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人就形成了奇特的“室友”关系。
一个星期,几乎总有那么二、三次,林夕海会忍不住升腾的欲火,主动模到彭亦寒房间,彭亦寒也不拒绝,一味温柔待他,让他尽兴而出。
然而他却一直拒绝他的进入,“守身如玉”,他也只能苦笑,强自忍耐,或者是用他的手,或借用他的腿,胡乱解放罢了。
意中人在怀,却怎样也抱不到,若说这种感觉不悲惨是假的,但彭亦寒总能以自己敦厚温柔的个性,自我开解。
有时,彭亦寒半夜醒来,看到林夕海枕在他胸口,静静热睡的脸庞,像个大孩子一样毫不设防,满满的幸福感霎时充盈胸怀,那时,他就忍不住苞思乱想起来。
如果他能接受他,该有多好!
只要他愿意接受他,放弃自己的苛刻而完美的“择偶条件”,那么这一生,他都会好好照顾他,好好爱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用尽自己全部的温,柔,每一天,都会让他幸福得像在……
他为什么非要找“那个人”不可?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然而,凝视着他的脸,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他不是这么其貌不扬,如果他不是那么木讷沉合,如果他的腿没有问题,如果他是个可以和他匹配的男人,那么,他们之间的故事,一开始就不会以这种方式书写。
愿望固然美好,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他无法阻止他去寻找幸福,寻找他等了二十六年的“那个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个人”的存在。
有些人很幸运,一开始就遇到了,从此白头偕老,成为人人羡慕的神话,有些人,在岁月的长河中寻寻觅觅,经历无数风雨磨合,最终才酿成正果,也颇让人欣慰感慨,然而,更多的人,一生都没有这样的对象,就只能随便找个人,打发寂寞,终了,换得无尽的心灵空洞。
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尊重他追求的东西。
他不是给不起,只是就算给了,也不可能让他幸福,那么,又何必作癞始蟆状呢?
逃陟的伴侣,终究还是逃陟。
门铃响个不停,彭亦寒擦了擦手,匆匆从厨房忙出来。
一开门,就对上戴安妮灿烂的笑脸。身后站着林夕海。
“哈罗,小彭,我又来蹭饭了。”
戴安妮朝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要收钱的啊,一次一百。”
林夕海在后面叫着。
“好你个死小埃,你都不知道蹭老娘几顿饭了,偶尔到你家一次,居然还要收钱。”
戴安妮一把揪住林夕海的耳朵,后者被她的力道揪得连连求饶。
“都进来吧,莱已经煮得差不多了。”
彭亦寒笑道。
一跨进客厅,就看到室内井井有条,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戴安妮不禁喷喷称奇。
“好干净哦,小彭都是你在打扫的吗?”
“基本上每两天小扫一次,周末的话就更仔细一点。”
“好能干,很少有男生这么爱整洁的,小埃,你真是赚到了。”
戴安妮斜睨着林夕海。
“什么,我也有帮忙啊。”
林夕海不服气地叫,瞧她看他的眼神,好象他是只只会吃睡的大懒虫。
“你?才怪,要是你会这么勤快,太阳都会从西边出来。
戴安妮哼了一声,转过头问彭亦寒,小彭,要不要帮忙洗菜什么的?”
“不用不用,你们先坐着看电视,喝口水,菜马上就好。”
彭亦寒连忙道。
“别管他,他自己会搞定的,我们等着吃就行了。”
林夕海拉着戴安妮坐下。
“小埃,你真是狗屎运啊,我也要和小彭一起住。”
戴安妮叫道。
“不行,他是我的!”
林夕海的脸上顿时三道黑线。
“哦……你的?”
戴安妮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语病,盯着他奸笑,“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已经有了奸情?”
“没有的事!”
林夕海作贼心虚,被她一语道中心事,脸上不住有点发红,但他随即镇定下来,“他是我大厨,要是借给你,我怎么活?”
戴安妮倒也不疑他,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大厨,依我看,小彭就像史上最可怜的任劳任怨被人操得死去活来的苦命男佣,摊上你这个好吃懒做任性霸道的主人,唉,他真是倒了八辈子楣。”
“死女人,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朋友?”
