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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剔宫女 第四章

作者:丹菁类别:言情小说

累啊……

他以为他是主子,他便可以骗人吗?

说什么只要她伺候他即可,说什么只要她当他的贴身丫环……连日来,他一天到晚都不在府里,让她伺候不了,害他被管事抓到前厅去做些打扫的工作,有时候还要轮流到膳房准备伙食!

想要累死她也犯不着这么做吧!真是太没人性了。

早知道会那么累的话,她死也要求他带她一道出门,省得让人不小心折磨至死,说来说去,都是她失算,还真以为他不在府里,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不过那也是他误导她的。

蔺-衣在心里又暗暗地咒了他一声之后,她仿若是作贼一般地左右观看了一下,随即闪入后院的林子里,躲在高大的桦木后头,偷偷地歇一口气。

唉!若是不赶紧偷空让自个儿歇一下的话,她会累死的。

如果不是这几日都在府里做些打扫工作的话,她可真的不知道府里原本有数十个下人,如今跑得只剩下十来个,而那么大的府邸,就只有这十来个下人忙里忙外,也难怪她会忙得双腿发软、脑袋发昏。

累啊,真累!

全都怪他,怪这睥睨天下的尉迟府大少爷骗她,然后他脾气又是一等一的暴躁,像是个不可一世的暴君,难怪这些仰慕他盛名而来的姑娘们一个个地待不住,累死了她这个歹命的丫环。

唉!人家是大少爷,天天在外头晃,要往哪去便往哪去,谁也管不了他、拦不住他,然而她呢?只是走在街上便可以惹事!

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差别便宛若云泥,男人是天,而且是不可一世的天,女人是地,而且是一片烂泥的地!男人可以在朝为官,可以外出洽商,可以拈花惹草任意寻欢,然而女人终究得要找个男人依靠,守着不忠的夫君,守着一屋子的冷清寂寞,守着自古以来的男女不平等,真是太不公平了!

在这男尊女卑的风俗之下,女人是可悲的,然而却又无计可施。

可她不像一般的女子,她可不想找个男人依靠,要依靠他人倒不如靠自己,说不定还来得稳定些。

只要她攒够银两,做点小生意营生养活自己,一个人过得自由自在,又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活,一想到往后便可以过这种神仙般的生活,她便有力气咬牙再努力下去,不过,还是再让她稍歇一会儿吧!

不让她歇一会儿,要她怎么有力气呢?蔺-衣优闲地靠在桦木上,坐在树干上头伸长了腿,放松着身心,正打算迎着微凉的风打盹一下,孰知──

“怎么?这儿是前院雨坊吗?”

她才闭了一下眼,耳边便传来不甚熟悉却又不太陌生的哂笑声,让她微微睁开眼,见到尉迟府的大少爷!

看来她今天相当不走运,不过是头一遭偷空,便让他逮个正着。

蔺-衣努力地堆起笑容,她赶紧站起身,轻拍着沾上泥土的罗裙,欠了欠身。“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唉!方过晌午,才用过午膳,桦木林里吹着凉风,正是好眠的时刻,他大少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周公欲邀她入梦时来……让她偷空一下又如何?她又不是天逃诩偷空,又不是好吃懒做之辈,他何苦这般盯着她?

要马儿肥、马儿壮,也该给马儿好粮、马儿好眠吧!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在怪她偷懒似的,雨坊不就在前院里,又不会长脚偷跑,她待会儿再去整理不就得了?

反正她不去做,也没有人会好心地帮她偷做,她终究还是会去做嘛,休息半晌再去也不为过吧!

让她休息够了,做起事来才有效率,不是吗?

“怎么我不见你手上拿着扫帚?”尉迟方-不理睬她的请安,他硬是要问个明白。

他一回府,尽避问过管事也找不到她的人,他一路往东水楼走,在路经桦木林时听及些微声响,才知道这女人原来是跑到这三不管地带偷懒!

他原本找不到她,还以为她是吃不得苦,连夜潜逃了呢!

“奴婢原以为大少爷已经回府,正想要到东水楼给你请安,请示你是否有任何吩咐,孰知这林子……”她说得委婉,竭尽所能地推诿。

“太凉爽了?让你情难自禁地停下脚步,一个不小心地踏进林子里,坐在桦木边,而且还闭上双跟享受着凉风吹拂,差点被周公召唤,甚至连我到的身旁都不知道?”他不等她说完,便挑衅的指责她。

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看她以奴婢自居,把自个儿搞得如此卑微,他便觉得古怪。那一日明明见她虚伪的面具稍稍露出了一丁点真面目,孰知她功夫倒好,立即修补得不见痕迹。

“大少爷所言甚是。”他都发现了,她再多说,岂不是白搭?

