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颜终于赶在天亮前回家,翠墨已经紧张到快飙泪了。
“小姐,你也太久了吧!”她把方笑颜送进绣阁后,赶紧将里里外外的门都锁上。
“别提了,遇上一个疯子。”方笑颜一想到又被于百忧追得落荒而逃,怒火直烧。
“啥?疯子?”翠墨才靠近她一步,又捂住鼻子,连连后退。“小姐,你好臭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方笑颜三分怒火被煽成十分。
翠墨连忙跑出去,吩咐厨房烧水,准备让方笑颜沐浴包衣。
“小姐,你不是失手了吧?”虽然很臭,翠墨还是讲义气地屏住棒吸,凑过去帮方笑颜整理一身狼狈。
“没有,不过……”她愤怒地咬牙。“我被人发现,一路追到判官祠,跌进一口废井中才摆月兑追逐,月兑身出来。这些烂泥就是在那里沾到的。”
“所以……你的身分泄漏了,被发现一枝梅是方家大小姐?”喔!完蛋了,等老爷回来,会把她们都打死。
“不是。”要是一枝梅的真实身分败露,她恐怕要自杀以谢天下了,还能在这里跟翠墨闲嗑牙?“对方只是把我当普通小偷,想捉我归案,他并不知道我是谁。”
翠墨拍胸口。“还好、还好。”
“哪里好?我已经被追了好几次了。”气死她也。
“这个……小姐,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你以前这么顺遂,所以偶尔干点小偷小模,就当怡情养性,但现在既然被发现了,你要不要考虑干脆别干了?反正家里又不缺你这份工资。”
“你说什么?”方笑颜被她的胡言乱语气歪了。“我给家里挣过工资吗?你糊涂啦?”
“既然也没好处,你何必如此辛苦?”
“这种事不是为了好处而做的,不过……翠墨,我们自小一起读书,那些演义小说你也看过,你不觉得这世间除了律法外,还需要一份力量,在百姓们无助受累时给予资助?”
“可这终归是违法的。”
“它是违法,但也是正义。翠墨,官府做事要讲证据,要有条有理,难免拖沓,让被害人受更多的苦。可我们不同,我们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像……及时雨,就是大旱过后突然降下的甘霖。或许它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它可以给绝望的人们带来一丝希望。你明白吗?”
“就像当年,我老家遭灾,爹娘相继病死,我饿倒在街头,老爷、小姐带我回家那样,是不是?”
“嗯。”方笑颜想了一下。“我觉得你进方家,应该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不是临时的、无法长久的援助。”
翠墨看着她,继续想。“好像是喔!”
“对啊。”然后……她们为什么要想这种问题?
主仆俩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嘻嘻哈哈地又闹成一团。
“小姐,你的比喻好差。”
“你的理解才差。”
“小姐……”
咚咚咚,外头有人敲门,方笑颜赶紧闪进内室。
翠墨跑去应门。“什么事?”
“翠墨姑娘,于公子来访。”门房报告。
“知道了。”翠墨打发门房,便进内室,才要问是不是照例让于百忧在后花园候着,等小姐梳洗完毕再去见他?可房里的方笑颜一听见“于公子”,已经气得瞪眼,好像随时准备扑过去,把人砍成十八段。
“小姐,你……还好吧?”翠墨小心地问。
“告诉姓于的,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见他。”她一拳敲在梳妆台上,竟把那红桧做的木台硬生生敲下一块。
翠墨吓得连退三步。不得了,小姐发狂了……
“我这就去把他赶走。”她飞一样地往外跑。于百忧到底哪里惹着方笑颜,小姐竟生这么大的气?
天哪,好好一桩美满姻缘要飞了……于百忧这猪头,怎么就干傻事?
她绝不认为问题出在方笑颜身上,因为小姐永远是对的。
懊骂的就是于百忧,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就算是小姐出错,那也是他惹出来的。
所以,翠墨一到门口,见着于百忧,二话不说,抬脚便往他脚上踩。
“翠墨姊姊脚下留情。”于百忧吓一跳,急忙后退,连连作揖。
“我留情,小姐不留情。”
“什么?”于百忧愣了一下,终于被翠墨逮着机会,一脚踩上。“唉哟!”他抱着脚直抽气。
“你还问?”翠墨愠恼地瞪他。“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小姐生这样大的气?”
“我……”于百忧回想这些日子跟方笑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去游湖,她很开心、后来她知道王老虎去找寿春医馆的碴,便主动帮忙,他看诊,她在旁协助,两人其乐也融融,没啥问题啊?“小姐因何发怒?”
“我问你,你倒问我来着?”
