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雷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冷得要命,而且他被困在一个诡异狭窄的空间里,怎样也推不开。
懊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被冻得几乎麻痹了!这啥烂棺木?温度控制做得这么差!
他试图搥打上方,总算在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拉开它了──
“克雷,你没事吧?”霍克身上罩着从别的诊间“模”来的白袍。
“你觉得呢?我以为我要被冻成冰棍了。”克雷搓着手臂在霍克的搀扶下爬出来。“你呢?我都不知道你有角色扮演的爱好。”
濒克没好气一瞪。“你睡着之后没多久,我就被发现踪影,整整跑了三条街、游了一条河,最后又在天黑前跑回医院,免去果奔的命运,当然得找件衣服穿。还有,我去看过雷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他丢了一件款式相同的白袍给克雷。早知道会被取笑,他该找件护士服来给克雷的。
“幸好没事……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克雷活动了下筋骨,将它穿上。
濒克翻个白眼。“和一头狼在一起,没有呼吸、浑身是伤,他们当你是被我咬死的无名男尸。幸好他们还知道将你盖上白布,要不你是真的死定了。”
“啐,你咬死我?我还不吸干你的血才怪。”被当作无名男尸让黎斯亚特总裁非常生气,他嘟嘟哝哝地穿上衣服。“这辈子头一次这么窝囊……”
“套句雷他们故乡的话,你这叫恶有恶报。”霍克挑起眉,落井下石。
克雷抬起眸,不满地回嘴。“是是是,我这叫恶有恶报,你呢?还不是一样自作自受。”
“错了,我这叫遭受池鱼之殃。”
“有胆子你就试试,看小猫醒过来看见你会不会大吼大叫,还让不让你模他的头!”
克雷说到这哩,两个人忽然就沉默了。
外头很黑,一直以来黑夜就如同他们的白昼,是温暖而令人愉快的宁静生活,但此刻却因为心头的阴霾而显得凝重。
濒克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对,我也有错。雷大概把我当成帮凶了……不,一定是这样。”
事实也是如此。隐匿克雷的秘密与算计的自己,等于默许了这样的丑陋行为被进行着。
纵使在雷靖离开后,克雷因为寂寞而感到痛苦与后悔,也正视了心里的情感,但能不能再得到雷靖的响应?已是个未知之数了。而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帮忙……或者,替自己争取到一丝的机会。
“那我更惨了,我是个凶手……不用说了,在小猫的心中和事实上,都是如此。”克雷垂头丧气的,身上的张扬气质敛起,像被暴雨打湿翅膀的小鸟一样,变成了沮丧的落汤鸡。
昨日雷靖濒临疯狂的绝望眼神还烙印在心头,他想,他在往后的日子都会用那样的眼神来时时刻刻警惕自己,别在、再犯下错误。
“一起度过难关吧,兄弟。总是会度过的,毕竟我们有比别人要漫长的时间能用。”霍克拍拍克雷的肩,为彼此打气。
他们开始往外头走。打气勉励的话在死气沉沉的停尸间中,也会感染上绝望的腐气,他们可不想越谈越觉得前途晦暗。
两人来到雷靖所在的普通病房,看见躺在里头安稳沉睡的人,克雷松了一口气,灰暗的眼也亮了一些。
“小猫……”他想碰雷靖,却想起自己的手因为冰柜而变得更为冰冷,连忙停下动作。
宁静的病房内,床上的人轻浅的呼吸着,胸前起伏,可能是因为疼痛的关系,所以显得有些短而急促。
“……我很高兴你活着,小猫。”克雷的眼睛有些湿濡。
他曾在雷靖睡着时这样说过,那话语轻浮得令他此刻想起都觉得作恶。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不一样了,雷靖活着带给他的是感动、喜悦、快乐、感激……等等无以名状的澎湃情感。
濒克说:“既然没事,得快点将雷运回庄园,否则等天亮了就麻烦了。”
克雷皱着眉,用眼神描绘着雷靖苍白的唇。这一刻,他又小心起来。
“还是得问医生一声才行……”
“别忘了庄园里头有帕克。”霍克提醒他。
“唔……伤口不会裂开吧?”克雷还是很担心。
濒克叹了口气。“认识你两百多年,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婆婆妈妈。”
克雷隔着被单握住雷靖的手。“我承认我被吓得不轻,凡事还是小心为好,现在的我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不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真怀疑你用了两百四十九年的脑袋是不是开始故障了。”
濒克皱起眉,反击。“我倒觉得你的婆婆妈妈只会延误时间,要说故障,你那颗两百五十四年的脑袋更是早就报销了。”
克雷瞇起眼。“霍克,有没有人说你这张有两百四十九年历史的嘴巴越来越臭了?”
