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下肚,让他的神经麻痹,也麻醉了他的感觉,这或许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常致远刺探的问。
楼雅塘凝睇著酒杯中晃动的液体,两眼醺然。“我们……分手了。”
“怎么会这样?”常致远假装出惊讶的神情,一边安慰他。“失恋就失恋,大丈夫何患无妻,凭你的条件还怕没有女人?你这个人就是太死心眼了。”
“呃……你不懂。”打了个酒嗝,他脑子开始恍惚。
“我是不懂,算了!叭酒、喝酒……”常致远又为他斟满一杯。“我们敬失恋一杯。”
在怂恿之下他又干了一杯。“我……不能再喝了……”
常致远调侃他道:“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就是太正经、太一板一眼了,凡事都想做好。”
“这样不对吗?”他抱著昏眩的头苦笑。
常致远嘲弄的撇著唇,“是没什么不对,就是太累人了……来!再干一杯,彻底放松心情,就知道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我……”楼雅塘无法抗拒他的建议,又被灌了一杯,随即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
“雅塘?雅塘?”推了他几下,常致远确定他真的喝醉了。
常致远踱开几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通电话。“是我……”
不到二十分钟,高懿涵形色匆匆的从住处赶来,看到醉倒的楼雅塘,不禁对常致远发脾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明明知道楼大哥不会喝酒,还故意灌醉他?”
常致远哼笑一声,“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有表现的机会?”
斑懿涵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女朋友分手了,你正好可以乘虚而入,我是在替你制造机会,你应该感激我才对。”他附在她耳畔,邪恶的低语。
她半惊半喜,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他真的……”
“现在我就把他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他。”常致远别有意味的说。
“常致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高懿涵可不敢太相信他的为人。
常致远眼光闪烁,笑得好无辜,“没什么,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这个媒人的红包可得大一点……走吧!我帮你。”
“你要带他去哪里?”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扛起醉瘫的男人,常致远回头邪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搭上计程车来到这家号称五星级的汽车旅馆,因为私密性高,绝对不会有人过间房内的一切,常致远将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楼雅塘放倒在圆形大床上,很满意一切都照著自己的计画在进行。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毕竟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高懿涵浑身不自在。
他白她一眼,“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可是……”
常致远笑容中饱含恶意,“你不想得到他吗?还是宁愿再把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依他的个性,一旦碰了你,他绝对会负起责任,到时你不但是楼太太,还是宝俪的董事长夫人了,这可是大家都抢著要的头衔。”
斑懿涵瞅著躺卧在床上的男人,心中天人交战。
“我先走了,至于要怎么做,全靠你自己决定了。”常致远拍拍走人。
“常致远,等——”她想叫回他,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安,可是当她再度将视线调回床上,自私的念头不禁浮上。如果非要用一点手段才能抓住幸福,那她宁愿冒一次险。
床上响起不适的申吟声,让她鼓起勇气上前。“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吐?”
“唔……冬丽……不要走……”楼雅塘在梦中辗转寻找著那抹倩影。
她脸色微变,眼神哀凄的将面颊贴在他胸口。“楼大哥,你的心里只有她吗?我是真的爱你,这份感情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他双眼紧闭,高声呐喊,“我不要分手……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冬丽……”
仿佛无法忍受他声声呼唤另一个名字,高懿涵大胆的用唇封住他,挑逗著他的男性原始反应,她知道自己非要先下手为强不可。
催魂似的手机铃声将深眠中的楼雅塘吵醒。
“呃……”才稍微移动,头部的晕眩和沉重让他皱起眉峰。
铃声仍旧在响,他用手肘撑起自己,习惯性的把手探向床头柜,寻找手机的踪影,不料却扑了个空,这才有些警觉的掀动眼皮……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手机在无人回应之下,暂时停止了,就在楼雅塘还没有完全理出头绪之前,赫然发现自己不是独自睡在这张陌生的床上,他猛地坐直身躯,由于女人微卷的长发遮住面孔,他只能惊疑不定的瞪著它,直到对方也醒了。
一夜未眠的高懿涵就等著这一刻的到来,她轻轻的拨开发丝,露出自己的五官,楚楚可怜的迎视他怔愕不已的眼眸。
楼雅塘倒抽一口凉气,“高小姐……”
斑懿涵既羞又窘,也挣扎的坐起身,将被褥拉到下巴处。“楼、楼大哥,你醒了?我——”
瞥见她光果的肩头,他蓦地顿悟一切,俊脸瞬间惨白,“我的天!”
