不是!
眼前的施河诠,就算没有她美丽,但从她身上散透出来的潜沉气质、那令人忍不住随着心情起伏的眼神,让她一点也不平凡。
董昭云有些迟疑了。但不用思考,她的直觉却让她在见到施河诠的第一眼,就已自动将她归为有威胁的敌方。
她们不会是朋友。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施河诠会是她成为卫昂妻子的阻碍。
现在她的时间很紧迫,不管施河诠这个威胁大不大,她还是必须尽快下定决心完成那件事。
幸好卫昂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在这个时候,她非常需要他。这次,不管他配不配合、不管要用上什么方法,她都要赶快行动,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董昭云轻颔首回应她的猜测。“施姑娘怎么在这儿?你也来找大小姐吗?”终究疑心起她的举动。
坝诠刻意不隐瞒,“对,我在等昂叔叔。”
董昭云的美眸乍地波光闪亮,“二爷?他也在里面?”
得到她的点头,董昭云便浅浅微笑,“我想,我还是把东西先端进去好了。”转身继续往大小姐的房走。
于是,河诠就见她简直是以毫不掩藏她其实是要见卫昂的姿态敲门、进屋,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河诠这才吐了口气。
不知道她有没有弄错,刚才她似乎在董昭云身上感受到一种敌意。也许没错,她对董昭云有防备,董昭云自然也不会对她多友善。若她是董昭云,发现宅子里满天的谣言都在绕着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打转,她肯定会很不高兴——就算那个女人叫他叔叔也一样。
坝诠是不了解董昭云的忍耐极限到哪里,但她会不喜欢她是正常的。
因为,河诠的确打算要抢她的“未婚夫”。
她也将董昭云视作劲敌看待。
而且她很高兴,董昭云才进屋一下子,卫昂就出来了。她立刻迎上去。
“公事谈完了?”到他身边,她勾住他的臂膀。
她主动贴近的不常见举动,让卫昂怀疑地低眸望了她一眼。
“嗯。你有事?”不罗嗦直言。
坝诠也很干脆,“我刚看到你的未婚妻了。”
卫昂眉峰耸也没耸。“我没有未婚妻。”董昭云是才进去没错,那河诠是为了她……才做出这举动的?
他的表情在瞬间舒缓。
坝诠勾着他散步。“对,你没有未婚妻,她只是长辈的女儿、客人而已。可是你真的不觉得她很美,你发誓从来都没有为她心动过?”
“没有。”她美不美又干他何事?
“昂叔叔,你这样很不正常……还是你的审美观出了问题,跟别人不一样?”虽然很开心听他回得直截了当,但她仍忍不住背疑。
卫昂瞪着她的小脑袋。“我没问题。倒是你,你好像很喜欢她当你的“婶婶’,是吗?”
坝诠一眨眼,接着抬头冲着他一笑,“不是。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现在,只是很认真地确定你的心意而已,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
“你一生的幸福?”他发觉,最近他好像愈来愈难猜懂她这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他老了?还是小女生的心思太善变?
“当然!”虽然他的表情一样没变,但河诠却看出其实他的脑筋就快打结了。她忍住笑,“我怕你为了众人的期待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成亲,到时候你过得不幸福,我又怎么能安心呢?谁叫你是我的昂叔叔,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啊!”拐弯抹角说出这篇幸福的言论。
卫昂却听得皱紧眉,不认同道:“你的幸福,不该因为我受影响。”
但她这种“将自己的幸福交到他手上”的另一种错觉,却令他的心莫名波动。
不过下一刹,他猛地警醒回来,赶紧收摄心思。
懊死,他在想什么!她是河诠,而他是她的“昂叔叔”啊!
完全没察觉他的心就在瞬间经历天人交战的河诠,倒只是朝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接着突然改变话题,“昂叔叔,我很喜欢你这位大姊,她真的好亲切,一点也不像是掌理你家那么大生意的人。”
不知道她对自己弟弟与董昭云之间的事有什么感想,她也把董昭云当作是他的未婚妻吗?
“她也很喜欢你。”
“我的事都是你告诉她的吗?”发觉大小姐似乎对她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她好奇了。
“……嗯。”点头。
“你没说我的坏话吧?”很在意自己给他大姊的印象。
卫昂沉默。
坝诠被他这反应弄得心噗通一跳,她摇了摇他的手,娇蛮地抗议:“可恶,昂叔叔,你怎么可以跟大小姐说我的坏话!你到底说了什么?我不管,你快告诉我!”
“没有。”没想到最后他却只吐出这两个字。
她傻眼。
“你没有坏话让我说。”很酷地又加上这一句。接着不理她,继续大步向前。
而呆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微微漾出笑花的河诠,跟着追上他的步伐。
“昂叔叔,我最喜欢你了!真的!在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你一定不能忘记哦!”
最认真的誓言,飘荡上青空。
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对一个男人最纯真、无可替代的认真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