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汪树樱忙完赶着去上班的人们,十点多,终于坐下喘口气。她哼着歌,拿出缝了一半的包包,坐在角落位置缝起来。
避娇娇偷偷打量汪树樱,研究她近日的转变。气色红润、笑容满面,还有,最可怕是这女人会忽然吃吃笑,又来了又来了,管娇娇瞪大眼睛,汪树樱不知想到什么,又在吃吃笑了。
“喂!”放下报纸,管娇娇跑过去,在汪树樱旁的位子坐下。“你最近心情很好喔?跟韩成旭还有出去吗?”
“喔,他每逃诩会传简讯给我啊。”
膘蛋。管娇娇勉强地笑着。“这么殷勤啊?那……交往到什么程度?很开心呴?”
“就朋友啊。”
“朋友?朋友会让你这样动不动就痴痴笑?真的恋爱了?”
是恋爱,但不是韩成旭,不过——汪树樱叹息,这是她跟杜谨明的秘密,不可告人。“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啦,不能说啦。”唉,真可惜,不能跟好友分享心事。
“你很可疑喔,如果跟韩医师交往,你会跟我说吧?你……不会隐瞒我这个好朋友吧?”
“当然啊,可是我跟他没交往,就朋友嘛。”说到这个,汪树樱发现管娇娇最近脸色苍白,黑眼圈都跑出来了,瘦了一大圈。还有,往常一看到男客人就猛放电的管娇娇,最近对男客人很冷漠。“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最近有点忧郁欸,很没精神喔。”
“哪有。”
“睡不好吗?脸色这么苍白?”
“是啊,店长看起来很憔悴啊!”韩医师来了,拎着刚出炉的菠萝面包。
汪树樱接过面包。“哇,娇娇,是你最爱的菠萝面包欸。”
避娇娇脸一沈。“我不饿,你们聊,我要去看报纸。”她故意坐隔壁桌,不跟他们一起坐。
汪树樱奇怪地看着娇娇。“干么不一起坐?过来吃嘛!”
矮医师拉管娇娇过来。“这是刚出炉的,来,来吃,看吧,很香吧?”
避娇娇甩开他的手,“你们俩吃就好了,干么管我。”
矮成旭兴味盎然地打量管娇娇。“啧啧啧,最爱漂亮的管店长,怎么黑眼圈都跑出来了?在烦恼什么吗?这么憔悴?有感情上的困扰吗?”
“是,没错,感情上超困扰的,最近被一个开跑车的小开追得我没处躲,每天晚上都打电话骚扰我,要我跟他约会,烦死了。”管娇娇胡诌一通。
矮医师瞅着管娇娇,问汪树樱:“她有点反常对吧?”哼哼,八成很介意他追求汪树樱。
“可能真的太多人追她,害她很烦。”汪树樱拿菠萝吃。“好吃。”
矮医师说:“今天打烊后,我们去吃宵夜,我请客,我儿子今天生日。”
“是吗?小杰几岁了?”
“过了生日就九岁了,我想带他去吃盐酥虾,他最爱吃虾子了。”
“我也是!”汪树樱大叫。“我也超爱吃虾子的。娇娇?听到了吗?下班后我们大家一起庆祝小贾森日。”
矮成旭故意大声制止。“干么约店长,她很多约会的,而且,她最不喜欢小朋友。”他讽刺管娇娇。
避娇娇眯起眼睛。“是啊,我最讨厌跟小朋友一起吃东西,而且,怎么办呢?韩医师太晚讲了,我早就有约了。”心在滴血,但死要面子。
“是喔,好,那我们去吃。”
铃——
汪树樱的手机响了,看见“孔雀”的昵称,她藏不住笑意,立刻接起。
“喂?”
“在干么?”杜谨明问。
“吃菠萝面包,刚出炉的。”
“怎么有菠萝面包?”
“客人请我们的。你在干么?”
“等一下要开会。今天早点打佯,我去找你。”
汪树樱看管娇娇和韩成旭都在听她讲电话,她抱歉地笑了笑,拿起手机,跑到旁边讲,“今天你不要过来——”
杜谨明安静几秒才问:“为什么?”
