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啸岚掀开窗帘,看到外面天空乌云散去时,真想痛哭一场。
濒海潮怎样了呢?处罚已经开始了吗?
就在她烦躁不安时,门开了,随后进来一个人,啸岚希望是霍海潮,可是她失望了,进来的还是昨晚来过的伟仔。
“天晴了,霍海潮呢?”一见到他,啸岚就急切地问。
伟仔的情绪似乎也很沮丧,他阴郁地看着她,放下手中的早餐,什么都不说。
经过一夜的煎熬,啸岚已经失去耐心,她要见到他——立刻!
可是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用他的眼神表达了他宁死也不会让她出去的意志,她该怎么办?
忧心如焚,加上彻夜难眠,啸岚简直要崩溃了。“大哥,求你告诉我,霍海潮呢?”
伟仔被她突然爆发的哭声吓坏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老大还好,你不要哭,他正在跟长庚叔、老何和四大护法在铳舱,惩罚还没有开始……”
“惩罚海潮吗?”终于听到了实话,却更让她着急。“你快告诉我!”
伟仔消沉地说:“所有犯了规矩的人都要接受处罚,老大从来不讲情面,如今姑娘是老大带上船的,他怎会不处罚自己?就算兄弟们不想,可是老何和他那帮兄弟又怎会答应呢?就是半年前,老何的结拜兄弟才被吊桅杆,逐下了船……”
不用伟仔再说,啸岚已经明白霍海潮将她关在这里的原因,他是要不受她干扰地处罚自己!
这个没心没肝的笨蛋!她无声地骂,心里的忧虑到达顶峰。“大哥,请你让我出去行吗?这事是我引起的,要处罚也得连我一起处罚才对啊?”
可是她的祈求只换来伟仔的摇头。
伟仔离开后,啸岚更加魂不守舍,她时而想到霍海潮定难逃一死,时而又想到长庚叔不会见死不救,船上的兄弟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大家都敬重他不是吗?何况这艘船本来就是霍海潮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霍海潮虽然声望高,有魄力,也有足够的能力拯救自己,可是当他自动放弃权力,放弃为自己辩护的机会时,就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寂寞有时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是逼人疯狂的因!
就在啸岚被困在寂静的底舱,彷佛被整个世界遗忘而几近发疯时,门开了。
“长庚叔!”当看到来人是长庚时,啸岚悲喜交集地拉住他。“海潮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长庚看着一夜之间憔悴不少的她,心痛地说:“阿岚,不要再想阿海……”
“不可能,我不可能不想他!”啸岚擦着眼泪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帮帮他,难道你也愿意看他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处罚吗?”
长庚摇摇头,三言两语又怎能让她明白霍海潮是那种说一不二、铁铮铮的男子汉!若要他为了一个女人毁诺失信、苟活于世的话,那他宁愿去死。
“走吧,你随我来。”他轻声对她说,率先往门口走去,没被塞进腰带的独袖随风摇摆。
啸岚注视着那只空袖子,心里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
经过两天暴风雨的洗礼,甲板上的空气非常好,天空飘着厚厚的云朵,阳光照射着海面,啸岚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你要带我去哪里?”当看到自己正被带往前甲板的船舷边,而那里有艘被解开缆绳的小船时,她惊讶地问。
“你是女人,不能再留在船上,伟仔会送你离开。”长庚简短地说。
“离开?那霍海潮呢?”她惊疑地四处看看,发现甲板上没有一个人。
长庚没回答她,将她带到小船边,交代道:“阿岚,你放心,伟仔熟悉这一带水道,不会有事的。”
可是啸岚没应,因为当她的视线扫过后面的甲板时,她的心一沉,那里正是当初她挥出船斧救了霍海潮的地方。
一个念头闪过,她转头往那里跑去。
丙真,船舷下的甲板上黑压压一片人,人前背对着她的正是霍海潮,在他的身侧,围了几个人,其中一脸得色的何成正在大放厥词。
可是她不关心其他人的表情,不在乎何成在说什么,此刻,她的心完全被霍海潮和他手中那把闪动着森森白光的刀抓住了。
“海潮!不——”她沙哑地叫着越过栏杆跳了下去,想阻止他的自戕行为。
这是她第二次从这里往下跳,她的动作太快,后面紧追而来的长庚和伟仔没能拉住她,而底下的人同样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尽避两层之间高度不高,可由于她太心急,加上昼夜焦虑,啸岚没能控制好身体重心,于是这次结结实实地仰面摔在甲板上。
身子落地的瞬间,她的胸口彷佛被重物压住,无法呼吸。
我要死了!这是第一个穿过她脑海的念头,随即她的身子被人抱起。
“阿岚!不要闭上眼睛,看着我!”霍海潮焦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振奋了她的心,她用力睁开眼睛想看清他,可是只看到他胸前的衣领。
一阵按摩挤压后,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阿岚,你这个傻瓜!”
