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楼雅塘回家一趟,带来家里佣人熬好的鸡汤,再度来到医院,却得知阮冬丽已经自行出院的消息,惊诧之余,便又匆匆的赶到她的住处。
按著门铃,他心神不定的等待。
“喀!”大门开了。
见到她平安无事,他才稍微安下了心。
“你真的把我吓坏了,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出院了?”楼雅塘顺手带上大门,正打算进屋,却看到她一动也不动的站著。“冬丽?”
她玉容冷漠,像结了冰似的。“你走吧!”
“什么?”
“我们分手吧!”阮冬丽冷冷的语调宛如冰珠掉落在地上。
楼雅塘瞠大双眸,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见到他,她就会联想到凶手可恨的行径,想到自己之所以成为孤儿都是姓楼的害的。
他皱起眉峰,两手握住她瘦削的肩头。“为什么提出分手?告诉我理由,不然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阮冬丽轻轻的拨开他的钳制,犹如一尊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晃进了客厅,但是因为身子太虚,险些摔倒。
“小心!”楼雅塘试图伸手搀扶。
“不要碰我!”她像惊跳了一下。
“冬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简直是满头雾水。
“你真的要知道?”阮冬丽抽了口气,眼眶中弥漫出水光,嗓音也跟著哽咽了。“好,我告诉你……我已经想起来二十年前,害得我父母在翻覆的座车里活活被烧死,让我变成孤儿的凶手是谁了。”
楼雅塘愣了一下,“是谁?”
“当时我不过才六岁,加上脑震荡的关系,所以自然忘记了在车祸现场曾经目击到肇事者的长相,这么多年,那张脸孔始终是一团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直到今天……当你把照片拿给我看,第一眼看见他,我全部都想出来了……”
听到这里,他也刷白了脸。
“你是说那张我给你看的照片……”
她饱含恨意的缩紧下颚,“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对不对?”
“不可能!”楼雅塘大吼一声,“不可能是我叔叔,你一定认错了,毕竟当时的你才六岁……”
阮冬丽眼眸泛冷,“你当然不愿相信了,因为他在你心目中一直是那么伟大,怎么可能是那种畏罪潜逃的凶手。”
“冬丽,这种事不能随便猜测,必须要有真凭实据。”他心乱如麻的喊道。
“对,是要真凭实据,可惜除了我的记忆,谁都没有办法帮我死去的父母讨回公道。”她垂下眼睑,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发现自己铸下大错,居然就这么逃走时的脸……如果他肯出手帮我妈妈把爸爸从车里拖出来,或许他们今天还有可能活著,可是他跑了……”
他急促的喘著气,满眼恳求的睇著她,“冬丽,不要太快下定论,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叔叔他……他绝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这已经超乎他的想像了。
“那么你直接去问他,他虽然中风,不能言语,可是神志还很清醒不是吗?”
阮冬丽一脸咄咄逼人,随即又自我解嘲,“不过没有人会傻得承认自己犯下的错,问了也是白问。”
楼雅塘咬紧牙关,“好,我去问,我叔叔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情,他会告诉我实话。”
然后,他走了,追寻他所认为的真相去了。
“砰!”的一声,阮冬丽再也撑不下去的扑倒在地,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黑暗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
“妈咪,大哥回来了!”楼采妮迅速的从日光室出来,脸上喜不自胜,“我就说大哥既然亲口答应我晚上要陪我吃饭,就一定会赶回来的。”
惫是舒娥贞细心,端详著一脸心神俱失的侄子,他那张总是闪耀著温煦笑容的脸庞如同死灰一般。“雅塘,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好难看,你不是去医院陪你女朋友吗?是不是她的病败严重?”
