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都,女孩儿全是水做的,灵气逼人,是古来有名的烟花地,风花雪月一夜恩情,多少男人在此贪欢作乐,无所不用其极。
景德镇是巨富之镇,这方面自是不可或缺!
尤其城里昌河以南,青楼酒坊接连成带,即使白日也是笙歌鼓乐、脂浓酒香的,更别说夜晚时分隔着江面,灯火是通宵达旦,彻夜不休。
文人雅士、贩夫走卒到此听歌买笑,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乐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唯求黎明不要来。
要什么有什么,用世上无数的船只戴满了金银到此,也填不完这神仙宝境里的烟花债呀!
这温柔乡里莺莺燕燕成千上万,尤其笑红居里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尖儿!
江畔多少姊儿最盼望的,便是被笑红居选中卖艺,因为从笑红居开业开始便是夜夜冠盖云集,有头有脸的人物非笑红居不进。
盛况空前的景象,由脂粉堆流传的一段俗诗可见一斑。
诗曰:“进了笑红翻二价,昨儿吃粥今喝汤,金银财宝全入袋,忘了清白和菩萨。”
而笑红居里两大台柱,便是当今世上的一对大花魁,一女名唤舞-,一女名唤歌扇,闻名即知她们不但貌比天仙,舞技歌艺更是动人。
两人虽在青楼,但她们自个儿便是笑红居的女老板,向来卖艺不卖身,从不轻易见人,王孙公子、富商权贵想要搏得美人青睐,比登天还难。
但此刻在笑红居最深处、女老板们从不对外开放的欢楼中,舞-和歌扇正破例地同时招待一对贵客。
一个风流贵气的富家公子,是歌扇的固定客人,每月偶有几夜,他会来听她抚琴唱曲;但另一幼女敕斯文、正被舞-和其它姊儿环围翠绕着的漂亮少年,却是个生面孔。
这对客人,原来就是白藏和女扮男装的殷小玄!
殷小玄天真浪漫,出手阔绰大方,加上不是轻薄人士,所以姊儿个个都喜欢她,任她左拥右抱,勤快地伺候她,亲热异常,笑语如珠。
而豪放大方的女老板舞-,更是和她捉了一对划起拳来,一时喊的是地动天惊,头面摇得珠翠叮当,十分热闹。
白藏实在受不了这吵杂,移驾到一旁的曲栏暖阁里,一边观水听琴,一边与歌扇谈心品茗,但每一不经意间,他的眼神就往殷小玄飘去。
拌扇看着好友浅浅微笑,次数一多,他也发现她的揶揄之意。
“什么事这么好笑?”白藏问道。
“看你这痴迷样子,明儿个,不光是景德镇,恐怕是整个江西,都会传说白家三公子好男色了。”歌扇音轻语软、声若仙乐地说道。
优雅男子转着扇柄也不否认,心里明白笑红居的人不会泄漏客人身分,更不会外传游玩情况,所以随美人说去。
“若能吓退闺女们,也是好事一椿。”白藏苦笑说道。
“怎么,白家太君又在催婚?”歌扇一边说,一边唤了侍儿取来新茶,“夜有点深了,喝“雀舌”淡些,可好?”
白藏点了点头,里头闹得人心慌,江面雾茫茫得静煞人,处在不协调的空间中,让他觉得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懊像伸手便能触到开朗的殷小玄,让他不像平常心烦不已,反而能自得其乐散散心。
“我不会再娶任何人。”白藏直白说道。
娘为他选了殷小玄,他绝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何苦害惨了另一个女人呢?他不愿在别的姑娘身上看见他娘的身影。
他娘清灵似水,却和别人分享丈夫,让她淡泊的身影好似蒙上了尘埃。
拌扇闻言一笑,纤手执壶,帮白藏添了新烹的茶汤。
这个男人虽上青楼,而自己又才貌双全,但他俩清清白白,只是知交,他从不越雷池一步;但今儿个,里头坐的那个姑娘倒让她有些嫉妒。
“今晚你破例让别的姊儿进来伺候,呵呵,你这张俊脸吸引了不少姊妹,情愿不收夜资也要进来,你这祸水不娶,怕是摆不平城里的少女们!要知道,女人因爱生妒是很可怕的。”
拌扇生得很美,外表温柔婉约,但鲜少有人知道,她牙尖嘴利亦胜过一般人。
白藏笑笑不语,把玩着扇子,指向屋里的殷小玄。
对坐的女人聪慧,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要成就大事,就别妄动儿女私情。”歌扇吟道。
白藏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补偿她,除了我的心,若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给她。”
哀弄琴弦的女人忍不住失笑,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傻。
白藏平生是多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一旦对女人有所亏欠,便已是动了真情?