他的嘴紧靠在她的太阳穴边,她好想大声对他吼,他才是傻瓜,可是当话语从她口中飘出时却是无力的申吟。
“你怎么样?”霍海潮让她双脚着地,想看看她的脸色,可是她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他看不见。
他打横抱起她,看着她充满爱意的脸,他眼眶发热,抱着她往舷梯走去。
“海潮,我不能没有你!”被他抱在坏里,啸岚觉得心里踏实,可是想到那把刀,她的心似乎又要停止跳动了。
她沙哑的声音刺痛了霍海潮的心,他知道那是昨天她呼喊他、咒骂他造成的。
他低头看着她,无法开口说话,这短短的一日一夜,他对她的爱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再难收回,可他的生命也到了最后时刻,除了更紧地抱着她,他还能对她说什么?
而他温柔的拥抱和服里的怜惜让她蓦地泪水盈眶,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一时竟不知要说从哪里开始。
“阿岚,你怎么如此冒失?”长庚迎了过来,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啸岚。
啸岚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开停留在霍海潮脸上的视线。虽然她仍然感到虚弱,但呼吸已经正常,可是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将她抱进船舷外的小船内,霍海潮对身后的伟仔说:“送她走吧!”
“海潮,不要扔下我!”当他松开胳膊要离开时,啸岚抱住了他,眼泪早己湿透她的面颊。
濒海潮心里翻滚着汹涌波涛,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充满爱意的娇俏容颜,用温柔的手笨拙地替她擦去满脸的泪,再一言不发地掰开她紧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海潮,跟我说句话!说啊!”她抓住他的双手哀求。
可是他只是紧闭双唇看着她,曾经如死鱼般无神的眼里充满了感情,更带着一种绝望的色彩。
“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啸岚哭喊。“快说啊,说你会娶我,说我是霍家的媳妇……”
她至诚至爱的呼喊终于让霍海潮的自制力崩溃。
他抓起她的双手,俯首亲吻着那斑斑紫痕,随即猛地将她抱进坏里。“是的,阿岚,你是霍家的媳妇,是我霍海潮的妻子!”
啸岚在他怀里哭了,也笑了。“你去吧,记住,我会在大海里等你,你一定要活着,不然这个大海就是我们的洞房,我会陪着你沉到最底下去……”
“不……”一只大手盖住了她的唇,一滴滚烫的泪珠坠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头,而他已经站起身离开了这艘也许会永远分隔他们的小船。
朦胧泪眼中,她只看到霍海潮眼里闪烁的泪光。
“海潮,记得我说的,我会在大海等你!”
啸岚沙哑的声音在海风中回响,霍海潮没有回头,但他相信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能记住这让人心碎的誓言!