“还好,比不上你,两百五十四岁的黎斯亚特总裁。”霍克反敬一句。
结果,唇枪舌剑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
“好极了,狼宝宝,等事情结束后,你休想再碰小猫一根头发了。”克雷讥嘲霍克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称呼他,这预言了后者会气得跳脚。
濒克果然动怒了。“这由不得你作主,在这之前你得先担心雷看见你不会想拿根木桩钉进你的心脏里。”
“我相信比起那个,小猫会更希望我把下面的木桩钉进他身体里。”克雷昂起头,得意洋洋地说。
卑一出口,霍克在沉默了一秒钟后,忽然摇摇头。
“……克雷,我真为你感到羞耻。”他摀着脸叹息。“会和你的下流言辞一同起舞的我则是愚蠢。”
克雷哈哈一笑。“我从不否认自己下流,明目张胆的下流比起你的闷骚要光明磊落许多。”
“真是歪理,我能肯定雷就是斗不过你的歪理才让你得逞。”霍克摇摇头,不打算再和克雷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事。他轻手轻脚地拔掉雷靖腕上的点滴,这个动作让克雷紧张地叮嘱了几句,总算稳稳托起雷靖。
“用走的?”克雷皱起眉。
“我已经联络好车子了,在牛津搭直升机太张扬,到下个城镇再换交通工具。”
两人小心翼翼避开巡房的护士,却在一楼处免不了被碰上。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名护士匆匆跑来,一看见两人装束,又吓了一跳。“你们是……医生?”但在她的印象中,医院里必没有这么好看的医生。
“是的,女士。”虽感厌烦,用没受伤的侧脸对着她,克雷还是绽开礼貌的浅笑,笑得对方一阵昏眩。
“喔……喔,可是你们、你们抱着病人要去哪里?”
“他需要转院。”霍克脸色不变地撒谎。
堡士振振精神。“就算要转院也要证明,可以让我看看……”还没说完,人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早该用上了。”克雷没好气地一啐,眸中红光渐隐,他摀着肚子。“该死,一使力让我肚子饿了。”
濒克笑了笑。“走吧,回家吧。”
明天这里肯定又要闹出轩然大波了。
看着手中沉睡的人,他表情又一黯。
等他醒来,也会是一场风波吧?
当麻醉药消退之后,雷靖醒来了,醒来的那一剎那,他还没睁眼便感到胸口传来明显的疼痛,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了在梦中不断出现的两张俊脸。
克雷……霍克……
“啊啊啊啊──”雷靖抱住头,点滴针被他扯动,手腕插针处渗出几滴鲜血。
“雷?”
“小猫?”
克雷和霍克同时出声,然而还没伸出手,雷靖已从床上猛地坐起,他不再摀住头,转而模着胸口。
“你们要干什么?”黑色的眼中再度露出绝望和恐惧,“我已经把心脏给你们了,你们究竟还要做什么?”他的手下意识抠抓着裹上纱布的胸前,刚缝合的地方受到外力,白色的纱布点上几朵血花,更有蔓延的趋势。
“小猫,别抓!别碰你的伤口,拜托!”克雷连忙举起手哀求。“我不会靠近你的,好吗?”