他眼神无光的瞅著,似乎过了好几秒才听进她的话。“我……我没事,只是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
楼采妮勾著他的手。“大哥,你说要陪我吃饭的。”
“对不起,我真的很累。”楼雅塘费了好大的力气扯动嘴角。“婶婶,如果没事,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双脚宛如灌了铅,好不沉重。
舒娥贞母女俩怔怔的看著他上楼,那走路的姿势已然失去以往的自信,好像每走一步,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必到自己的卧房,他整个人坐倒在床边的地毯上,两手揪住头发,至今还无法相信事实的真相。
当他到养生复健中心时,住在头等病房的叔叔正坐在轮椅上,由看护推著他从外面回来。
“我想跟我叔叔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他客气的询问看护。
看护暂时离开了。
失去语言能力的楼晋晖,眼歪嘴斜的看著他,费劲的想吐出清晰的字句,“咿……公、公司……”
“叔叔,公司的事你不要担心,一切都很正常,也已经告知爱茉莉集团金总裁有关你的病情,他坚持要等你康复再详谈下一个年度的合作计画,我会撑到你痊愈出院为止,你要加油!”楼雅塘不断说著鼓舞的话语。
楼晋晖用正常的右手拍拍他,猛点著头,似乎在勉励和嘉奖他。
“叔叔,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原本我打算圣诞节那天把你接回来,顺便让你们见见她……”
他又是点头,表示赞成。“呃……好……”
“冬丽是个遭遇十分可怜的女孩子……”楼雅塘几乎不敢看他的眼,不停的谴责自己居然怀疑叔叔的人格……可是,只要证明他和阮氏夫妇的死无关,那么就可以洗刷清白了。
“在她差不多六岁那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十一月底左右,他们全家开车出游,直到深夜才回到永和,那天很冷,路上车辆不多,忽然对面车道有辆轿车猝不及防的冲向他们,冬丽的父亲为了那辆车,车子失控翻覆了,这时油箱也爆炸,瞬间起火燃烧,除了冬丽,她的父母都被烧死在里面——叔叔?”
坐在轮椅上的楼晋晖嘴歪得更斜了,全身激动的抽搐。
楼雅塘蹲来,抓住他摇动的右手。“叔叔?”
“她……呃啊……”
“叔叔,你想说什么?”
楼晋晖眼眶又红又湿,紧抓著他的袖口。“她……带……来……”
“你认识她对不对?”楼雅塘面无血色,看著两行泪水淌下叔叔的脸,从来不曾见他哭过,那些眼泪似乎代表某种意义。“冬丽说她已经想起当年犯下大错却又畏罪潜逃的凶手,她说——”
“呜呜……”楼晋晖单手掩面啜泣。
心,陡地沉进了冰窖中。
这不是真的!
叔叔是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他给予了缺乏家庭温暖的自己无限的关爱,是他的爱让自己重燃对生命的希望,楼雅塘曾经发过誓,要以叔叔为榜样,可是现在呢?他多么渴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喀,喀,房门响了两声。“雅塘?”
他慌忙的掩饰心情。“请进。”
舒娥贞推门而入,眼尖的瞟见他发红的眼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要想隐瞒我,你的脸上明明写了有事。”
“我……我不晓得该怎么说、该不该说……”他的嘴角泛出苦涩的笑意。也许这件意外事故连婶婶都不晓得。
她在弹簧床上坐下。“我们的感情就像母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睇著待他视如己出的婶婶,楼雅塘仍旧如鲠在喉。
“说吧!”舒娥贞鼓励的说。
楼雅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证实一件多年前的往事,我刚刚去看过叔叔……叔叔虽然无法亲口承认,可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我,那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定定的咀嚼他的话,舒娥贞的脸上突然掠过一道恍然。“你要问的是二十年前发生的那桩车祸吗?”
他抽了口凉气,“婶婶也知道?!”
“那么确实是这件事了?”
“我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误会,可是叔叔他——”
舒娥贞低头看著手指上的结婚戒指。“我和你叔叔结婚以来,不管大小的事,他从来不会隐瞒我,即使是那件意外……”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叔叔开车一向小心谨慎,而且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我真的完全无法接受。”
她绞紧十指,语气艰涩,“那时宝俪才刚刚起步就有了不错的成绩,所以他在那天和公司里的几位主管吃饭,好慰劳他们的辛苦,在餐桌上多少会喝点酒。你叔叔本来已经打算好搭计程车回家,绝不会冒险自己开车,可是没想到采妮傍晚开始就有点不舒服,那时她才三个月大,长得瘦瘦小小,体质又不太好,到了晚上就发烧了,初为人母的我当然很紧张,马上打电话给你叔叔,希望他赶回家来送我们到医院去,他知道以后顾不得有些醉意,勉强自己开车,谁晓得……不幸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楼雅塘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坐在地毯上。
“你叔叔吓呆了,原先他想下去救人……雅塘,你叔叔也是个凡人,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自私的一面,他想到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所要受的刑罚绝对不会太轻,可是公司刚起步,采妮还那么小,他真的没办法丢下不管,所以……所以他逃走了……”说到这里,舒娥贞已然泣不成声。
他闭上眼皮,久久无法言语。
舒娥贞猛吸著气,让情绪缓和下来。“这么多年,你叔叔不断的苛责自己,毕竟因为他的大意和疏忽,害死了两条人命,他每天、每逃诩活在罪恶感当中,甚至晚上也会从噩梦中惊醒。我们也想过要补偿对方,就算倾家荡产也无所谓,你叔叔曾经想去自首,让法律来制裁他,是我又哭又跪的哀求他不要抛弃我们母女,失去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呜呜……”
“婶婶,不要再说了。”他都明白了。
她抽泣地看著他,“雅塘,你叔叔他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
“可是却毁了另一个家庭的幸福。”明天他该如何去面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呢?“我不怪叔叔,他是为了你和采妮才这么做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楼雅塘笑得好无奈,眸底流窜著泪光,“也许真的是天意,我爱上的女人就是当年那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小女孩,她看到叔叔的照片,认出他就是当年肇事的座车驾驶。”
舒娥贞惊喘一声,“你是说——天啊!”