小船降落在海面上,啸岚的心坠落到冰海里。
伟仔将小船上的风帆升起,用力摇着橹,追随着渐渐离开他们的大船。
啸岚紧盯着大船第二层的甲板,可是除了大船船尾激起的巨大水浪和飞溅的水花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海潮!”她对着大海哭喊,对着远去的大船哭喊,可是那嘶哑的声音立刻被滔滔海浪吞噬。
她绝望地倒在小船上,觉得心似乎已停止了跳动。
蚌然,小船剧烈摇蔽,伟仔伏在船舷边往海里拉着一条绳子,她心里一动,立即振作起来挪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用力拉。
当看清绳子那头浮啊沉沉的身影时,啸岚泪流满面,好像在作梦。
“海潮?!是海潮!”她用力拉,与伟仔一起将霍海潮冰冷的身躯拉抱上船。当看到他青白的面色和乌紫的唇,还有胸口大片血迹时,她大惊失色。
“海潮,你不能死!不能死!”她用手搓揉他冰冷的面颊和四肢。
伟仔递给她一个包袱。“这里有药和干净的衣裳。”
啸岚接过那包袱,感激地说:“谢谢你准备得这么周全。”
“不要谢我,是长庚叔安排的。”
“真的吗?”啸岚惊喜交加,本来她还怪长庚叔不帮忙,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现在忧伤和绝望都离她远去,她快速地替他换下湿衣裤。
当看到他赤果的身体时,她不再羞涩不安,因为这是她的夫君,是她将终身相伴的男人!她坦然地替他穿上裤子,再从包袱里取出夹袄盖住他,让他保暖,然后处理他胸口的伤。
这时,先前被冰冷的海水冻住的伤口开始涌出鲜血,她急得用手压住他的伤口惊呼:“天啊,他的伤口在流血!”
“快用药膏!”小船在大海里摇蔽,掌船的伟仔无法过来帮她。
啸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笨拙过,她过去给无数个受伤的船工包扎过伤口,可今天,看着鲜红的血,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眼睛也不停的被泪水遮盖。
“傻瓜,哭有什么用?你得给他止血,替他包扎,否则他会死掉!”她愤怒地骂自己,将药膏涂抹在他胸口靠肩窝处深深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替他包上。
她一边包,一边流着泪骂。“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你真的很想死吗?干嘛偏要往心窝里刺呢?”
“傻瓜配笨蛋正好!”
就在她颤抖着为他包好伤口时,霍海潮居然张开眼睛,开了口。
“海潮!你醒了?”啸岚激动地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任眼泪沾满他的脸,流进他的嘴。
品尝着她苦涩的泪,霍海潮忍着伤口的痛,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拭着泪。
“就是死人也被你骂活了,何况我还没死……”他虚弱地说。
啸岚直起身,尽避眼泪仍然不断地流,可是她笑了。“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长庚叔和伟仔哥也不会让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会一直骂,骂到你醒来为止。”
濒海潮微笑,可是当他的眼睛越过啸岚,看向船尾执橹的伟仔时,笑容消失了。
“伟仔,是谁的主意?”虚弱的声音依然有威力。
癌直的男人擦擦眼,哽咽道:“是长庚叔。我们真怕接不上……”
“可是……”霍海潮正想指责,却被啸岚打断。
“你不可以怪长庚叔和伟仔哥,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我也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海潮捣住了口。“闭嘴!”
啸岚生气地将他的手拨开。“为什么要我闭嘴?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
“闭嘴,你沙哑的声音实在很难听!”霍海潮撑着船舷想坐起来,可是没能成功。
见他面色青白,啸岚果真不再说话,赶紧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说给我听,你们怎么安排的?”霍海潮对自己的虚弱很不满意,可是如今也没得选择,只好半倚半坐地靠在啸岚身上。
伟仔说:“昨天夜里,长庚叔要阿武兄弟和我去了望塔……”
“谁是阿武兄弟?”啸岚插嘴问。
濒海潮轻捏她的手想制止她打岔,不过伟仔还是回答了她。
“他们是船上最好的水鬼。”
伟仔继续对霍海潮叙述长庚的安排,而啸岚也不再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水鬼是海盗船上专门潜水到敌船下配合进攻的人,要做水鬼必须有一身超人的潜水爬船功夫。如今看来,救了霍海潮的就是那两个水鬼。
由此,她更加感谢长庚叔,决定日后一定要善待那个缺了一条胳膊、聪明又善良的老人。
“……就这样,老大坠海昏迷后,他们找到你,用绳子绑住,我再把你拉回来。”伟仔简洁地说完了经过,听的人都明白了。
濒海潮轻叹。“既然你们都已经这么做了,也只好这样。”他转头看着身侧的啸岚,目光变得温柔。“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背着我做了这样的安排。”
他的目光让嘱岚心头暖暖的,地握紧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胸前,而自己的头则轻靠在他没有受伤的右肩。
现在有他在身边,她的心踏实了,不再担心这么小的船在茫茫大海上万一遇到风暴怎么办,也不去想天黑后他们要在哪过夜。
只要有霍海潮在,她的烦恼就不存在!