但她很清楚,她说了只会引来他全盘的否认,又想到他这么多年来,都没爱上她一丁半点的,这对女人来说,是种多么大的侮辱!
拌扇没有点破天机,就当是小小报复,笑藏在心中。
“唉,遇上你是她不幸……”歌扇笑吟。
白藏恍若未闻,只是翻玩着青花瓷杯,也不回答她的挖苦,心中倒是有另一番看法。
殷小玄爱的是雪蛛,一个心有所属之女人,不会爱他,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不能爱而痛苦……
看着白藏只顾赏玩也不理人,反正已习惯他半醒半梦、恍恍惚惚的模样,歌扇倒是无所谓。
城里的姑娘们,要是看见他要死不活的真面目,真是会梦想幻灭,当场泪流满面哪!
看着那杯,歌扇突然想起了什么。“白藏,最近不少客人对居里的新鲜货儿感兴趣,连楚妃的哥哥楚大人都问起我这儿用的瓷器,愿出高价求我割爱,怎么样,要不要卖给他?”
白藏闻言浅笑,知道自己将精致的瓷器送来这高雅富贵之地,是件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点了下头,正要说话,便看见醉了十一、二分的黑衣少年,歪七扭八地朝他摇摇走来。
曲栏边,男人含笑的脸庞映在黑暗江面上,反射上来的点点灯光,让她好想多看一会儿哪!
晕头转向的殷小玄直勾勾地瞅着白藏,今天真是开心,她头一遭体会了当他妻子的好处。
扒呵呵,未来不会无聊了!
“白藏……笑红居真好……呃……姊姊们真漂亮……来,我敬你一杯……给我喝干了它!”女扮男装的殷小玄端着酒杯,口齿缠绵地说道。
她笑着说完还要一拜,但身子停不住,一旁追来的姑娘拉不住她的身子,她便扑在白藏身上。
“-醉了,亲亲玄儿。”白藏神情开朗,一反适才模样地笑说。
殷小玄的头甩得有如波浪鼓。“我才没醉呢!呃……我还分得出来……这儿最好看的可是你呢……白藏真是漂亮……没有任何男子比你更俊了……”
他好好闻呢!让她好舒服唷!头好昏,可真幸福……这一刻让她死了也甘愿!
她从没上过青楼呢!丙真是最最人间福地,她恨死龙族的哥哥们,从不肯带她上青楼!
看,她的丈夫白藏是多么与众不同,不但带着她来,还陪着她呢!扒,真好……
殷小玄的头脑是愈想愈昏,所以口里痴迷,好像在说话,又好似只是无意义的申吟而已。
看着她醉态可人,男人也不生气,抱稳了她曲线玲珑的身子,任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跋过来的舞-一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将在屋子里的姊妹全招过来看这情状。
“看看,一大一小,两个英俊猛男可好看吧!人家三公子喜欢少年郎,-们这票泼贱烟花全死了心吧!”舞-浪荡说道。
一群姑娘眉开眼笑、吱吱喳喳地说着,有愿侍二夫的,也有愿做小的,愈讲愈是挑战道德标准。
来青楼的人花样百出,有些男人会带着姬妾前来,为了鱼目混珠,让她们扮小僮或小厮,她们看得多了,所以对这假凤虚凰之事见怪不怪。
可从来只有这白家三少爷,一来不看轻她们,二来单让这女孩儿和她们嬉戏取乐,看得出来他是特地带她来此玩耍的,而不是那种要众星捧月、一男御多女的卑鄙下流之人。
殷小玄听见有人要嫁,便在白藏身上撑了起来,一点也不知道这不经心的举动会让身下男人的欲念猛地高涨。
“来呀……全来白云居陪我……那儿都是男人……人家喜欢漂亮的姊儿……我一个人好无聊唷……”她天真地说道。
她的笑语引起众姑娘的尖叫,却让白藏十分无奈,但也只是宠溺地抱着她,随她说去了。
他光是要压下自己的冲动,便自顾不暇了!
殷小玄不光是随口说说,还一面手指乱点,务要点那最漂亮的姑娘跟着她回白云居。
只是她双眼迷离,倒是往画里的美人、瓶上的美人点去,又惹得一票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舞-和歌扇看白藏不计较,又见众人难得开心,也乐得不去辖管手下姑娘,纵容她们尽情取乐。
而白藏看着殷小玄如此,心情更是愉快了起来。
突地,殷小玄回头十足认真地对男人说:“做夫妻第十五条--白藏你对我真好!”