“不是说秘密吗?我们的事。”
“是秘密。”
“对啊,所以你不要过来,今天打烊后我要跟朋友去吃东西。”
“朋友?管娇娇?”
“呃……是常来店里的客人。”汪树樱这一迟疑,让杜谨明立即猜出端倪。
“该不会是……那个医生?”有好几次,他在店里看汪树樱见到那位医生来时,就眉开眼笑的,互动热络。
“这你都猜得到?他儿子生日,我们大家要去庆祝。”
“店长也去?”
“店长有约会。”
“所以还有谁?”
“嗯,我、医生、医生的儿子,三个人。呵呵呵……”
超级不爽的。杜谨明心中出现他们和乐融融共桌吃饭的画面,很不美丽。
他说:“你跟他又不是一家人,干么人家儿子生日也要去凑热闹?”
“人家都这么好意邀请了,不去也不好意思吧。”她笑嘻嘻的。
“好吧——算我一份,我也去。”
“你?不行。”
“怎么不行?”杜谨明声音大起来了。
“我们的事是秘密啊,你来的话大家不就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不是以你男朋友的身分去,就说我们是朋友,朋友跟着一起去吃顿饭有什么关系?我也想吃。”
“不行——”
“怎么又不行?!”火大了喔,她就这么一个人去和那个医生混?
“你真的不行,我们是要去吃虾子,韩医师的儿子跟我一样原来都超爱吃虾子的,你不是对虾过敏吗?你怎么跟我们去吃?啊——香喷喷、又大又甜的虾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久没吃虾子了,今天要吃个十几只才过瘾——”
汪树樱讲得兴致高昂,电话彼端一片沈寂,说了半天后,才发现他很安静。
“喂?还在吗?”
“我要去开会了。”杜谨明挂电话,不爽。
汪树樱瞪着手机。“没礼貌。”
铃——又响了,“孔雀”在手机屏幕闪烁。
“又怎样?”汪树樱接电话,听见他冷冷地说——
“你们要去吃的虾子是近海养殖,还是远洋打捞的?”
“什么?”她哪知道啊?就虾子啊,她没问他有什么差别,他自己倒兴致高昂地发挥起来——
“一般餐厅用的是近海养殖的虾子,吃的是海里面的浮游生物,可是近海处常有人们丢的垃圾,所以虾子也就一直在吃垃圾,还吃工厂排出的废水。我强烈建议你们换餐厅,这样吧,我有认识的法式高级餐厅,我作东,现在帮你们订位,晚上大家一起去吃——”
什么垃圾什么废水的?汪树樱火大地说:“我们就是要去吃盐酥虾吃到爽!你不要来——”
“喂!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为什么要听话!”
“我是为你身体好,你这个笨蛋,去吃,我为你的肝脏心痛!”又挂电话了。
币什么挂?汪树樱鼓着脸,瞪着眼,该生气的人是她好吗?她用力接键,发简讯——
比起重金属跟垃圾,你才是对本人最严重的污染!!
那边,办公室里,杜谨明扔了手机,瞪着它的银色躯壳,像跟它有仇。
他知道自己没立场苞汪树樱发脾气,可是,一想到她每次对那个医师热络又殷勤的态度——唉,严重污染他的心情啊。正发呆,有人敲门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林甄恩惊讶。看杜谨明抬起头,一向精悍的眼色竟然恍惚着,一副不知道她为何过来的模样。林甄恩提醒:“你忘了吗?跟广告商的会——”
“喔对,开会,开会。”他收拾资料。“都到了吗?”
“大家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喂,不会吧……真的忘了?”林甄恩纳闷地觑着他。“不可能吧?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吴秘书呢?!他忘了提醒我。”
“吴秘书在会议室,”林甄恩走在他后面。“他说你要他会前先跟对方经理敲下周看片的时间,这你也忘了?是不是有心事?”