“楼大哥,昨晚只是意外,我、我不会怪你的……”她泛红眼圈,涩涩的为他开月兑罪名。
他没有因为她的谅解而好过些。“我怎么会……”
手机铃声再次介入。
楼雅塘心情一团混乱,匆匆的捞起床下的西装外套,接了电话。“喂……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嗯……我待会儿就会赶去公司,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说。”是罗秘书打来的。
币断手机,他抹了把脸,自责又愧疚。
“高小姐,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先向你道歉……”他想起来了,昨晚遇见常致远,两人一道去喝酒,显然是酒精让他乱了性。
“楼大哥,你不要这么说。”高懿涵哽咽的摇头,“你只是喝醉了,我并不怪你,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是真的。”
说完,她赶紧七手八脚的把衣物穿了回去。“我先到公司上班了,再见。”
他呆呆的瞪著关上的门,然后用力甩了甩头,恨不得杀了自己,当楼雅塘本能的掀开被褥,打算下床,床单上的血渍让他的心跌进了无底深渊。
在接获董事长的秘书打来的电话,高懿涵觉得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从事发到今天已经整整过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害得她寝食难安,以为自己终究失败了。
“你是高小姐吧?董事长正在等你,请跟我来。”罗秘书指引著她说。
斑懿涵跟著罗秘书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前,罗秘书示意她进门,自己则退了出去。
“董事长找我有事?”高懿涵局促的问。
楼雅塘瞅了她一眼,“请坐。”
“谢谢。”
深吸了口气,楼雅塘神情凝重的在她对面坐下。“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谈一谈那天的事,我——”
“董事长,请你不要再提了,我们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她眼眶湿润,低垂著头说。“你不用感到内疚,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没事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做。”
楼雅塘急切的唤住作势离去的她,“高小姐,请你等一下——”
“董事长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破坏你和阮小姐的感情。”她的笑容像是在哭。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关心的是你。”楼雅塘眉头深锁,长叹一声,“就算不是有意的,我还是伤害了你,这是最不可原谅的事。”
她嘴唇轻颤,“董事长对我很温柔,虽然你把我误认作阮小姐,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也不后悔把自己给你。”
“你……你真傻,我并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好。”他想把事情做好,可是仍然把一切都搞乱了。
斑懿涵委屈的落下泪来,“我不在乎,董事长,请你不要把那晚的事放在心上,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虽然那晚正好是危险期,也不可能会这么凑巧;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会独自扶养他长大。”
听她提到怀孕的可能性,楼雅塘的心凉了半截。
可是想到那将是属于他的亲生骨肉,有著同样的血缘,是自己最至亲的亲人,他能弃之不顾吗?他已经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了。
“嫁给我。”
她愣了好几秒钟,“你说什么?”
“请你嫁给我。”这么做是对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其实你不需要负责……”她陡地泪眼婆娑,心情激动莫名,原来这就是美梦成真的滋味。
楼雅塘态度真诚,“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真的要娶我?”