“不过单凭她的记忆是无法告我们的,如果这是婶婶担心的……”他掐了掐眉心,语调疲惫不堪。
她捂住口,泪流满面。“……你很爱她是不是?”
“我是爱她。”楼雅塘紧闭了下眼。“可是冬丽她……她要跟我分手,我想她无法接受我和叔叔之间的关系。”
舒娥贞万分抱歉,“雅塘,真的很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
“婶婶,你不要这么说,我对你和叔叔只有感激,没有一丝怨言,至于冬丽……我不会轻易死心的,相信总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他是如此希望著。
思考了一整夜,楼雅塘决定要用所有的爱让阮冬丽得到幸福,藉以弥补叔叔对她的亏欠。
“我想你一定还没吃早餐,我买的这家红烧素面,它的汤头很赞,不输给牛肉面,里头还放了不少中药,对身体很滋补。”他要加倍的爱她、疼她,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我去拿碗来装。”
阮冬丽见他若无其事的进屋,神情冷冽。
“过来吃吧!”他如同以往的哄著她把食物吃进去。
她不为所动的踱开。
“冬丽……”楼雅塘轻轻的捉住她的手腕,几乎用讨好的口吻说:“把面吃了,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声音冷硬。
楼雅塘扳过她的娇躯,好让两人可以面对面说话。“当然有,对于你父母的死,叔叔他一直相当自责,我们愿意尽一切的力量来补偿你——”
“补偿我?要怎么补偿?”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一句都敲在他的心版上。“他能让我父母复活吗?他可以弥补得了我这二十年所承受的苦楚吗?不要只会说好听的话。”
他的心为之抽紧。“我知道不能,可是叔叔现在已经是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你还要他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有时候真正的刑罚,还比不上自我良心的谴责,这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你终究还是选择站在他那一边。”阮冬丽冷冷的嘲讽,让他感到愤慨。
“我没有选择站在谁那一边,冬丽,你这么说对我并不公平。”
阮冬丽自我解嘲,“对,我是不公平,我不该忘了他是你的恩人,而我呢?我又算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爱的女人,也是唯一让我动心的,难道我表达得还不够吗?”他扣住她的肩头,用力摇蔽,仿佛想要摇醒她。
他痛苦的眼神让阮冬丽差点就心软了,可是父母的枉死再度燃起她内心的复仇之火。“你真的爱我吗?”
楼雅塘的目光近乎恳求,“你还要我怎么证明?”
“好,那我要你离开宝俪,离开你叔叔一家人,从此和他们断绝往来,这样我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什么?!”他满脸震慑?
她冰冷无情的瞅著他,“你办不到吗?”
“你要我丢下公司,丢下叔叔他们不管?”楼雅塘的嗓音饱含不信和失望,眼眶一热,“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发过誓要报答叔叔的恩情……”她居然对他提出这样不近情理的要求。
阮冬丽冷冷道:“我知道,你一天到晚把报恩挂在嘴边,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所以我才要你这么做,如果你爱我,就必须放弃他们。”
两人互相对峙凝视著。
她压抑著情绪,睇著他悲痛不信的眼眸,在心底的一个角落暗暗希望他能选择自己,却又感到恐惧……
倏地,钳握住她肩头的大掌松落了。
“你好残忍。”楼雅塘颤巍巍的倒退两步,下颚抽搐的瞪著她。“你怎么可以对我提出这种要求?你要我怎么选择?不论我选择哪一边都是错的。”
“那么你是宁愿选择他们了?”她的希望落空了。
楼雅塘心中燃起一把怒焰,愤怒的低吼,“我该死的谁都不选!”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两个都要,所以我谁都不选。”
“不可能!”阮冬丽狠狠的拒绝他。“你不可能两个都要,只能选一个。”
他从喉头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你这是在逼我离开你,冬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既然这样,你走吧!”她转过身去,不让他瞧见凝结在眼底的泪水。“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不!”他硬是将她转过来。“你不能要我这样选!冬丽,看著我,我不相信你能狠得下心结束我们的感情,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没有,就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如果你选择报恩,那么我们就到此为止,就当作我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阮冬丽的坚持彻底的击溃了他的意志。
他几乎站不住脚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楼雅塘失声呐喊,“我只是爱你,这样错了吗?难道你真的宁愿我当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也要跟你在一起?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就算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你知不知道?”