有,很大的心事。杜谨明忽然站住,转身看着她,表情非常严肃。
“你也知道吧?现在近海的虾子普遍存在重金属跟垃圾污染的问题,所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吃虾子最好,是不是?”
“呃……怎么忽然提这个,你又不能吃虾,你会过敏的。那我……我当然也是不爱吃虾的,呵呵呵……”林甄恩害羞地低头,小女儿状吞吞吐吐。“所以如果跟我吃饭,我是绝不去那些专卖虾子的餐厅,我不吃的喔……”刻意地表现跟他同一国。
可恨吞吞吐吐又害羞地讲半天,林甄恩抬头,杜谨明人呢?早走进会议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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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汪树樱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她有搭车恐惧症,所以韩成旭体贴地找了离“巧遇”近的活虾餐厅。
晚上十点,“巧遇”打烊了。韩医师牵着他儿子的小手,准时出现在门口。汪树樱拎着包包,笑咪咪走出来。
“哈啰,小杰。”她蹲下来,对小杰笑,小杰也腼觍地看着她,“生日快乐喔,这个给你——”汪树樱临时勾了一只毛线的小狈拇指女圭女圭送他,还示范给他看。“这个套在拇指,然后就可以这样——”她用拇指女圭女圭问候小杰。“汪汪、汪汪,生日快乐。”
小杰哈哈笑,开心了。
矮成旭看着汪树樱跟儿子互动,一阵感动。他微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
“好!我们出发吧!”汪树樱牵住小杰的另一只手,韩成旭牵着另一边的手,他们准备散步过去时,突然一阵狂风扫落叶般呼啸而来的巨大引擎声,如海浪啪啪啪地扑打过来——
汪树樱的笑容僵住,韩医师也愣住,韩医师的儿子瞪大眼睛忍不住鞍一声——
“酷!”
一辆哈雷停在他们面前。
杜谨明摘下安全帽,朝汪树樱指了指后座。“上来。”
“那个……我们要去……”
“我知道,大家一起去啊。”杜谨明看向韩医师。“你不介意吧?在哪间餐厅?我载树樱过去会合。”
“我介意。”韩医师微笑,但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走向他。“请问你是——”
“树樱邀请我一起参加你儿子的生日聚餐。”
“我邀请你?”汪树樱跳脚,够不要脸了这家伙。
杜谨明朝汪树樱笑。“这不上车?地址呢?”
矮医师挡住汪树樱。“我看她不想跟你走——”
杜谨明目光一凛,脸一沈,就要下车跟韩医师杠上,汪树樱赶紧推开韩医师。
“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到。”汪树樱跑过去,戴上安全帽,两条短腿努力爬上机车。
气氛够尴尬了,杜谨明还很故意,咻地单手将她整个人搂住了提上后座,好像他们关系多亲昵。
汪树樱尴尬地坐在后座,朝韩医师微笑。“那个……所以我们在那边会合,我——”引擎忽地发出巨响,汪树樱尖叫。
杜谨明不让她跟韩医师多说话,咻地就把机车尬走了。
汪树樱吓得抱紧他,气得在他肩头哇哇叫。
“你有毛病吗?谁邀请你了?脸皮真厚!你要跟我们去?好啊,你能吃虾子吗?不要来扫兴了我跟你说,送我到餐厅你就走——”
“我今天也很想吃虾子。”
“呴,你不是对虾过敏的吗?我查过,对甲壳类过敏的人,吃到虾料理严重的话甚至会休克,会死的我跟你说,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爱面子是一回事,为了爱面子把命都丢了,不值得啊。”她老成起来,对他晓以大义。
杜谨明乐得直笑。“原来为了我你还特地查数据做功课,这么在乎我?”