雷靖只是死死瞪着他,苍白的嘴唇被她咬出血色,是诡异的红。
“你、骗、人……”他一字一顿说出,语气是浓浓的怨愤。伴着话音,是手指更加使劲地插进胸口。“我不会相信你,你是骗子……克雷,你是个恶心的毫无感情的骗子!”
“小猫……”克雷垂头丧气地瞅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雷,克雷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霍克界面。“放开你的手好吗?你的伤口又裂了,我请帕克来看……”
“闭嘴!”雷靖忽然愤怒地大吼一声,让霍克住嘴,“你也一样,霍克,你也是帮凶,我不会再相信你!这里的每个人我都不信,你们究竟要怎么样就说一声,不用再用虚假的谎言来欺骗我!”
雷靖越说越愤慨,他全身剧烈颤抖着,当他说完之后,竟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令他心痛的罪魁祸首并不在生命受到威胁,而是背叛。
他信任的两个男人,一同为了他的父亲背叛了他,而其中一个还是他深爱的人!
想到这一点,他眼睛里突然流下泪水。在得知自己的心脏将被献祭给父亲时他并没有流过半滴眼泪,但当他已舍弃生命、不得不正视这点之后,雷靖摀住脸哭得无法自拔。
“你们是骗子……”他啜泣。“亏我还那么的喜欢你们……我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幸福了……”
雷靖扯下点滴的针头,它够粗,足以做为威胁克雷他们不再靠近的武器,或者是……结束他生命的凶器。
克雷见状一惊,雷靖的情绪极不稳定,他们根本无法向他解释说明。他犹豫着是否要施法让雷靖睡着,这样总好过他自戕。
幸好,帕克走进来了,看见房内凌乱的模样,他走前几步。
“让我来吧,你那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伸手隔开克雷。
“帕克,你打算怎么做?”克雷低声问。
“安抚他。”帕克说完,从口中吟唱出奇矣邙古怪的音调,低沉而悠缓,向大提琴般低稳,更像古老的乐器所发出的古拙悠远音响。
克雷和霍克都觉得有点头晕,连忙摀住耳朵。帕克名义上是医生,但其实在更早之前是巫医,只是为了因应时代潮流才去读医学院,拿取医生执照。
渐渐地,帕克眼中迸射出奇异的光芒,雷靖对上他的眼睛,手中握着的针头倏地落在地上,在帕克的吟唱声里,缓缓闭上眼睛。
重新替雷靖包扎好伤口,帕克临走前问了一句。“克雷,你不要他的心脏了?”
“是的。”克雷回答得毫不迟疑。
“修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你也无所谓?”
克雷的表情很严肃。“我想,我们该尊重修的意见,并且顺从我内心真正的渴望。”
帕克眼中透出一股惋惜。“我很期待这次的手术呢。算了,等你改变心意再跟我说吧。在这之前你们该好好保护他,累积在他心里的压力让他变得不再健康,再不解除恐怕会让他真的崩溃,无论是心理或是身体。”
留下涂抹克雷脸上伤痕的药后,帕克便走了。闹了一夜,霍克和克雷也都感到精疲力尽。
“帕克说的对,我们得想办法安抚小猫,总得让他看见我们的时候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做出危险的举动。”
“帕克刚才吟唱的咒语有安定神经的效果,明天雷醒来后会稳定一些的,在这之前,我们该想想如何赎罪。”
“你说的对。”克雷点点头,抹了下脸。“我觉得得先聘请一个管家,我们两个都不被允许靠近小猫,要找个让小猫心理压力不那么大的家伙才行。”
“现在就去贴征人启示吧,或许你的员工里面有值得信赖的人才。”
替雷靖重新插上点滴,两人将房里收拾了一下,把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品全部移走,这才分别在雷靖脸上印下晚安吻,阖上房门离开。
棒日,克雷找来蒂亚,她是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有一头美丽的棕色波浪长发。他让人调查过了,知道她与霍克同属狼人,有百年的育儿经验,直到现在她的孩子们都长大离家,才有闲来庄园应聘管家。
现在,蒂亚正坐在雷靖的房里,皱着眉伤脑筋地看着在绝食抗议的雷靖。
“小女圭女圭,你为什么不吃饭?”蒂亚知道雷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会遵从克雷的指示,和雷靖多聊聊天。
帕克的咒语起了作用,早在今日雷靖醒来之后,他的情绪便平缓许多,但心情依然很不好。他不想在待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这里充满他与克雷、霍克的回忆,美好的回忆如流水般已经逝去,令他难过地吃不下饭。
他看着外表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帝亚,因她的称呼蹙起眉头。“妳叫我什么?”