“幸福?”她的表情幽幽冷冷,隐含心痛。“我早就放弃拥有了。”
楼雅塘暗哑的大笑,“原本你可以得到的,可是你却选择了报仇,我叔叔的确是对不起你,可是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她固执的轻喃,“我没有错。”
“对,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他眼眶泛红,“错在我太天真,以为给你全部的爱就可以弥补一切,让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可以同时拥有恩情和爱情,我真傻!”
两滴清泪滑下她的面颊,视线模糊了。
他用指月复温柔的拭去。“别哭……”
卑梗在她的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为什么不选择我?
我愿意为了你忘记心中的恨……
“对不起。”楼雅塘眼光凄楚哀伤,挤出一道浅浅的笑弧。
阮冬丽的心往下沉。
终究,他还是作出了选择。
圣诞节快到了,橱窗中弥漫著浓浓的喜庆气氛,定到哪里,都能听到应景的圣诞歌曲。
楼雅塘竖高起衣领,走在两人曾经漫步的林荫大道,他们常常选在三更半夜出来夜游,或者骑著他的脚踏车,载著她在附近逛了一圈又一圈,吃完消夜再回家。
虽然她的话不多,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她一天比一天的依赖著自己,这总是让他偷偷雀跃不已,原来她并非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她封闭的心灵已经悄悄为他开启,谁知老天爷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楼雅塘走到脚都酸了、麻了,还是不肯停,继续无止尽的走下去。
最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报恩。
他没办法在叔叔病重、婶婶和堂妹无所依恃之余,抛下他们一走了之,那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是他的处事原则。
冷风刮在他脸上,刺刺的,却比不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没有人能够了解他肩上的压力有多重,这恩情的包袱有时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他没办法因为这样就将它卸下,所以只能选择放弃爱情。
楼雅塘,你真伟大,他自嘲的笑忖。
他费力的挺直腰杆,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买了罐热咖啡,坐到外面的椅子上。
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店外,因为同样都失去了父母,自然而然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接受自己,不再排斥他。他们都是渴望得到幸福的人,可是为什么明明可以抓住幸福时,却得放它走呢?
握著手中渐冷的咖啡,他望著来往的车辆发呆良久,直到耳畔传来某位香港男歌手深情的歌声,在千篇一律的圣诞歌曲当中,唯独这家便利商店播放著电台音乐,楼雅塘不由自主的被歌词的含义给牵动了。
你的篮筝佛是条蜿蜒的溪
在感情的地图画分东西
在河两岸对立
不能言不语
只能无奈的松开手让爱飞去
爱不爱全都不由自己
思念让人变得不可理喻
反反覆覆纠缠
越想剪心越乱
爱过的人不能说忘就忘
这不正是他目前的心情写照吗?
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他的心坎里。
楼雅塘将脸庞埋在双掌中,这才纵容眼泪淌下。
低沉的歌声依旧倾诉著满腔深情……
靶情的线把你我分隔在两地
你在河东
我站在河西
只能彼此远远听见各自的叹息
谁都跨越不了时间的距离(距离/郑中基/李姚作词)
恩情梗在中间,让他们谁都跨越不了,只有牺牲彼此的爱情,多么不公平啊!他想对天呐喊,想咆哮出自己的不甘。
在街上晃荡了一天,当楼雅塘回过神来,已是夜幕低垂。
他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心不在焉的走到路旁,想拦一辆计程车回家,蓦地,听见有人叫他。
“雅塘?”常致远喜出望外的上前,热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哈!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实在太巧了。”
他微微扯动一下嘴角,“怎么一个人?今天没有约会?”
“别提了,我被放鸽子了,心情正郁卒,想找个人一块喝酒,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走!我请你喝酒。”说著,他就兴匆匆的揽著楼雅塘转向。
“我——”他很少接触酒。
常致远横他一眼,“还是你这个董事长不屑跟底下的职员喝酒?认为我没有资格和你平起平坐?”
“致远,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没有就好。”常致远又恢复笑脸,“走吧!这摊我请。”