“呴,呴,无药可救的自大狂。前面右转就到了,你好回去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掰——”汪树樱跳下车子,月兑掉安全帽挥手赶他走。
杜谨明拔去车钥匙,帅气地拨了拨被安全帽压乱的黑发,长腿屹立不摇地坚守原地,一副打算驻扎在汪树樱身畔的模样。
“还不走?”汪树樱斜脸打量他。
“我要吃虾子。”
“是近海的啊,重金属跟垃圾污染得很严重的虾子啊——”
“没关系——”他耸耸肩,姿态优越地伫立冷风中。“我比虾子更毒。”
汪树樱笑了。“喂——”食指戳着他的左臂。“喂……你该不会是……嫉妒吧?你吃醋吗?好紧张吗?”本来对他火大,但忽然意识到他为何坚持,此刻,这种感觉,甜甜的,还挺爽的欸!
“可笑。”他脸上悠哉的表情消失,变得很严肃。“我只是,刚好想吃虾子,特别是近海的。”
“哈哈哈……”汪树樱笑弯腰,眼泪都笑出来了,抱着肚子大笑。
杜谨明看着,也忍不住笑出来,他的脚去踢踢她的脚。
“这么高兴啊?真的很好笑吗?喂?!”
当然好笑。汪树樱抹着眼睛。“天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很搞笑嘛,唉呀,”她用力拍一下他手臂。“都不知道你是谐星哪,哈哈哈,真可爱,太可爱了你,哈哈哈,我笑到肚子都痛了——”
杜谨明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原本介意被她嘲笑,也很介意被她影响,面子上更坚持着不肯认输,心里很爱也绝对要表现冷淡。可这会儿,看她因为他几句话,笑得这么高兴,他竟然跟着笑了,也觉得好欢喜。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忽然明白了,那首王菲唱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描述的就是这种心情吧?唉,他果然是被她严重污染了。开始会做蠢事,会这样哈哈笑,也会傻乎乎地发呆,他变笨了,真惨。可是变笨为什么感觉这样高兴?难道笨人过日子更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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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谨明臭着脸,坚持坐在韩医师跟汪树樱的中间。本来跟汪树樱气氛很好的,韩医师来了就把他的快乐毁灭了——他也不想想韩医师的快乐是被谁毁灭的,韩医师此刻也是心酸酸啊!
汪树樱没事地笑着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她想着最近肯定犯桃花,男人缘还真好啊!
小杰坐在心机重的大人对面,天真的等待虾子上桌,还好奇的一直问杜谨明重型机车的事。
“叔叔,那个叫声像恐龙的车很贵吗?”小男生的心完全被重型机车征服。
恐龙?杜谨明脸色一沈。“那是哈雷机车的特色,它的引擎声豪迈狂野,在路上让人一听就认出它。至于贵不贵——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矮医师对儿子微笑。“台北的马路常塞车,巷子又小,人车又多,买这种大机车根本无用武之地,引擎再好也发挥不了作用,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把拔也买得起,为什么不买,不实用又不环保,摆着只是浪费钱——”
“啊——”汪树樱插嘴:“虾子怎么还没来呢?呵呵呵。”这里火气很大喔。
小杰又问杜谨明。“那个大机车骑起来是什么感觉?”
“很爽。”杜谨明偷偷去握树樱的手,汪树樱狠掐他的手背。
小杰继续骚扰杜谨明。“叔叔,等一下可以载我吗?我也想坐看看欸。”
“不可以。”杜谨明拒绝。
“为什么?”小杰瘪嘴,像他这样可爱,一般大人都会答应他的请求说。
“我的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这样很小气。”小杰翻脸了。
“对啊,这个叔叔是非常小气的人喔。”汪树樱笑嘻嘻地倒果汁给小杰。
矮成旭受不了。“明天我们去买模型玩具,什么车都有。”
小杰有疑问,他看着汪树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那为什么阿姨可以坐?阿姨是叔叔的什么人?是老婆吗?”
老婆?听起来怎么那么舒服啊!杜谨明哈哈笑。
“我儿子误会了,真不好意思。”韩成旭凉凉地问汪树樱:“你们其实只是普通朋友吧?”
“喔——”汪树樱点点头,在杜谨明杀人的目光中,尴尬地说:“小杰,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能坐他的车是因为……阿姨的脚不好,对,阿姨脚不好,他顺路载阿姨过来,呵呵。”
“脚不好?”小杰说:“那你等一下跟我回家,把拔是医生会帮你医好脚。”
“就是啊——”干得好!矮成旭赶快补充说:“蛋糕在家里,吃完虾子,到我们家玩怎么样?”
