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中岛刚到公司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寻常,职员们跟他打招呼时候的神情都非常凝重,说完早上好马上就远远避开,好象怕他会因为什么而迁怒他们似的。整个公司仿佛都笼罩在某种低气压下。
到了办公室门口,堇和几位中层主管都在等他,神色同样非常凝重。
“出了什么事?”他迅速走进办公室,坐到办公桌后面去,审视紧跟进来的几人的表情。
“是这样的,中岛先生……”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人满头大汗地站了出来,非常紧张地说,“NK公司昨天来电话说,咱们的货物上有瑕疵,我以为那没有太大的问题,就照您的吩咐派两个人去看,结果……结果发现那一批的货物全部出了问题!补救也来不及了!NK公司要求退货,而且还要咱们赔偿全部的损失!”
中岛微微动了一下眉毛:“货物出了什么问题?”
另一位主管上前一步:“好象是运输过程中的错误,货物上全部都有程度不一的压痕!”
“运输是谁负责的?”
第三位主管抖得肥胖的身体都快散了,满头的汗也不敢擦一下:“我……是我负责……”
中岛冷冷地看他一眼,那人的腿好象都要站不住了。
“那么,这次的损失大概有多少?”
“包括赔偿的金额,至……至少也要五千万左右!”
“我知道了,”他靠在皮椅上喊自己的秘书,“恩田,这个人被开除了,下个月的工资也不用给他,现在就让他收拾东西离开。”
“可是中岛先生!我可以解释……”
“你已经没有资格解释了,”中岛没有表情地说,“你已经被除名了,请出去。”
堇顶着一张平板的脸走到那人身边,比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人愣了许久,终于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中岛看一眼剩下的两位主管僵硬的表情,淡淡地说:“那么,我们讨论一下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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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觉得意兴阑珊。今天的中岛先生好象回来得特别晚,已经十二点半了,还是毫无动静,如果是平时,这时候他们已经一起坐到饭桌前面了。
自从到这里之后,江端就发现自己变得非常懒惰,无所事事。来之前他曾经想要做一些事情,比如论文之类,可是他根本静不下心,刚做点什么就会习惯性地看看表,生怕错过了中岛吃饭的时间;正想研究点什么问题,又忽然想起该匹配一下今天的菜谱,不要让中岛先生每逃诩吃几乎一样的东西。过来的时候他还专门带了一只手提电脑,准备上网查资料用,可是现在他一上去就想往膳食之类的网站点去,想看看新的药膳食谱什么的有没有新的花样……
他这样,算是对工作认真到了极点的程度吧?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开完紧急会议,中岛坐在首席上,看着下属们都急匆匆地离开座位,去执行分配到的任务,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办法回去了。总不能让那只牧羊犬自己在家中干等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家中的号码。
“R——R——R——R——……”
江端一惊,跳了起来,一时没弄明白是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赶快跑到客厅里,拿起电话。
“喂,这里是中岛家。”
“江端吗?我是中岛。”
又是那带点微沙的磁性嗓音,江端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中岛先生!”
“今天中午,很抱歉,”中岛说,“我这里有事,回不去……晚上可能也会回去得很晚,你就不用等我了。”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和语气都是非常温柔的,相较于刚才在会议上果断地发号施令的他,现在的中岛就和一个一般的居家男人没有两样。
“这样啊……我明白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江端的声音还是很有活力,就像……中岛微笑,“不过中岛先生,请您一定要记得吃药哦!千万、千万不能忘记哦!”
“我知道了,谢谢。再见。”
“嗯!再见!”
堇在整理资料时抬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她上司的微笑,不由吃了一惊。那个……那个中岛先生……他居然在笑耶!虽然只是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可已经很难得了!自从她跟随他以来,看到他微笑的次数都是很有限的,连礼节上的笑都很少有,而这次居然……
贬是谁呢?她暗暗猜测,能开启那个高岭之花心门的人,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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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出很有活力的样子说完,扣下电话,江端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不回来吃啊……那这一桌子东西怎么办?枉费他这么认真地弄……到了下午就不好吃了。只他自己一个人,不想吃,也吃不下。
江端从上大学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好容易毕了业,立刻就被冰川父子百般利诱到了KK医院当医生,到现在,他回家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就能数完。常在外面漂泊的生活让他养成了独处的习惯,一个人住,一个人出行,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没有人期待他什么,没有人念他什么,一个人自由很好,可也很孤独。
到中岛这里,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而已,他却逐渐感受到了在他之前的生活中感觉不到的完美。他做某件事,有人期待他;他为某人付出,可以得到淡淡微笑的回报;他不再是一个人,他不孤独,他心的最底层有个空洞,如今,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填满了。
其实他知道中岛先生的工作很忙,只是看他每天加班还要把文件带回来做就知道了。很多时候不是很必要,他只需打个电话,然后中午根本就不用回来,随便在哪里都可以吃到比他做得好得多的东西。可是他,每逃诩会回来。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匆匆忙忙地泊车,匆匆忙忙地吃饭,再匆匆忙忙地赶回去……
他真的是那个会很无情地赶走专属医生们的那个人吗?如果中岛先生真的是那种人的话,现在他对自己这样,他可以认为这是中岛先生对他与对别人的不同吗?可以吗?
