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你说谁……跟谁成亲?”应采儿瞪大了眼,身子惊愕地往后一仰,咬牙忍住臀上的刺痛。
“当然是你和我。”关竣天脸色一沈,对她的反应甚感不快。
大掌扣住她的肩膀,一使劲便让她的身子再度落回他的怀里。
“太……太快了。”她推着他的手臂,紧张地把下唇咬成了紫红颜色。
“我不过是想让你和爹娘回家走一趟,你就给我闹成离家出走,我如果再不尽快把你娶进门,我是决计没法子安心的。”关竣天皱着眉,锁住她的视线。
“我保证我不会再逃走了。”应采儿坐直身子,努力地摆出最诚恳之表情。
“但我不想再等了。”关竣天眼神似火。
应采儿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异常了。大哥一副想把人吃掉的模样,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哪。
“你和我……成亲,那……白家小姐怎么办?”她脑子乱哄哄地,总是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妳要我娶她?”关竣逃冖着她,眼神似剑锐利。
“不要!”应采儿紧张地揪住他的手臂,大声反驳道。
“那我就尽量把我们成亲的日子提前,免得夜长梦多。”关竣天拿起手绢擦去她唇上的食物细屑,轻描淡写地说道。
应采儿看着他一派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如果答应和我成亲是这么容易的事,那你原先何必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以为你一定得娶她。”她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没有人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他握住她的下颚,迫她的身子向前,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
“我那时确实考虑过要娶白家小姐,因为我彼时并不明白我对你而言,是否独一无二。”他的气息轻吐在她颊边,喜见她雪白肌肤染成动情的粉色。
“那你现在又为何急着想和我成亲?只因为我的离家出走吗?”她低垂着眸,根本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与他四目交接。
“还记得这个吗?”关竣天从袍服内袋拿出一只被剪得破烂不堪的折扇套子。“这是你费心为我绣的折扇套子,对吗?”
“很难看啊……”
应采儿倾身想抢回折扇套子,偏偏他无论如何都不松手。她想起身,臀部传来的抽痛却痛得她只能站在原地龇牙咧嘴。
“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没上药。”他心疼地按住她的双肩,不许她伤害自己。
“折扇套子还我。”她手心朝上。
必竣天执起她的手腕,把那只绣满了“关”字的折扇套子放在她的手中。在她还来不及收回手之前,他的大掌已经把她的手和折扇套子全收拢进了他的掌心之间。
“先前的你,或者还没法子认清对我的感情是否纯为男女之情,可你不自觉地用一种妻子对待夫婿的心情在思念我,不是吗?”
应采儿抿住唇,一股羞涩的红从她的颈间缓缓升上她的颊边,衬得她的水眸明亮异常。她确是不曾细想她心里对大哥的感情是为哪桩,可如今被大哥这么一戳破,却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怒哀乐,全都是揪着心在意的。
又娇又羞地瞥他一眼,那一眼的风情看得关竣天目不转睛。
“那……折扇套子……我只是闲来无事……”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急着想找些话来说。
“只是闲来无事,所以才会绣到眼睛红肿,绣到废寝忘食。那你为何不对少谦也做同样的事?”温柔地撩起她披散在颊边的发,只为了盯紧她的眸。
“少谦大哥有很多姑娘会绣给他。”总不能要她坦白说,她压根儿没想到要绣给少谦大哥吧!
“那大哥就只有采儿会绣折扇套子给我。”见她的头儿愈垂愈低,一脸的羞人答答,他怎么可能还对她的心情有任何怀疑。“所以,你说大哥焉能不尽快把你迎娶进门?”