林夕海笑着骂她。
打闹间,彭亦寒已经手脚麻利地把菜一盘盘往上端,香气四溢,色泽诱人,再加上他煲的远近闻名的清汤,吃的戴安妮和林夕海两人口水直流,赞不绝口。
饭后还有甜点,就是彭亦寒自创的木瓜燕窝!
做法很简单,就木瓜洗干净,底部切平,可以平放在桌面上,将木瓜肉剜出少许,加入燕窝,当然燕窝要在前一晚放入冰箱中备用,再加入温水,小别炖一小时,炖完再加冰糖盖上熬一阵,然后,一锅清凉滋补的木瓜燕窝就出炉了。
“好好吃喔。”
戴安妮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喜欢就好。”
彭亦寒宽厚的笑着。
“小埃,和小彭住在一起,你真是有福了。”
戴安妮羡慕极了。
“是啊,以后要是我交了男友,就让彭亦寒来当我们的大厨。”
林夕海笑道,这句话月兑口而出。
彭亦寒顿时停下手中的银勺,静静看着他。
林夕海根本没察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笑得毫无心机,一片天真烂漫的直白,却比有心机的暗讽更加伤人。
那一刻,彭亦寒觉得心里发苦,苦不堪言。
“好啊……”
他勉强笑了笑。
察觉气氛有异,戴安妮不禁拾起头,狐疑地看看这个,再瞄瞄那个,“你们怎么了?”
“没事。”
彭亦寒淡淡一笑。
没事。
只是他和他,没有未来。
酒足饭饱,林夕海和戴安妮两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上,观赏远处的海景。
这是知名的海湾,港口泊着不少私人游艇,明明灭灭,零星的灯火,自海面蔓延开去,宛若繁浩的银河,美不胜收。
“好美啊……”
藏安妮赞叹道,“虽然我老家也在海边,照说海景应该看惯了,但每次看,还会觉得很漂亮。”
“嗯,是的,百看不厌。”
林夕海笑道。
戴安妮转过头,客厅中,彭亦寒和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地在厨房清洗吃剩的碗筷,宽阔的背影,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寂寥。
“喂,小埃……”
戴安妮叫他。
“怎么了?”
“刚才你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哪里有过份?”
林夕海茫然地看着她。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伤人的伤人,比蓄意伤人的伤人,更伤人十倍。
“就是刚才啊,你说如果自己交了男朋友,就让小彭来当大厨,难道还不够过份?”
林夕海一怔,这才明白过来,笑道:“他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介意?我觉得他好象有心事。”
戴安妮忍不住在内心叹息,准喜欢上像林夕海这样的人,谁就注定了要备受折磨。
“因为他也知道,我和他根本没可能,就算他喜欢上我,我也不可能响应他。”
林夕海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现在就把话说这么满,当心今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夕海像个孩子一样笑了,“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和他?饶了我吧……”
“为什么?”
戴安妮有点无法理解,“你和他住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小彭是个怎样的儿你现在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他,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彭亦寒的确是个好男人,但天下好男人多得是,难道就是因为他“好”,所以我就必须喜欢他?”
没错,彭亦寒是个好男人,他比谁都知道这一点。
他喜欢他的“好”,但是,也仅止于此。
他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或缺的厨师、佣人、忠心的看家狗,随时可以发泄的“炮友”,除此之外,就再无其它。
这个男人长相平凡,品味不佳,没有丝毫生活情趣,为人又不够风趣幽默,作为室友和男佣是可以,但是作为恋爱对象,绝对不行!
“小埃,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戴安妮认真地看着他。
林夕海有点不耐烦了,到底怎么回事,每个人都跑过来,对他耳提面命、喋喋不体,好象他不和彭亦寒在一起,就是罪大恶极。
“安妮,你知道我是有条件的,你要我怎么接受他?他收入一般,长相一般,腿还是跛的,这样的男人,有哪点配得上我?你叫我怎么带得出场,怎么拿得出手给别人看?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别人会怎久想,我的亲友又会怎么想?好,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整逃谠着一颗丑马铃薯,我又怎么可能吃得下饭……”
“小埃!”
戴安妮皱眉,他这副毒牙,越说越过分了。
“就算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男人,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这么说,你死心了吧,下次不要再来烦我了。”
林夕海笑道。
“小埃!”