“我不晓得啊!”他一脸无辜。
翠墨就知道他傻,在感情上,他跟白痴没两样。
“不管你晓不晓得,总之,你惹火小姐了,小姐不想见你。”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翠墨姊姊教教我。”
“我?”翠墨一想到方笑颜空手劈妆台的壮举,心里哆嗦,连连摇头。“不要,小姐这次气炸了,我要是不识相凑过去,分明找死,我坚决不干。”
于百忧听她这么说,心里慌了。
“翠墨姊姊,你不能见死不救!求求你……”他又是连连作揖。
翠墨不免心疼。“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小姐这回很生气。”
“我确实不知哪里做错了,但我愿意向小姐道歉,翠墨姊姊,你好歹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拜托你了。”
“可是……”
“翠墨姊姊教教我吧!”他摆明是赖上了。
但翠墨见他的俊颜带着仓皇和痛苦,怎么也无法袖手不理。至少,他还喊她一声“姊姊”呢!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不管他。
“你——算了!这回的干系我担,你附耳过来……”
“谢翠墨姊姊。”他欢喜拱手,才凑过身子。
翠墨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半晌,于百忧阴霾的脸色便见晴朗,末了,他又深深一揖。
“翠墨姊姊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少酸了,快点去准备。记住啊,见到小姐后,该服软的立刻服软,千万别跟她杠上,知道吗?”
“小生明白。”话落,他匆匆地依计行事去也。
翠墨仰头看天。“小姐,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千万别恼我……你若要发火,尽避找于傻瓜,我身板小,挨不下一拳的。”
卑说,这红娘还真不是人干的,以后小姐和于傻瓜若玉成好事,她媒人礼一定要收最大包的。
于百忧回到寿春医馆时,袁清妩正在休息。
自从王老虎在这里闹过一阵,百姓们受惊,前来看诊的人便少了一半,因此,袁清妩和于百忧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于百忧为此很是开心,毕竟,贴的药钱少了,他也不必三天两头跑出去做贼,至于那些胆小的百姓,他们平时把袁清妩夸得像观音娘娘再世,等她真正出事,谁也不敢出来帮忙,于百忧也不想救治这样的人。
倒是袁清妩性子好,认为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怨不得他们。况且,大家不来看病,表示他们身体好,做大夫的就希望所有人都能身体健康。
于百忧对她的善良无话可说。
袁清妩见于百忧急急来回,脸现忧色,心里也不安。
“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神色匆匆的。”
“笑颜生我的气,我拿钱,买东西去哄她。”他坦白地说。
“好端端地,方小姐怎会气恼?”
“这个……”于百忧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反正方笑颜生气了,是他的错,他要认,不是他的错,他同样要认。
她飞扬的黛眉皱了起来。无缘无故,方笑颜撒什么泼?
于百忧在她心里就跟宝贝似的,她平时连个脸色都舍不得给他,这人让给了方笑颜,倒教他受气了。
“你想想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她发火?”
“二师姊,昨天我在医馆里看诊,根本没机会见她,至于前天,我们上山踏青,回来时还给你摘了好大一束花,她回去时你也看见了,很愉快啊,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又生气了。”
“对啊!她前天离开时,确实满面笑容。”袁清妩便狐疑。“你说‘又’?她常常发脾气吗?”
“还好吧!”基本上他觉得方笑颜是个性子开朗洒月兑的人,不过她每回发怒,都令他特别心惊胆颤。其实,他会如此紧张的也只有她,换成其他人,爱气、不气,气死活该。“笑颜不是爱乱发脾气的人,我想她发火,一定有她的原因。”
但听在袁清妩耳里,只觉于百忧在方笑颜面前,时刻得受她情绪起伏牵引,真是受尽了委屈。
她很不舍,方笑颜太不懂得心疼人了。
“二师姊,我先走了。”他拿了钱袋便往外跑。“对了,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你不必准备我的分。”
他离开了,为了方笑颜,他奔波得满身大汗,这样真的值得吗?
袁清妩忍不住想,万一方笑颜的脾气不改,于百忧跟她在一起,是不是要受苦一辈子?
不能和气相处的感情,有可能天长地久吗?
于百忧和方笑颜一起的时间越久,对她的感情就越深,将来为此受到的伤害必然也更大。
她的心思突然有些飘忽。为了于百忧的终生幸福着想,真的应该帮他挥慧剑、斩情丝了。
但他喜欢方笑颜,让他离开她,他会很痛苦吧?