必竣天的唇边噙着一抹宠爱的笑容。
“还是……太快了啦!”她咬住唇,羞怯且不自然地把身子偎到他的胸前,却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你瞧,我以前好习惯赖在你身上的。可是,现在就连抱着你都觉得不自在了,你就知道人家有多不习惯哪……人家十几年来都把你当成大哥,现在要我一下子把你当成夫婿……”
应采儿嘟起粉颊,索性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了。
“你会习惯的。”关竣天低笑出声,揽住她的背,让她的身子斜倚入他的臂弯。
“那……那成亲之后,你以后不可以再打我噢。”她不放心地抬头看着他。
“你不离家出走,我便不会打人。”他镇定地说道。
“大哥,不公平,你上回还不是不告而别!”她不服气地哇哇大叫。
“我非常乐意你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关竣天拉过她的手掌放到他的臀上。
“你……大哥最讨厌了啦!”她火烧般地抽回自己的手,小脸绯红如霞。
叩、叩。
“有人来了!”应采儿紧张地把脸钻入他的胸前,双手连忙理着自己凌乱的衣着。
“没我的命令,你认为有人敢进来吗?”关竣天扯了下她耳垂,朝着门口朗声问道:“有事吗?”
“帮主,您要的紫香膏取来了。”掌柜特意压低声音,又伸手在门板轻叩了三下,代表另有要事禀告。
必竣天把身上的小丫头连人带被地移到床榻最右侧,他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有事?”关竣天接过掌柜递来的紫香膏,沈声问道。
“白小姐似乎听到了帮主人在这里的消息,正要上楼来找你呢!”掌柜低声说道,不安地往身后瞄了一眼。“您可能要快些帮这位小少爷上药。”
白月棠来了?关竣天颊边肌肉一僵,不自觉皱起眉。
“少谦他们到了吗?”关竣天低声问。
“已经通知了,应少爷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到。”掌柜低语道,忍不住往房内偷瞄了一眼,可惜帮主身量太颀长,他根本瞧不见啥人影。
“他们一到,便把他们带到这儿。”关竣天屈起食指,在掌心间轻敲了两下,心下沈吟着──
择期不如撞日,干脆今儿个一块把事情谈开吧。
“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关竣天弯身,低声对掌柜交代了一串话。“你都听清楚了?”
“小的会尽快办妥的。”掌柜的精神为之一振,原来房里的这个小神医是个绝色小佳人啊,原来帮主不是好男色之人哪。
棒!必帮主霸王硬上弓的臭名总算是洗清了。他待会儿就回去教训店小二,方才竟然口沬横飞的造谣生事,害他听得也胡思乱想了起来。
“那……帮主要让白小姐上来吗?”掌柜谨慎地问道。
“我能不让她上来吗?你一会儿办完事后,便把她带上来。”他太清楚白月棠骄纵的脾气了。
“那小的去处理事情了。”掌柜后退一步。
必竣天阖上门后,整理了下稍嫌凌乱的衣着。他走回床榻边,把她整个人拎到怀里。然后,他再度将她背部朝上地摊平在他的大腿上。
应采儿吓得连动都不敢动,眼泪啪地滑出眼眶。“大哥,不要再打我……”
“大哥是要帮你搽药。”
必竣天失笑出声地拍拍她的背,在她的惊呼声中,他褪去她的棉裤,看到了那片被他打成了红紫一片的雪白臀部。
他脸色一凝,心整个沈了下来。
“大哥,不要──”她难堪地摀住自己的脸,身子僵硬地像一块木板。
“大哥下手太重了。”
必竣天打开紫香膏,在她红肿的部位全都敷上一层浅绿药膏。
一阵清凉的感觉淡去了臀上的灼热感,她咬住唇,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哥失礼了,不过眼下实在是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你搽药,一会儿会有访客,你总不希望躺在床上失了仪态吧?”关竣天轻柔地为她拉上裤子,摇头甩去脑中的遐想,采儿全身的肌肤竟都柔滑如丝哪!
“待会儿还有谁要来?”应采儿闷着声问道,根本不敢抬头。
“白家小姐。”
“她……来做什么?她来做什么?”应采儿心急了,拚命地扭过颈子想看大哥。“她……她来和我抢你吗?”