……可是,即使可以,那又如何呢?
江端把自己稍微有点超出规格的身体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愣愣地看着电话机。
不知道中岛先生会不会忘记吃药呢?药很多,他会不会忘记某一种,而少吃了一样呢?啊,对了他刚才只叮咛了他要吃药,忘记说饭也要好好吃,他的胃只适合比较软一点的东西,可不能只吃个便当就好啊!惫有……
江端抓抓头。
我怎么会变得这么罗嗦啊!是不是不上班太久就会有这种症状?还是只对某人——午后的牧羊犬趴在沙发里,严重自我厌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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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端站在MMV集团S分公司的大厦下往上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里不是只是分公司而已吗?这么豪华的建筑,如果这样也只是人家下属的话,那么真正的MMV不就大得让人无法想象了?平时他就常听同仁们提起MMV,可都以为只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公司而已,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而中岛先生竟然是这里的分社长……他真是太厉害了!
他站在人家门口惊叹的样子实在很失礼而且占地极大,有点阻碍交通,大家进进出出的时候都会匆匆看他一眼,脸上写着“怪人”之类的情绪。不过迟钝的江端并没有收到那些表情信息,惊叹完毕,他收回目光,大步往旋转门走去。
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见一见中岛先生。不能说他不相信他,但中岛先生实在太忙了,即使把他这个专属医生忘记他都不会感觉惊讶的,他希望自己能对中岛先生有点帮助,让他的病能好得快一些。
“您好!打扰了!”江端露出阳光一般的必杀笑容,向问询台的小姐招呼。
问询台的女孩子看见一只——不,是一个笑得非常可爱的年轻男子对自己那样笑,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江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你好!我是江端贤治,KK医院的医生,现在是中岛先生的专属医生,有事想见他!”
“中岛先生?”女孩子有点惊讶,“您是说中岛分社长吗?”
“是的。”
那位小姐和另外两位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为难的表情。
这一年来,中岛分社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专属医生,每一个专属医生都非常负责——负责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经常都会跑到公司来,气急败坏地要求分社长服从他们的治疗计划,不要总是忘记这个忘记那个,让他们无法顺利工作。而那些人来的时候往往都是分社长最忙的时候,偏偏分社长一忙起来是谁也不认的,毫不客气就会将他们赶出去,之前甚至还有一位女医生赶在枪口上,被他给骂得哭着跑走了。
绑来分社长就下了命令,只要是在上班时间,不管谁因私事而来找他,一律不准进入。这位江端医生虽然看起来好象与之前那些不太相同,但那是分社长的命令,她们谁也不敢违抗。
“是这样……”江端抓抓头,“可是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中岛先生啊!”
那位小姐想了一下,为难地说:“那……好吧!您先等一下,我帮您联系分社长看看,可以吗?”
“好!谢谢你了!”又是那大大的招牌笑容,女孩子们的心全部漏跳一拍。
拿起电话,她按下内线号码。“喂,恩田小姐,我是一楼的问询台,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位江端先生,想要见中岛分社长……咦?哦……明白!打扰了!”
放下电话,她抱歉地对江端一笑:“非常对不起,分社长正在开一个紧急会议,恐怕不能见您。”
“哦……明白了,谢谢你!”江端掩不住脸上失望的表情,垂头丧气地往门口走去。
这就是他不假思索冲动行事的后果!饼去他可从没有这样过,为什么这次……?
春天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中午的时候还是阳光普照,他出来的时候天气就变得有点阴,到了这会儿,天上甚至就飘起了蒙蒙的小雨。江端走出门外,小雨飘飘撒撒地随风沾到他的肩膀上,在他微黄的黑色发丝上挂下无数细小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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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先生,这样的话对咱们的损失真的很大……”
“中岛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另外……”
“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
狭小的电梯里,中岛被一群人包围着,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不亚于十万只鸭子的聒噪声,心里烦躁地数着下降的楼层。
要处理那件事并不是问题,一个紧急会议分派好任务,大家各做各的事,很快就可以解决。可是就是有这么多人不愿意服从命令,总要提出一些无聊的反对意见,增加他的烦恼。这样一来,这么一件事就打乱了他今天所有的日程,看吧,处理完这个,那个又会接踵而来了。
丁冬!