“不行。”杜谨明忽然大喝一声,吓大家一跳。他严正宣布有如首相在发表谈话。“汪树樱等一下要跟我开会讨论关于巧克力饮品店的未来发展趋势与生财器具的采购方案——”
大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包括事主汪树樱。
一阵茫然中,虾子上桌了。
汪树樱呵呵笑。“哇——虾子来喽!”气氛诡异,快点吃完赶快散。“小杰,阿姨帮你剥虾喔。”
“他自己会。”韩成旭制止。“让他自己弄,我帮你剥,这只特别肥的给你——”他献殷勤,可当他辛辛苦苦剥好虾子给汪树樱时,有人伸来筷子中途劫走,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啊?”汪树樱呆住。“你不能吃——”杜谨明真的把虾子吞进去。
杜谨明向怔住的韩医师说道:“谢谢,虾子不错。”
“你、你——”汪树樱惊恐。“真吃了?”
真吃了,杜谨明面无表情地吞下去,冒着会让他严重过敏的危险,死也不肯让韩成旭剥的虾子通过汪树樱的嘴唇进入她口月复到达她的肠胃。这种事,光想就很火大,所以抢过来吞服,感觉好多了。
有人感觉很不好。
“岂有此理,莫名其妙——”好脾气的韩医师终于也让杜谨明刺激到摆臭脸了。
但汪树樱完全无视于韩医师的愤慨,她忙着打量杜谨明,低声又小心地不停确认。“没事?真的可以吃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立刻讲喔。”
小杰瞪着大叔。“你真的很小气,连虾子都要抢着吃喔,做人不用这样啦!心胸要宽大,眼光要放远,才能长命百岁啊,这是我们老师说的。”
“你老师学佛的啊?”杜谨明笑问。现在,有一只虾子就在他肚子里,他有点晕飘飘的、恍恍惚的,很不真实的感觉。几百年没吃虾子了,为了汪树樱,他真是蠢事干尽也。
心酸啦,他怎会落得这处境?到底在干么?他不知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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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树樱骂人了。
“现在高兴了?高兴了吧?我问你高不高兴!懊玩吗?有趣吗?快乐吗?爽了吗?我问你爽不爽?!”
汪树樱在医院急诊室里骂着正在让护士打针的杜谨明。护士偷笑,杜谨明则优雅地交迭长腿坐着,露出胳膊,让护士打针,还给汪树樱比胜利V的手势。
“你老实讲,我很聪明吧?”他得意洋洋。
“是奸诈,不是聪明,是心机重,是可笑。”汪树樱骂,又笑出来。“不可理喻欸你。”
般不懂,对虾过敏,后来竟又吃掉了十几只虾子,大有跟虾大军报仇的意味。等聚会结束后,还若无其事的走出店外,说要送她去开会,结果直接骑到离餐厅最近的医院,找事先预约好的护士打过敏针。如此镇定,不慌不忙,原来——
“你根本都预谋好了——”汪树樱笑呵呵,他是抱着打针的决心来吃虾子的,还有这招喔,亏他想得出。
“不过就是虾子,我不会被打败。”
“有必要这样吗?”
“有必要。”
“为什么?”硬要跟,硬要吃,不惜来打针?
“走吧。”他拉下袖子,过去,牵住她,走出医院。她一路上还在唠叨不休——
“你真的是精英商旅的负责人?你真的管理那么大一间商务旅馆?但是你怎么会这么幼稚?之前还说我们的事是秘密,可你晚上的表现根本就像在吃醋的男朋友!惫有,说好不要互相干涉对方私生活喔,可是你整晚的表现让韩医师会怎么想我?”