“你认为你抢得过她吗?她比你高大、也比你强悍许多。”轻柔地把她的头转回原位,手掌施了个巧劲,让她整个人坐直。
应采儿扁起唇,臀部虽然已经没有刚才的疼痛,可她却红了眼眶。
“你还笑,明知道人家很担心啊!我又没和人抢过东西,连怎么动手抢都不知道,难不成要我把你藏起来吗?”她自怜自艾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急得手足无措。
“傻采儿,你根本不用和她抢,已经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关竣天的手掌抚上她眉间的朱砂痣,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大哥是采儿的噢。”应采儿陡然伸长双臂,牢牢地环抱住他的腰。
必竣天没预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人冷不防地被她推倒在床榻上。
“大哥是我的!”她把脸靠在大哥的心跳上,细声地说道。
“我们是彼此的。”
必竣天爱怜地低头吻着她的发,将她拥得更紧密了。
紧密相拥间,两人细碎地说些喁喁情话,她说得渴了,他起身抱起她,再喂她喝了半碗汤,又哄着她吃掉了泰半的食物,还帮她拭净了小脸。
而她在大哥的诱哄里,信心十足地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坦然地面对白家小姐了。
“竣天大哥,你在里头吗?”
门外忽而响起了一声刻意娇软的叫唤。
应采儿惊跳起身,揪着关竣天的衣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应采儿睁着水漾大眼,挪动身子躲到关竣天身后。
“竣天大哥?!”门外又唤。
“她怎么可以那样叫你,那是只有我才能那么叫的。”应采儿把下巴靠在关竣天肩上,嘴里不开心地喃喃抱怨道。
“没想到我的采儿,还是个醋坛子呢!”关竣天回头捏了下她的鼻子。
“竣天大哥……”砰砰!砰砰!敲门声变得急促了。
“你待在里头,别出声。”关竣天移开了放置食盒的小木几,下榻将床边的帘幔再度垂下。
“可是,我想看她。”应采儿从帘幔里探出头来。
“而她不仅是想看你,更想为难你!别忘了,她并未放弃嫁给我的念头。”关竣天把她推回碧纱帐里。
“竣天大哥!”门外这回的叫唤已经变得不耐烦而尖锐了。
“白小姐,请稍候。”
必竣天起身走向房门,拉开门。
白月棠头梳云髻,髻上点缀着金钗珠钏。鹅蛋脸儿涂了胭脂,身穿桃红大袄,足踩一双紫底绣花的三寸金莲,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款款地走了进来。
“白小姐,怎么有空到城里来?”关竣天有礼但疏离地说道。“请坐。”
白月棠扶着丫鬟的手,缓缓在如意圆椅上坐下,一双金莲光是爬上这二楼已是气喘吁吁,她可没力气再站着说话了。
“你好几天不在帮内,奴家便央求爹让我来城里瞧瞧你。毕竟最近有一些不利于你的传闻,奴家想亲耳听听你的说法。”白月棠看了一眼床榻,一见碧纱帐低垂,脸色马上变得不快。“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关竣天毫不避讳地说道。
碧纱帐内的应采儿,打了个冷颤,因为那白家小姐的目光正直勾勾地射向碧纱帐。
“谁在里头?”白月棠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在下并没必要向小姐逐一报告我的私事,不如你先谈谈那些关于我的不利传闻吧。”关竣天拧着眉,转移了话题。
“传闻竣天大哥在城南有座别院,还养了个小妾。最近小妾失踪了,你差了大量的人在城内翻天覆地找人。”白月棠揪着手绢,杏眼桃腮尽是责难神色。
“除了她并非是我小妾之外,其余的都正确。”关竣天坦然地承认了。
“你们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孤男寡女,怎可同处一室?”白月棠气急败坏地说道。
“白小姐现在不也与关某同处一室。”关竣天冷峻的面孔闪过不悦。白小姐以为她是他的什么人?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他从未对她许过任何承诺。
“我和竣天大哥现虽同处一室,但我的丫鬟陪侍在侧,况且此时并未关上房门,自然不会有什么话柄落人口实!”白月棠揪着手绢,愈说愈激动。
“莲院里的仆佣们也足以证明我与她之间的清白,就连少谦也经常在那里出入。”关竣天淡淡地说道。
“应大哥也在那里出入?!那这个女子简直是个人尽可夫的失节女子──”白月棠花容失色地嚷嚷道。
“住口!”关竣天重重拍着桌子,整个脸孔冷肃起来。
碧纱帐后的应采儿抱着自己的双膝,把自己蜷成了一团。难怪大哥要让她躲起来,她自小到大,都让人保护得滴水不漏,几时被人斥喝过如此难听的话语。
应采儿掐住自己的手臂,不许自己掉眼泪。
“关大哥,你别这么凶哪……”白月棠身子娇弱地一偏,幸而丫鬟机灵地扶住了她。
丫鬟眼尖地瞄见床榻边的一双鞋──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好大的一双脚哪!