电梯到达目的地,停下,打开门。
如果这群家伙能小声一点,或者打个报告上来那他就能轻松多了……
他快步走出电梯,那群鸭子——不,是他的下属——紧紧地跟了上来。
“中岛先生,您听我说……”
“中岛先生,那件事真的……”
“中岛先生……”
中岛忽然发现了玻璃门外熟悉的身影,露出了些许讶然的神色。江端?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会是……牧羊犬站在那里望着天空,从背影看就知道他好象很沮丧的样子,中岛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他脑袋上耷拉下来的耳朵和身后下垂的尾巴了。
“咦?中岛先生?”
他完全忘记了背后悲切地等着他回应的鸭——下属们,中岛快步向门口走去。
江端站在雨中,望着灰暗的天空,心情也灰暗到了极点。他到底还在这里等什么?那位小姐不是说了中岛先生很忙的吗?为什么他还是要站在这里?中岛先生是不可能出来的……是啊,他怎么可能出来呢?以前的那些医生是不是也有和现在的他一样的情形呢?他和他们……其实也是一样的吧……
“江端,你在这里干什么?”中岛从旋转门出来,皱着眉头叫他。
江端吓了一跳,回头看声音的来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岛先生?他不是在开会……?相较于脑袋,他的身体更快一步地行动了,一见到是中岛先生,他想都来不及想就向他跑了过去。
“中岛先生!”——
中岛发誓自己绝对看到了!罢才江端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竖起的耳朵和尾巴。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中岛稍微有些责备地问。
江端张口结舌,很久,才讷讷地答:“我……我害怕中岛先生您忘记吃药……”好烂的借口!江端在心中悲鸣,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这是个多么烂的借口!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这个才到这里来的吗!
“那为什么不进来找我?如果找不到我的话也可以打我的手机吧!为什么站在外面淋雨?”非常严厉的口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其实有多么温柔——那种会让人觉得他那种表情所面对的,是一个他娇宠着的人的温柔。
江端有点不好意思,习惯性地挠挠头:“其实雨下得不是很大,我而且我也没有站多久……”
“没有站多久?”中岛不信任地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模了一下,“这样的雨,如果站得不久头发怎么会湿?”
只是不小心、没有控制住的触模,轻轻触模到的瞬间,好象有一股电流自他们之间突然掠过,两人对视,都怔住。
玻璃门里的职员们呆滞地看着门外的那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他们工作狂的分社长,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抛掉了正向他求助的主管们而跑着去见某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还模了他的头发!
所谓的高岭之花,刚开始的时候就是MMV的人给他起的,出处是谁那里,已经不记得了,而他得到这个“美名”的原因大家却都明白——太COOL的的外表,太COOL的性格,太COOL的魅力,太COOL的待人处世方式……
而现在,那么COOL的中岛先生……那枝“高岭之花”……他居然模了别人的头发!!这个认知闯进大家心里,有几个人险些当场晕倒。
真是暧昧呀……随后乘另一台电梯下楼,正巧看见精彩镜头的恩田堇扶扶眼镜想,不过要是平心而论的话,刚才那一下与其称之为“暧昧瞬间”,还不如说是“主人在奖励尽忠职守的猎犬”比较恰当。
中岛没有料到自己会真的模上去,在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只漂亮牧羊犬湿漉漉的毛发,他刚才就在想,不知道它模上去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很软?很顺滑?模上之后他才知道,那和他想象的真的一模一样,完全是一流的质感。
对江端来说,那只是很快的一下触模,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想象那究竟是什么,连中岛先生手的触感都没有感觉到,就过去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几乎感觉不到的一瞬间,从中岛先生手中传来的那种战栗的酥麻。
他们两人站在那里,只是对看,也不说话,玻璃门里的人却急得想去上吊了。他们报告的几乎都是急事——不是急事的话,谁敢去纠缠中岛分社长啊!看他们这样浪费时间,一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主管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恩……恩田小姐!”他们包围住堇,一个个的眼中都透出了求助的光,“求求您了!我们的这个事情和那个事情都还没有批复啊!能不能拜托您请中岛先生快一点……恩田小姐!”
