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元让惴惴不安的回到山家。
即使她在离去前要求山无陵不要赶尽杀绝,然而当她穿梭在一大群步伐紧张的兵卒之中,逆向而行时,教她如何不能不担心?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肃杀之意啊!
“夫人,晚膳还是在房里用吗?”侍女恭敬的征询。
坐立不安的翁元让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
“不了,我想先洗个澡,替我打热水来。”
“洗完以后要吃吗?”侍女追问。
她费心猜想山无陵可能要她们好好的照顾她,并确认她有没有确实进食,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吧!傍我一碗甜粥就好。”
“是。”侍女明显的松了口气。
“等等,还是先洗澡好了。”翁元让改变心意。
“好的。”侍女领命去办。
没多久,装满热水的浴桶送进里间。
沐浴时向来不爱留人在一旁伺候的翁元让屏退了侍女,走到镜台前,解开和成年男子一样的发髻,把束带随意搁在镜台上,拿起扁梳,梳顺一头长发,随后起身,准备宽衣,眼角余光有阴影一闪,她回眸一看,原来是束带被她扫落地上。
弯下腰,她正要拾起束带,背后忽然一阵寒意,还有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靠近,她努力看清楚视线死角的最大范围,有一抹阴影迅速滑向前,不禁一愣,忙不迭的起身,想要向前跑,但是后头的人更快钳制住她。
“不准动,也别出声,你就不会有事。”
被一把长刀架在脖子上,她还能跑吗?
翁元让环顾四周,庆幸来人没有一开始就置她于死地的意思,否则如此狭窄的空间内,根本无处可逃。
她稍稍转头,注视镜中的男人,翻找记忆,完全不认为自己见过他。
“你是谁?”尽避被突如其来的威胁骇着,她掩饰住惊慌,沉着的问。
她只要耐心的和他对峙,很快的,去张罗晚膳的侍女回来会发现不对劲,但是如果被带走,或是惹得他不开心,被杀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从小善于看脸色,也不会躁进的个性,在这一刻为翁元让带来活命的一线曙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见你,山夫人。”
山夫人?
是冲着山无陵来的?
“谁?”她开口询问。
那个浑身结实,看起来两、三个壮汉撂不倒的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卫将军。”
翁元让被捆绑住,用邪恶的长刀架着,转眼间被带离开山家。
她不意外这男人有能力这么做,毕竟他都能不惊动山家人闯进来,要出去也不是难题。
她并非没有挣扎过,但是男人更高明,显然是掳人的个中高手,他拿了把匕首给她握着,连同双手一起反绑在身后,紧紧的,完全没有独立松月兑的可能性,只要她乱动,绝对会先伤害到自己。
她被他扔上了马背,并以飞快地速度朝目的地前进。
马匹行进间,她忽然嗅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烟味,努力长大眼睛,往比墨还浓的夜色里瞧。
远处有火星,一点一点的,等到黑夜中染上一片黑到橘红的渐层光景映入眼帘,一小簇火苗也迎面飞扑,灼烫了她的脸颊。
翁元让直觉的要伸手去挥,才想起自己被绑住,只得飞快的摇头,甩掉脸上的疼痛,接着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
别红成一片的是烈火,许许多多的人在半夜被大火惊醒,还穿着睡袍或中衣,手里抓着鞋或是各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尖叫乱窜。
“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但是马匹没停,一不小心就咬到舌头,疼得说不出话。
“东方氏的军队,是你的丈夫通知他们赶来攻陷徐郡的。”男人讪笑,双腿用力夹紧马月复,马儿踢腿,高高跃起,越过火海,继续往情况更糟的地方深入。
翁元让没有尖叫的心情,在马匹稳稳落地时,双眼还喊着咬痛舌头所泛起的水雾,愤怒的回头,大喊:“不!不会的!无陵不会背叛……”她忽然没了声音,双眼转为惊疑不定。
“山无陵不会背叛什么?翁氏?徐郡百姓?还是你?”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停顿,男人讽刺的问。
他说得没错。
翁氏,山无陵极其痛恨,若说是徐郡百姓,她又不敢肯定这个面对正事阴狠冷峭的男人有没有那个心,至于自己……她更不敢肯定。
倘若是些小事,她敢说山无陵会帮她,但事关重大,他向来对要紧事手段无情,也许会放任她在敌营里自生自灭也不一定。
“如果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你怎么能笃定不是山无陵?”