说完,也不让白藏反应,便往他性感诱人的嘴唇上吻了下去。
男人没躲开带着醇酒香气的一吻,又被挑起了,便当着众人的面,反客为主地回吻了殷小玄。
哇!白藏对她做了什么?殷小玄只觉头昏得快要化了!
男人的气息似是极品的糖蜜,他的唇印着她的,舌也卷着她的。
他一遍遍地细细舌忝过她的贝齿,酥麻随之增生,经由炽热的血液传送到了全身,彷佛他舌忝的是她娇弱的灵魂中心,让她不住地颤抖着。
远超过可以承受的感动爆发,激动得让殷小玄呼吸都乱了,晶亮难耐的眼泪也翻涌了出来。
昌河河畔笑红居深处欢楼之上,临河的曲栏边,几十对盈眸绣目你推我挤,原是骚动嘻嘲,而后却全静了下来,带着欣羡的眼神望着眼前一对人儿。
做这营生,她们自是知道,白家三公子吻得情深意乱,那殷“公子”亦是神思驰荡。
不是虚情假意,也非逢场作戏,甜蜜浪漫得让人好生羡慕,于是她们便不去多加打扰,只是又不敢惊动一对忘情的鸳鸯。
正此尴尬之时,有一役者悄悄潜了进来,附在舞-耳边轻声了几句,只见美人冷笑了下。
“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怕扰人,歌扇放声问道。
女子轻脆的嗓音倒是惊醒了白藏,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暗惊,他又再一次被殷小玄挑弄得不能自已!
他原只是想轻轻吻她以为安抚,没料到昨夜的感觉居然重现,不单是感官的逸乐,而是他也不能控制的冲动和渴望、抗拒不了的情动,悍然地像是钱塘的大潮,将他的理智全盘打乱!
一沾上她,他便难以克制自己,背后像火在闷烧,烧去了他的清明和神志,也毁掉了一切的枷锁!
殷小玄感觉温热的唇离开了,迷迷糊糊地强睁开眼,白藏惊愕的表情便映入眼眸,她却露出甜笑,心安地偎进他的怀里,像抱着棉被似抱着他。
舞-伸出了两根手指,“白家的二公子在前面闹事哪!”美人语带鄙夷,也不避讳。
“一个无能的大哥还不算糟,更有一个无所不为的二哥,白家再富,只怕也应付不了这样的无底洞……”歌扇笑吟。
白藏一听,眸光瞬冷,再细听隐约传来的叫骂声,心亦冷了。
自个儿向来都是私下来的,笑红居对客人的身分又是保密到家,外人亦不能进这欢楼,于是他淡看两个女老板,将这麻烦事丢回给她们。
殷小玄原是醉得陶陶然,可她一个扭动,微微清醒之时,却听到有人砸店吵闹之声,她揉揉眼问:“是谁?好吵……”
殷小玄话一月兑口,便使轻功挣月兑白藏的怀抱,盈踏着栏杆绿柳,往前院飞去。
她单纯的脑子只是想去看热闹,可后头一干人等倒是吓坏了。
“玄儿回来!”白藏月兑口唤着她的闺名急道。
为了不暴露白藏的行迹,也为了回避他和笑红居的关系,舞-一个纵身跃起,轻功了得的她转眼间便赶上殷小玄。
她将那醉姑娘拦腰一抱,顺势转了个向,又迈了几步,黑光彩衫就这么又回到了欢楼。
看着众人惊吓的眼神,她自己也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将醉醺醺的调皮小女人塞进白藏怀里。
“别让她闹事,我想你知道方法,嗯?”舞-调笑数语,丝毫不见小儿女扭捏模样。
语毕,也不待白藏说话,转身便和歌扇带着众女退下,赶到前院,去解决闹事的人去了。
她们心知肚明,要赶紧将这一方空间留给这一男一女。
倍楼灯明,夜未央。
白藏将醉了的女人打横抱起,往精美的床帐走去。
“人家要去看热闹啦!”殷小玄媚眼嘟嘴嗔道。
背中的姑娘虽在挣扎,可女人力量天生便远低于男人,加上殷小玄本性贪玩,虽有天赋,却无半点恒心,武功只专习轻功,其余的只是做表面功夫应付交差,于是气力不强,更难敌白藏的箝制。
白藏将女人好生放在床上,手指抚着她满是春光的瓜子脸,凝视着她的天真无邪。
一方面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早被她的不安分给挑起,和她欢好、放纵自己的,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玄儿,这热闹不好看,咱们玩些有趣的!”白藏勾引着殷小玄。
“有趣的?这好像是……做夫妻的第三条……”唉呀,她胡乱编的,好难记唷!