可长痛不如短痛,一段不合适的感情,与其拖着,彼此折磨终生,不如早了早好,那么……
她跟于百忧是不是能够拥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回,她会把握时机,及早出现,绝不将他身边的位置让给任何人。
她想着,芳心跳得好快、身子好热。
这时,于百忧已经在街上买了卖货郎该有的全部家当,又黏上胡子、戴了帽子,肩背货架,来到方家后门。
方家是柳城首富,方府庭台掩映、楼阁重重,里头伺候、做事的丫鬟仆妇也有数十。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小丫头平常是不能随便外出的,她们想要些绣线、胭脂、花粉之类的,就要等货郎上门兜售,而货郎平均一个月上门一回。
翠墨给于百忧的主意便是——假扮货郎,乘机混入方府,跟方笑颜当面道歉,求她原谅。
其实不用伪装,凭于百忧的轻功也能自由出入方家,但他不想这样干,好像在偷香窃玉似的,没地辱没了方小姐身分。
他宁可辛苦一点,照着翠墨指导,屈身扮一回卖货郎。
绑门的看守见货郎上门,便请他稍待,自去禀报小姐。
而正帮方笑颜梳头的翠墨听见此话,知道是于百忧来了,开始缠着小姐要买东西。
方笑颜不免疑惑。“你向来不买货郎的东西,说品质不好,怎么突然变了?”
“人家就好奇嘛!厨房的大妈告诉我,货郎的东西虽比不得店铺里的精致,但胜在新奇,很多头花、珠钗的样式都特别有趣,我就想看一看,若有好的,也给小姐买一份。”
“那你到后堂,跟大伙儿挑去吧,我这里暂时不用你服侍。”
“去了后堂,大家抢成一团,我还有得挑吗?”
“那你想怎么样?”
“让货郎进来,咱们先挑,过后再叫其他人去买。”
“就你精诡。”方笑颜嗔她一眼,便让门房去请货郎到后堂。
“去花园吧!那里光线好,挑绣线时,颜色才不致走样。”
方笑颜不疑有他,也让门房照办。
翠墨偷偷地转身喘口气。这瞒哄小姐的压力好大,该死的于百忧,他若不能哄好小姐,让小姐把气出在她头上,她就踩死他!
于百忧被门房引到后花园后,便心急如焚地等待翠墨哄来方笑颜,让两人相见。
见面后,他该怎么道歉,她才会原谅他?他坐立不安。
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他不是来与她花前月下的,相反地,他若搞不定她,他们也完了。
他已经不去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反正认罪就是了。
“唉!”他转动着博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他的心情就随着击鼓声而起起伏伏。
不多时,他终于又听到那熟悉的环佩叮当声,这是方笑颜腰上的银炼随着她的走动,互相敲击出来的。
当她们主仆从小径另一头转出来时,银炼在日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配合她不及盈握的柳腰,说不出的柔媚可心,吸引他的视线。
“笑颜……”终于又见到她了,于百忧激动得全身颤抖,但他一声不敢吭,甚至不敢抬头,就怕她一见他,便转身跑了。
方笑颜和翠墨来到他身边,她道:“老人家辛苦了。”
“谢小姐关心。”于百忧头低低的,声音压得更低。
方笑颜推推翠墨。“你不是要看东西吗?还不去?”
“小姐,我们去凉亭坐下来,慢慢挑吧!”翠墨说,拚命跟于百忧打手势,让他把握机会道歉,否则错过了这回,他怕要抱憾终生。
“看东西……啊,好……”于百忧被翠墨的手势搞得心慌意乱,想要解下背上货架,却差点打翻它。
“小姐,你看嘛!这样挑东西,多累?”翠墨缠着她。“咱们到凉亭,那里有石桌,把东西摆开,才好一样一样看。”
“行了,你别晃我了,头都被你摇晕了。”方笑颜只得应允,领前走向凉亭。
翠墨在一旁对于百忧眨眨眼。“上啊,你还等什么?”
于百忧无言地对她拱拱手。“翠墨姊姊,你可不可以稍避一下,我好跟笑颜谈些体己话?”
翠墨瞪他一眼,这新人都还没过门,他就想扔媒人了,过分!
于百忧又拚命作揖,翠墨见他可怜,便一跺脚,觑一个小姐没注意的机会,转身跑了。
前头,方笑颜才进凉亭,便道:“这里行了吧?”她回头要叫翠墨,却见身后只跟了货郎一人,贴身丫头早就不见人影。
“翠墨?”她又喊了声,无人应答,那货郎则微抬眼,修长的凤眸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她。
“你……”就算他黏了胡子、戴了帽子,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于百忧,你搞什么鬼?”
“笑颜……”他软声唤着,想去拉她的手。
“别叫我。”这会儿说什么都好听,到了夜晚,他又把她整得半死。
“小姐,你就算想处罚小生,也得让小生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届时,不劳小姐动手,小生自罚到小姐满意为止。”他温言如蜜。
方笑颜心里不自觉便淌过一抹甜。“你除了会说好听话,还会干什么?”