他重重的颔首。
“楼大哥!”高懿涵悲喜交集的扑进他怀中。“谢谢你,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我发誓会当个好太太、好母亲,你不会后悔的。”
轻轻拥著她,他的心头却像压了块大石,怎么也笑不出来,脑中浮现的是另外一张令他刻骨铭心的清冷娇颜。
听到婚讯,舒娥贞错愕了良久。“雅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认真的吗?我以为……”为什么新娘突然换了人来当?这点让她想不通。
他看著十指交握的双手。“我当然是认真的,婶婶。”
“真的吗?”她凝视他片刻,“可是我看你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你真正爱的女人并不是这位高小姐,为什么——”
“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承担。”
舒娥贞忍不住叹息,“就为了负责,宁愿葬送自己的终生幸福?雅塘,婶婶不希望见到你后悔,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跟对方说清楚。”
“已经太迟了。”楼雅塘满眼苦涩。
舒娥贞一脸焦急,“你要娶别人,那么那位阮小姐呢?”
楼雅塘身躯猛地震动一下。“我和她都已经作出了选择,也就代表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
“我去求她,就算要我跪下来,我也会求她回到你身边来——”
他大声制止她,“婶婶!”
“是我和你叔叔对不起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道理要你来承担。”舒娥贞过意不去的说。
“没有用的。”他缩紧下颚,压抑心中的感情。“除非冬丽愿意从仇恨中走出来,否则我和她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何况我已经向高小姐求婚了,就不能出尔反尔……婶婶,婚礼的事就要麻烦你多费神了。”
“雅塘——”
手机响了,他告罪一声,立刻接起。
“我是楼雅塘……”接手机的他霍然脸色丕变,“是,我马上到。”
舒娥贞跟著他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冬丽出事了,我必须赶到医院去。”楼雅塘有些六神无主,险些被椅脚给绊倒,抄起大衣就迈开大步往外走。“婶婶——”
舒娥贞挥了下手。“快去吧!”
看他那副慌乱失措的模样,这段感情真的断得了吗?
幸亏楼雅塘跟冬丽大楼里的邻居交情不错,当左邻右舍发现她屋内飘出阵阵的瓦斯味,警觉到不对劲,马上报警,结果消防队破门而入,发现阮冬丽倒卧在厨房,送医急救时,也顺便联络了他。
在得知经过后,楼雅塘的脸色从头白到尾,他很清楚她有多怕火,根本不会去开瓦斯,那么为什么会瓦斯中毒呢?
“还好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急诊室医生为她感到庆幸。“不过最好还是观察几天,待会儿先去办个住院手续。”
楼雅塘道了谢,愁眉深锁的站在病床边俯视著昏迷不醒的女人:心中百味杂陈。“你到底在想什么?冬丽,你这样子教我怎么放得下心?”
他犹豫了好久,才允许自己去触碰她。
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手机铃声再次大作。
为了避免干扰到病人的休息,楼雅塘马上快步的踱到急诊室外头接听。“喂?”
“楼大哥……”
斑懿涵的声音让他心口一窒。
“楼大哥,我是懿涵,你在哪里。”她问。
他迟疑了两秒,“我……有事?”
“我们不是约好七点半一块吃饭,顺便讨论婚礼的事吗?”高懿涵的口吻洋溢著幸福,嗓音无比甜蜜。“现在都快八点了,我担心你忘了,所以打电话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很忙吗?”
楼雅塘这才想起今晚的约会,但是看著躺在里头的阮冬丽,他实在无法走开,将她一个人丢在里面。“我临时有事没办法过去,可以改天吗?”
“你还在公司吗?要不要我带点吃的过去给你?”
他、心虚了。“呃……不用了。”
“这样啊……”高懿涵语气狐疑,“那么改明天可以吗?”
“好,那就明天吧!掰掰!”深怕谎言被揭穿,他很快的按下通话键,觉得自己两面不是人,既然答应要娶她,却又背叛她,他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有谁能告诉他?