“关爷,那姑娘的脚有我们小姐小巧吗?小姐的脚可是连媒婆看了都要赞叹的精巧。”丫鬟炫耀地说道。在这山西境内,汉人女子的缠足与否可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脚小脚大又如何?对我来说,女子是否缠足并不重要。”关竣天侧过身子,对着碧纱帐后的娇小人影说话。
应采儿闻言,开心地抚住胸口,却忍不住懊奇心的驱使,偷偷掀开了碧纱帐的一角──
“你的脚好小!”应采儿惊呼出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与手掌差不多大的小脚。
“那是当然。三寸金莲、四寸银莲、五寸铁莲,我们小姐可是连三寸都不到呢!”丫鬟得意地看了碧纱帐一眼。
“会痛吗?”应采儿小声地问道。
“女子之仪态姿容,乃是最重要之事。”白月棠端庄优雅地挺直身子,硬是要显出她与床上人儿不同的大家闺秀气度。
“女子要注重姿态仪容,那男子难道不该注重吗?那男人不也需要缠小脚吗?”应采儿回头对着大哥问道。
“大丈夫要行遍天下,怎能缠小脚。”白月棠惊讶地摀住唇,故意一脸无辜地看着关竣天。
“男子要行遍天下,那女子为何就该缠着小脚待在家中?”应采儿真的不明白了!她原以为女子都是被迫缠小脚的,这下才知道竟有人是缠得甘之如饴的?
白月棠瞪着碧纱帐内再度被问傻了眼──这是什么问题哪!
“总之,女子就该以男人为天,三从四德才是最重要的。”丫鬟一看小姐答不上话,急忙出来壮声势。
“为什么?”应采儿又问,她实在不懂。
“天经地义啊!”丫鬟忍不住大声说道。
“是吗?女娲有能力造天、造人,她也是女子啊,那为什么女子依从男子是天经地义呢?”应采儿拧着眉,开始把问题转向大哥。“大哥,为什么?”
“由古至今,男子掌握了天下脉动,所订下之法则自然都只对男子有利。女子无才便是德,正是最好例证。女子不受教育,愈不会反抗,也就愈益容易控制。如此陋习一久,女子的无能便成了一种天性。”关竣天愈说,口气也愈加凝重了。
幸而自己当时和少谦打了个赌,否则今日哪来这个灵慧的采儿呢?