堇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她的心中却不停地转动着之前一些一直难解的答案。匆忙来回的中午……打电话时温柔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微笑……工作狂的中岛先生……反常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她在心中下了结论。如果我也养这么一只可爱的大型宠物犬的话,我也一定也会变成他那样的!透过平光眼睛,她非常同情地看着那群乞求地望着她的人们,说实话她不以为这是破坏人家主人和宠物犬感情联络的恰当时机,不过工作就是工作,她的职责就是提醒她的老板不要“玩物丧志”,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就是她失职了。整理一下仪表,她在“百”众瞩目中向他们走了过去。
江端头发上透出的热量让中岛的手逐渐炙烫起来,到了最后,就像有一团火在他的手心里燃烧。江端棕褐色的瞳仁愕然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姑且称之为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中岛先……”江端好象要说什么,忽然一声明显是假咳的声音打断了他。
“咳,中岛先生……”堇见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这才走了过来,“中岛先生,一楼企划部的人已经等了很久,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先把您宠物犬的事先放一下?
潜台词她没有说出来,中岛却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失态,也尴尬地咳了一下,一抬头,发现整个一楼的职员们都呆立在那里,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江端也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一盛况,不过对“高岭之花”这个称号没有感性认识的他没有感觉到尴尬,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这边。这种情况在过去可说绝无仅有,中岛自己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只能狼狈地让堇带着江端去他的办公室,自己则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那引人注目的“现场”,去继续他早该继续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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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的办公室位于大厦的顶楼,靠外侧的那一整面墙都是以玻璃做成,采光极好,宽大的办公桌和皮椅、沙发等都采用人性设计,光看上去就知道非常舒适。
江端走进去,看着近乎完美的房间,啧啧赞叹。
“真漂亮……这里就是中岛先生的办公室吗?”
“是的。”堇走进办公室附带的洗手间,取出一条洁白的毛巾递给江端,“请用。”
“谢谢。”江端接过毛巾,包住头,开始用力擦拭头发。
堇坐在江端身边,微笑地看着他的动作,发现当她在面对他时,就无法摆出在外人面前为了配合中岛而显出的平板面具,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让她感觉到可爱,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这也就是中岛先生现在所珍视的东西吗?他可真是捡到宝了啊。
江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似乎很复杂,这里明明只是中岛先生的办公室而已,中岛先生本人并不在这里,可是一进来之后他就错觉好像中岛先生就在附近,只要一叫他的名字,他就会从某一个地方走出来,和他打招呼。
“请问……我可以问一下吗?”堇突然发问。
江端仿佛大梦初醒:“呃?啊!懊!请问吧!”
“刚才中岛先生叫您……江端,对吧?”
“对,我叫江端贤治!现在是中岛先生的专属医生。”江端习惯性地从口袋中掏出名片,双手递上。
堇接过名片看一眼,然后抬起眼来对他暧昧地微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江端……”
“咦?你知道我吗?”
堇露出一抹笑容——一抹几乎可以称之为诡异的笑容:“我当然知道你……”
最近每当中岛先生要推迟下班时间的话,都必定会打一个电话回家,而电话接通之后的第一句话都是——“江端,我是中岛”……他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有了女朋友,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哪里有人会直接叫女朋友的姓的?之后她听高层的人士说了专属医生如何如何,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依然以为是个女性,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你跟中岛先生同居多久了?”
“同、同居!?”江端被她的措辞吓到了,不过他还是回答:“嗯……用这个词或许有点奇怪,不过的确可以这么说。我住在中岛先生那里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星期了。”
“那么,在一起这么久,你觉得中岛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这位秘书小姐为什么总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虽然这么想,江端仍然老老实实回答:“这个……我不清楚。”
堇睁大了眼睛:“啊?”
“这……我也没办法啊……”江端一脸无辜地回答,“我们虽然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可是相处的时间还是很短,怎么可能了解他这个人怎么样?”
原来还是只迟钝的家伙!中岛先生真可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她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江端很迷惑,不明白她究竟想知道什么。“中岛先生他很好呀,而且是个很合作的患者,每天中午他都会赶回去吃饭、吃药,而且能够遵守我给他制订的诊疗计划……”
才怪!堇在心里接下去,他是没有见到那个人把前几位可怜的医生气得跳脚的事情才这么说!而且——“合作的患者”?他之前会好好合作的话那就不用换这么多专属医生了!只这几个问题,她已经基本明白了这个人在中岛心目中的地位,嗯嗯,以后一定会很有趣!
“对了,江端先生,中岛先生有没有不愿意听你要求的时候?”
“唔……没……大概没有吧……”好象还没有过……
“这样啊……不过你终究用得着的!”堇招招手,让他离自己近些,“如果……我是说如果,中岛先生万一在什么时候不听从你的要求了,你可以这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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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就是秘书和“他的”牧羊犬很亲密地谈天说地的情景。他们两个坐得很近,那副俨然是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的样子让中岛感觉有点不舒服,难道说江端随便就可以跟别人这么热络吗?对谁……对他,也一样?