心不在焉的穿过自动门,老远就看见已经苏醒的阮冬丽作势下床,身旁的护士正在阻止她。
“我要出院……”
堡士为难的按住她。“小姐,你冷静一下,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冬丽!”楼雅塘情急的叫道。
听见他的叫声,阮冬丽的娇躯一僵,没料到会再见到他,还是在这种场跋之下,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先生,你来得正好,请你劝劝病人,我去找医生过来。”护士吁了口气,把病人交给他便走了。
阮冬丽轻抚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庞,不愿正视楼雅塘,她佯装出冷漠的口气,来掩饰见到他的喜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你的邻居通知我的。”楼雅塘不禁责备她,“你从来不碰瓦斯的,为什么会出这种意外呢?若是没有人发现,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她一脸漠不关心,“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冬丽,难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他咬牙的问。
“……”
见她用沉默来应付自己,楼雅塘心中又悲又痛。
“只要我姓楼的一天,你永远都不会接受我,可是我和叔叔的血缘关系是怎么也划不清界线的,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如果你曾经爱过我,怎么忍心这样为难我?”
“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小手掐紧被子,她逼迫自己说出狠话。
楼雅塘心力交瘁的瞅著眼前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娇躯蓦地一颤。
“我先去帮你办住院手续,等确定没事后再回家。”
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阮冬丽才抬起螓首,神色复杂的睇著他的背影……
两天后,阮冬丽出院了。
“还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吗?”送她进了家门,楼雅塘站在门口问道。
她紧抿朱唇,“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好好照顾自己。”
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让他极为不舍,却又只能把它放在心底。
“三餐记得要吃,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阮冬丽背对著他,不发一语。
“我走了。”得不到回应,他的心死了。
砰!大门关上,阮冬丽用双手抱住自己颤抖的娇躯。
她好气,气自己对他的眷恋,也气自己的软弱,更气的是他爱她爱得不够深,否则为什么不跟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啾啾啾……
门铃上的鸟叫声让她绽放出惊喜的笑靥。
难道是他想通了,又折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别速的开门,杵在门外的是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眼熟的年轻女人,让阮冬丽脸上的笑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阮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来人仪态端庄的问。
她无言的看著她。
斑懿涵直接表明身分。“我姓高,我们曾在宝俪的企画部见过一次面,那天人很多,阮小姐可能没什么印象。”
“有事?”
“我能进去跟你谈谈吗?”
犹豫一下,阮冬丽还是让她进屋了。
“我知道刚刚是楼大哥送你回来的,听说阮小姐住院,这两逃诩是他在医院照顾你,看他公司、医院两头跑,真的很辛苦。”
阮冬丽不难听出她话中的妒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缠著楼大哥呢?阮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楼大哥是个好人,就处处吃定他,分手就要分得彻底,这样藕断丝连算什么?”她不要到了婚后还被蒙在鼓里。
“你凭什么来跟我谈这些?”阮冬丽隐忍著不悦。
斑懿涵眼底闪过胜利的光芒,“就凭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和楼大哥已经打算先订婚,过完农历年就结婚——你不相信?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如果他要结婚了,不会不跟我说的。”阮冬丽抑制不住内心的颤意,双手发冷,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斑懿涵改弦易辙,佯装低声下气的请求谅解。“阮小姐,他也许是不想伤害你,楼大哥就是这么体贴善良,请你不要怪他。”
阮冬丽寒声的问:“你就是专程来跟我说这些的?”
“阮小姐,我认识楼大哥比你还久,也比你了解他,他需要的是能帮助他的事业、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女人,我自信能做得比你好,所以请你放了他,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了,难道你想当第三者吗?”
宛如挨了一记闷棍,让阮冬丽晕眩得晃了晃。“出去!”
“阮小姐,我要听到你的保证——”
“出去!”
斑懿涵咬了咬牙,悻悻的离去。
阮冬丽喉头发出破碎的嘤咛,又硬是吞了下去。
不能哭!
是她先选择仇恨,就注定和幸福绝缘。
可是……为什么不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呢?
她已经试著走出阴影,所以才会主动去开瓦斯,以为只要能克服怕火的这层心理障碍,或许她就可以原谅楼晋晖的无心之过了;但,他却要娶别的女人了,这是不是表示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