“那也不能说就是他!”
男人听出她语带拒绝相信的意味,表情认真的说:“开门让东方氏的军队进入徐郡的就是他,若你不信,当时有很多人亲眼看见,都能证明。”
翁元让慌了神,全身颤抖,小脸转为惨白。
她不相信男人说的……她得相信山无陵……
虽然是这么想,但她只觉得耳内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直到再度听到有人呼唤她。
“山夫人。”
翁元让思绪混乱,茫然呆愣的聚焦双眼,看见一个穿着铁甲和披风的高级将领站在面前,这才发现自己下马了,都没有感觉。
体型壮硕庞大,带点微胖的卫将军,扬起和长相不相称的笑容,改口道:“不……末将还是习惯称你一声翁小姐。”
“你是卫将军。”翁元让的声音有点沙哑,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好脆弱。
不行,她得表现出强韧,不能让对方直到她在害怕。
“第一次见到翁小姐,末将甚感荣幸。”卫将军上下打量她一身来不及换下的男装,和那润亮乌丝烘托的心形脸蛋,眼神极为放肆。
翁元让不喜欢他这么看自己,但是被绑着,后头又有那个掳走她的男人挡住,这里更是敌人的大本营,根本逃不掉。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暗自吞咽,深吸口气,她第一次端起贵族的架子,就盼卫将军心里还有对翁氏的忠诚,会放开她,逃月兑的机会相对的也就大多了。
“翁小姐可能误会了,你并不是以贵客的身分被请来的。”卫将军的口吻十分客气。
“我这样算是被‘请’来的?”翁元让高傲的挑起眉头,侧身让他看见自己背后的困境。
即使她不习惯用这种态度说话,但家人都是用这种姿态在面对外人,稍微还可以模仿,尤其不能在敌人的面前失了气势。
“相信我,如果不是‘请’来的,你现在不会有说话的机会。”卫将军细长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
稍早在房内感觉到的寒意悄悄爬上背脊,翁元让浑身一悚,再次确定不喜欢卫将军的眼神,为了抹去那可怖的胆寒,她逼自己回去回想山无陵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回忆他强壮的胸膛和体温——在不会感觉自己处境孤危,而悲从中来的范围内。
她要非常坚强的度过这一切,回到山无陵的身边。
“你大费周章的潜入山家,把我‘请’来这儿,究竟有什么事?”翁元让面无表情,模仿山无陵冷酷的语调。
“翁小姐可能不知道,山无陵引来东方氏攻打徐郡,十恶不赦,末将是将翁小姐从山家解救出来,以免落得同样的臭名。”卫将军说着半真半假,混淆视听的话。
“我是山无陵的妻子,他做什么,我都相信他。”如果她的嘴唇不颤抖,就更有说服力了。
翁元让告诉自己现在不要去细想山无陵是否勾结东方家,只要专注的面对眼前的危难就好。
“翁小姐的意思是,宁可被当成翁氏叛徒,也要坚持山无陵没错?”卫将军笑得像只黄鼠狼。
“你们抓我过来,不也是为了逼山无陵退兵,恢复供粮。”
无论山无陵是否真的跟东方家有私通,她没忘记卫将军也是自立的军阀势力之一,自然了解他的用意。
“翁小姐这话可就偏颇了,若山无陵带兵攻来,危险的可不见得是我们。”卫将军自负的冷哼。
“那就放我这个弱女子回去,光明正大的决一胜负。”翁元让义正词严的说。
“那可行不得,我喜欢万无一失。”卫将军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把翁小姐带进去,再派人去通知山无陵,他的妻子在我手上。”
他倒要看看山无陵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不准你告诉无陵!”翁元让怒斥。
她从来没想要成为他的负担,更不要是他的弱点!她不期望他来救她,只期望奋力自救。
卫将军眼神冷漠,厉声威胁,“翁小姐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好,千万别试图逃跑,那只会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翁元让心下焦急万分,却只能被高大的男人推着走。
山无陵待她极好,但也说过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她可以想象心高气傲又痛恨别人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他若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气得不轻。
现在她只能祈祷他不会因为她被掳,气昏头而失了理智,发生任何意外。
那是她最不乐见的!