确实,她不用担心,因为不一会儿,远处天空出现了一团彩云,可细看就知道那不是云,而是烟雾。
“老大,富海号来了!”正在她纳闷那团烟雾所为何来时,伟仔快乐的声音响起,而她怀里的霍海潮也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回应吧。”他简单地说。
当看着伟仔取出弓箭,对天射出一只火弩,那火弩在空中炸开,变成红色烟雾时,啸岚惊讶地问:“富海号?那不是汪老大的船吗?难道它还在?”
“不是同一艘。”伟仟兴奋地收起弓箭。“这是老大的商船。”
“你还有一艘船?”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濒海潮抬起眼睛看着她,轻声说:“秘密。”
“你还有多少秘密?”
“很多。”无裨的眼睛因骄傲而充满了光彩。
“告诉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等到那一天,我会全都告诉你。”幽暗的瞳仁里闪动着令啸岚心醉魂迷的波光。
“你保证?”
“我保证!”
随后,远方出现的一艘帆船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那是一艘与海狼号、万通号不相上下的大船,不过它高翘的船头上有个巨大的龙形木雕,船舷两侧分别写着“富、海”两字。
当大船靠近小船时速度放慢,因此海浪不大,几根锚钩落下钩住了小船,之后小船就被它拖着进了一个宁静的小岛。
其速度之快,让啸岚看得目瞪口呆。
但当两个急切的男人要将霍海潮抱离啸岚怀里时,她才惊醒,搂紧他表示反对。
“没事,他们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濒海潮安抚着几乎要尖叫的她,指着那个个子高大,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说:“这位是船老大老顺叔,他也是长庚叔和我义父的结义兄弟。”
又指着身形较为瘦小的男人说:“这位是郎中林启明……”
看到他面色苍白,额头不断冒冷汗,啸岚阻止他说话。“你别多说话了,只要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她转头对那两个瞪着她看的男人说:“我叫秦啸岚,是霍海潮的妻子。”
“妻子?”瘦小的林启明大叫。“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啸岚红了脸,但马上镇定地说:“这事说来话长,你不是郎中吗?快来替他看看伤口,我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
她的口气让那两个男人又是一愣,不过在看到霍海潮注视她的目光时,他们明白了,这女人确实是老大的。
这时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地把霍海潮抬走。
败快,富海号的人都知道老大受伤和有关秦家大小姐的事了,而啸岚也知道这里是那孤儿国海域,因为霍海潮的商船在这里名声极好,所以他们很安全。
濒海潮在船上有自己的舱房。当晚,啸岚就睡在他的舱内,因为霍海潮开始发热,作为妻子的她理应就近照顾,所以大家没有反对。
夜里,霍海潮时冷时热,梦呓不断。啸岚陪着他,在他冷时抱紧他,将自己的体温毫不吝啬地给他;当他热时,她不断地用凉水为他擦身,替他降温。
她小心地看护着他,不让他碰到自己的伤口。
这样折腾了两天两夜后,在第三天傍晚,霍海潮终于退烧了。
模模他温度正常的前额,看着他不再紧皱的眉头,老顺叔和林启明终于放下了心,而啸岚也如释重负地笑了。
为了让退烧后的他睡得好一点,她细心地替他擦了个热水澡,再为他换了干净的衣裳。
半夜里,当霍海潮终于清醒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满室柔和的灯光和紧偎在自己身侧睡得正香的啸岚。
看着她甜美安宁的睡容,他的心情难以平静,几天来他虽然一直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在高热与严寒间徘徊,但他记得每当痛苦降临时,总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地安抚他、鼓励他,那嘶哑的、饱含爱意的嗓音让他既心痛又感动;当他在炙热中饱受煎熬时,总有一双小手及时给他送上沁凉;当他在寒冷中瑟缩时,那一个个温暖的拥抱和火热的亲吻都让他眷恋不已……
他知道那是她在照顾他,长这么大,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曾得到过这样细心的照顾。
“阿岚,你是我的女神!”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也许是几天来形成的习惯,他的吻虽然很轻,但啸岚还是立刻就张开了眼睛。