但一听到有趣的,殷小玄便傻傻笑着,忘了抵抗。
男人因为她的单纯而发自内心地微笑,但小女人张大双眼,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动作太大催动了酒力,一时天旋地转,她便生起气来,握拳捶着他的胸膛。
“白藏你又骗人了……呃……不过就是床,哪有好玩的?”殷小玄佯怒道。
白藏一笑,将她的两只手按在枕上,壮实的身子欺上她的身,轻轻压着她,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昨夜不好玩?不想再玩?”白藏故意问道。
殷小玄脸蛋微红。“我吃了媚药,所以不太记得了……”
扒呵,要当夫妻就要洞房,可是她怕痛,吃了药便人事不知,只隐约记得他逼她说,她是他的妻……
扒呵呵,她是他的妻呢!这应允一事,让她又羞又怯,有一点喜孜孜的……
“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白藏惊讶地问道。
“是呀!”点了点头,殷小玄掩盖了唯一残存的记忆,不好意思告诉他。
“那可真是糟糕呀!”白藏边说边抚模着殷小玄的娇躯,她敏感地申吟了声,虽然脑子不记得,但身体却记得牢靠。
殷小玄抓住作怪的骨感大手,小脑袋瓜子歪着睨着白藏,加上她身上的男装掩盖了她的娇媚,反而出奇地性感可爱。
殷小玄殷小玄,她名字音似“玄英”,诗经里的玄英恰指冬季,可有哪一个冬天是这么活泼热情的呢?
连他白藏这当家之名,也是白氏祖先考量在诗经里白藏指秋季,而秋季是丰收的季节,取其吉利意涵,故每代当家年满十八便改名为白藏。
他是和冬天紧紧依偎的秋天。
娘要爹求亲之时,媒人赶到云南,刚好碰上殷小玄出生,她那时根本还没有名字,难道娘是神子,连这点也料到了吗?
突地掉进回忆中的白藏,被殷小玄的笑声给拉回现实。
“白藏,你不懂,女孩儿不记得洞房是件好事的……呃!”
停下动作的白藏,耐心地听殷小玄说话,正觉得她已醉成这样还难得能说话完整之际,她便又胡言乱语,让人不懂她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回听到姑娘家的闺房话……
“为什么?”看她说得真切,白藏又再问道。
“呵呵呵……男子不懂的啦!做夫妻道理第七十三条--不可以逼供……”殷小玄笑道。
她一边说,身子一边扭动,白藏的体温极高,她觉得汲取他的温暖很是舒服。
“可是昨天做的是很舒服的事,玄儿也很舒服呢!”白藏不自觉舌忝舌忝唇,加重诱惑地说道。
殷小玄迟疑着。“是吗?”
“当真不假,玄儿。”
“白藏,我信不过你。”殷小玄皱眉说道。
她嘟嘟嚷嚷着,让白藏心头怜爱不已。她的申吟,她的配合,她的情潮骚乱和不能自主的意乱情迷,都还印在他脑海里。
他知道她喜欢,而且他有自信再次取悦她。
“-昨夜不是这么说的。”白藏笑道。
“可是……”殷小玄的话语飘忽。
她早上身子好酸,他真的没有弄疼她吗?
可是她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呢!而且换上如意带来的男装时,她才发现自个儿身上有……
“玄儿的表情怎么如此害怕?”
“白藏你咬了我……”殷小玄娇憨地细声说道,她身上有好多青紫红痕呢!
虽然不是很痛,但好多好多,看得她差点吓坏了,要不是有蜘蛛在,一般的虫类早跑光了,她会误以为明月楼有害虫呢!
既然没虫,只剩他咬她这个解释了。
白藏又是无可奈何地一笑,拿不解情事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今夜,为夫的,不会再咬小玄儿了!”
“真的吗?”殷小玄心存怀疑地问。
懊怎么说,才能使她放下戒心?
“为夫的向皇天后上保证,若违誓,就罚被玄儿的小蜘蛛们咬死……”
白藏突地握住白藏发下毒誓的嘴唇,发辫上的黑色小蛛如同昨夜全往房里的插瓶鲜花爬去。
她呵呵甜笑,也不回答,他却知道她是同意了。
他感觉背后的成片血符像燃烧一样强烈难耐,不知是否为封印解开的征兆?
“咱们不要再吃药了。”白藏-哑症地说道。
当他占有她之时,他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他不许她忘掉这些!
殷小玄吃吃笑着,状似同意了,下一刻,趁白藏不察,又将一颗小办丸丢入口中。
“我怕痛……做夫妻第六条--不可以逼妻子做不甘愿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