身为商人,山无陵绝对不会是上场带兵的那个。
比起亲自上战场,他更偏向策士,是负责拟战略的。
“爷,东方家的军队入城后以火攻,眼下贺将军、王将军已经投降。”翁氏帐下的李将军带着一身烽烟味,对山无陵拱手回报战况。
带兵上阵多年,也用过、看过不少厉害的阵法计谋,当山无陵把铲除军阀势力的方法告诉她和张将军,并付诸实行后,他们这两个坚持留在翁氏尽心的将军从原本的不相信,到现在毫不怀疑,以山无陵马首是瞻。
在众人都以为山无陵打算仿效昆仑当年屠一城、降十城的做法,专注且耐心的对付贺将军,其实他暗中早在撤离徐郡内所有的百姓,决定以一个晚上来解决军阀势力。就连那些被军阀困住的居民,他也想尽办法能救多少是多少,这么一来,当他因为军队不够,而请来有私交的东方氏军队帮忙在外头煽风点火,使军阀畏惧,兵荒马乱,不及应付时,才不会波及无辜百姓。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徐郡大部分的居民都撤离了,唯有山家和翁氏被山无陵留下,毕竟若是连他们都撤,有可能会令军阀早一步察觉情况不对劲,而有所提防。
然而翁氏附近早就派兵驻守,山家内有原本为佣兵的老曹以及他安排的人马,山无陵也很放心。
综合许多地方来看,李将军和张将军实在佩服山无陵的计策。
“我们的百姓都疏散了?”山无陵站在城墙上,审视情况看起来糟透的徐郡。
事实上,东方氏的火攻,配合了他所指定的地点,所有起火的地方都被有效控制住,却又困住惫不投降的萧将军和卫将军的进攻道路。
没错,他只替他们留了投降的后路。
“最后一批扮演睡梦中慌张清醒的人也走了。”李将军回答。
“很好,接着你们把萧将军赶到城西,那里人烟稀少,荒地较多,损失才不会太大。倘若他提前投降,先把他带到我的面前。切记,不能让他有机会煽动军心。”山无陵低吟。
“卫将军呢?”
“他的位置无论怎么退,都将造成损害,再说卫将军这个人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说的话,就算愿意重新归顺翁氏,也等于种下祸根,所以我不打算留他,也不会给他在城内乱窜的机会。”他毕竟是个商人,即仗,也是以损失最小为要求。
“爷的意思是要让东方家的军队去对付卫将军?”
“他们已经在卫将军所有能退的路口埋伏,要不了多久便能一网打尽。”山无陵轻笑,琥珀色的眼眸却闪动冰一般的森冷意志。
“末将明白。”
“你们一旦捕获萧将军,立刻派兵到附近的渠道引水救火,等到火势扑灭后,就毁了水道。”他老练的嘱咐。
“为何要毁了水道?”李将军大为不解。那是他们这阵子为了这场别攻特别加速搭建出来的,如果留着,以后也能成为徐郡内便利的供水设备。
“水道的设计通过荒地,我要你毁坏超过荒地的水道,如此一来,有利于荒地的开垦。”山无陵简洁的解释。
不简单,山无陵连后续问题都考虑到了。李将军暗忖。
“末将佩服。”
“快去办吧!”山无陵大手一挥,表示对话结束,并没有因为李将军的恭维而特别开心。
他从来不是个爱听逢迎诌媚的话的人,不过若是由翁元让来说,结果就不一样了。
稍早,尽避表面上支持,他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却对这个做法起了质疑。
每当忆起她流露出怜悯和迷惘的眼神,即使不明说,不真正的责怪他,也令他感到心慌意乱,仿佛会失去她的信任,失去她带着崇拜的仰望,也让他失去方向……思及此,他的左胸口好像破了个大洞,深沉得无论多么努力呼吸,都像上了陆地的鱼,填不满足够的空气。
他痛恨这种不踏实的烦躁,又无法逃避。
“爷……”
斑扬的呼唤穿破人群,急急靠近,拉回短暂远扬的思绪,山无陵敛下盈满黯然的双眸,抬头一看见来人,刚毅的俊容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是老曹。
而且他踏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步伐,乖僻的神情透着焦急,说明了一件事,她出事了!