“那大哥为什么让我读书呢?”应采儿把碧纱帐又掀高了一点,为的是想看见大哥的表情。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聊。我们成亲之后,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说。”他挡在碧纱帐前,低头给了采儿一个微笑。
应采儿仰望着他,红晕从面颊一路蔓延到颈间。她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他的成亲之言。
白月棠闻言,倒抽了一口气,她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泪眼汪汪地凝视着关竣天。
“竣天大哥,你这样教奴家如何服气!她有哪一点胜过我?难道她的容貌比我好?还是家世比我好?”她方才没有漏听那两人的一句话,却觉得今日的竣天大哥说起话来怪里怪气的。
“我的好小姐哪,只敢躲在碧纱帐后的女子,能有什么好容貌?!”丫鬟嘲笑着,就不信有人比得过她家小姐的美丽。
“容貌好坏,并非我能决定之事。难道我长得其貌不扬,大哥便会少喜欢我一些?”应采儿不服气地说道。
“日积月累所产生之情感,本就不是外在容貌所能取代的。”关竣天再度把碧纱帐拉拢,不让其他人有窥视的机会。
“你肯定是长得不好看,才不敢出来见人。而且一个女子居然被男人养在别院里,身世背景一定也很差。”丫鬟大声地朝着床榻喊话。
“身世背景凄凉,已是够让人伤感之事,你如何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拿这话来欺负人?”应采儿交叉着双臂,粉白面容开始泛上薄怒。
丫鬟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关竣天的脸上则扬起宠爱的笑意。
“是啊,这位姑娘被大哥收养,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白月棠急忙想抓回他的注意。
“可是,小姐,你的身世对于关爷可是大有助益啊!老爷和帮内的大老,对于关爷非老爷己出一事,总是觉得不尽人意……”丫鬟极力地想强调小姐的重要。
必竣天浓眉一蹙,眸光转成阒暗──在商场上讲究的是能力,而非血缘之亲!
“关某感谢义父的收养教导。可我扪心自问,我对“太平帮”也算鞠躬尽瘁了。若是义父和小姐觉得关某需要靠姻亲关系方能成就大事,那代表关某对于“太平帮”还有不足之处,关某愿卸下帮主一职,请你们另寻高明。”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必大哥──”白月棠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帮主,春花说错话了,请您见谅。”丫鬟直接跪在地上磕起头。
谁都知道是关帮主将“太平帮”撑持成山西第一商帮,谁敢扯他后腿,白老爷必不轻饶的。
“拉苏儿!”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与着急的呼喊。
必竣天立刻起身,绕过丫鬟,毕恭毕敬地上前打开了门,恭敬地道:“王爷、福晋。”
“王爷、福晋?!”白月棠一脸讶异地看着曾于家中作客的简仪郡王与福晋。
“白小姐。”简仪郡王回应一声。
“拉苏儿呢?”福晋心急地问。
“我在这。”应采儿不安地小声唤道,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她很喜欢和阿玛、额娘相处的那段时间,实在不该因为任性,而让他们提心吊胆。
“妳跑哪去了!急死额娘了。”福晋急忙走到床榻边,推开碧纱帐钻入其中,激动地就把女儿拥入怀中。“额娘本以为你和关帮主一块游玩去了,适才才知道你居然是私自一个人跑出莲院的,你没事吧?身子还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额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采儿没事,采儿福大命大,还遇到了神医,身子骨已经好多了……”应采儿紧紧地回抱着额娘,母女两人哭成了一团。
“她是……”白月棠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让白小姐见笑了,采儿长得极神似我俩遗失多年的女儿拉苏儿。我们虽然无法确定采儿是否就是我们的女儿,但已决定将她收为义女,并将尽快为她和关帮主举行婚事。”简仪郡王说着他和关帮主早已套好的说词,温柔地看着妻女。
白月棠脸色一白,从郡王和福晋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知道他们对那个女人的宠爱。
必竣天一见时机成熟,他缓缓地拉起了碧纱帐──
应采儿纤纤袅袅的出尘之美,于是呈现在众人面前。布衣旧裳,不掩其天生丽色,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美。
白月棠望着她,整个人全傻了。她向来自诩容貌出众,然则眼前这个玉人儿般的女子,却是要让寻常胭脂俗粉都要自惭形秽的。白月棠不悦地把目光移向采儿的脚──幸好,自己的一双玲珑三寸金莲,远胜过这女子的天足哪!