“小生还能给小姐道歉。”说着,他深深鞠躬。
“道歉?”她被他害得这么惨,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吗?“你凭什么道歉?你为何道歉?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她越说越愤怒。
他却越发无辜起来。“小生知道得罪了小姐,但小生确实一无所知。”
“你——”方笑颜真想咬他几口,又想大叫几声发泄,但见他神情委屈,又不禁心软。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他确实不知道她是一枝梅,才会紧追她不放。
而且,听他昨夜的话意,他是以为一枝梅盗了方家,想替方家取必失物,才对她步步进逼,那也是为了她好。
只是……这家伙好心总是要办坏事。
她看着他,也怒、也恼、也心疼。他俩不能这样下去,万一某一晚,两人又狭路相逢,彼此看不顺眼拔刀相向,砍了一个之后,才发现另一个是心上人,还不后悔终生?
她思虑复思虑,终于长叹口气,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昨晚?在医馆里睡觉啊!”他直觉回答。
“一整夜都在睡,没出过医馆一步?”她眼睛眯了起来。
“呃……”他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老实招认。“上半夜是在睡,下半夜本来想上王老虎家的,结果……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先平静心情,听我说完,好吗?”
“你说,我听着。”
“其实我师姊弟在柳城义诊数月,身上的金银早就用完了,但舍药的工作却放不下,因此,我三不五时就会夜盗奸商恶吏的家,拿他们的钱来贴补药费。”他一边说,根本不敢看她,以为她会激动难平。
但她的神色却很平静。“这事我早知道了。”
“啊?”换他迷糊了。
“你可知城里有位侠盗,绰号一枝梅,做的是与你相同的事情?”
他定定地看着她,这一刻,他觉得她跟一枝梅分外相像;但……不可能吧?
“我知道一枝梅的事。但昨夜,我却见她夜盗方家,通古玉坊在柳城的声名一向不错,不应该成为她下手的目标。”
所以,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怀疑过她,她不知道是该感动他的信任?还是气他脑筋太直,不懂得变通。
“你就没想过,一枝梅不是要入方家窃盗,而是——”她顿了一下,深吸口气后才道:“她办完了事,准备回家。”
“回家?”他好像被雷打到了。“一枝梅……回方家?”
“是的。”她点头,双脚错步,一阵烟似地掠过他身边,顺手取下他的假胡子。“一枝梅要回家,因为,我就是一枝梅。”
他看着她,一会儿,又低头喘口气,再望她,复又转过身去,如此三、四回,他才渐渐平静下心情。
他怀疑过一枝梅的身分,但他从来没怀疑过她,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信任她。
可她告诉他,她就是一枝梅,她跟他一样,白天有一个身分,夜晚却成了梁上君子。
他的心情很乱,但很确定并不是厌恶。方大小姐是一枝梅……天哪!这种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一枝梅……昨晚我追了一枝梅大半夜,才在判官祠附近失去她的踪迹……一枝梅的轻功身法鬼神莫测,而你……”
“见鬼的鬼神莫测,我不小心踏空了一脚,摔进废井里了。”提到这件事,她就火。
“啊?”他的脑子很糊涂,但还是勉强回想,好一会儿,他恍然大悟。“你是因为摔跤,才气我、不想见我?”
“你以为呢?”方笑颜瞪着他。“你自己说,你是第几回把我追得那么惨了?你我无仇无怨,头一回相遇是在王老虎家里,那时我一发现是你,入库房取金珠,也给你留一半,你却见我就找麻烦,我得罪你了吗?”
“不是的。”他连忙辩解。“我们无仇,只是……那夜你走后,留下一枝绢布梅花,却让我做了代罪羔羊。王老虎以为我就是一枝梅,领了一大群打手追了我大半夜,我气忿背黑锅,因此才想找一枝梅说清楚。”
所以,他们之间纯属误会,罪魁祸首是王老虎。
她瞪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心头的阴影和不敢置信也随着这阵畅笑,拨云见日。
其实她做侠盗也没什么不好啊,由此可见,他们性情投契,夫唱妇随。
想着想着,他越发愉快了。“笑颜,对不起,昨晚害你受惊了。”
她扭着手绢,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不关你的事,我早该告诉你事实。”
“现在说也不晚,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她噗哧笑着。“上哪儿行动啊?”
“王老虎家啊!他害我们之间产生误会,还威胁我和二师姊不归顺他,就把我们赶出柳城,于情于理,都要找他开刀。”他说着,牵起她的手。
“好。”她对王老虎也很痛恨,那家伙曾经抢劫、打伤过她爹,官司都还没了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三更时分,王老虎家门口见。”她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心上人携手盗窃。但他们性情相合、喜好一致,真是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投契。
天底下,唯他最了解她的心,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