“她怎么了?”老曹一到面前,还没站定,山无陵急忙追问。
老曹没有回答,而是递出一张字条。
山无陵几乎是立刻夺过来,凌锐的眼眸迅速而不含糊的扫过白纸黑字,脸色越发阴沉,脉搏开始疯狂的颤动。
“为什么没人看着她?”得知妻子在卫将军手上,山无陵气得揉烂那张纸,嗓音犹如刀锋般锐利。
“夫人当时正准备沐浴,侍女正好吩咐膳房准备晚膳,无人守门,奴才没料到会有空档,惭愧失职。”
山无陵危险的眯起眼,“家里的人马都是你安排的,那么大个人闯进来,竟无人察觉?”
“宅里并没有外人入侵的迹象,奴才猜想恐怕是有内应。”老曹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也不是个抵死不认错的人,而是认为应该把观察到的事实和推测告诉不在现场的山无陵,至于应得的惩处,他不会逃避。
“内应……”双手不断的紧握又放松,山无陵强逼自己冷静,但是两边的太阳穴暴出青筋,咬牙切齿。
要他如何不担心?!
扁是想到翁元让在态度最强硬、不肯妥协的卫将军手上,无法确定安慰,他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掐住,痛得喘不过气,全身更是犹如在寒天中被人当头浇了桶冷水,僵硬且动弹不得。
“备马。”蓦地,他冷声命令,“要最快的。”
“爷,你难道要亲自前去卫将军那儿?”老曹讶异不已。
他是奉命回报翁元让的状况,可不是让主子亲自去冒险啊!
山无陵跨上兵卒牵来的马匹,神色严峻,“如果有人能教我如何在这里干等,却能临危不乱的话,我会留下。”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亲身涉险的人,但现在他只知道比起亲身涉险,更不愿看见她身陷危险之中,自己却束手无策的干等。
“爷……请小心。”老曹心知唤不回主子了。
山无陵微微颔首,勒住缰绳,长腿夹住马月复,拥有火色鬃毛的马匹振蹄狂奔,人马合一的背影转眼间消失在远处的烈火之中。
翁元让被关在一个非常狭窄闷热的房间,因为没有点灯,看不清楚四周的景象。
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凝滞的空气不但让她的皮肤附上一层晶莹的汗珠,更给胸腔带来沉闷的压迫感,整个人被迫像月复中胎儿那样蜷曲身子,也令她感到不适,即使没吃什么东西,胃部仍然泛酸搅动,就好像有人把她的胃当成抹布那样左右反方向蹂躏,她几乎恶心得想吐。
从小她就跟一般人没什么不同,会生病,但不到体弱多病的地步。此刻,不知道是因为心理的因素,还是其它的原因,她真的感到很难受。
一盏小小的灯火闪烁,摇蔽进眼帘,翁元让撑起眼皮,立刻发现自己虚弱得想直接晕倒。
“谁?”她喃喃,眯着眼视线十分模糊,眼前的人分裂成几十道的影子。
“她怎么还没死?”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翁元让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如果现在死了,怎么威胁山无陵?”接着是一个男人这么说。
嗯……她记得这是……对,卫将军的声音。
“这和我们说的不同,你必须杀了她。”女人又说。
“当然,但是得等到山无陵撤军才可以。”卫将军也坚持。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人停顿片刻,终于妥协,“你得在山无陵看见她之前把她杀了,群聊制作否则你我都会遭殃。”
“你真以为山无陵如此厉害?他不过是个商人。”卫将军啐了声。
“注意你的口气!”女人拔高不悦的嗓音,“不准你用轻蔑的态度谈论他,他比你还要聪明几千倍。”
当女人吐出这番傲慢的话语,翁元让的脑海瞬间捕捉到某个人影,却又一闪而逝。
“喝!”女人忽然惊喘一声。
察觉气氛不对劲,翁元让用尽力气张大呆滞的双眼,想瞧清楚眼前的情况,接着就看见卫将军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迫使她痛苦的抬起头,因此翁元让看不清楚女人的面容。
“你别太得意,是你主动与我搭上线,也是你把我的人带入山家,若要追究起来,山无陵第一个会找的是你。”卫将军冷冷的说。
“只要把这个女人处理掉便没事,山无陵会是我的囊中物。”被扯着不放的女人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倨傲。
翁元让皱起眉头,顿时感到烦躁不安。
她讨厌有女人觊觎山无陵……他是她的男人。
“我早就怀疑你不可能只是因为讨厌就出卖她,果然……你的目标是山无陵。”
“那又如何?”女人哼笑,“山无陵可以说是额外的报酬,我讨厌她则是长久以来的事。”
这个女人很久以前便讨厌她?