“小女圭女圭。”蒂亚重复了一次。
“我不是小女圭女圭,我已经十八岁了。”
“所以你还是小女圭女圭啊。”蒂亚挑起细致的眉。“我已经三百岁了。”
雷靖微微张开嘴巴,但他随即镇定下来,蒂亚又催促他,“快点吃饭吧,你不吃,我会被骂。”
“我不想吃。”雷靖别开脸,他知道那些冒着香气的食物都是克雷为他做的。“他做的东西我再也不吃了,还有,我想离开这里。”
蒂亚的眉头皱得更紧。“听着,我不知道你和黎斯亚特先生他们有什么过节,但我被聘来照顾妳,就得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她很干脆的站起身,将餐盘端起。“既然你不想吃黎斯亚特先生为你准备的东西,我会替你再做一份的,这样一来你总会吃了吧?还有,想离开这里,总得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对吧?”
蒂亚说完就离开了,雷靖试着要下床,果然发现自己手脚无力,他颓然坐在床上,胸口的伤让他痛得皱起眉。
蒂亚说得对,要离开总得先填饱肚子,反正自己已经知道出口在哪里了,克雷他们既然不要他的心脏,便没有理由再囚禁他。
他在房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帝亚重新出现在门口,白皙的脸上还挂着红晕。
蒂亚将餐盘放在小桌子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红着脸若有所思,唇上还挂着微笑。
雷靖觉得奇怪,却不想理会,只是吃着蒂亚说不上好的手艺。
又过了五分钟,蒂亚忽然开口了。“小女圭女圭,你谈过恋爱吗?”
雷靖握着汤匙的手一紧,表情一沉,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闭着嘴巴不答腔。
蒂亚又叹了口气,“我想我又恋爱了……他真是个迷人的绅士。”
总算,雷靖被蒂亚挑起好奇心。“是谁?”
蒂亚弯起金色的眸笑了,她伸出手点了下雷靖的额头。“小女圭女圭,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很好看。”雷靖回答。有眼睛的人都会承认蒂亚长得好看,她有着富攻击性的美艳外表,略厚的唇很性感。
“我吸引人吗?”蒂亚又问。雷靖点了点头。
蒂亚眼睛一亮,但忽然又叹了口气。“唉,问你这个才十八岁的小女圭女圭实在做不得准。”
雷靖有点生气了。他这么认真地回答蒂亚的问题,她居然说他的意见无法参考?
他抿起唇。“妳如果不想听我的意见,那不如一开始就别问。”
雷靖鼓起脸的表情让蒂亚有趣地笑了,她伸手捏了下雷靖的脸。“你真是可爱,我可以理解黎斯亚特先生为什么这么疼爱你了。”见雷靖扁着嘴巴要反驳,她又道:“好啦,那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毕竟你将会是我的情敌。”
雷靖睁大眼睛,“妳说什么?”
“我喜欢上的对像是克雷,他很漂亮,却又比男人更有男子气概,还是全欧洲女性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人如何让我不想把他的衣服剥光,不是吗?虽然他喜欢的是你,不过我看你一直说不喜欢他,久而久之他哄累了,自然会放弃你,到时候我就有机可趁了。”
雷靖简直不敢相信蒂亚居然喜欢上克雷,他握紧手中的叉子,下意识月兑口:“黎斯亚特一族不会喜欢上女人的!”