“咱满人是在马上得天下的,不时兴缠足这一套。京里的汉人缠足者亦不多,不料你们山西这里倒是挺盛行。”简仪郡王随着白月棠的目光看去,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月棠噤了声,心全凉了。
“关爷,您要的衣裳送来了。”掌柜站在门口,用一只银盘盛着一套华丽衣裳。
“那就烦劳福晋帮采儿着装了。”关竣逃谠福晋说完话,便笑着转身对郡王说道:“有请郡王和关某一道至外头厢房,一块尝尝这“悦来客栈”知名的糕饼小点。”
“我想要吃桂花女乃油粉糕。”应采儿一时嘴馋,忍不住说了一句。
“成。”关竣天抚着她的发,温柔之意尽在不言中。
应采儿仰头一笑,一切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郡王,奴家身体微有不适,请容许奴家先行告退。”白月棠不堪冷落,在丫鬟的扶持下向郡王福了福身。她的容貌不及人、家世也不如,哪有脸待在这呢?
“请白小姐代我向令尊问候一声。”郡王客气地说道。
白月棠点点头,临走前还回头看着关竣天,然则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别人身上。她咬着唇,怆然地离去。
“我们到外头,让她们母女换装吧。”郡王拍拍关竣天的肩。
“也好,在下正好有事想与郡王商议。”关竣天笑着答道,伸手请郡王先行。
待众人离去,福晋拿起银盘里的那套满人服饰,为女儿换装、梳髻,又忍不住泪眼汪汪了。
“额娘脑子里记得还是你孩童时的精巧模样,怎么才一眨眼的时间,你竟已长得如此袅袅婷婷地就要为人妇了……”福晋不舍地模模女儿的脸颊。
“额娘,您别哭,我以后定然会经常去京里陪您的,而您和阿玛也可以到莲院陪我啊!”应采儿抱着额娘,轻拍着她的背。
“好孩子。”福晋拿起手绢拭干了泪,握起了女儿的手。“咱们走吧,可别让关帮主和你阿玛等太久。”
整装完毕的应采儿为额娘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准备带路的掌柜却看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福晋、格格,这边请。”
母女俩一踏上二楼长廊,整个二楼走动的人全都定住了,甚而有不少正上楼的人也看傻了眼。哪来的国色天香哪?
“关爷、郡王,福晋、格格到。”掌柜骄傲地站在厢房前,大声通报着。
必竣天抬头看向门口──
采儿身着一袭月白缎子长袍,外罩百蝶穿花的琵琶襟坎肩,肩披荔枝色刺绣斗篷,精致秀雅的模样,让人惊艳。
必竣天情不自禁地迎上前,一瞬不瞬地盯着采儿。虽说美貌不是他喜爱采儿的主要原因,然则他却不否认自己确实也为采儿的美而心动。
“你穿这样很好看。”关竣天低语道。
应采儿咬着舌尖,俏皮地笑了,小声地说道:“我也觉得呢!而且这坎肩领子还镶了银鼠毛皮,暖烘烘的。”
“关帮主,我今日把我这女儿交给你了。”福晋唇边带笑,眼眶含泪地把女儿推至关竣天面前。
“谢福晋。”关竣天的手放到采儿的肩上,眼眸灼热地凝视着她。“我想,我才是把自己交给你的那个人。”
应采儿瞅着他的眼,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
“唉呀,你们小俩口先别急着含情脉脉了。诚如关帮主所言,如果想赶在年前完婚,也只剩两天的时间了。虽是少了纳采、请期那些个繁琐礼仪,我在山西的别院总也要费点时,妆点得喜气些吧!”简仪郡王笑着说道。
“两天后……成亲?”应采儿睁大了眼,怎么样也没想到大哥和阿玛居然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谈妥了。
“正是两天后成亲,你有什么意见吗?我的采儿格格。”关竣天的长指点上她额间的朱砂痣,眼神坚定地望着他此生的挚爱。
“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她嘟起小嘴,故意皱起眉头、苦着脸。见他担忧地愁了眼,她才巧笑倩兮地搂着他的手臂,娇嗔地说道:“如此喜庆大事,我当然是恭敬不如遵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