戴安妮拚命朝他使眼色……
林夕海忍不住必头,笑容顿时僵住。
彭亦寒就站在他身后。
一沉默无声,静静看着他。
被他那双淡然温静的眼眸一凝视,林夕海登时心头狂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给你们泡的咖啡。”
彭亦寒把咖啡放到玻璃桌面上,仍是淡模的,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你们继续聊。”
“谢谢。”
林夕海接过咖啡,觉得讪讪的,好没大忌思。
等他走远后,戴安妮对压低声音道:“他是不是全听到了?小埃,这下你惨了。”
“没关系,他不会生气的。”
林夕海一脸笃定地说,喝了口香喷喷的咖啡,但内心却涌上—丝不安。
“看来你是吃定他了。”
戴安妮叹了一口气。
“我又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在我身边。”
林夕海看了她一眼,恢复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戴安妮走后,林夕海本想回房休息,但一看到彭亦寒的房间,瞬间改变了主意,敲了敲门。门是虚掩着的,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
林夕海推进去,讪讪道:“呃……安妮走了……”
“我知道。”
彭亦寒从单人沙发中抬起脸,把书放到一旁,静静看着他,“有事吗?”
“没什么。”
林夕海窥视着男人的脸色,刚才他的确有些过份,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你也知道,我有时候说话很毒。”
斑傲的自尊,让他拉不下脸来道歉,这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知道。”
彭亦寒揉了揉额头,苦笑道:“还存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先休息了。”
林夕海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明天是星期六。”
彭亦寒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是吗?”
“是啊,我们都不用上班……”林夕海心里暗暗着急,平时只要他走入他的房间,不用多话,他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他想要什么,可现在却呆得像块木头。
没办法,他只能伸出手,搭上男人的肩头,以湿润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想要吗?”脸红的要命,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
氛有点不妙,男人平静的表情,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凝重感,虽然他不是真的想要,但如果能像往常一样,拥抱接吻、互相安抚的话,这些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异状,应该能马上消失吧。谁知彭亦寒却一缩肩膀,躲开了他的手,“今天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林夕海整个人呆住,血色在瞬间褪去。
他在拒绝他?
“你真的不要?”
无法置信,他再次问了他一句。
彭亦寒静静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他无法理解的疲倦,然后,淡淡地再次重复,“我累了。”
知道他是认真地在拒绝他,林夕海再次满脸涨红。不是害羞,而是因为恼怒。
他拒绝他?
他居然敢拒绝他!
二话不说,林夕海一且即掉头往外走,到门口时,忽又听到男人声音,“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林夕海倏地转身,盯着他,“再也不要怎样?”
彭亦寒看着他,“寻常室友,不会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你曾经和我约法三章,不许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我一直严格遵守着,希望你也一样。”
什么?
因为实在太可笑,林夕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私人感情?”
“那么,就不要再到我的房间里来。”
彭亦寒直直看着他,那目光,仿佛一柄利剑,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心。狼狈不堪……
第一次,林夕海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种衣不一敝体的感觉。
“不来就不来,谁稀氨啊,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又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感情。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对你有什么私人的感情,这点不用你操心!”
被戳中痛处,林夕海开始口不择言。
“我知道。”
彭亦寒淡淡地说。
这一点,他已经重复很多次,所以,他比谁都明白。
“知道就好,那你以后也不要再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目光看我,好象要一口把我吞进去似的。”
自己真的是以这种目光看他?在他眼中的自己,难道一直都是如此的形象?彭亦寒缓缓闭了一下眼睛,忍住胸口尖锐的痛楚,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这样最好。”
林夕海怒气冲冲,走出去,猛地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余音震荡中,彭亦寒缓缓跌坐到沙发上。
从—开始,他就知道,林夕梅是怎么看他的,但心里明白,和亲耳听到,完全是两回事。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他和他实在太亲密了,所以也就渐渐忘了当初他对他的评价,然而刚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仿佛当头棒喝,又把当时不堪的记忆,全部重新唤醒了。
是因为和他走得太近了?
以至于自己忍不住妄想,忍不住想要瘴始蟆吃逃陟肉,却不料,这副丑态早被他收入眼底!巴他走得愈近,心里的伤就愈深一分,他虽然善于忍耐痛苦,但,终于是有极限的。
似乎,快到极限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和他还可以做回单纯的室友。
焙缓以手覆住脸庞,彭亦寒浑浑呼吸,借此缓减胸口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