“海潮?你哪里不舒服吗?”当看到霍海潮正注视着她时,她惊喜地问。
“我很好。”看着她眼眶下的阴影和脸上掩不住的疲惫,霍海潮双目湿润。
他无法用更多的语言表达翻滚于胸的情感。他用右手拉开被子,将啸岚紧紧搂在没有受伤的右胸,用被子盖住她。“我很好,你安心睡吧。”
他充满感情的神情激起了啸岚胸中的万千柔情。她小心地避开他的伤,捧着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个遍。“快好起来吧,夫君,我急着要跟你回家。”
她沙哑的低喃和亲吻强烈刺激着他,霍海潮立即拥紧她,更加热烈地回应着,可是伤痛阻碍了他将热情扩大,此刻他真后悔不该给自己那狠命的一刀。
不过他的回应对啸岚来说似乎已经足够,因为当他停止亲吻时,发现她嘴角挂着微笑坠入了甜蜜梦乡。
看着她的笑靥,他好想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他希望她的梦里有他,希望他能继续在梦里与她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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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海潮的伤虽然重,幸运的是林启明是个好郎中,而霍海潮的体格又很强壮,加上有好的照顾,几日后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富海号来到了一个宁静温暖,十分美丽的岛屿。
船靠岸后,老顺叔和船工们都上岸去了,霍海潮本想让啸岚随老顺叔去岛上看看,但她想陪他,所以拒绝了。
随着霍海潮的康复,她心里的忧虑越甚,由于这是个大岛,于是她请林启明去替她查访。
“你要启明去当地官衙门干嘛?”当林启明告诉他此事后,霍海潮问她。
“去看看有没有大明朝的官文通鉴。”啸岚轻描淡写地说。
濒海潮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忧虑,他拉她坐在舷梯上。“你是在担心用骷髅王交换我自由的事,对吗?”
啸岚点点头,迟疑地说:“还有万通号,你答应顾叔冬至阿鲁港见,可如今冬至都过了,不知顾叔他们怎么样了。”
“骷髅王的事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看上天的旨意,不要太担心。至于阿鲁港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长庚会去办的。”
“是吗?那就好。”啸岚的回答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还有什么事让你担心吗?”霍海潮再问她。
“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不踏实。”啸岚知道他很精明,什么事都难瞒过他。
“是不是担心你爹爹不出面保我?”霍海潮将她开始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大掌中,抚模着只剩下淡淡青紫伤痕的手背,再捧到嘴边用唇摩掌着。
“不,不是的,我爹爹一定会保的。”啸岚激烈地否认。
濒海潮轻笑,要套她的话并不难。“那就是担心你爹娘不认我这个女婿?”
这话一出,啸岚的反应更加激烈。“不是,即使爹娘反对,我也要嫁给你!”
虽然她是在否认,但言辞里透露出的意思足以让霍海潮知道,这正是这几天她焦虑不安的原因。
他笑道:“这就是你发愁的原因吗?傻瓜!”
“那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娶我,行吗?”她挣月兑他的手,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视线与自己的相接,急切地说:“你得保证!”
她认真中带着忧郁的神情让霍海潮心里再也没有别的,只有对她的疼爱和珍惜。这个女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是件多么珍贵的宝物,他又如何能放手呢?
他不在乎是否会被路过的人看见,抓过她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妻命难违,你已经说过我必须娶你,所以我就一定会娶你!”
“真的吗?”啸岚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霍海潮揉揉她的眉间,不想看到她愁眉不展。
啸岚果真闻言喜笑颜开。“你真的会听我的话吗?”
“当然。”霍海潮搂紧她。“从认识你以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可你连我定的规矩都破坏了。告诉你这个事实,你会不会高兴点?”