“我知道他们不接受女人只是因为不想诞下后代,我会为他做好避孕措施的。”
“克雷不喜欢女人……”
“你错了,黎斯亚特一族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想共度一生的,都刚好是男人而已。克雷想共度一生的人已经死了,另一个你又口口声声说讨厌他,我想,他对男人也该开始产生排拒了。”
雷靖嘴巴张合了下,却再也说不出话反驳蒂亚。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混沌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他应该对此毫无感觉的,却为什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头鼓动?鼓动着他对蒂亚说:我不准妳喜欢克雷,不准!
难道被背叛的伤对他来说,还不够重吗?
之后的几日,雷靖已经有力气下来走动了,霍克和克雷像是说好了似的,完全没踏入他的房里看他一眼。渐渐地,雷靖感到疑惑、恐慌了。
他们将他带回庄园,总该有些表示吧?难道第一天的抗拒与痛骂使他们再也不想靠近自己了吗?
不对!濒克和克雷是自作自受,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后悔?尤其是克雷,他不会原谅他……
但,雷靖还是忍不住问了。“蒂亚……”
“嗯?”蒂亚正在替雷靖削苹果。他主动的呼唤让她心情极好。
“那个……”雷靖犹豫着,咽了几下口水,垂着脸小声问。“他们这几逃诩在干嘛?”
“他们?”蒂亚将一块苹果塞到雷靖手中,惊讶地问。“小女圭女圭,你问的“他们”指的不会是黎斯亚特先生和霍克吧?”
雷靖微微地点了下头,连忙将苹果塞进嘴巴里,根本没有看蒂亚的勇气。他觉得自己的举动像是率先举白旗投降。
蒂亚愉快地说:“黎斯亚特先争这几逃诩待在庄园里处理公事,他的脸受伤了还没痊愈,所以无法出门。至于霍克则在写小说,我前几日还拜读过了,真是精彩!他真是个充满知性的男人,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黎斯亚特先生一些。”雷靖会主动问起外头两人的事可真是个长足的进步,她等一下一定要告诉克雷他们。
雷靖猛地抬起头,心头泛过一抹疼。“克雷的脸受伤了?”
“嗯,很严重呢,右边的脸几乎毁掉了,手臂也是,不过黎斯亚特一族的恢复力还算强韧,加上有帕克医生在,肯定会好的,况且就算他留下疤痕了,我也无所谓。”蒂亚拍拍雷靖的头,将剩下的苹果都递给他。“好了,我得将餐具拿出去了,等一下洗澡的时候可要记得别再让水碰到伤口了,知不知道?如果再碰到一次──”她拉长声音,手指成爪抓了几下。“我会亲自伺候你,模遍你全身唷,嘿嘿。”
笔作狰狞地说完,蒂亚便离开了。雷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懊奇,掀开被子下了地,慢慢走近门边,迟疑地将房门打开。
从门缝中,他看见帝亚在和霍克说话,霍克则笑着应对。随即,克雷走了出来,蒂亚立刻走上前,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然后,两个人便一起上楼了。
一直蜇伏在胸口的疼痛霍地窜出,心脏收缩泛疼的同时,还有股酸味蔓延开来,呛得他鼻头发酸。
雷靖倏地推开门走出,霍克看见他出来,笑意瞬间凝结在唇边,只是睁大眼睛望着他。
而雷靖只捏紧拳头压抑着怒火,让自己不会冲到楼上破坏克雷和蒂亚,他僵着身体走向浴室,门关上的那刻,眼睛立刻涌上泪水。
“……会不会洗得太久了点啊?”回到楼下的蒂亚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超过四十五分钟了。
闻言,霍克立刻放下书本站起身。“我去看看。”
事实上在这四十五分钟里头,他一直为雷靖进浴室前、像要哭泣的表情而心神不宁。
濒克来到浴室外头,唤道:“雷?”