唉!骂就骂嘛,何苦拐着弯把话说得那么刺耳?

“你不用到前院雨坊去了。”他淡声道。

“嗄?”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要她别再待在府里……换句话说,她可以领到梦寐以求的补偿费用了吗?

她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因为偷懒而被赶出府外,似乎也挺丢脸的。

“跟我一道出府。”他丢下暧昧不清的一句话之后,随即转身离开。

蔺-衣柳眉深锁,半晌后才追上他的脚步。“大少爷,奴婢不懂你的意思。”他不是打算要赶她出府吗?怎么话锋一转,说要她同他一道出府?

一道出府要做什么?

“本少爷要你伺候着,还轮得到你发问吗?”

他是主子,他说什么她便该做什么!

***

若说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行径最为古怪的,一点也不为过。

尉迟方-黑眸直睇着她紧靠在他的身旁却又不逾矩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她对他并无非分之想,更可以知道她对其他男人亦无非分之想。

棠木舫的厢房里头,坐的可不只他一个人,里头还有其他商行的大掌柜,个个皆是地方上颇有名望、身份的商贾,然而却不见她卖笑承欢,只瞧她双眼直盯着摊在四人之间的白纸黑字。

她识字吗?她懂得上头写了什么吗?

倘若她不懂的话,她何须盯着上头,看得如此仔细,甚至还竖起耳朵听着他和其他掌柜的对话……这些生意内容,她真的听得懂吗?

他以往带出来的丫环,要不是媚眼流转地引诱着舫上的掌柜们,便是绞尽脑汁地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严格说起来,他好像没让人这么冷落过……当然,他可不希望惹出了一堆麻烦,又等着她成为麻烦骚扰他,但总觉得她和一般的女子大相迳庭。

至少他可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漠视他的存在,宁可用双眼盯住一张契约,也不愿瞧他一眼,甚至连伺候他的事都忘了。

他到底是带她出来做什么?

倒不是故意要带她出来,只是他少个人伺候,而她撇开眸底毫不掩饰鄙夷和佯装的柔顺之外,确实能成为伺候他的不二人选,而且带着她一道出门,多多少少可以为他化解一些不实的传言。

让世人知道是那些女人在觊觎他,而非是他色心四起!

拔况,自从那一日让她撞见之后,他便再也没接受过任何女人夜潜入他的房里侍寝,只是不想再见到她眼中的鄙夷罢了,要赶走那些愚不可及的女人,他多的是办法,端看他要不要实行罢了。

只是以往他总是率性了些,自动送上门来的肉,身为男人的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好吧!今年的航运就照你分配的航线逐一将江南一带的木材送上好了,至于船只方面的问题,咱们可以再商量。”其中身穿月牙白衣衫的男人率先开口。

“在此先多谢了。”尉迟方-收回目光,黑眸睇向另外两位。“不知道鸿图和鸿业两家商行怎么打算?”

啧!他怎么会在这当头分神?

尉迟府今年想要经营木材业,现下谈论的正是关键,他怎么能分神,怎么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丫环分神?

“倒也不是不可……”鸿图的掌柜稍有犹豫。“最大的问题还是出自于船只的调度方面,尽避在江南一带有众多木材可供运用,可总也要有足够的船只可以使用,要不然说再多的话,纯粹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有银两可以入帐,大伙儿自然都有兴趣,不过总得要有完善的计划才成。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提出要分割航运使用的方法,自然是有足够的船只可供利用,要不我同各位说了那么多,岂不都是白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没办法把双眼定在桌上的契约上,总是不自觉地会让他身旁那一双炽热的眼眸吸引住……

虽然她没说出口,可他总感觉的到她的鄙视,然现下她的眼眸却狠狠地盯在他的身上,仿佛正仔细地聆听他的解说,瞧得他有些不自然。

“既然尉迟府的大当家都这么说了,咱们又能说什么?就试试吧!”鸿业的大当家做出结论。“反正现下正值盛暑,航运通顺得很,只要有船的话,什么问题都没有,运再多的木材来,都不成问题。”