“会,当然会!”听到他假装埋怨的话,啸岚开心地笑了。
可是他们的这份甜蜜和快乐只维持到了傍晚。
“阿海,我在西港看见了秦家的船。”当老顺回来时,带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秦家的船?”霍海潮和啸岚都是一惊。
可这还不算最吃惊的部分,当林启明回来时才真的让他们失了方寸。
“老大,我在衙门里没听到什么,不过倒是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濒海潮接过来拆开,飞快看完后迅速收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信是谁写的?”啸岚急切地问,晃眼间,她觉得那字体很像爹爹的笔迹。
可是霍海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什么大事。”然后转头对老顺说:“你留下照顾着,启明陪我走一趟。”
“你要去哪里?”见他不好好回答自己,啸岚拉住了他。
他轻捏她的手安抚道:“去见一个人,别担心,你跟老顺叔在一起很安全。”
看着他大步上岸,啸岚的不安更甚。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霍海潮回来了,而与他同来的是啸岚意想不到的人。
“爹爹!”当啸岚欢喜地扑向来人时,大家都大吃一惊,只有霍海潮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父女相聚。
在刚才与朝廷大员见面时,虽然没人为霍海潮介绍这位始终在座的“老爷”是谁,但当会面结束,“老爷”执意要来富海号时,他就有所醒悟了。
“阿岚,你瘦了!”秦大刚眼里闪着泪花,看到让他担忧不已的女儿安好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爹爹也瘦了。”啸岚看着爹爹,纳闷地问:“爹爹怎么来的?”
秦大刚说:“官府大人押送骷髅号回朝时,你顾叔写了信,也说了你做人质的事,爹爹不放心才赶来的……”
爹的话提醒了啸岚,她立刻回头看看沉默不语的霍海潮,惊喜地问:“爹爹认识海潮了吗?”
秦大刚脸上的表情一变,带了几分疏离。“见过,但不认识。”
濒海潮闻言立即抱拳俯身,对他行了个礼。“晚辈霍海潮不知老爷即为秦大当家的,适才实有不敬,还望前辈见谅!”
“那倒不必,你没有什么失礼的,今天约你见面的是朱大人,不是老夫。”
听出爹爹对霍海潮似有不满,啸岚赶忙说:“爹爹,你不能怪海潮,他没有让我做人质,是女儿自己要做的。”
“你这孩子!”秦大刚轻斥。“就为你这番任性,爹爹赶了一个月的船。”
啸岚回嘴。“是爹爹小题大作。”
“不要多说了,今天爹爹就是来接你的。你这就随我走!”
“那海潮呢?”啸岚一听爹爹是来接她的,急忙拉住濒海潮。“爹爹一定也知道,女儿已经把自己许配给他了。”
她的直言告白不仅让秦大刚旋即变了脸色,就是霍海潮及老顺等人都觉得唐突。
“阿岚!”霍海潮拉拉她握着自己的手。“这事慢慢再讲。”
“可是我要跟你在一起……”
“啸岚!”秦大刚生气地一把将地从霍海潮身边拉过来。“你与他的事爹爹并不知道,况且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我们先回家!”
“爹,我喜欢他……”
“你再不听话,爹爹就不答应这件亲事!”秦大刚威胁她,可她却笑了。
“那么说爹爹答应了?谢谢爹!”她笑着想跑向霍海潮,却被秦大刚抓住,但她仍十分开心地对霍海潮说:“看,我说过我爹爹最好啦,相信了吧?”
被她戴了顶高帽子,秦大刚无奈地叹口气,回头对霍海潮说:“你是如何得到她的心的我不管,可你得按规矩来,先到泉州来提亲,再娶亲。”
“谢岳父大人恩准,晚辈定当遵从!”霍海潮立即跪地对他行了个翁婿大礼。
秦大刚看了他一眼,拉着女儿要离开,可啸岚猛地挣月兑他的手,跑到霍海潮面前,把他从地上扶起,急切地说:“你一定要尽早来!不然我会因为想你而死!”
濒海潮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虽然舍不得她离开,可是他自己现在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海潮?答应我!”啸岚眼里盈满泪水。“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海潮极为不舍,但他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告诉她:“我刚刚见的是钦差大臣,接着还要上京面圣,你要等我,我定不负你!”
啸岚点头,眼泪随之坠落。“我等你!我一定等你!”
看到他们难舍难分,秦大刚心中不忍,可他知道朝廷对霍海潮的期望,于是他过来拉住啸岚。“走吧,孩子,如果他真要你,他会来的。”
就这样,啸岚被带走了,留给霍海潮空荡荡的心。
然而他知道,他的心很快就会被幸福和快乐填满,被那个牵扯着他所有感情的女人填满。
因为他爱她、要她,所以无论有多艰难,他都会尽快娶回她,在他的余生里再也不与她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