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响应。他索性打开门,就看见雷月兑掉衣服,动也不动地坐在水池边,也不知道洗澡了没有。
一听见开门声,雷靖倏地回过头,一看见霍克,他吓了一跳,连忙跳进水中。
“你进来干嘛?”
“你待在浴室好久了,我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霍克尽量放轻音量、动作,不让雷靖感到威胁。
雷靖咬了下唇,无意识地捉紧浴池边缘。“反正,你们早就忘了我还在庄园,不用你和克雷赶我,我明天就会离开……”
“雷,你在说什么?”霍克蹙起眉头,“我们怎么可能忘了你在庄园?我和克雷是……”
“我不想听!”雷靖怒红脸别开头,“反正、反正克雷就是觉得累了,再过不久他就会觉得我烦,踢开我的同时又会去找别的人!”他越说越激动,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竟滑进水中。
濒克连忙捞起他。
“雷!”一看见被水弄湿的纱布,他脸色大变。“我抱你到房间换药。”
“不要!”雷靖伸出手抗拒霍克,“弄湿就算了,我还没洗好澡!”
雷靖踢蹬着,水花溅起,喷了两人满头满脸。
濒克已经近似在哀求了。“雷,你乖乖的好不好?伤口碰到水不好。”
“擦干就没事了。”雷靖使劲推开获克,勾来干爽的毛巾按在胸口上,眉头皱了下。霍克连忙接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按干。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几乎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此刻,霍克才突然想到雷靖竟然不再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大吼大叫,心头激动不已,加上刚才那些近似吃醋的话,他对未来的发展开始有了期待。
濒克小心翼翼地开口。“雷,你还生我的气吗?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和克雷已经发过誓了,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雷靖只是垂着眸,没有吭声。
“雷,也许现在说这句话太迟了,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
闻言,雷靖猛地抬起脸。“你说什么?”是霍克推开自己的,不是吗?
“会推开你只因为我不希望背叛你对我的感情。我爱你,真的。”
“……”雷靖拿开毛巾,复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彬许他一开始是喜欢霍克的,但在之后,他整颗心早已被克雷占满。他只有一颗心,无法分给两个人啊。
所以对于霍克,他只能……
“雷,我知道你还爱着克雷,无法接受我的感情。”金眸闪过一丝黯然,但霍克还是强笑了笑,像一年前一样,伸手模模雷靖的头。“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推开你的理由。我知道很多事情错过了便不会重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会说这些,也只是想为我过去的错做些开月兑,希望你能因此原谅我。”
绑悔吗?是的,他很后悔。但,又能如何?爱一个人,本该以他的感受为首要顾念,能陪在雷靖身旁,已经足够。
“霍克……”雷靖抬起头,态度早已软化。“对不起,其实你根本没错,错的都是克雷,我只是、只是……对不起……我也有错的,我……”
濒克淡淡地笑了笑。“别跟我说抱歉,雷。我想告诉你,我不是放弃,只是在等待。”
是的,纵使雷靖现在已不爱他了,但他有比常人更长的时间等待,等待着眼前的男孩有朝一日也能像先前喜欢自己、现在喜欢克雷一样,重新爱上自己。
对上雷靖讶然的注视,霍克唇畔笑意更深,他伸手,将雷靖搂入怀中。
“雷,你还没告诉我,你愿意原谅我吗?”
必抱着霍克,雷靖呜咽一声,只是拼命地点头。
耳畔传来霍克满足的叹息:“谢谢你,雷。”
又抱着雷靖半晌,霍克才松开手臂,模模雷靖的头。“你洗澡吧,记得别泡在水里太久,我会吩咐蒂亚帮你换药。”
濒克转身要走,却让雷靖唤住。“等一下。”
“嗯?”
“克……”雷靖顿了下,鼓起勇气问。“克雷他的脸怎么样了?”
“不太好。”霍克笑了下,但又皱起眉头。“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根本没脸来见你,只是躲在房间里。如果你愿意去看他,我想他会好的更快。”
雷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几不可微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