“恩田,江端。”他的脚步声很轻,那两个人只顾着说话,没有听到,直到他叫他们,那两个人才猛然发觉他的存在。
江端马上站起来:“您回来了!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堇也站起来,脸上恢复了平板的表情。
中岛嗯了一声,眼睛瞟过堇,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向两人告退,很快走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的办公室霎时间变得安静,也没有其他地方的任何声音,在这种时候,太好的隔音效果也会让人感觉到尴尬。从进来开始中岛就没有说一句话,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干咳了一声,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江端不明白中岛在想什么,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也很不自在地不敢说话,房间之中,就一直难言地沉默着。
“江端……”
突然的一声,江端惊得跳了起来。“是……是!中岛先生?”
看到牧羊犬如此容易受惊的样子,中岛微微地笑了。
“不用那么紧张,请坐。”江端乖乖地坐回去,“我只是想说……今天中午你也和平时一样做好了饭吧?我没能回去,对不起!”
见中岛那么正中地向自己道歉,江端慌张地站了起来:“不,没有关系!我知道中岛先生您的工作很忙……”
中岛打个手势,要他坐回去。
“不用这么客气。嗯,对了,你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一提醒,江端才想起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啊!是的!我是有事才来的!那个……”正想说出来意的江端,要说的话却突然断在了中间。如果只是为了督促中岛先生吃药就到这里来的话,好象有点奇怪不是吗?他或许已经吃过了!彬许他根本不想吃,会嫌他多事……
“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好象很难以启齿?
“我……那个……”江端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是这样的……我怕中岛先生您忘记吃药……”
“只是这个原因?”中岛微微有点惊讶。
“只是这个原因……”他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丙然还是太奇怪了!他闷闷地站起来,“我想中岛先生一定不会忘记这种小事的……对不起,我回去了!”
他不敢抬头看中岛的脸,说完,低着头就打算离开,却听见沉稳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追来:“……不,其实我……真的没有吃药。”
他根本就没有带药。过去的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每逃诩回家,在某人的监督下把药按时吃完,这样的他没必要带。
“啊!”江端张大嘴,回身看着中岛。不会吧!他那么清楚明白地跟他讲了一定要吃,一定不能忘,他还是……“中岛先生!您怎么可以这样!您一定要好好吃药才可以的!这样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您的病怎么能好呢!您一定也没有吃午饭对吧!您知不知道这样只会使您的病情更加严重……”
温顺的牧羊犬突然变成严厉的医生,这之间的落差还真让人适应不了。中岛好笑地看着江端。不过再怎么做出医生的样子,他的样子还是属于犬科动物,只不过是从牧羊犬变成了猎犬而已。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给您把药带来了,虽然晚了一点,但总比不吃好,请快点吃吧!您的水在哪里……”
“对不起。”
“咦?”
中岛站起来,郑重地低头道歉:“下次我一定会记得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这么正式地道歉,反而让江端手足无措:“不……请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份内的事!”
“不是这样,”中岛说,“你不明白……”
“……?”
同样是关心,同样是份内的事,但江端就是与其他的人不同,可是江端本身看来没有发现这一点——而中岛自己,也并不明白原因。
“算了,你不是把药带来了吗?”中岛决定暂时先把这种事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遵从“猎犬江端”的吩咐,把药吃掉。
“啊,是的,”江端急急忙忙从衣袋中取出几只药瓶,“吃药的时候一定要用白开水才可以,您这里好象只有茶水,这样可不行,茶水会跟药物发生反应……”
他的手没有拿住,一只药瓶掉到了桌子上,滚了几滚,江端顺手去捡,没想到中岛也伸手过来,正好盖在他接触到药瓶的手上。他们都僵住了。
江端的手很凉,中岛的手却热不得不可思议,江端感觉自己的手背上好象突然盖上了一层火焰,就烧得他满脸通红。又是和刚才抚模他头发时相同的电流窜过,中岛的心猛跳了一下,迷惑的同时,惊讶地发现江端的脸那么快就被染成晕红,一时之间,他竟然忘记了放开。
“中……中岛先生……?”江端结结巴巴地提醒他,“那个……我的手……”为什么压得那么紧……
中岛好象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干什么,立刻尽量不露声色地将它移开。江端也很快抽回手,脸色一片尴尬。
“中……”
“不是要我吃药吗?”
“啊!是的!这个是……”
即使想装做没有看见也没用,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不是你不想看见,它就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