“随便他怎么想。”
“他会误会。”
“那就误会。”
汪树樱甩开他的手,本来开心的,现在不爽了。说了半天,这家伙也不明说他吃醋,喜欢她,他不肯承认。但又不管她的感受,也不管她的人际关系因他这样大剌剌介入会有什么影响。他们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大家散了,他没事,继续他的生活圈,可是他却打算把她的私领域弄得乌烟瘴气,全是他来过的痕迹,这不公平吧?这太自私也太霸道了吧?
汪树樱瞪他。“喂,杜谨明,做人不要太自私了,这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我严重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像这样随便破坏我跟别人的约会,我们说好不能干涉对方。你不能一边订规炬,一边又做那个破坏规矩的人。不觉得你自私吗?又不是要在一起一辈子,三个月后我们分手,以后我有可能跟别人恋爱,所以请不要随便向人展示你对我的“占有欲”,我又不是你的东西,可以随心所欲处置。”
杜谨明缄默着,听她训话。
他越沉默,她越上火。“到底听懂没有?如果是因为我太有魅力让你吃醋所以行为失常那就算了,我还可以原谅你。但如果你是为了好胜,为了表现你对我的能耐,那就非常可恶——”她这样说也够坦白了,他爱搞封闭自闭内敛她管不到,但她的作风就是把话讲白,不想梗在心里。
可是他只是看着她眼睛,保持缄默。
“说话啊?”她催促。
“对。”他说:“是吃醋,是对那个医生不爽,我讨厌他。”
汪树樱怔住。他……他承认了?但为什么,他的眼神很悲伤,脸色疲惫?
他问她:“我今天……很好笑吧?看到我因为你变成这样,这么滑稽,很好笑吧?一个堂堂的商旅负责人,却为了你跑来吃虾子然后打过敏针,好笑吧?很得意吧?很有成就感吧?”
应该如此,但他受伤的表情,让汪树樱无法得意,也说不出话,只是惊讶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的混乱,杜谨明叹息。“算了,你就当我今天……神经失常,一时性的……失常……”感觉很糟。
是啊,他低头,苦笑。是这种感觉,他记起来了,他最怕的感觉,那种喜欢某人而产生的不理智的种种冲动,和愚蠢的事。是啊,他又落入跟年少时一样的情境里,那个为爱疯狂的少年,付出惨痛代价,最后颓废狼狈的自己,难堪的处境、末日般的绝境……
不管他怎样坚强防御,自信满满,终于还是被影响,变得不像自己了。他的心,背叛主人,不属于他能掌控的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会背叛他?
汪树樱怔看着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忽然有这样悲惨的神情,一向神气的他,突然这么哀伤,让她心痛。她走近,忽然拥住他,紧紧拥抱这个悲伤的男人。她小小的身子,脚尖踮起的小小身子,细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他,像要将所有冷风挡下,保护他,不让风霜侵袭他,好像这是她最珍贵的人。
“没关系、没关系……”她听自己很温柔很宽容的在他胸前说着没关系。“我没生气,我不生气了,算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干么去吃虾子呢?我们以后都不吃虾子,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讨厌虾子,没错,虾子有重金属,不吃了……”
杜谨明动容,俯望埋在他胸膛前的女人,听她胡说一通不吃虾子的傻话,可是悲伤着的心瞬间融成暖洋。她为什么这样傻这样可爱?这让他很混乱,她是好的,她是好人,他该信任她。
汪树樱想着,不知道是什么困住他,他不肯表达情感,连承认喜欢人的话都吝于说出口,也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但看见他辛苦挣扎,看见他沮丧,她好难受,什么都愿意让步,他要面子就给他面子,她可以不要面子,她无所谓,她本来就不爱计较,没关系啦!
唉,汪树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一秒被他咬痛,下一秒被他感动,像洗三温暖那样的心情啊。唉,这种心情呦,怎么办呢?这种骂了对方然后马上就内疚起来的心情呦,她是疯了吧?这样迁就他。
他好感动,她这么让他。他闭上眼,回拥汪树樱,将她圈在怀抱里。
怎么办?她好温暖,他好喜欢,她为什么总是让他心软让他感动?这种心情啊……由不得己的这种心情啊,心动啊,因为她,都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