翁元让努力移动小,想要往前一些,看清楚女人究竟是谁,却又不是那么想知道……这世界上会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讨厌她的人,数数指头,没几个呀!
砰。
挣扎中的翁元让一时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发出碰撞声。她庆幸在被关起来之前有人替她拿掉手上的匕首,才没有伤到自己。
“看来她醒了。”卫将军松开手,举着灯火,往前站了几步。
女人调整被扯乱的发髻,瞪了卫将军的后脑勺一眼,像是不屑靠近。
“是敬堂姊吧?”翁元让掠过卫将军,看向光线移开后,让阴影笼罩的女人。
她不会猜测其它人,因为今天去过山家的不是别人,正是翁元敬。
被认出来,翁元敬淡淡的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
“你……”翁元让正想说话,胃部突然猛烈翻搅,她压下那不愉快的感觉,喘了几口气,“你讨厌我?”
“你是我这辈子最痛恨、厌恶、忌讳、敌视的对象!”谈起这些,翁元敬已经开始失去理智。
“你喜欢无陵。”翁元让肯定的说,而非发出疑问。
“与你无关。”在她的面前,翁元敬就是不愿坦白。
“你想杀了我,是因为恨我,还是为了得到无陵?”翁元让万般痛苦的询问。
“那有差别吗?如果你像我一样,活在一个每逃诩被自己的母亲拿来跟一无是处的你比较的生活中,相信我,你也不会喜欢我。”翁元敬越说表情越狰狞,一个箭步上前,猛踹了她几脚。
“我从来没有跟你比较的意思,你本来就样样比我强……”感觉到坚硬的鞋尖踢在头上、背上和手臂上,翁元让难过得直摇头。
“对,这是事实,但我仍然得屈居你之后。爷爷比较疼你,不是我;继承翁氏的也会是你,而非我。”翁元敬咆哮,犹如都败的野兽,踹人的动作更猛烈,神情疯狂也憎恨。
无法用手护住自己,翁元让只好把努力把自己缩小。
“是你!是你!永远都是你!什么好事都是你!而我呢?我什么也没有!”翁元敬又叫又跳。
“够了。”最后是卫将军觉得她太吵,也太浪费时间,才把她强制拉开。
“放开我。”翁元敬恶狠狠的瞪着翁元让,对卫将军怒吼。
“正事还没做,你已经失了分寸,若是碰上敌人,要怎么办?”卫将军瞪了她一眼。
翁元敬同样怒目回视,气息微喘,好半晌才在他越来越强大的手劲下屈服。
“放开我。”她二度要求,语气冷静许多。
卫将军依言,松开双手。
翁元敬重重地喘了口气,在全身发疼的翁元让面前蹲下。
“明白了吗?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今天就算你只是走过我面前,都会令我感到不愉快。那已经不是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就能眼不见为净的深刻感觉,我随时随地,只要想到你,就会愤怒到胸口疼痛,好像被看不见的火焰燃烧。你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想要你的命?我会说是恨意,恨你总是装作什么也不要,却夺走一切最好的。如果你也打算恨我,那就恨吧!不过你最好知道,真正该恨的是你的出身,恨我们都生在翁氏吧!”
翁元让骤然瞠大双眼,不敢相信有血缘关系又从小一起长大的翁元敬,竟然对她恨之入骨。她还以为翁元敬只是有点讨厌她,看她不顺眼,没想到她是嫉妒,是怨恨,是恶意……但,她们是一家人啊!
“总之,我要你死。”翁元敬看着她瑟缩的模样,露出偏执的笑容。
翁元让脸色苍白,分不清是不舒服还是内心的煎熬痛楚使然,雾气浮上了漂亮的双眸,低声啜泣。
“说完了吗?”卫将军插入她们的对话,而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刚进来的兵卒。
“怎么回事?”翁元敬皱起眉头,显然不喜欢被人打断。
卫将军先扫过泪流满面的翁元让一眼,同时用眼神示意兵卒揭开捆住她双腿的绳子,继而淡淡的说:“山无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