“那便先在此谢过各位,不知各位是否有雅兴听首曲子,让我要船家到湖中的画舫找歌妓助兴?”别开她炽热的目光,他轻勾起笑漠视她的存在。

“何必?船上不就有个闭月羞花的丫环,哪里还需要歌妓助兴?”鸿图的掌柜笑着,一双眼直盯在蔺-衣的身上。“不过,大当家可真是艳福不浅,府内的丫环个个颇有姿色,而这一位更是上等之姿,以一位丫环而言,她的乖巧柔顺皆是上上之选,就算是要当妾……也不成问题。”

语落,众人哗然,尉迟方-的黑眸更深沉了,反倒是蔺-衣仿若是没听到似的,水眸连眨也没眨地盯在契约上。

“男人需要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依大当家的家财万贯,想要同皇上一般设个后宫也不成问题,但总得要给每一位姑娘家负责才成,不是吗?要不这城内的姑娘,都快要用泪水把京城掩没了。”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蔺-衣睇向笑得正开怀的男人,再侧眼睬着一脸阴郁却又不便开口的尉迟方。

原来那些传言并不只是传言,反倒是事实。

倘若只是传言的话,他为何不反驳?

唉!她是没把他想得多恶劣,只是真的没想到她在府中所看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在她尚未踏进尉迟府之前,还有更多惨无人道的事发生。

而眼前这些男人也真是太不像样了,说起话来不只是在暗嘲尉迟方-,更是在嘲笑那些姑娘!泵且不论那些姑娘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思接近他的,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岂是可以让人随意批评的?

“要当我的妾,自然在身份上也得要有几分背景,再不也该有几分姿色才成。”他冷笑着。“但城北王家的千金虽有背景,脸蛋也不差,只可惜我看不对眼,得罪了王家也在所不惜地将她赶出尉迟府。”

斑!他们现下是吃不到葡萄,反倒是把事怪到他这个吃不完葡萄的人身上?他还等着有人为他分忧解劳呢!

倏地,感觉到身侧益发刺眼的目光,他不由得斜睨一眼,果然如他所料,是她的目光……现下除了鄙夷,似乎还多了一份唾弃的意味,她似乎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居然拿这种目光瞧着她的主子。

“也唯有你做得到这种事,你就不知道王家千金出阁到城外时,为了你的薄情掉了多少眼泪。”鸿业的大当家说得极为惋惜。

“还有城北的屠千金……”

蔺-衣挑高眉头,适时地为众人斟上茶水,打从心底唾弃这一群泯灭人性的男人。这些男人说得满口惋惜,可她再怎么笨也听得出来,他们根本是在惋惜自个儿没这艳福,根本不是在怪尉迟方-赶走对方……

真不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们到底是为何要这般作贱自己?若要权势、钱财,她们自个儿不就有了?何苦要进尉迟府甘愿当他的下人,在接受他的糟蹋之后狼狈地被赶出府外呢?

太没道理了!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居然可以迷得城内一干女子自愿献上清白……清白耶,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不就是清白了,她们居然可以连清白都不顾,难不成正如爱贵妃所说的,皆是一个情字所害?

喜欢他?

她眯细了水眸,很努力地盯着他的侧脸。他瞧起来是挺人模人样的,五官也很好看,精美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可他却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下三滥,专欺她这个无人依靠的小奴婢。

但那些姑娘们都好像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似的,前仆后继地跳进尉迟府里再悲惨地被一脚踹开!

难道真如爱贵妃所说,一旦染上情字,怕是要玉石俱焚也义无反顾?

她不懂啊……她无法懂得用清白换取情字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更不懂爱贵妃曲意承欢,为的倘若不是荣华富贵,又会是什么?

唉!不管是什么,倘若是她,她是临死也不从的。

她可要善待自己,才不让自个儿有机会让这些男人拿她评头论足。

对于他……唉!男人就是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至少她还没见过白的。

“不过,你尉迟府就你和你那体弱多病的弟弟,如果你不赶紧迎娶正妻,至少也要先纳几位较上眼的妾,好替你人丁单薄的尉迟府多增添些人,不然如何对得起你在天之灵的爹娘?”

“所言甚是。”他倒不是不懂这事儿,可却没心思。

他可受不了那些愚蠢又吵嘈的女人,天逃谠着他要财也要钱来着,倘若可以不用传宗接代的话,他倒觉得一个人轻松多了。

不过……他身旁有个较特殊的女人,不但不笨,还挺安静的,虽甚少发出声音,但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多睇她两眼,虽说她不过是佯装的柔顺,但却也比那些贪婪又虚伪的女人好上太多了!

啐!他拿她们同她做什么比较?

女人不都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